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赎罪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和东方嫣所在的飞机缓缓降落在加利福利亚洲专门为来自纽约的幸存者搭建的临时机场的停机坪上。从飞机上走下的大多是表情疲倦身体疲惫到极点的人，他们刚刚不仅经历了丧失亲人的痛苦，还不断忍受着来自检查站身体检测的副作用。当然东方嫣并没有这些痛苦，因为她在纽约的亲人已经因为各种事物离开，对于东方家族而言，除去一些经济损失，失去的大概只有数十名忠诚的保镖了吧。
    跟随着人流走下飞机，东方嫣疲惫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向来都是乘坐东方家族特殊的高档头等舱的她何时坐过如此坚硬的椅子？有些不适应的她扭头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少年，心里不禁嘀咕起来：这个家伙为什么一直都是这副冷冰冰的表情？他到底会不会笑？
    “别看了，我们走吧。”似乎是感受到了东方嫣好奇的目光，少年低声说道。随后正当他拉起东方嫣的手准备离开机场的时候，一个魁梧的身影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怎么了？”看到刚准备行走的少年突然停下了脚步，东方嫣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少年嘴角微微一笑，看了看东方嫣，“我好像遇到熟人了。”说着又看了看周围，似乎觉得将东方嫣一个人扔在这里有些不妥，于是他索性带着东方嫣尾随者前方那个摇摇晃晃精神恍惚的身躯。
    在来自加利福利亚洲烈日的烘烤下，再加上丧母之痛，文森特只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看不到希望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来到了纽约边境的检查站。如果他体内被检测到了第三类病毒，那么他就打算在纽约市某个角落默默死去，或者被成群结队的第三类怪物吃掉。如果幸运地，他通过了检测，那么他只想尽快离开纽约这个悲伤的地方。想着自己的母亲仍在纽约市某个地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徜徉，文森特心如刀绞却又无可奈何。那已经不是妈妈了，而是一个怪物。文森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精神麻木的文森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两个身影，直到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是谁？”文森特瞥了瞥少年和东方嫣，冷冷地问道。此时他尽力伪装出自己曾经嚣张跋扈的样子，但无论他怎么掩盖自己内心的悲伤，他眼角淡淡的泪痕总是挥之不去。
    “这个不重要。”少年微微一笑，“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神经病。”听着少年冰冷的话语，以及感受到少年如同刀刃一般的眼神，文森特只感到自己仿佛被看穿一般。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如同一个一丝不挂的裸男被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看得精光。下意识地，他想躲避少年的目光，或者尽快和这个家伙拉开距离。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就在文森特想要逃离少年视线的时候，少年猝不及防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文森特并不想理会少年，尽管少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惊胆战。似乎是觉得少年和那天被自己陷害的人有所关联，文森特直接扭头就走，丝毫不给少年面子。
    “你难道想逃避现实吗？”少年在文森特背后高声喊道，“你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吗？”
    “什么？”
    “你以为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但是你所做的每件事情能导致纽约事件的发生。你陷害了萧寒和章佳楠，让后者决定前往纽约报复林森，然后林森制作的第三类人在和萧寒战斗的时候爆炸了，引起了病毒的传播。”说着少年缓缓说出了最后的结论：“如果你不陷害萧寒和章佳楠，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文森特死死地盯着少年，仔细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随后他目光空洞地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么说…如果我没有陷害那两个家伙，我妈妈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说着文森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表情狰狞十分痛苦，“是我…是我害死了我妈妈…啊啊啊！”说着文森特痛苦地咆哮起来，感到脑子仿佛要炸裂一般。
    “他怎么了？”看着文森特极度痛苦的样子，东方嫣有些害怕地捏了捏少年的衣角，低声询问道。
    “不知道。”少年摇了摇头，随后淡淡地对文森特说道：“我知道你可能经历一些让你感到痛苦的事情，说实话我也曾经经历过地狱，但好在我坚持下来了。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犯错，而是犯错了却没有救赎的勇气。你是个男人，做了什么错事要勇于做其他事情弥补，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嚎啕大哭。”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比我现在更痛苦的人！”文森特听着少年的话，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怒吼着对少年说道。
    少年面对文森特的咆哮，沉默不语。说实话，少年还真的经历过比此刻文森特感受到的更加浓烈的绝望与痛苦。文森特此时的处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虽然他失去的是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但少年曾经的经历的，是失去了这一生许多重要的人。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当初少年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绝望，也没有人能够体会到少年在经历和格雷列夫所经历的痛苦相当的身体改造。可以说，少年不仅经历了心理上的折磨，生理上也体会过无尽的痛苦。但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也正是少年曾经经历过的，让他变得这般强大。
    看着少年眼神中的复杂与苦涩，文森特停口了。随后他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找我就是想这么羞辱我吗？如果是，那你干脆杀了我吧。”说着文森特闭上眼，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凭你说的这句话，你真的不是个男人。”少年鄙夷地说道，“原本我的确对你动过杀心，但现在来看，你并不值得我对你动手。”说着少年撇过头去，以一副藐视的姿态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想办法做出一些救赎，那么你和一个废物毫无区别。”说着少年便拉起东方嫣的手准备离开。
    “等一下！”听着少年的话，文森特如梦初醒，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二人。虽然他不知道少年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隶属于哪股势力，但他说的话的确让文森特茅塞顿开。自己的妈妈被自己害成这样，她一定不希望自己继续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与其变成一个千夫所指的懦夫，到还不如仰起头为自己赎罪。“给我指一条路吧，我想赎罪！”这一刻，文森特脸上的悲伤依然没有消逝，但在这份悲伤的背后却多出了一份坚定。
    “怎么赎罪，你自己看着办。”少年高声背对着文森特说道，随后对其挥了挥手，便带着东方嫣缓缓离开了文森特的视线。
    “他是谁啊？”待自己离开了文森特的视线，东方嫣迫不及待地问道。
    “一个曾经的失败者。”少年缓缓答道，“前几天发生的美国国家安全局被袭击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就是这个家伙造成的。”如果文森特没有让萧寒和章佳楠暴露，那么他们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进入，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若是这样，第三类计划情报被窃取的事件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从某种意义来说，少年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个家伙，有这么大本事？”东方嫣半信半疑地问道。看着文森特萎靡的样子，东方嫣绝不相信这个满脸写着懦夫二字的人会有勇气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谁知道呢？”少年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只不过这个恶魔并不会轻易苏醒。但是一旦苏醒就会让人无比疯狂。”说着，少年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这个世界上，体内有其他人格存在的并不止有萧寒，还有很多人。
    “但是…”就在东方嫣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她的话被少年打断了。
    “别问了，有些事情你最好别知道。”说着少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一名声音性感的女性。如果萧寒或是章佳楠听到这个声音一定会感到很熟悉，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最新加入杀族的成员凯瑟琳。
    “是我。”少年淡淡地说道，随后问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把位置发给你。”凯瑟琳答道。下一秒，少年的手机上便显示出了一个地点。
    得到位置的少年挂断了电话。
    “喂，刚刚那个女的是谁啊？”听到少年和一个声音酥到骨子里的人在通话，东方嫣心里不禁有些不满。不知为何，东方嫣竟觉得少年和那个女人说话时比和自己说话时态度好很多。当然，这个感觉是假的，一切都是处于女人嫉妒罢了。
    “一个老朋友。”少年淡淡地答道，目光清澈。
    “老朋友？怕是老情人哦！”东方嫣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有爱人了。”为了打消东方嫣的猜想，少年直截了当地说道。随后他看了看周围，似乎在确认自己的方位。加利福利亚洲的地域面积实在是大，即便是在一个洲，想要到达凯瑟琳发送来的位置也需要很长时间。为了尽早见到自己要见的人，少年不得不向卡尔求助。后者倒也爽快，直接让少年前往位于加利福利亚洲的军区，让少年和东方嫣搭乘军用飞机前往该地点。
    又一次见到了少年呼风唤雨般的能量，东方嫣不禁暗暗惊呼。自己是东方家族的二小姐，也算是权势不小，但绝不会拥有在美国要求军方为自己服务的能力。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地位一定远在自己之上。但是放眼整个中国，除了国家领导人，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拥有这么大能量的人。即便是帝都第一大家族的长老东方云也没有。一时间，东方嫣对少年的身份更加好奇。
    “喂，你就告诉我你是谁嘛～好不好～”上了前往目的地的军用飞机，东方嫣看周围没有其他人，竟摇着少年的胳膊撒起了娇。以前在家里，每当自己的爷爷不满足自己的要求，她都会这么祈求，并且效果往往都不错。
    虽然面对东方嫣这样的大美女的撒娇，很多男人都会败下阵来。但是对于某些钢铁直男，这种撒娇并没有什么用。对于少年来说，即便东方嫣把衣服脱光了，他都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甚至是看都不看一眼。
    “我说了，有些事情你不要知道为好。”少年冷冷地答道，双眼直接盯着东方嫣的媚眼。面对少年犀利的眼神，东方嫣感到十分惊讶。很多人面对女人撒娇采取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躲避女人的目光，这样既能更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也能不流露出内心的尴尬。但少年恰恰逆向而行，他这么做只能证明一件事情：他一点触动也没有。说着少年低声命令道：“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把安全带系好了。军用飞机可不是客机，待会可能会很抖，你要是被甩出去了我可不负责。”
    “你！”一向对自己魅力十分自信的东方嫣第一次感到一种挫败感。眼前这家伙可谓是不折不扣的软硬都不吃。无奈之下，她只好鼓着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望着窗外出神。
    “我们是要见刚刚和你打电话的那个女人吗？这你总可以告诉我吧？”东方嫣不满地问道。
    “嗯。”少年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补充道：“准确地来说，是去见一群很伟大的人。”
    “很伟大的人？”东方嫣内心升起一阵好奇，“他们是谁？”
    “杀族。”少年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听到答案的东方嫣目瞪口呆。由于杀族在中国乃至美国都做过很多忤逆政府的事情，各大媒体都不断地摸黑他们，甚至将其列为和基地同名的恐怖组织。自然而然地，杀族在世界各地人民的心中俨然是一个恐怖的存在。“你疯了？你要去见那群恐怖分子？”
    “他们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坏人。”少年努了努嘴，似乎对东方嫣的话有些反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只不过这个正义从某些方面和中国美国官方的意见背道而驰，所以他们的名声并不好。”
    “对了！”突然间，东方嫣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我爷爷说，雪姐好像加入了杀族！照这么说，我岂不是可以看到雪姐了？”
    “没错。”少年点了点头，补充道：“还有你姐姐的老情人。”
    “太好了！”姐妹相见分外激动，想到自己就快要见到失散很久的亲生姐妹，东方嫣格外激动，随后她还若有其实地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继续说道：“这回我可要替我的姐姐好好把把关，看看那个男的到底能不能配得上他！”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听着少女的话，少年微微一笑。以萧寒的身份和能力，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他配不上的女人。
    此时此刻，加利福利亚洲的另一边，杀族全员都在利用各自的手段打听收集着有关希尔伯特位置的线索，当然大多也都是无功而返。唯有凯瑟琳望着自己坐在电脑前尝试破译鬼龙内网的章佳楠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感受到了凯瑟琳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章佳楠头也不撇地问道。
    “没什么。”凯瑟琳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待会会有一个朋友来拜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