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娇羞的维尔莉特

    难堪的沉默笼罩在这片冰窟，随着时间的推移，难堪逐渐转化为对未来的绝望。
    如今两人就像乘坐在同一艘破船上的大副和水手长，海上起了风暴，黑乎乎看不到光亮和航向。而最令人绝望的是，船长本人还昏迷不醒。
    为免绝望的气氛发酵，身为大副的维尔莉特打破沉默，“冰风堡那边还没有信吗？”
    “夏洛特一定会来的！”小妖精莉莉像是给大家打气般举起小拳头挥舞。
    但伦纳德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与莉莉的单纯不同，这个话题让他心中一沉，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身为大副的维尔莉特会弃船而去。严格说起来，克莱尔才是马尔萨斯的死敌，如果维尔莉特愿意以出卖克莱尔为筹码向马尔萨斯投诚，后者大概会不计前嫌地接受效忠。
    尽管未来有可能会秋后清算，但维尔莉特起码能争取到宝贵的布置时间。
    为了避免最绝望的情况出现，必须得打消维尔莉特的疑虑！
    伦纳德没有强迫自己改变表情，仍然忧心忡忡地道，“我担心的是那些信使都被马尔萨斯的属下截杀，他们没能将讯息传达给夏洛特老师。”
    “你就不担心冰风堡不愿意出手吗？”维尔莉特却觉得希望渺茫，“伦纳德，我不知道克莱尔有没有跟你提起过现在的局势。天空之城里瓦德奥坠落，希尔维亚盟主生死未卜，众神暗令教会支援埃罗萨叛军，伊曼纽尔陛下独自抵抗对斯泰厄的入侵……说到这里为止，相信你也能从既有的种种迹象中分析到，未来众神和我们法师团体之间必有一场恶战吧？”
    伦纳德当然听过克莱尔的分析，事实上，克莱尔对他所过的话，就和前阵子夏洛特对薇薇安、洛丽塔说过的大同小异。此刻听维尔莉特提起这个话题，伦纳德心里顿时咯噔一响。
    他无法装疯卖傻，那只会让双方相互猜疑。只能点点头，承认自己了解情况。
    “既然如此，那换成你站在冰风堡大公的立场上，也会有所顾虑吧？”维尔莉特蹙眉道，“如果希尔维亚盟主还在倒没事，只要召集冰风堡、时之眼、魂之座议事，便也有了介入的正当理由。可我们三大组织尊奉的仅仅只是盟主希尔维亚，与冰风堡本身并无从属关系。如果夏洛特带领冰风堡参与此事，也许、不！应该说必然会演变成两大法师组织之间的战争。从大环境来看，这对我们法师联盟非常不利。考量到以上的情况，现在你还是坚信冰风堡会介入吗？”
    “当然了！我相信夏洛特！”莉莉仍然坚持己见，维尔莉特瞥了莉莉一眼，根本懒得理她。这让莉莉不快地嘟嘴。
    与之相对，伦纳德却无言以对。
    单从理性上分析，身为大公是绝对不应该为了私人感情去破坏大局的。可如果不能说服维尔莉特，那大副会不会真的弃船而去？
    伦纳德大脑飞速运转，强迫自己扭转目前不利状况。
    他瞥了维尔莉特一眼，注意到血族公主脸上的表情并非威逼，而是忧虑。这让他暗暗松了口气，他想，看来维尔莉特从感情上毕竟还是不愿抛弃这艘破船。
    感情？伦纳德眼睛一亮，他想他大概找到了出路。
    “虽然谈论这件事恐怕会引起大人的不快。”伦纳德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道，“但我想大人和格洛瑞亚大人的关系一定非常亲密吧？”
    维尔莉特不适地蹙眉，“有什么就说吧，伦纳德。”
    “那我就得罪了。我想请问大人，如果是您或者是格洛瑞亚大人陷入今天的局面，那互为挚友的你们是否会不顾一切地去帮助对方呢？”
    “那是自然！”维尔莉特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仅如此，她那略显苍白的脸蛋上还露出骄傲的神色。看上去，她觉得伦纳德问了一个蠢问题。
    “那就是了！”伦纳德笑了，“据我所知，夏洛特老师和克莱尔老师从小相识，从那时候起就经历过多次同生共死的冒险。虽然惶恐，但请我斗胆断言一句，两位老师之间的情谊绝对不比您和格洛瑞亚大人之间来得浅！”
    伦纳德最后补充，“您问我是否坚信夏洛特老师是否会来救援，我的回答不变——没错！现在我仍然坚信！”
    维尔莉特竟无言以对。
    好半晌，她才像是要确定般问道，“即便冒着冰风堡和魂之座全面开战的风险吗？”
    顺着这条思路往下，伦纳德顿时觉得思路异常广阔。他把自己代入夏洛特的角色，暗想换作他在那位老师的位置，自己又该怎么选择。如此一来，答案变得非常清晰。
    伦纳德摇摇头，“我觉得夏洛特老师不会冒这样的风险。”
    “唔？！”维尔莉特像是感觉被耍弄般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她就猜到了前因后果，“你的意思是，夏洛特会以私人的名义介入这场纷争？”
    伦纳德犹豫着点了点头。
    维尔莉特叹息一声，“但愿他还有什么杀手锏，否则就只是多个垫背的罢了。”
    被她这么一说，刚刚还信心满满的伦纳德突然又觉得前途灰暗。维尔莉特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略微自责地蹙眉，又展颜对伦纳德说道，“别想多了！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那家伙会时空间法术吧？只要他来，合我们两人之力总有办法把你们师徒送出去的。”
    “维尔莉特大人！”伦纳德露出感动和惭愧交织的情绪。那一瞬间，他觉得一再防备维尔莉特的自己真是内心阴暗。但很快，他就摆脱了情绪上的动摇，强迫自己以更理智的状态看待绝境下的人性。
    维尔莉特不再说话，默默地从鱼篓里捡起一条冻鱼，她苦恼得像是在面对什么根源级的法术难题。沉默半晌，才颇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个……怎么解剖？”
    解剖？！
    伦纳德好半天才了解到维尔莉特话中的意思，他接过冻鱼，忍住笑意，“就交给我吧，维尔莉特大人。”
    “嗯……也、也好。我在旁边看看，等你处理好了，我再想办法把冻鱼做成易入喉的肉糜吧。”维尔莉特的脸上闪过扭捏之色，她很快强调道，“别误会，你年龄这么小，身为长辈，我可不好意思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做。”
    她朝怀抱被团的伦纳德伸出手，“把他交给我吧，我还希望他早点醒来，好给我们增添一点力量。虽然我身上的温度也不高，但好歹比地上的冰川来得好点。”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伦纳德！”莉莉的反驳没有任何效果。
    伦纳德虽觉得每次维尔莉特都要解释一遍有点烦，却也没有多想什么。直到将被团递到维尔莉特手中时，他才第一次注意到维尔莉特接被团的动作十分轻柔，再联想到维尔莉特刚刚瞬间闪过的扭捏神色，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顿时如电光般划过脑海！
    维尔莉特大人她该不会……
    “怎么了？”身为血族，除了刚刚那一瞬间扭捏的神色，维尔莉特在面部血色上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啊！没什么！”
    伦纳德不知他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
    他明明记得，维尔莉特喜欢的人似乎是格洛瑞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