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怨恨的缘由

    “您到底在说些什么！？”
    到最后，奥斯丁子爵仍未回答夏洛特这个问题。他冷冷地瞪了夏洛特一眼，最后拂袖而去。可奇怪的是，他却没阻止夏洛特等人入驻营地。相反，还给夏洛特一行安排了符合身份的独立营帐。
    而夏洛特本人虽很想一走了之，却又关心伯伦特等人的安危与奥斯丁那段无头无尾的说法，于是也沉着脸进入了营帐。
    从营地的设置来看，奥斯丁子爵哪怕不是顶尖的将军，也必定在军事领域上拥有着不错的造诣。起码以夏洛特那有限的军事素养是绝对布置不出如此井井有条的营地。
    拒马、哨岗、壕沟、缓冲区、演练区、生活区、甚至种植区都错落有致，内里的通道平整宽阔，该有的马场等军事设施一个不少。
    就餐时分，反抗军军士们也分批进食，即便没有任何危险的征兆，该有的警戒也一概不少。
    夏洛特没好意思碘着脸去询问奥斯丁他们的饮食问题，也没打算吃军士们那些煮成糊糊模样的不明食物。于是只好将弟子们召集到一块，打算就着水吃一些为旅行准备的肉干。
    而就在这时，营帐却被人掀开了。
    来者是一个与看上去接近三十岁的青年，他脸上带着西国人特有的热情笑容，一头缺少打理的棕色中长发用草绳草草地扎了个辫子，显得粗犷而充满男性的魄力。
    倒是他身上雕刻着徽章的半身甲，与腰间挎着的手半剑昭显了他贵族的身份。值得一提的是，手半剑的剑柄上有一块明显的人工凹痕，那里原本应该镶嵌着宝珠钻石之类的饰物。
    那人端着个木制的托盘，托盘上摆满了新鲜的蔬果和炙烤得金黄的烤肉。当看到夏洛特正打算就着水将干巴巴的肉干送入口中，青年顿时脸色一变，紧赶两步将托盘放到营帐中的劣质矮桌上，迭声道。
    “哎呀！伯爵！您怎么还吃着肉干啊！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一点将食物给您送上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上的食物分门别类的摆好，还一点也不认生地朝薇薇安三女点头，“这是您的弟子们吧？法师小姐们的食物我们也有准备。真好啊！原本我还不敢确定，毕竟您变化也太大了点。嘿嘿，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您都收弟子了啊。”
    夏洛特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大概，他仔细端详来者片刻，记忆处理术检索信息，这才迟疑着问道，“您是……霍伊尔.爱德华！？”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伯爵还叫得出我的名字啊！”霍伊尔那与年纪不符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夏洛特记得这家伙好像是与自己还是小一岁来着。可现在看上去，却比夏洛特要老成多了。
    这家伙是夏洛特儿时的玩伴。那时候夏洛特与斐雯丽被丽贝卡夫人领着来洛森特省亲，霍伊尔就是伯伦特的跟屁虫之一。至于艾文，悲剧的他那时候正接受着继承人的精英教育呢。
    “真是好久不见！”得见故人，夏洛特那最近总是沉默寡言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你现在在反抗军就职？”
    霍伊尔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又很快笑呵呵地点头，“是啊！我家族的城堡被霍森特攻破，原本打算北上法加多城来着。结果赫伯特王传来噩耗，于是碾转反侧，就在奥斯丁子爵手下当了个骑兵指挥官了。”
    夏洛特没敢去问他家族里其余人的情况，因为他那笑容中带着的苦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拍了拍霍伊尔的肩膀，不知这个年青人是怎么能在命运的残酷打击下还能保持着笑容。
    实话说，那个笑容对夏洛特的震撼很大！
    等到霍伊尔将食物分给薇薇安等几女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晃了晃眨眼笑道，“这可是我的珍藏，伯爵，许久没见，要不要喝上一点？”
    虽然是法师，夏洛特本身却并不排斥饮酒，甚至在地底世界切割灵魂后的那段日子，总是莫名心慌的他不得不依靠酒精促眠。这些天来虽然有所克制，但乍见老友、又抱着套话的心思，便也起了饮酒的心思。
    当下不再多说，点了点头道，“都是儿时玩伴，叫我夏洛特就好。来，为了乱世中难得的重逢，咱们喝上几杯。”
    原以为法师不会饮酒的霍伊尔顿时喜笑颜开。
    酒过三巡，原本多年未见的隔阂渐渐消失，两人聊着的话题也从儿时的趣事聊到现在的局势。期间洛丽塔听闻自家老师儿时调皮捣蛋经历时的滑稽表情不多赘叙，总之等到聊到正题时，包括艾儿在内的所有人都摆出了正色。
    “也就是说，其实你也不知道莱斯利家族究竟有没有幸存者？”夏洛特放下杯子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霍伊尔摇头，“有消息称王族有人逃出了法加多城，但具体是谁，消息的准确性还不能确认。不过我们听说亚罗郡那边还在抵抗，如果真有王族逃出，最可能待的地方就是在那了吧。”
    夏洛特点点头，他猛地灌了口酒，咬牙问道，“奥斯丁子爵说赫伯特舅父的失败与克莱德曼家族脱不了干系，这又是怎么回事？”
    谈到这个话题时，原本话还挺多的霍伊尔突然沉默。他眼神复杂地打量了夏洛特几眼，后者也不催促，就用褚红色的双瞳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霍伊尔才说道，“我知道这事与你无关，总之，现在反抗军高层，不，整个洛森特高层对埃罗萨意见都挺大的。不过，我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夏洛特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刻意避开了克莱德曼家族这个敏感的字眼。
    “事实上我刚从地底世界出来。”夏洛特沉声道，“所以我才想知道真实的情况。”
    “原来如此。”霍伊尔似乎很信任这个儿时玩伴，半点没有怀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点点头，“事情是这样的。原本在法加多战役之前，赫伯特大公就向劳伦斯大公请求援助。可那时候，帝国新皇埃尔伯特陛下却在阿拉德战役中被灯塔击败，劳伦斯大公主力南下接应皇帝……”
    夏洛特脸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难道父亲拒绝了舅父的求援！？”
    埃尔伯特与盟友洛森特哪个重要，这个没有定论。但要说劳伦斯会为了接应埃尔伯特而放弃洛森特，那只怕会获得个愚蠢透顶的评价。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霍伊尔苦笑着摇头，“事实上劳伦斯大公答应了赫伯特大公的求援，他从主力中分出偏军，以艾文为军团长命其驰援洛森特。赫伯特王也正是因为得到艾文的讯息，知道援军抵达洛森特边境的消息，才会改变固城而守的策略，为了保护领地而将阵地设在法加多河岸。接下来……”
    霍伊尔看到夏洛特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便沉默着叹了口气。
    “……你是说，艾文最后没来？！”夏洛特抢问，声音变得嘶哑难听。
    霍伊尔脸色黯淡地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奥斯丁子爵会如此厌恶克莱德曼家族！
    如果没有劳伦斯的命令，艾文怎么会在即将抵达战场前逡巡不前！？这话说出去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可劳伦斯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了利益！？还是霍森特承诺了什么！？这说不通！除非他被迷昏了头，才会选择放弃多年的盟友，而去信任一个野心勃勃的南方之王！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事？他现在的行动会不会打乱劳伦斯的计划？夏洛特心中一片混乱！
    “夏洛特……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夏洛特抬起头，看到霍伊尔正用不安中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凝视着他饱经磨难与风霜的脸上那不安的表情，一瞬间，夏洛特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当然！我会站在你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