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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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中虽然没有提到过二师父,但他应该正是那时候回楼兰的。无名思索一瞬,隐约猜到了渭北战争比原文提前的原因。
    因为原文中二师父回楼兰回得早,缓解了楼兰王的心病,让他病倒的时间比现在晚了整整一年。至于为什么原文里二师父分明在楼兰国内,楼兰还是会大乱,以至于蛮人入侵大秦,无名就不得而知了。只能猜测或许那时的二师父心结没有解开,始终不愿意坐上王位,导致楼兰朝局混乱。
    二师父,你知道蝴蝶效应是什么意思吗?无名轻轻问。
    二师父摇头:不知道。
    无名轻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
    她和二师父的相遇间接导致渭北战争提前一年,就像是蝴蝶轻轻山洞翅膀,引起大陆另一边的飓风一般。
    二师父,你问我和你分别后会不会伤心,那你呢?你会舍不得大师父和我么?无名换个话题问。
    二师父愣了愣,突然抬头猛灌一口酒,含糊不清道:谁会谁会舍不得唐正则那个懦夫啊?我早、早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他贪生怕死,离京去渭北前硬是要拖延几天,唐炙的刺客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对你下手!
    两位师父在长京呆得好好的,为何突然会出发去渭北?自是担心无名的安危。
    无名想到这一茬,又感觉心底微暖。
    无名将脑袋撑在手臂上,望着月亮轻轻地笑,二师父却越说越激动,甚至含糊不清地开始骂骂咧咧,说明日要和大师父在铁索上狠狠打一架,要将大师父打得满地找牙。
    无名听着,只是轻笑。
    后来一阵冷风吹来,二师父稍稍清醒一些,又开始说着要怎样杀唐炙。无名离京的这大半年,他在长京城中的罗网早已布置好,只要能将宗师王天霸从唐炙身边引开一炷香时间,唐炙就必死无疑。
    小无名,我抓住了将你推下城墙的那个死士,将他弄成了一个废人,却故意没有杀他。以后是想要杀了他,还是想要让他痛苦地继续活着,都看你的想法了
    无名点头。
    她将二师父所说的每一处细节都认真记在心里,准备一旦救出南月,就想办法引开王天霸,解决唐炙这个大隐患。至于秋分,报复一个废人,犯不着用心谋划,无名准备回秦国后再说。
    第二天一早,二师父果然和大师父打了一架。
    无名将红月弯刀还给二师父,又将短剑还给大师父,她坐在悬崖边,看两人站在悬空铁索之上,用着各自最衬手的兵器畅快过招。
    每一次刀剑相碰皆是用尽全力。
    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响彻整个悬崖,引得宫殿中不少人前来围观。
    二师父如一只身形灵巧的猫儿,不断在铁索上跳跃,身影诡谲难以琢磨。大师父则恰恰相反,他双脚稳重地踩在同一个地方,无论铁索怎么晃荡,都始终分毫不离,如履平地。
    二师父出刀快而轻,大师父出剑稳而重。
    两人武功风格截然不同,互补却不互相克制,几十招下来仍然难分胜负。楼兰皇宫里的人看腻了,纷纷撤回宫殿里,只剩下无名仰头继续看着。
    无名的武功是两位师父教的,所以她既有大师父一脉的浑厚内功,又会二师父所教的灵巧刀法,她几乎推测得出两位师父接下来会出什么招,又会怎么应付对方的招式。
    都是一起生活了十来年的家人,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无名了解两位师父,他们两人之间更加熟悉。这一战恐怕是分不出胜负了。
    无名从天亮看他们打到了天黑,中途侍女给她送过两顿饭三次药,她都在悬崖边吃完了。直至皎月高挂,他们才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从铁索上掠至悬崖边大咧咧躺着喘粗气。
    无名一个人率先回了房。之前二师父对大师父有怨,如今他们打了整整一天,这怨气早该消散了。
    无名在楼兰休养了最后两天。
    她和两位师父逛遍了楼兰国都,吃够了特产蜜瓜和各色烤饼,买了些新鲜小玩意儿揣在包裹中。
    甚至去附近布满白雪的沙丘上滑过一次雪,幼稚地打起雪仗。无名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两位师父默契地没有对她出手,两人互相打得乐不可支,无名时不时捣一下乱,捏起雪球扔向他们。雪花在空中散开,被风吹落。
    第三日,无名身体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体内真气却已经顺畅起来。于是无名和大师父策马离开,向着遥远的长京而去。二师父骑马跟了十里路,最后吩咐暗卫一路护着他们二人,直到进入大秦境内。
    无名这是第一次看见荒漠深处的景象。
    虽说都是荒原,但北边荒漠和蜀都荒原是完全不同的景象。蜀都荒原有雪山,有麋鹿,有狼群,有山猫雪山下面有低矮的丛林和小溪,春天时会有短暂的一片嫩绿。可是北边的这片荒漠一眼看去更像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雪和沙。
    好在大师父还记得回渭北的路,第一天夜晚,他们就抵达第一处绿洲。有几名运气不好的马贼正巧在湖边喝酒吃肉,远远看见骑马而来的两人,他们纷纷惊惧地掉头就跑。
    从楼兰方向来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善茬。
    无名望着马贼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想起些什么:大师父,在楼兰时二师父告诉我,你们出发前做了些手脚,没让秦王和唐炙发现。可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两个月,他们早该察觉你不在京中了。
    大师父苦笑着点头:嗯。
    大师父,你说他们会不会认为我的失踪是装出来的?会不会认为是你起了造反的心思,所以才在渭北战乱的紧要关头离京,和我一块儿消失?
    或许吧。大师父苦涩地坐在湖边,捧一口水喝。
    那大师父,你准备怎么做?无名问。
    回京以后再看吧。大师父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低声道。
    无名也低头看着一汪湖水,荒原上星空璀璨,映在水中闪着点点微光,引人沉醉。
    大师父无名舔了舔唇,低声道,如今小七已经彻底掌控渭北军权,蛮人这一战还在收尾阶段,秦王和唐炙不敢召她回去,更何况如今秦王重病在床,难得清醒的时候。至于唐炙那边,二师父也已经布置好罗网,只要能将王天霸从他身边引开,我们就有机会得手。
    所以大师父,他们已经威胁不到你了。你真不考虑考虑?你知道的,太子他连唐炙都斗不过,以后天下交到他手上,你真的能放心?
    以前你怕秦王,可现在你又在怕什么?大师父。
    大师父将脸埋进冰冷湖水中,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嗷~
    第80章 归途
    长京的雪越来越厚。
    接近新年,家家户户都挂起红灯笼,城中一片喜庆的味道。对长京城的百姓来说,除了即将来临的新年,还有两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一是听说渭北战争快要结束了,蛮人终于被渭北军打怕了。二是六皇子和南家姑娘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半个月后的大年初一,届时六皇子会在长京城中大摆筵席,庆贺自己的大婚。
    长京城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直至深夜才安静下来。
    一辆马车无声地驶出皇宫,经过朱雀大道,从城墙侧门悄然离京,最后停在一片小树林前。南月轻巧跳上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另一辆马车,最后看了眼远处的雄城长京。
    唐炙说想要在新年那天杀了她,可是她暂时还不想死,所以她想办法逃离了长京城。
    南月不相信无名已经死了,除非亲眼见到无名的尸身,否则她都会努力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死在别人手上,她一定要活着见到无名。
    马车向着大兴山的方向离去,距离长京城越来越远。
    南月收回目光,缓慢地从怀中掏出两支残留着黏腻的血丝的短箭。刚才出逃时她差点被护卫发现,不得已射出两箭,她匆匆将箭支拔下后就塞回怀中,还没来得及擦拭。
    南月拿手帕擦干血迹,眼眸平静无波。
    小黄沙轻蹭她的手臂:喵喵。
    比起两个月前,小黄沙长大了一圈,乍一看像只威风凛凛的小豹子。绒毛也厚实了不少,摸起来手感暖呼呼的。
    南月揉揉小黄沙毛茸茸的脑袋,眼底终于浮上一丝暖意。
    我们一起等她。南月轻声道,如果等不到,就去找她,一定能够找到的。
    一定可以。
    南鹜始终站在南府门口,直到亲眼看见一辆马车从无人的街道上走过,他紧皱的眉头才缓缓松开,转身回到家中。
    南博远正坐在正厅中喝茶。
    父亲。南鹜走过去,低声问,您为什么要与那个突然找上门来的谋士合作,送小月出京?
    南博远淡淡瞥他一眼,反问:你呢?你又是为何一口答应下他的请求?
    我南鹜挠挠头,眉头死死皱起又松开,嘴角抽了又抽,最后纠结道,虽然我觉得,小月她若是能嫁入皇室,对我南家是一件极好的事,可是我也说不出为什么,这些天她回家看望我们时,我总感觉她身上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像是死了一样,和离京前那个她一点也不一样,我看着难受。我就想,如果她不喜欢六殿下,那就不不嫁!
    看见南博远眸光越来越暗,南鹜声音也认真起来:父亲,我去年便明白了,生在我们这种家庭中的孩子,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可我若是连唯一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撑起南家大梁!两个月前,燕北那边传来小月死讯时,我便在心里发誓,若是她还活着,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她!
    你啊倒是懂得真心地疼妹妹了。
    南博远长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傻儿子,在某些方面虽然改变了不少,但始终还是个一根筋的大傻个儿。
    你有没有想过,你被封为宫中编缀,长时间陪伴在六殿下身边,哪儿是因为他赏识你?南博远声音加重一些,他这是将你当做威胁我南家,威胁南月的筹码!一旦南月离京,六殿下便很可能迁怒于你!到时候你别说撑起南家大梁了,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
    南鹜怔怔皱眉:父亲?那,我
    南博远喝口茶,站起身拍了拍南鹜的肩膀:我愿意与那人合作,只是因为他是大殿下的人。
    大殿下?他不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吗,为何要将小月带出宫?是因为长宁?南鹜迷惑地连问几句,可是长宁不是已经死了吗?
    长宁已死?其实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那位谋士找上门来时,我心中立刻有了另一个猜测。南博远缓缓解释道,或许长宁她没有死,此时她正和大殿下潜伏在暗盯着长京城中一举一动这个冬天,长京城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南鹜瞳孔猛地扩大:父亲,您的意思是大殿下他也想要坐上那把椅子?
    南博远点头:是。
    否则他一个纨绔养谋士干嘛?否则他怎会在京中布下天罗地网,甚至能轻易从皇宫中救人?为何又偏偏是渭北战乱的这个时期?他恐怕谋划已久,就等着七殿下统领渭北大军与他汇合,一举打入长京城中。
    南博远看着脸色苍白的南鹜,笑着摇头:别说是你了,若不是他的谋士突然找上门,就连我也要被他蒙骗,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纨绔,以为七殿下是站在六殿下那一边的。
    可是父亲,您又如何确定他一定会赢?南鹜颤抖道。
    这种事除非尘埃落定,否则谁能下定论?南博远淡淡道,我只是在赌,赌他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赌他会在六殿下手中保全你的性命,赌我南家的未来。
    在荒漠中奔波小半个月,无名终于抵达渭北城外。
    不知是不是楼兰暗卫始终护在周围的缘故,一路上他们几乎没遇见过蛮人,顺畅地穿过广袤荒漠,终于在渭北城墙附近,又看见了零星蛮人军队。
    那一战过后,蛮人损失大半兵力,好不容易以为掳走大秦的郡主,没想到又被楼兰人半途劫走。他们的确是被打怕了,大多数蛮人退回荒漠深处,只剩下小部分还在负隅顽抗。
    ,
    最多一个月后,渭北就能再度安定下来。
    唐池雨守在城墙最高处,看见远处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时,激动地从城楼上一跃而下,顺手夺过正好在下边的李大枭的马,策马朝无名二人奔去。
    司涟仍然站在城墙上,眼神有些迷茫地望着唐池雨的背影,唇角勾起苦笑。
    没想到下一刻,唐池雨突然勒马回头,朝她招了招手。司涟的笑容立刻变得柔软起来,她轻轻往下掠去,落到唐池雨马后。
    无名!你、你没事吧?真是太好了!唐池雨看见毫发无损的无名,一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大哥和宇文哥是从蛮人手里将你救出来的?他们没,没对你怎么样吧?
    白色的热气呵洒而出,消散在冷风中。
    唐池雨骑着的那匹马儿也随着她无意识拉动缰绳的动作,上下跳跃了几下,可见此时她有多开心。
    挚友重逢,便是如此。
    司涟感觉到唐池雨握着自己手掌的力度不受控制地加大了一些,柔和地轻轻在她手心挠了挠,亦是转头向无名露出一个笑:无名姑娘,好久不见。
    无名看看眼前的挚友,再看看跟在后面的大师父,心头又一次涌上暖意。
    快两个月过去,箭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无名策马与唐池雨二人并肩而行,轻声解释道,不过我不是从蛮人那儿回来是,是从楼兰那边。
    楼兰?
    对,这就说来话长了无名掠去二师父的故事,将她这些天的经历全部讲给了唐池雨听。
    三人一边说一边下马,走上城墙,坐在空无一人的城楼顶上吹着风。终于说完后,无名伸出一只拳头,与唐池雨重重碰了一下。
    小七,我还要尽快赶往长京救南月出来,就不在渭北多留了。无名压低声音,认真道,大师父他也要回京,这些天你一人在渭北,辛苦了。渭北战乱彻底结束后,无论秦王和唐炙怎样说,你都不要再将军权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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