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七章 生意

    看着动了真情的周骏彦，郑毅心里不胜唏嘘，虽然心中涌起丝丝不忍和愧疚，但道不同不相为谋，郑毅从未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肩负的使命，从未忘记站在镰刀锤子旗帜前举起拳头、用毕生的努力和生命去捍卫的入党誓言。
    可不管怎么说，面对周骏彦急切而严肃的询问，郑毅已经没有任何虚与委蛇的余地。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郑毅没有应对之策，之所以略微犹豫，是因为郑毅必须要为今后的工作着想，为了党的事业也是为了拥有更好的环境做出更大的贡献，郑毅不能鲁莽地做出非此即彼的答复，更何况他需要照顾周骏彦的情绪，照顾彼此之间的感情。
    看到郑毅迟疑不决的样子，边上的冯敬斋、徐茂富和周均若都很紧张，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殷切期盼的周骏彦似乎等不及了，阴沉着脸再次问道：“给我个答复很难吗？或者你还对共产党抱有奢望？”
    郑毅笑了笑，俯身上前，端起热茶，恭恭敬敬地送到周骏彦手里：“世叔，看来小侄今天不说真话都不行了......您老先喝口茶消消气，完了小侄慢慢跟你解说。”
    周骏彦默默喝下口茶，摇摇头把茶杯轻轻放下：“其实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为你担忧，别人也许不知道你郑毅的坚韧性格和满腹才华，作为你的老长官，你的世交长辈，我和你俞世叔比谁都清楚，所以我们才深感难过和担忧，唉......”
    郑毅非常感动，轻轻握住周骏彦的手，诚恳地说出心里话：
    “世叔，小侄对不起你，对不起俞世叔！可小侄心里感觉很累......是真的累了，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更不愿意再重返军旅打内战。”
    “从武汉到南昌，从南昌到赣西、赣南，直至小侄卸甲从商，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小侄有大半时间在战场上渡过，死在小侄手上的国军、滇军、杂牌武装和地主豪强不下一万人，追随小侄战死在战场上的同袍也不下三千，还有数以万计的赳赳汉子成了残疾人和聋哑人，这成千上万的冤魂和残疾人成了小侄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说到这里，郑毅喉结耸动，双目潮红，好一会儿才深吸口气，暗暗平复激动的心情：“这半年来，小侄没有一个晚上能够睡个安稳觉，经常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不是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上，自己有了新的生活。”
    周骏彦呆呆望着满脸痛苦的郑毅，冯敬斋和周均若则是满脸震惊，只有徐茂富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周骏彦幽幽一叹：“也好，也好，既然你不愿意再投身军旅，我也不好再把你强拉回去，唉！只是，你虽然不愿意回去，但也是能为党国做出应有的贡献的......”
    “你不知道，蒋校长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反而对你非常器重，特别是你显示出的卓绝的军事才华，令他感慨不已啊！”
    郑毅谦逊地解释：“世叔谬赞了，别人不知道您老还不知道吗？你和俞世叔是看着小侄进入黄埔军校，再看着小侄一步步走过来的......”
    “说句实在话，小侄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超人的军事才华，如果硬要说小侄有什么别人没有的优点，那就是在战场上总是比别人跑得快，遇到机会的时候比别人下手更狠，心里只认准一个道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绝不做赔本生意，仅此而已。”
    实在忍不住的徐茂富发出嗤嗤笑声，逗得冯敬斋和周均若哈哈大笑，肃立在不远处的下人们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周骏彦也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还和以前一样赖皮......行了行了，别给我上眼药了！我又不是来逼你回去的，明白你的心思之后，我回去也好交代了，虽然觉得很可惜，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不过，你以后做事必须要稳重些，多想想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不要再我行我素了，有些敏感的东西绝对不能再去碰，如果你实在拿不准，完全可以找我和你俞世叔商量嘛！”
    “谢谢世叔！小侄眼下还真有件事需要您老点拨。”郑毅立即抓住机会提出请求，逗得冯敬斋和徐茂富又捂住嘴强忍笑意。
    周骏彦非常开明，只是责怪地瞪了郑毅一眼：“你小子还得寸进尺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郑毅立即坐正身子：“听说税警团和中央教导队已经和德国人谈妥，订购了价值一千二百万大洋的武器装备，这事儿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骏彦微微点头：“是真的，除了向德国人订购枪炮和弹药之外，还向美国人订购了二十五架飞机，这事你知道就行，别往外传。”
    郑毅点点头：“世叔，您老和俞世叔能不能抽出个时间，到香港去视察一下我郑氏家族旗下的造船厂、精密机械制造公司和香港规模最大的远洋运输公司？”
    周骏彦微微有些惊讶，沉思片刻，好奇地询问道：“是不是你父亲把这些产业全部交给你管理了？”
    “是的，其实我们郑氏家族的精密仪器制造公司是家兵工厂，经过小侄数月来的整顿和补充，如今已成为不次于汉阳兵工厂和金陵兵工厂的专业大厂，每月能制造五千支m1929型冲锋枪，五千支九毫米口径的军用柯尔特手枪，六千个新式钢盔，以及两千门八十一毫米迫击炮。”
    “半年之后，在建的五座现代化的车间将会投入生产，工程师和技工将增加到四千五百人，每个月还能制造三千支半自动步枪，五百挺仿捷克式轻机枪、一百万发七点九二毫米机步枪通用子弹、二十万发九毫米手枪弹和两万发八一迫击炮弹。”
    郑毅如实说出麾下兵工厂的规模与产能。
    周骏彦大吃一惊，冯敬斋和周均若也震惊不已，两人都以为郑氏家族旗下的精密仪器制造公司只是家小型的兵工厂，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大，除了不制造火炮和重机枪之外，其他产品远远超过了南京国民政府最为重视的金陵兵工厂。
    唯独徐茂富满脸疑惑地望着郑毅，他知道郑毅是想通过周骏彦扩大军火生意，但不知道郑毅为什么想和蒋光头的军队做生意……难道就不担心民党军队使用自己生产的先进武器攻打红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