第十一章 吊死者

    解决掉当地肆虐的恶魔后，夏洛特与弟子们在荒废的村庄中休憩了一日。
    入睡前，夏洛特启动了特殊的传讯装置，向远在外域的希尔维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一阵漫长的信息连接后，虚拟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希尔维亚的身影。随着希尔维亚离斯泰厄世界越来越远，相隔复数未免建立连接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但还好，这一次总算建立了联系。
    “我明白了。”
    虚拟屏那头，一袭粉色长裙的希尔维亚站立在一处悬崖之上，简单的发钗却将她金色的长发盘得端庄高贵，风儿吹着单薄的长裙，贴身的衣料衬出她那修长玲珑的身段。
    她撑着那把樱花伞，从伞外偶尔扬起的水雾可以推断出那是一片陌生的海域。天空湛蓝，幻之主所处的世界显然还是白天。
    希尔维亚对此并无惊讶，身为根源王者，她似乎对于斯泰厄抑制力的衰弱早有所料。
    “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当务之急是找到星之主埃德温，我总认为他在暗处谋划着什么。”
    “他会谋划些什么呢？从目前来看，他隐瞒命运线对我与艾文显然很有帮助。”
    希尔维亚那冰蓝色的双瞳饱含深意，“帮助你的不见得是朋友，夏洛特。”
    ——好吧！
    夏洛特朝虚拟屏幕耸了耸肩，认可了希尔维亚的判断。
    “那姐姐有他的讯息了吗？”
    “暂时没有，他很谨慎，我认为他已经离开这片世界了。”
    “需要我帮你用命运钱币……”
    “不必！”希尔维亚的声音提高了数度，“你最好少接触那个东西，别忘了海伍德是怎么死的。”
    ——他是因为漏算了斐雯丽而死！
    但这话夏洛特没法解释。否则以希尔维亚对自己的过度关心，很有可能会做出对斐雯丽不利的事。
    “……我知道了。”刻意隐瞒希尔维亚这点，让夏洛特很是愧疚地移开了视线。
    “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夏洛特很快否认，迎着希尔维亚狐疑的目光打着哈哈，“话说回来，如果真找到了天空之城里瓦德奥，姐姐你也不要太过冲动啊！那儿毕竟是对方的主场。”
    即便隔着屏幕，希尔维亚那冰蓝双瞳也仿佛能看透夏洛特的思维。她顿了几秒，才缓缓点点。
    “放心吧，虽然预言系是幻术系的克星，但就凭那个后辈还威胁不到我。”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夏洛特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抱着对未来的担忧碾转入睡。老实说，他现在真有些害怕面对斐雯丽……
    在多元宇宙的某个世界中，站在海边悬崖上的希尔维亚若有所思地看着海天一线的地平线。
    “……命运钱币对他产生影响了。”希尔维亚撑着伞，双瞳中仿佛燃烧着冰蓝的火焰，“我原以为陆斯恩是最大的威胁，没想到最后对他影响最深的居然是海伍德。”
    “喵呜！”梦幻妖精舔了舔猫掌，它或许真把自己当成了猫咪，“但你不得不承认，海伍德那解析万物的公式确实有着神奇的力量。”
    “它会害了夏洛特的。”希尔维亚声音冰冷，“那个公式无法让他成就根源，凛冬将至，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然无多。”
    “拜托，你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妙，你知道吗？”梦幻妖精懒洋洋地点出核心，“你只是不想让他离开你而已，可你不得不承认，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除了自大犯傻，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希尔维亚转身，穿着高跟凉鞋的晶莹美足状似无意地踩上了梦幻妖精的尾巴，在后者嗷嗷直叫的哀嚎声中，希尔维亚撑着伞的指节发白。
    如果海伍德还活着，希尔维亚发誓会亲手将那个疯子挫骨扬灰。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对夏洛特不利，也不绝不允许任何人将夏洛特引导到错误的道路上。
    绝不允许！
    ——也许我该做点什么……
    第二日，睡眠不佳的夏洛特是被洛丽塔与艾儿那喧闹的声音给吵醒的。
    自从切割掉陆斯恩的灵魂后，他总是容易陷入心悸等状况，这是切割灵魂的后遗症，近来虽然早已缓解许多，但对他还是有一定的影响。
    “今天我们能去城市里吃个大餐！对吗？”走在路上，已经发展成吃货的艾儿迫不及待地朝夏洛特确认。
    骑在马上的夏洛特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好一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是的，我答应过你们。”
    最近他总是神思不属，对于他的这种情况，三女已经见怪不怪。
    “噢耶！”艾儿在洛丽塔的马前一蹦三尺高，惊得马匹连连打着响鼻，“这可实在是太棒了，我要吃可丽饼、吃奶油蛋糕、吃绚丽冰沙，还要……”
    “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有好不好！这儿可不是冰风堡！”洛丽塔手忙脚乱地安抚住缰绳，虽是吐槽，但看上去心情同样不错。
    这时候他们已经接近了官道，既然已经决定要进入城市，那么刻意偏离官道的行为也就失去了意义。
    洛丽塔与艾儿在马上互相闹腾着，受惊的马儿不安地打着响鼻。前者与笨蛋幼女一边争论、一边安抚坐骑，却发现这样的行为毫无作用。直到薇薇安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两个闹腾的家伙才发现气氛不对。
    两人循着薇薇安那颤抖的瞳孔看去，只见离官道不远的一颗歪脖子树上居然挂着几具尸体。
    尸体被勒住脖子，在空中飘飘荡荡，苍蝇发出嗡嗡嗡的声音绕着尸首打转，那些尸首舌头吐出，双目浑圆而惊恐。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们的指甲中满是血沫，喉间除了淤青的勒痕还有凌乱的挠痕。
    他们是被活生生吊死的，所以才会露出那种狰狞恐惧的表情。
    “那、那个是……昨晚的那些家伙！”
    洛丽塔从其中一具尸体辨别出了他们的身份，那具被吊在最外侧的尸体赫然是昨晚营地中的饥民首脑。他一只手还卡在粗糙的麻绳上，另一只手则无力地吊在身边，脚上的草鞋掉了一只，露出的裤管外血痕凌乱，那是临死前挣扎时乱蹬的结果。
    树旁凌乱的草皮上还有撕破的衣衫，散乱着女性贴身的衣物，很显然，那些没被吊死的饥民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歪脖子树上凌乱地刻着一行字，上面写着‘逃离领地者死’六个歪歪扭扭的通用文字。
    这些饥民为了活命逃离了被恶魔侵占的村庄，甚至不惜易子而食，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儿被霍森特军队抓住后，会被当作反面教材当场吊死、或是被充为奴隶。
    夏洛特默然，良久，他才拨动马头，闷闷地说道，“我们走吧。”
    夏洛特完全没有为他们报仇的心思，他也不知该如何评价饥民的悲惨结局，这或许是他们应得的结局。但与他们相比，霍森特的侵略者显然更加可恶。
    那些高高在上的雄狮们根本不在乎群羊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