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濒死

    “嘎嘎嘎…”一名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正在一群猛狗的追赶下沿着一望无际的沙滩拼命逃窜。不远处许多身穿银色风衣的男子正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已经虚脱的少年，仿佛在看一场戏剧一般津津有味。
    “汪汪汪！”如果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追逐少年的狗正是一群没有人牵着的比特犬。这种狗向来以凶猛好战而闻名，若是让他们追到这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后果不堪设想。
    萧寒静静地望着这一切，准确地说是望着儿时的自己。
    这段本应该消除于脑海深处的记忆再一次浮现在了萧寒面前。后来怎么样了？萧寒看着速度越来越慢的自己拼命地回忆着，只可惜他所做的都是徒劳。他绝对不会想起那段不堪重负的时光，无论是好是坏，几乎所有的记忆都被萧寒脑海中的复仇二字掩盖。
    “啊…”小萧寒一个不稳跌到下来，随后趴在地上转过头惊恐地向自己扑来的比特犬。看到目标倒地，比特犬奔跑得更加兴奋，仿佛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在向自己招手。在它们眼里小萧寒即是那美味的食物。
    不好！萧寒看着自己倒下心里打了个颤。看到猛狗离自己越来越近，萧寒不由得担心起不远处瑟瑟发抖的小萧寒。
    我要死了吗？萧寒看着自己与比特犬的距离越来越小不禁自言自语道。
    砰！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枪声，那几只比特犬缓缓倒下。身着银色西装的男子缓步走到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小萧寒身边，扔给了他一块发霉的面包。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这是你的晚餐。”银衣男子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一点感情色彩。而小萧寒看到地上的面包仿佛看到了宝藏一般，也不管它已经变质，立刻马不停蹄地狼吞虎咽起来。
    萧寒看着狼吞虎咽的自己那段隐藏在自己脑海深处的记忆逐渐浮现。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
    “看到自己快死了，害怕吗？”萧寒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缓缓问道。
    “你是谁？”看着身边突如其来的身影萧寒吓了一跳。
    在萧寒的注视下，身影的面容逐渐清晰，随后一张萧寒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面容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萧寒面前站着的就是萧寒啊，只不过他穿着银龙组特制的西服罢了。准确地说，萧寒身前站着的是银龙组的萧寒。
    “面对死亡，你害怕吗？”银龙萧寒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寒问道。
    我害怕吗？我也不知道呵。萧寒并没有急于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细细思考起来。想起自己最初的一切，萧寒和其他人一样畏惧死亡。但是自从加入鬼龙后，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因为形形色色的原因死去，萧寒也逐渐适应了死亡。
    只是，死亡从没有亲自拜访过萧寒。
    “我不知道。”萧寒给出了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你会害怕的。”有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个身高接近两米半的巨大身影正一步步靠近萧寒。那就是因为注射了第三类药剂而巨人化的萧寒。
    “你怎么知道？”萧寒反问道。
    “因为你害怕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东西。”第三类萧寒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拥有的东西？提到这六个字，萧寒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美丽的背影。在自己记忆的最后一刻，萧寒只看到了东方雪离开的背影。她现在怎么样了，被联合调查团抓到没有？杀族又怎么样了？搞定这场突袭没有？这一切的一切萧寒都不得而知，因为他此时正被自己困在一个叫做梦境的地方。
    “东方雪呵…”萧寒轻念着少女的名字，不知不觉眼泪从他的双眸溢出，尽管萧寒不知道这个眼泪到底代表着什么。
    “东方雪…东方雪…东方雪…”另外两个身影也是齐齐哼着这个让萧寒日思夜想的名字。萧寒看着面前无穷无尽的黑暗，仿佛看着东方雪远去的背影一般。
    为什么自己这一次没有梦到她？萧寒不禁有了这样一个疑问。
    “因为你快死了。”银龙萧寒和第三类萧寒齐齐说道，“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我们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即将面临什么。”
    “我即将面临什么？”
    “死亡。”
    听到死亡二字，萧寒眼中出现恐惧。若是以往，萧寒面对死神的镰刀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只可惜此时萧寒已经有了太多放不下的东西。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自己家族的幸存者还没有找到，还有…我不想离开东方雪呵！
    越想越悲，越悲越殇。萧寒思念着东方雪，突然感受到心脏仿佛在烈火中燃烧，又感觉它如同气球一般在急速膨胀。巨大的疼痛让萧寒几乎喘不过气来，看着捂着胸口因痛苦而俯下身的自己，银龙萧寒与第三类萧寒面无表情，仿佛预料到了这一切一样。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萧寒一次又一次问向自己，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没有答案即是默认，另外两个自己所能做的只有为自己默哀了。
    东方雪…东方雪…雪…萧寒实在忍受不了这来自心脏的剧痛了。在疼痛的威逼利诱下，萧寒已经很难站起身了，他呻吟着逐渐倒在地上，偶尔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咆哮以发泄内心的绝望。
    东方雪…这是萧寒最后思念的名字…
    “王，刚才他的心脏停止了三秒…”布莱克在一家私营诊所内监控着萧寒的体况。此时萧寒已经从巨人化变了回来，但是第三类药剂给予他心脏的伤害却始终没有消失。无论人类身体素质强大到什么程度，他的心脏绝对会在重压过后很短的时间内停止跳动。
    “还有救吗？”克里斯蒂安看着病床上沉睡着的萧寒问向布莱克。
    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心脏已经废了。”布莱克无奈地说道。
    听到这个消息，诊所内所有幸存的杀族成员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暗自祈祷神能够给予他们的同伴一些帮助。只可惜，神通常只存在于信仰而非真实的世界。萧寒本应该在几秒钟前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一份来自他内心的顽强力量将他幸运地从死神手中拉了回来。
    奇迹还会发生第二次吗？不会了。布莱克绝不会相信下一次萧寒心脏停止后它还能够再次跳动。幸好战斗时东方雪趁乱离开，要是她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哭得昏天黑地。
    “如果，给他换一个心脏他能活过来吗？”克里斯蒂安抬起头问道。若是想救回萧寒，这恐怕是最后的希望了。
    “理论上可以。”布莱克说道。要实行换心手术风险极大，若是稍有不慎只会让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萧寒凉得彻彻底底。“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事情，”布莱克严肃地说道，“要想让萧寒成功在换心手术里活下来不仅仅要靠我们，还要看他生存意志有多顽强。”
    “我相信他。”克里斯蒂安说道，“他刚才已经证明过他已经做好了对抗死神的准备了。”
    “那么…更换的心脏从哪里找呢？”布莱克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给他换上我们保存已久的格雷列夫的心脏。”克里斯蒂安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所说的话让在场所有杀族成员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格雷列夫是苏联第一例第三类人的成功试验品，并且他存活了十年以上的时间。也就是说格雷列夫的心脏已经能够完全适应第三类人身体所带来的高压。只可惜从那之后，所有其他第三类实验全都以失败告终。
    格雷列夫死后，他身体的每个器官都得到了精心保护，重要器官都在培养室中保持活力。但是在鬼龙的精心策划下，他们成功偷来了身体中最关键的部分：心脏。克里斯蒂安在决定背叛鬼龙后顺手将心脏偷了出来用培养室进行精心保存，直到现在格雷列夫的心脏依然焕发着生机。
    “那么假如萧寒活下来，他是萧寒还是格雷列夫？”布莱克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克里斯蒂安无奈地耸了耸肩，“应该是萧寒吧。”
    萧寒曾经说过自己绝不会放弃自己身体的一切，只可惜根据现在的情况他的诺言不得不成为一句空话了。如果萧寒意识尚存，萧寒一定会选择接受这个来自陌生人的心脏，因为他割舍不了太多这个世界的东西了。
    “就这么决定了。”看到大多数人都是沉默不语，克里斯蒂安说道，“我会给你找足所有必需的器材，你要竭尽全力去让他复活啊。”克里斯蒂安话语中包含着请求的语气，这让布莱克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的王竟然为了一个手下请求自己，布莱克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露出惊讶的神色，但王毕竟是王，他们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我尽力。”布莱克看着沉睡的萧寒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