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遗嘱

    许久，东方雪恋恋不舍地从萧寒的房间走出。尽管此时她内心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但为了萧寒的身体少女还是决定将这一切藏在自己心里。
    而在东方雪走后，萧寒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此刻的少年满面愁容，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当初的失误造成的严重后果而后悔，更多的是对克里斯蒂安的愧疚。遥想当初，克里斯蒂安几乎如同三顾茅庐般诚恳地邀请自己加入杀族，并且尽管在帝都一系列行动中自己都无所作为，克里斯蒂安还是如此器重自己。可事到如今，如此骄傲的男人却只能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这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残忍。
    此时，克里斯蒂安的房间内。经过托尼和然浩联手的救治，克里斯蒂安此时浑身缠满了绷带并且插着密密麻麻的线头。克里斯蒂安的身体素质不比凤凰，凤凰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而克里斯蒂安没有。
    “王他现在怎么样了？”坐在一旁的杀族成员担忧地问道，忧伤与悲愤在他们的脸上诠释得淋漓尽致。
    “虽然此时他的生命体征看起来很稳定，但他依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托尼一边摘下口罩一边缓缓答道，“爆炸的冲击波不仅炸断了他所有肋骨，还对他的内脏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再加上爆炸产生的高温，这一系列因素共同导致现在的局面。”随着话语的深入，托尼脸上的眉头越来越深。
    “只要王还活着，他一定能撑过去。”一旁的然浩补充道。
    “但愿吧。”托尼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随后他给了然浩一个眼神的示意后便走到了屋外。后者心领神会，跟随托尼的脚步一同出现在了邹斯超大宅的花园内。
    “怎么了？”然浩对于托尼把自己叫出来的行为有些不解。
    “你真的觉得王他能过这次灾难吗？”托尼以极低的语气问道，语气严肃到了极点。
    “为什么？王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杀手，怎么可能就这样子死去？”然浩对于托尼不看好克里斯蒂安的想法表示出强烈的反感，“杀族里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说出你刚才说出的话了。你竟然敢质疑王的恢复能力？”
    “我的意思不是王的身体恢复不了，而是王身体恢复后他可能就不是以前那样做事雷厉风行的人了。”看到然浩有些愤怒的面容，托尼不急不慢地解释道。
    “为什么？”
    “你记得在战斗中，当章佳楠那家伙决定放弃杀族冒死也要和天仙子死磕到底的时候，王做了一件什么事吗？”
    “什么事？”
    “王祈求章佳楠不要放弃杀族，一定要救出萧寒。”托尼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出“祈求”二字时，语气突然加重。
    “那又怎么样？虽然王祈求了别人，但是关键时刻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勇者。若是王当初不那么做，恐怕此刻我们都已经成了联合调查团的抢下亡魂了。”对克里斯蒂安陷入无比崇拜的然浩并不以为意。
    “哎…”托尼叹了一口气，随后问道：“你跟了克里斯蒂安几年了？”
    “不长，我是在杀族成立之初跟着他的。之前很长时间都听过他的威名。”
    “我和克里斯蒂安认识了接近二十年了，当初无论遇到什么样危险的处境，克里斯蒂安绝对不会委求于人，在他眼里，就算是死也不会向任何人寻求帮助。但是在机场，他不仅打破了这个定律，并且他祈求的对象还是他的宿敌章佳楠。”托尼一边回忆着一边缓缓说道，“王变了。”
    “那又怎样？我依然会跟着他，杀族其他人也会跟着他。”然浩倔强地说道。
    “你们想跟着他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要是王他苏醒后并不想你们继续跟着他，那你们怎么办？”
    “什么意思？”
    “就是，很有可能王苏醒后就决定易位，让萧寒担任新的杀族之王。”托尼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那又怎样？只要王不死，就算萧寒担任了新一任的杀族之王，他也一定会给萧寒提出建议，到时候还是算王间接统领着杀族。”正当然浩准备接着说下去时，房间内突然传出一阵惊喜的欢呼。
    “王，你终于醒过来了！”
    “王醒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然浩高兴地几乎要跳了起来，不顾托尼若有所思的目光便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克里斯蒂安所在的房间。
    “若是一切像你所说的那样，那就好了…”托尼咕哝道，随后整理了思绪便跟随然浩的脚步走向克里斯蒂安的房间。
    “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刚冲入房间的然浩焦急而关切地问道，问话的同时目光始终在克里斯蒂安附近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上。根据仪器上的数据来看，此时克里斯蒂安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期。
    “我没事…”尽管嘴巴上戴着呼气面罩，但是克里斯蒂安的声音就是那么沉稳。
    “那就好，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您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痊愈了。我相信以您的身体素质，那一天一定很快就会到来。”然浩一边帮克里斯蒂安检查着身体一边拍着马屁。同时他的目光时不时从人群中的托尼身上扫过，眼神中写满了得意，仿佛在说：看到没？我就说王可以很快就恢复。
    明显是感受到了然浩得意的目光，托尼撇了撇嘴。同时他也在暗暗观察着克里斯蒂安的表情，不知为何，虽然此刻克里斯蒂安的眼神依旧犀利，但他的双目中俨然没有之前藐视一切的高傲气质。然而注意到这一切的只有托尼一人，专注着帮克里斯蒂安检查身体状况的然浩以及陷入惊喜的杀族众人并没有注意到。
    “托尼。”克里斯蒂安早已注意到托尼细微的表情变化，轻轻呼出了他的名字。
    “怎么了？”
    “萧寒怎么样了？”克里斯蒂安问道，语气因为大伤初愈而十分虚弱。
    “他很好，早就醒过来了。”托尼老老实实地答道。
    “嗯，那就好。”克里斯蒂安仿佛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一般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后他抿了抿干燥而发白的嘴唇，以极低但是郑重的语气说道：“各位，我有一件事拜托大家了。”说这话时，真挚替代了以往的威严。
    面对克里斯蒂安此时说话的语气，杀族众人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肃立着等待克里斯蒂安的下文。
    “经过这次战斗，我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克里斯蒂安首先道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听到的事实，“所以，我可能没有能力继续带领杀族走接下来的路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大家都默默低下头。
    “把你们的头都抬起来。”看到杀族一副败家之犬的样子，克里斯蒂安用尽自己不多的力气吼道，“你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杀手，都是成功从死神镰刀下活着走出来的战士，永远不要低头！咳咳…”说着，克里斯蒂安忍不住咳嗽起来。
    “王…”听到克里斯蒂安有些愤怒的咆哮以及他虚弱的咆哮，众杀族成员立刻抬起头。
    “现在是时候让出我的位置了。”克里斯蒂安淡淡地说道。
    “王，只要您还在，我们只认你！我们只愿意听从您的指挥！”众杀族成员不约而同地喊道，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团结地违抗克里斯蒂安的命令。
    “这是我的命令！”克里斯蒂安微怒道。
    “仅此一次，恕不从命！”
    “你们…”看到周围杀族成员一副绝不服从的样子，克里斯蒂安少有地感受到无奈。
    “只要您一日在杀族，杀族一日就是您的天下！我们只愿意服从您！绝不二人！”杀族成员强调道。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克里斯蒂安虚弱地说道，仿佛刚才的愤怒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般。
    得到王的命令后，杀族成员依次离开房间。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克里斯蒂安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飘向窗外，眼中的无奈不言而喻。身为一个曾经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人，卧病在床无疑是对他的羞辱，更羞辱的是，克里斯蒂安在机场竟祈求章佳楠帮助自己。此时回想那一刻，克里斯蒂安真的想不到自己这一声竟然会有那么一天。
    此刻，数月前的梦境再一次出现在了克里斯蒂安的脑海。既然是梦境，克里斯蒂安并没有看清到底是谁在梦里杀死了自己，他只记得自己死在那个人手下的那一刻内心毫无波动。
    “哎…”克里斯蒂安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渐渐地他理清了自己杂乱的思绪，此时他俨然猜到了那个杀死自己的男人是谁。能让自己死而无憾的，大概只有他了。“那一刻，终归要来了。”克里斯蒂安轻哼道，目光情不自禁地瞥向萧寒的房间。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听觉敏锐的萧寒依旧能将克里斯蒂安房间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此刻，身为杀族继承人的他和克里斯蒂安一样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