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哦。南月闷闷道。
    无名没想到南月这么乖巧听话，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竟然也有争攻受的念头，不由得弯腰笑得更厉害了些。手指戳到南月软软的脸颊边，直到把南月郁闷的小脸上戳出梨涡才罢休。
    离开济山后，原本闷热的气候一下就凉了许多，河北道上树木凋敝，枯叶随风，是初秋却又更似深秋。沿着河北道一路向前，再翻过最后一条山脉，终于到了终日风沙弥漫的渭北。
    气温骤降，夏末初秋的渭北堪比长京的严冬。还好无名出发前便带上冬天的衣服，将南月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又在路过的小村庄里买了几套颇具渭北特色的狼毛帽和皮靴。粗犷的皮帽和靴子穿在南月身上，不但没有丝毫不合适的地方，反而显得南月愈加娇小可爱，像一只毛茸茸的兽崽儿。
    无名抵达边关时，距离开战不过四天时间，军营中已经多了不少伤兵。军营中却没有一点儿颓然的气息，反而异常热闹，沉寂了接近两年的渭北军终于遇上一场畅快战事，士气正是顶峰，人人都恨不得冲上战场，狠狠将那些蛮子赶回荒原深处！
    无名看见营地中的伤兵，几乎已经能够确定，渭北战乱的确是提前爆发了，但她不再觉得焦躁不安。
    原文中渭北常年被蛮人骚扰，士气低落，所以战争前期一败再败，直到卫鸠出现，才给渭北边关挽回一丝生机。但现在渭北战乱不但提前了，渭北军也不再是原文中被蛮人打怕了的渭北军。四年前无名和唐池雨的出现，早已让边关局势发生改变。
    老大！你回来啦？走过伤兵营时，一名手臂缠着绷带的将士坐在火堆边，朝无名挥挥手，三年不见，老大你长高了不少嘛。
    那是。无名牵着南月蹲在他面前，笑道，耗子，你手伤严重吗？
    没事儿，这伤是杀了一个草原蛮子换来的，值了！伤兵笑着扬起头，等我伤好了再上战场，再杀他个十个八个蛮子！干他娘的，这群蛮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疯了似的突然打过来。不过有殿下和老大在，那些蛮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说不定这回他们不仅是吃败仗，就连那片荒原，都会让我我大秦呢。
    我？我有什么厉害的？无名笑着摇头。
    老大你一人可以杀死一队马贼，以前蛮人冲锋时，也就你杀人杀得最多，这还不厉害？
    那是因为马贼人少，以往那些骚扰边境的蛮人也不过数百。我一人能抵百骑又有何用？把我扔到千人万人的战场中，就算杀得了百人，剩下九百人不出手，一人一脚也把我踩死了。这场战斗看我不行，看小七也不行，最终还是得看你们。
    伤兵若有所思时，无名声音大了些：不过你说得对，这场战争，我们一定会赢。
    话音一落，周围便传来一阵喝彩声。
    赢！
    杀光荒原蛮子！我大秦必胜！
    伤兵营中士气满满。
    无名环视一圈，问到唐池雨现在的位置后，又和认识的伤兵稍稍寒暄几句，便起身离开。
    刚才那名伤兵耗子目光却转移到南月身上，贼溜溜地问：老大，这位小姑娘是？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南月的小脸蛋藏在宽大的狼毛兜帽下，浅浅地笑了笑，耗子的黑脸明显红了起来。
    无名立马揽住南月的腰，警惕道：南月，我的心上人，你们要敢对她有非分之想，我打爆你们的脑袋，再让七殿下罚你们早起训练四个时辰。
    南月埋下脑袋，微红的脸颊上带着笑。
    伤兵：
    那不就相当于不让睡吗？
    当然他是不敢反驳无名什么的，只能弱弱地问：可是老大，你们都是
    不行吗？无名挑眉，打断他的话。
    伤兵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急忙点头：行行行！祝老大和南姑娘百年好合，以后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周围也传来一阵善意的笑。
    那是当然。无名转身潇洒地朝他们挥挥手。
    唐池雨现在正在远处的城楼上，无名走过伤兵营，又在渭北城中逛了一圈，才走过一片荒漠，登上城墙。
    渭北城和大秦其他城市不同，城墙也更像是无名前一世的长城一般，从大千山脉至北海边缘，连绵数十里，将渭北这个大秦的豁口挡在墙里。
    渭北城区不过一两千人，但城墙里万亩荒漠荒漠被修建成军营，沿着城墙一路延伸下去，囊括三十万五大军。这个数字虽然看似吓人，实则远远不够。
    先帝在位时，渭北军最鼎盛时期足足有六十万人，别说蛮人了，就连荒漠那头的楼兰都要敬渭北军三分。
    一走到高处，罡风忽的冷冽起来，纵使无名都觉得有些冷，南月更是被吹得小脸通红。两人逆风而行，走到城墙边缘，向下面望去。
    此时两军都在修整，一望无际的荒漠上看不到半个活着的蛮人身影。城墙下尸体倒是数不清，血肉模糊，一片惨状。墙上墙下都有人在打理战场，整修炮火，忙得井然有序。
    无名忽然在一片染血的黄沙中，看见一团小小的黄色身影，像是只小猫儿，不知道怎的跑到了战场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南月显然也注意到了，眼睛盯着小猫儿，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似乎很是担心。
    喜欢猫？无名轻声问。
    南月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
    在这儿等我。无名立刻掠出去，落在猫儿身边。
    小猫不过一个巴掌大，身上是褐黄色豹纹，似乎不是家猫，而是豹猫幼崽。
    无名伸手揉了揉，小猫背上的短毛虽然被风吹得冰凉，揉起来手感却特别软，南月一定会喜欢的。无名这才伸手将小猫抱进怀中，然而或许是她身上杀气太重的原因，猫儿被她抱着，反而抖得更厉害了些。
    无名：
    不识好歹的小家伙。
    再回到城墙上，南月眼睛亮晶晶地盯向无名怀里的小猫咪。
    无名：
    呵，两个不识好歹的小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嗷
    第73章 沙场点兵（二）
    小猫咪被无名的杀气吓得半死,现在闻到另一股香软的气息，几乎立马睁开眼，喵喵呜咽着想往南月怀里钻。
    南月仰头,软绵绵地看着无名的眼睛，撒娇道：无名
    无名深吸一口气,拎着小猫后颈皮将它递给南月：不要被它抓伤了。
    好！南月抱过小猫,用力点头。
    小猫咪在她的怀中舒适地打个盹儿,突然隔着手;套舔了舔南月手;指,抱着吮吸起来。
    南月迷茫地眨眨眼：无名,它好像饿了。
    无名差点没忍住想要拎着小猫后颈皮将它送回战场上。
    嗯，它饿了,我们待会儿给它热羊奶喝。无名尽量心平气和地伸出手,又将小猫抱进自己怀中，另一只手牵着南月往前走，现在先去见小七。
    没想到无名竟然会吃一只小猫咪的醋,南月憋着笑点点头,抱住无名的胳膊,软绵绵道：无名,以后我们要不要将它养大？
    无名：你喜欢的话就养。
    我最喜欢姐姐南月的声音弱了些，她低头藏住眼底的浅笑,姐姐要吃醋的话，就不养吧。
    无名：
    无名：养着。
    南月轻笑。
    无名手;掌隔着厚实的兜帽,在南月脑袋上狠狠揉了揉：坏。
    无名无名,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南月歪头笑着。
    无名转头，看了眼漫天飞扬的黄沙：就叫黄沙。
    嗯！南月重重点头。
    当年无名在蜀都荒原的狼群中捡到她,天空中有一轮明月，所以给她取名叫小月亮。现在她们在渭北战场上捡到小猫儿,荒漠中黄沙漫天，所以给它取名叫黄沙。
    南月小脑袋主动往无名怀中靠了靠，小猫儿轻舔她的头发。
    城楼内，唐池雨正和众将士围坐在布防图前商议下一步动作。司涟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见无名和南月走进来，唐池雨眼睛微亮一瞬，简单地打个招呼，又沉浸在思索中。
    现在蛮人虽然暂时撤退，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再度攻来好在渭北关隘再往北就是北海，往南是大千山脉，蛮人要想攻入大秦，只能走渭北城而过，否则局势要复杂太多
    目前我们知晓的蛮人王庭只有四个，每个王庭掌控着数十个部落，可是却不知荒原深处还有哪些王庭？他们是否也加入这次进攻的队伍中？
    唐池雨一边在布防图上比划，一边思索道：蛮人虽然常年骚扰渭北边关，但他们内部也并不团结，几个王庭从不合作，为何这次却突然聚集起来一同攻打渭北？有什么原因？他们一共聚集了几个部落，有多少兵卒，囤粮如何？
    唐池雨一句接一句，城楼中逐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虽然目前军营中士气大好，但将领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只知道敌人是荒原蛮子，除此之外，对他们没有任何了解。
    深入荒原就是蛮人的世界，整整四天时间，渭北军不知牺牲多少斥候，才勉强探查到敌军大营的位置。
    渭北军看似首战告捷，可终究是处于劣势。这些年他们死守边关，却从未深入荒漠探索过。
    他们对荒漠一无所知。
    无名手;指节突然在木桌上敲了敲，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蛮人突然发狂是因为楼兰。她轻声道。
    一听到楼兰二字，原本就安静无比的城楼里，显得愈加死寂。
    蛮人生活在楼兰和大秦之间的荒漠中，可他们为何不去攻打楼兰，反而屡次骚扰大秦边关？还不是因为在秦王的统治下，大秦国力愈加衰退，比不过人家楼兰！如果镇国大将军还在，如果先帝还在，渭北军何至于如此憋屈？
    至于未来的秦王唐炙，渭北将士没几个见过唐炙，他们虽然听说过唐池雨是六皇子一党，却没几人当回事儿。要他们说，大皇子才是先帝选中的太子，唐池雨是大皇子的亲妹妹，自然是支持他的，六皇子唐炙算个什么？
    无名在心里叹口气，继续道：楼兰王病危，楼兰国内大乱，殃及荒原。那些蛮人活不下去，所以才来攻打我大秦领土。
    虽然渭北战乱提前了一年，但引发战乱的诱因应该差不离。
    一名将士怔怔道：无名老大，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无名总不能说，她是在原文中看到的吧？
    可楼兰那边的事儿，我们也管不了啊又一人长叹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弄清敌军军情才是。
    你们可探查到了蛮人的军营在哪儿？无名问。
    渭北城东北方二十里处。唐池雨眼睛一亮，倏地抬头，激动到声音都有些打结，无名，你想到办法了？我、我们去敌营探查吗？
    前些天唐池雨也想过亲自深入敌营，却很快否决这个想法。唐池雨自知轻功算不上好，再加上她身份特殊，一旦被俘后果不堪设想。至于司涟她毕竟是北晋人，唐池雨对她的感情复杂，可到底算不上信任。且秦国的战争毕竟和司涟无关，如果不是她一定要跟在唐池雨身边，唐池雨根本不愿意将她卷进来。但现在无名也在，情况就不一样了。
    嗯。无名点头，却又紧接着轻轻摇摇头，看向司涟，我和司涟一起去。
    唐池雨不愿意麻烦司涟，无名就不一样了。事关她的性命和渭北军的未来，麻烦一下司涟又怎么了？
    不等唐池雨说什么，无名便解释道：我和她内力最高，轻功最好，虽然武功高强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没有什么大用处，但用来刺探敌情却刚刚好。
    唐池雨挠挠头，最终没有说什么：的确如此。
    就算她不够信任司涟，有无名盯着，倒也不会出什么事。
    南月担忧地抬头看了看无名。
    无名低下头凑到南月耳边，柔声道：没关系的，不会受伤。
    南月这才乖巧地点点头。
    那么司姑娘，我们就说定了，今晚夜半三更，你我深入荒漠前去探查敌军情况？无名挑眉问。
    好。司涟应道。
    长京。
    大师父和二师父坐在王府的人工湖前，一人拿着一根钓鱼竿，在阳光下悠闲地钓着鱼。
    听说草原上那些蛮子突然发了疯，渭北突发战争。小七恰巧就在渭北城不远处，这下顺理成章拿回了兵权。大师父笑着摇摇头，不仅是小七，小无名和小南月她们现在也应该在渭北了吧。
    二师父毫无预兆地捧腹大笑。
    燕北到京城交通不便，他们昨日才收到消息，说是长宁郡主和南家嫡女被六眼教的人逼落悬崖，生死不明。
    小无名要是能被一个鸟不拉屎地方的刁民给逼落悬崖，那他们两个师父算是白教她了。他们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无名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两位师父在王府中闭门不出，悠闲地钓鱼晒太阳，南家上下却慌成一团。六皇子唐炙更是大怒，当即派官员前去肃清燕北，绝不能容忍邪丨教滋生！
    唐炙才下令不久，渭北那边就传来战乱的急报，于是这下不仅仅是唐炙和南家，整个朝堂都乱了起来。长京城安稳数百年，城中百姓对战争没有什么感觉，各种流言却还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唐炙这时在宫中约莫忙得头都大了。
    二师父笑了好一会儿，终于直起纤细的腰身，正经道：不过正则，唐炙那家伙身边那个从不露脸的死士不见了，约莫是去燕北了。
    大师父笑：一个缩头乌龟，总不见得能欺负小无名。
    不止是他，那个拿长刀的，叫冬至的死士也走了。况且战场局势纷乱，冷箭难防，可小无名那自负的性子，不见得会多小心。二师父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