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伙伴与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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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人真是太惨了！
    这是看到他们的第一印象，然后，巨大疑惑便随之而来。那就是——这两人到底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打退恶魔后，薇薇安与洛丽塔才真正看到这两名人类战士。他们中的其中一个腿部受创颇重，右腿胯部往下二十公分处有三道不规则的豁口，渗出的鲜血汩汩不止，还带着黑红的不自然颜色。
    另一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左肩往下同样有三道豁口，伤口比前者更深，都露出里面红白色的骨骼。
    除此之外，最令人惊异的是，那个腿部受伤的男人穿着的是灯塔的低级军官皮甲，而肩膀受伤的男人穿戴的却是圣洛伦索帝国的制式军服。
    “你们……没事吧？”薇薇安强忍着疑惑，先关心起他们的伤势。
    地上躺着不少人类战士的尸体，清一色都是灯塔的战士。可偏偏活到最后的，居然是两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两人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却都忍着疼痛，额上带汗地摇头。
    “我们还好，关键是救下我的孩子！”圣洛伦索的军人声音中带着哀求。
    “我们怀疑我们村里的孩子们被恶魔崇拜者作为祭品抓走了。”灯塔的军人回答得有条理得多，但带着的焦虑却分毫不减，“现在不是关心我们伤势的时候。”
    尽管如此，但薇薇安还是为他们施展了拔除毒素的法术。在此过程中，洛丽塔挑眉提问。
    “你刚刚提到了你的孩子？而你刚刚提到了你们村里的孩子？你们难道都是山那头村子里的村民？”洛丽塔以‘不会这么凑巧吧’的语气问道。
    “是的，我们都是从那个村里出来的。”灯塔的军人也意识到他们的状态不妙，于是强压着焦虑，等待治疗的完成，“那时候，埃尔伯特征召士兵，威尔为了他的母亲与女儿响应了征召。而我，我则躲避兵役，选择进入了灯塔。我还记得征兵的前夜，我与威尔大吵了一架，我想拉他一起为了人们的自由与幸福而战，而他却选择了为家人的生存而战。”
    “那是因为我不那么做的话，我的家人都活不下去！我没得选择，格林。我必须得获得军饷，我还得找到我失踪的大哥。”正被薇薇安拔除毒素的威尔激动得脸红耳赤，“而且灯塔究竟干了些什么？你曾说泽纳斯是正义、公正、怜悯的领袖，可结果呢？”
    格林，这个灯塔的军人沉默了。过了片刻，他喟然长叹，“是啊，我们都错了，都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败了。”
    “这个世界真是可憎！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幸福可言，到处都是错误的、悲哀的事情，无论怎么选择都是错误！”威尔恨得咬牙切齿，他是那么的激动，以至于正在治疗的薇薇安不得不告诫他放松心情，以免他会因伤口的大出血而死。
    “我为了家人才去参军！我根本不想参与这该死的战争！埃尔伯特陛下胜利也好、灯塔立国也罢，都不光我的事！我只是想让家人能够活下去。为此我不断努力、甚至不惜赔上性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不是为了权力，只是为了能多上一点军饷。可命运回报了我什么？我的哥哥被你们灯塔杀了！我的母亲疯了！我的宝贝莉娜被外乡人用该死的笛声带走了！也许她被作为恶魔的祭品，被那个该杀千刀的混球送上祭坛！啊——”
    薇薇安的劝慰毫无作用，威尔像个受伤的野兽一般大声嚎哭。来自冰风堡的少女们从没想过，男人会发出像是没有理智的兽类般纯粹的、野性的哭声。
    “……等等！你是莉娜的爸爸！”洛丽塔指着他大喊道，“啊！难怪那个老人家会说‘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样的话！原来你早就去过村子，问过村里的情况了啊！”
    她恍然大悟，又看向格林，“你也是那个村里的人？也是带着你的士兵来找孩子们的吗？”
    格林露出了赧然的表情。被薇薇安施以镇定法术，总算安静下来的威尔用哽咽的声音施以嘲讽。
    “他？哼！他是为了跟踪我，好通过我找到埃尔伯特陛下的踪迹才到这来的。结果到最后，还要我拼了命地去救！”
    格林拽紧剑，低头羞愧得满脸通红。
    这时，两人的治疗已经告一段落。薇薇安不仅为他们拔除了毒素，还用涂上药剂的绷带替他们绑住伤口。尽管不能像牧师的神术那般方便地消除伤势，但法师的治疗手段却不会损害伤者的生命潜能。相比而言，反倒更加温和。
    忙活完的薇薇安与两人交换情报，当听到两名法师也是为了被诱拐的孩子们而来时，威尔与格林均露出振奋的表情。
    “我们可以做两位法师的前卫！”威尔竖起三指，对天立誓，“我发誓，只要我还能呼吸，就不会让那些邪恶的家伙伤害到两位分毫！”
    因为是单身汉的缘故，格林倒是比他理智一些，“别看我们只是些乡下人，但一身本事也算在战场上受过锤炼。哪怕受了不轻的伤，但拖住恶魔一段时间还是能做到的。而且我们还多少了解一点那个恶魔巢穴的情况，也在逃离的过程中发现了一条还算隐蔽的小道。所以，请带上我们吧！”
    薇薇安看向山林深处，那里没有丝毫夏洛特的踪迹，也不知她们的老师究竟是离开了这里，还是仍在默默地保护她们。在这期间，洛丽塔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决定。
    “那就带上你们吧！”洛丽塔有言在先，“但我先说好，你们的伤势不轻，先不说接下来危机重重，哪怕退一万步讲，接下来一切顺利的话，你们那受伤的胳膊与腿不得到休息很可能以后再也没用啦！好好想想吧，哪怕以后残废也要当我们的向导和护卫吗？”
    “既然连性命都不打算要了，还会在乎残废吗？”格林苦笑着摇头。
    威尔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同样重重点头回答，“如果救不回莉娜的话，那我的生命哪怕再怎么健康长寿，也像是战场上徘徊的食尸鬼一样毫无意义可言了。”
    “洛丽塔！”薇薇安拍向了好友的肩膀，明明带上他们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反而有可能会让两人陷入致命的危险，她对洛丽塔的决定有些不满。
    元气少女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回以明媚的笑容。
    “薇薇安！如果是我陷入这种困境的话，我想我那笨蛋老爹一定会像发了狂般的乱来吧。虽然和你的父亲接触不多，但我觉得如果是薇薇安的话，伯父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拯救你呀！”
    薇薇安觉得，身为依靠严密逻辑行事的法师，洛丽塔的思维方式真是不够理智。但是，该怎么说呢？或许正是因为不够理智，所以才会有——真是充满了人情味这样的感觉。
    她和老师一样，因为不够理智，所以才意外地让人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