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事记

    李林等人并没有能够象原本预计的那样很快离开笛卡，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笛卡就被完全封锁。卫兵们把守在各个路口，寻找谋杀顾问法师维斯林的凶手——李林这才知道被自己干掉的那个老法师的名字。
    但是即便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对于邓肯而言似乎并不算什么大事。他依旧冷静，并且要求众人准备好所有的物品，驱赶着马车上路。仿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完全不害怕寻查，事实上，圣骑士也很少在这种场合下受到责难。毕竟，每个人都很清楚圣骑士的信用问题。
    在上马车之前，李林注意到菲娜那略显红润的脸色，显然，安洁拉对她所做的一切让这个小牧师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能力就已经彻底沦陷。他知道小家伙在打着什么主意，先从妹妹下手，让她成为自己的奴隶，然后再用她去逼迫和诱惑姐姐。对于安洁拉而言，调教人类向来是她的乐趣，她对此没有丝毫的负罪感以及良心上的不安。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类都是她的玩具，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没有任何人可以对她进行横加指责。当然，安洁拉自己也明白界限在哪里，至少，她不会为李林带来麻烦，所以李林也就默认了这一点，并没有去阻止的意思。毕竟，原本奥术法师们都是些毫无原则立场的家伙，如果他们表现的太过善良，又或者太过邪恶，那么又如何与所有的神明进行交易和谈判？
    他们唯一的立场就是他们没有立场。
    米娜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妹妹的一些异常状态，但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或许她察觉到了，或许她认为这不是自己应该询问的事情。
    每一个误会，每一次犹豫和动摇乃至担心，都会成为吸血鬼最好的攻击时机。
    李林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上了马车。
    当他们到达城门口的时候，不出所料的被卫兵们拦了下来，为首的卫兵长显然对邓肯很熟悉，在看见了他们的马车之后略微一愣，随即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并且表示虽然目前整个城市被封锁，闲杂人等不得通过。但是邓肯一行毕竟是圣骑士，又是经常出入这里的常客，更不用说他们的目的地是魔法帝国的废墟，因此倒也不需要怎么检查。但是命令所致，还是希望众人能够配合调查，至少做一下登记。当然，邓肯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之所以这里的守卫并不严密，是因为出了这道城门之后，所前进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通往魔法帝国之都的道路。而这条道路建立在悬崖之边，没有小道可走。更不用说在一千年前的战争之后，魔法帝国之都与周边的道路通行几乎完全中断，就算是有命进恐怕也没有命出，所以就算逃掉把个犯人，只要他们是从这个门出去的，那么也不必费心去寻找了——或许运气好的话，会在几年之后的悬崖底下又或者废墟内的某处发现他们的尸体。
    正因为那里几乎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因此守卫们也显然比其他城门边的人要松懈一些，邓肯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放心大胆的让他们上路。
    在名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之后，李林重新回到了马车内，他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直到敲门声响，李林这才睁开眼睛，打开车门将站在外面的安洁拉抱了进来。
    “怎么样？”
    “非常顺利。”
    安洁拉得意的抬起头，而事实上，看见刚才那个卫兵长对邓肯如此熟悉，李林就觉得其中可能会有些问题。于是他嘱咐安洁拉趁其他人忙于登记不注意的时候去询问一下四周的卫兵，毕竟，没有人会要求一个失明的女孩子去签名登记，只要她的监护人代签就好。
    这些卫兵又不是什么特别小心的人物，更何况安洁拉人畜无害的外皮夹杂着她楚楚动人的表演足以让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对她抱有好感与同情。所以一声“大哥哥”叫过去，就让这些卫兵当即昏头转向。地球上就曾经有某个男人因为小萝莉叫了自己一声“大哥哥”而激动的心脏病发作当场身亡的历史记载，虽然这些卫兵并没有象他那么脆弱，但是依旧是在安洁拉可爱的笑容和隐藏在内的险恶诱导下，乖乖的坦白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的确有一件事不太正常。”
    按照安洁拉的说法，这些士兵曾经好几次在这里接待邓肯，而他的队伍成员，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一直都是五个圣骑士，以及两个牧师。
    五个圣骑士，两个牧师，每次都是同样的职业，同样的人数，而每次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
    光是想想，李林就可以闻到其中阴谋的气味了。
    “而且，那个卫兵还记得，曾经邓肯率领的队伍里有一个神选者。”
    而根据目前的情况看，这似乎也并非巧合。
    虽然按照这样的推论，李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种献祭行为，但是魔法帝国从建国以来一直都奉行着“信神但不信仰神”的行为准则。没有任何神庙，更不会有祭台。所以即便邓肯去那里面是为了这种事的话，未免有些怪异。但是，内里一定是有什么需要这些人存在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
    即便是李林，也完全猜不透邓肯的想法。不过，无论邓肯的任务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这对他而言都是只好不坏。毕竟，他的目的之一就是要让这次计划彻底破产，而现在看起来，这种可能性显然不低。而接下来，他们还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能够把这些人变成部下或者奴隶，那么自然会轻松不少。
    通过城门之后，马车缓缓的向魔法帝国之都的方向驶去。它们紧靠着悬崖绝壁的侧面，那条只能够供四人并肩行走的道路显的有些狭窄。从侧面望去，这仿佛是一块被切下来的豆腐。只在中间部分留下了一个细小的折皱，而马车则正在这细小的折皱上行驶，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入无底的深渊。
    李林望着身边的悬崖，沉默不语。这几乎可以直达地狱的巨大洞穴正是那次战争的遗留物之一。当时，为了阻止五国联军侵入首都，向来擅长攻击法术的其中一位奥术法师施放了这个威力无比巨大的“毁灭轰击”，那奔腾汹涌的能量光芒将一百万军队连同这片大地一起吞没。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阻止住那些野蛮人前进的步伐。而最终，那位奥术法师在战场上坚持了整整七天七夜，最后以身殉国。
    在那场战争死去的人数足有数亿之多。
    即便用他们的尸骨，也无法填平这无底深渊吧。
    李林收回思绪，他重新转移了目光，然后翻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历史书。
    这是李林在离开笛卡之前购买的一本讲述大陆历史的书籍。在李林看来，上面充斥着谎言和欺骗，一场侵略战争被历史学家掩饰为正义的抵抗，邪恶的魔法力量在五位英雄以及向往着光明与自由的民众面前逐渐消退。他们把魔法帝国描述成了一个邪恶的国都，对人类犯下了严重的罪行。而在这本书里，精灵和矮人等种族也被一并丑化，在历史书中，它们被描述成了魔法帝国的帮凶，与他们一起压迫着善良的人民。书中每一处用欣喜字眼所提到的胜利，对于李林来说都是无法忘却的失败。魔法帝国虽然强大，但是从未有统治过这片大陆。在奥术法师们的带领下，魔法帝国一直在安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更不用说什么压迫和剥削其他国家的人民。
    阅读这种伪造，甚至彻底颠覆的谎言自然让李林非常愤怒。但是他依然有办法冷静下来，通过这些描述来寻找出关于那场战争的蛛丝马迹。毕竟，对于魔法帝国来说，那场战争来的太过突然，而一直到最后李林战败，他们动用了不少手段，也没有完全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次战争。但是现在从这本历史书上去看的话，却说不定可以得到答案。毕竟，历史既然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那么他们自然不会在吝于隐藏自己的名字和真面目。
    但是让李林失望的是，整篇历史书大多是在讲述，或者吹嘘那五位英雄究竟是如何从逆境中崛起，率领自己的国家抵抗魔法帝国的“压迫”，结盟，最后毁灭了魔法帝国的故事。这些故事对于李林毫无意义，早在开战之初奥术法师们就已经得知了这五个人的存在，并且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真正的主使者。经历过漫长岁月的奥术法师们早已经发现了这五位英雄身后，一定有某个人或者力量在支持着他们。而这五个人，只不过是它的棋子，用来对付魔法帝国的一个标志。
    李林合上历史书，重新回想，仔细思考着他与那五个人战时的情景，尽量抓住每一个回忆。
    他们的确很强，但是并不是李林的对手。
    不过，他们很明显知道李林的弱点。
    “时间选的太巧妙了，而且………太精确了。”
    现在再回想起那一次战斗，对李林而言，实在充满了太过的诡异。事实上，他与五位英雄的战斗完全不象是书上所描写的那样“一开始将五位英雄逼迫入了绝境，而在之后，一个致命的失误使他失败”。从一开始，李林就彻底被那五个人所压制，他们精心挑选了李林力量最弱的时候出现，其精确程度甚至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绝佳的演员，在最完美的时间出现在最完美的地点。这也使得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做的太多，最终……这也导致了他的失败。
    但是，这本历史书却远远没有满足李林的要求，通篇充斥的都是夸张的描述，甚至还有作者一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李林甚至真的很好奇，以当时那五个人的力量，如果自己真的“召唤出了数以百计的深渊魔鬼进行战斗”的话，他们有没有那一成的机会活着回去？
    不过，也并非毫无收获。
    李林唯一的发现，就是在这本历史书中，很多地方都标注了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并且反复出现。五位英雄“聆听到了光明与正义之神的神喻”，而在攻击魔法帝国之前，众将士“笼罩在光明与正义之神的祝福下，充满了勇气”，这种描述在书中出现的频率之高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神殿编造出来的东西。但是，这毕竟只是本历史书，而不是神殿的圣典，这样大拍马屁显然是毫无意义的，而且，根据李林以前在战场上的经历，那些士兵在战斗时也没有接受过什么祝福。
    难道说，真的有神和这场战争扯上了关系？
    在联想到现在正义之神的神殿所做出的探索行为，李林的猜测，似乎有了明确的方向和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