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那些逐渐改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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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总觉得我在哪见过新娘！”
    小萝莉们穿着洁白的衣服吟唱，两侧的侍者撒着篮中的鲜花，宴会内的贵族们分列两侧、热烈地向红地毯上的新人们恭贺鼓掌。
    伯伦特从一个中年贵族的手中牵过新娘时，夏洛特忍不住朝身边的霍伊尔询问。
    后者很快回答，“你不记得了？伊芙，以前你来洛森特时，我们一起玩过。”
    夏洛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依稀想起当年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女孩。
    实话实说，哪怕在婚宴上精心打扮，伊芙也绝称不上美丽二字。真要形容，大概也只能用温柔大方这四个字来概括她的气质。便是身材，也不是伯伦特喜欢的大胸类型。
    这让夏洛特颇为疑惑，弄不懂如今威望如日中天的伯伦特怎么会与绝对算不上出类拔萃的伊芙结婚。
    “伊芙姐姐是个好女孩。”这时，从侧面过来的内尔不经意间解答了夏洛特的疑惑，“这些年来，哪怕大公……嗯，有些风流倜傥，但她依然默默地支持大公，在背后付出。对了，战争中伊芙姐姐默默地组织了女工成立临时医疗机构，据说也正是因为伊芙姐姐的坚持，亚罗郡伯爵才下定决心绝不对霍森特的威胁妥协。”
    ——伊芙原来是亚罗郡伯爵的女儿，难怪！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觉得如果说这是政治婚姻的话，那也是有史以来最棒的政治婚姻。”伊迪端着一杯酒，轻轻说道。他左肩上还打着绷带，但背部挺得笔直，完全没有被伤势影响的意思。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夏洛特一眼，“默默努力的女孩都值得珍惜，洛森特大公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的。你认为呢，夏洛特。”
    夏洛特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便哼哼唧唧地带过话题，“宴会结束后，我休整两天就打算离开。你呢，伊迪，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不了，大公要我支援洛森特，但却并未告知何时结束，所以近期内我还是会留在这。”伊迪一边看着牧师为新人祝福，一边问道，“你呢？你是回冰风堡，还是去埃罗萨？”
    “先去一趟埃罗萨，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父母了。而且，有些疑问也需要去埃罗萨解决。”
    “什么疑问？”伊迪表现得有些警觉，“伯爵，虽然这话说出来不好听，但我觉得您最后不要去触碰一些禁忌的话题。艾文是我宣誓效忠的主君，我不希望您和他之间发生任何不愉快。”
    夏洛特一怔，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伊迪，你难道认为我会去做一些威胁艾文的事吗？你应该很清楚，严格来讲，我已经不属于克莱德曼了！而且，他是我的兄弟，同胞兄弟！我和他还未睁开眼时就在一起，哪怕我同样拿你当好友，也不意味着我能忍受你的无端指责。你既然害怕无端地挑起是非，引起我父母的猜疑，就不该在这提起这个话题。”
    霍伊尔与内尔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妙，不动声色地打算离开。唯独政治敏感度不高的马洛里好奇地留在原地，却被霍伊尔一把钳住脖颈拖着离开。
    记忆中，这还是伊迪第一次看到夏洛特发这么大的火。他总算能够理解丽贝卡夫人为何一直最为疼爱这个小儿子，哪怕劳伦斯大公亦如是。因为哪怕离开了埃罗萨，夏洛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克莱德曼，永远将家族成员摆在第一位的克莱德曼。
    “抱歉，是我的错……”伊迪低头认错。
    “……我也有错，我不该对你发火。如果不是你，我根本战胜不了海灵顿，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应该第一时间向你道谢，而不是对你发火。”
    夏洛特同样低头，他诚恳地说道，“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抱歉，荣耀应该属于我和你、还有那些牺牲的法师与战士，而不是由我一人独享。但那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我绝对没有抢夺你功勋的意思！我们还是亲密的伙伴，对吗？”
    ——他居然以为我是为荣耀和功勋生妒！？伊迪默默地看着这个男人。
    他简直是人生赢家的模板！身份高贵、天资不凡、潜力无穷、实力远逾同辈！而且撇开小时候的胡作非为，现在的他待人谦和有礼，没有丝毫绯闻花边，行事自有准则方圆，对待亲友两肋插刀！
    巨大的挫败感让伊迪觉得索然无味，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这个会对自己道歉的男人。而塞西莉亚……她有什么理由不爱他，却投入自己的怀抱呢？
    “抱歉，是我犯了禁忌。我只是希望你能用不那么激烈的方式去证实自己的疑惑，我不想看到你和艾文闹翻。”伊迪干巴巴地说。
    夏洛特恍然。他一定是误认为自己所谓的证实疑惑是对艾文军营消失的强势调查，但夏洛特却知道，这事儿他不可能张扬。而且自己想要证实的疑惑可不仅仅是那个，最主要的，还是关于斐雯丽的信息。
    “你想多了，放心吧！我答应你，这事我会与艾文私下商量，保证不传到第三人的耳中。”夏洛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高兴艾文有你这样忠实的同伴，老实说，他那古板的性格曾让我一度认为不会有与他交心的好友。嗯，虽然这或许才是王者应当的风范。”
    末了，夏洛特自嘲一笑，“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期待埃罗萨的大公之位，繁琐的政务能让我活生生崩溃，我还有太多研究需要继续，还是冰风堡那样的法师自治模式更加适合我！”
    伊迪认真地看了夏洛特好一会儿，突然发泄般地将红酒一饮而尽。
    “你似乎有伤，饮酒还是适量的好。”夏洛特好心提醒。
    “夏洛特！”伊迪很是严肃地看着法师，让夏洛特愣了愣，“你知道吗？塞西莉亚一直爱着你，她为了追赶你的步伐不断地努力。她在武技上的天资不高，于是就强迫自己学习政务、军略，她甚至比公主殿下还要刻苦！”
    这是今天第二次听到塞西莉亚的名字，让夏洛特无法作答。他很想耸耸肩，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说‘那场婚约就是个玩笑，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但美人恩重，他又如何能像个混球一样无视女孩的心意？
    ——可我喜欢的不是她，从来不是……夏洛特在心里对自己说。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可他却逃避般地移开了视线。
    “我也一样！我努力地追赶你，无论夏日、冬夜，不断地锻炼自己，想要弥补我们之间的差距。可答案令人绝望，我们之间的差距不仅没有拉进，反而像是鸿沟般越来越远。”
    就着醉意，伊迪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在意荣耀与功勋，虽然那很重要。但是，说实话……今天的婚礼让我心情低落、思维混乱。看到伯伦特大公的婚礼，我才明白现在的我哪怕比你优秀百倍，我也永远追不上你。我不知道克莱尔是怎么想的，但我想，他应该也把你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吧？”
    擦肩而过，伊迪离开了夏洛特身边。
    “我很抱歉，你就当我喝醉了吧。但我猜，你从未体会过这种永远追不上他人的绝望心情……”
    夏洛特无话可说。
    他想，伯伦特说得很对。有很多事情，都在时光的侵蚀中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克莱尔，我们是最佳好友、也是最强对手。可你……也有这样的心情吗？”
    夏洛特想起那个留着苍青色头发的冷漠青年，突然觉得哪怕身处热闹的婚宴，他却彻骨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