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西北开加油站 第2节

    想不到这家伙看起来脏兮兮的，可皮毛却很软和，手感不错。
    在身上摸了几把，那家伙完全不管，陈牧不禁蹲了下来，朝那家伙的脑袋摸去。
    这一摸，那家伙有反应了，抬起头来看着陈牧，嘴巴一嚅一嚅的，沾满奶汁，像是长了一圈白胡子。
    陈牧一点也不觉得怕，反倒觉得有点好笑，问道：“好喝不？”
    那家伙继续嚅着嘴，眼睛像是睡不醒似的看着陈牧，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陈牧记得骆驼一般是不发声的，只有在某些特定时候，例如求偶之类，才会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而且还一点也不好听。
    所以他并不在乎那家伙的回应，又摸了摸对方毛绒绒的脑袋：“哥今天请你喝奶，你准备怎么报答哥？”
    那家伙沉默了一阵，又低下头继续喝奶，直到陈牧拿出来的两盒子奶全都喝完，这才舔舔嘴，小跑着离开了。
    “以后别再来撞我的窗户了！”
    陈牧目送着那家伙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然后才转身把碗收起，晃悠悠的走进门去。
    在加油站里没什么娱乐节目，就连上网这种事情都够呛，因为距离电信基站比较远，所以信号不怎么好，平常时有时无，能不能上完全看天气、靠运气。
    唯一能干的是看电视，加油站后头那口大锅接收不了几个频道，陈牧看了没多大一会儿，眼皮子已经重得睁不开了……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
    “咣当……”
    陈牧被一阵沉闷的响动吵醒过来。
    “怎么回事儿？”
    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陈牧看见外面的天还没亮，外头那“咣当咣当”的声音仍在继续着，很有节奏，让人感到莫名的熟悉。
    急匆匆的跑到监控前一看，没想到真看见“熟人”。
    昨天晚上那喝完奶就跑的家伙又出现了，正杵着脑袋一下一下的往窗户上撞。
    “什么情况？又跑回来……这是喝上瘾了呀？”
    陈牧无语了。
    加油站里虽然还有些牛奶存货，可却并不多了，经不起折腾。
    那家伙一个晚上来两回，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怎么办？
    看来明天真的得想办法把铁闸上的那张广告贴纸撕掉才行了。
    无可奈何，陈牧只能拿了两盒牛奶，走出去直接对那家伙叫停：“别撞了，别撞了，给你奶还不行？”
    果然——
    听见他的话，那家伙立即就停了，慢慢走过来，憨憨的看着他。
    陈牧没好气的放下大碗，把两盒牛奶全都打开，直接往里倒，一边倒，他一边说：“我说兄弟，你这样不行啊，哥这儿奶也不足了，经不住你这么喝，要不我们打个商量，喝完这一顿你就别来了，自己去其他地方找食儿行不行？”
    那家伙嚅了嚅嘴，眼睛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样子，好像若有所思，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好吧好吧，你看来是听不懂了……嗯，我们也别废话了，你快喝奶吧，喝完就赶紧走。”
    陈牧觉得为今之计只能撕广告贴纸了，回头还要找人加固加固铁闸。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家伙没去低头喝奶，嘴巴嚅动几下后，居然吐出了一块东西，“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嗯？”
    陈牧讶异的看着那家伙，又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光线昏暗下也看不太清楚，似乎是块小石头之类的东西。
    那家伙咧了咧嘴，露出还算齐整的牙齿，仿佛是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才低下脑袋凑到碗里，索索的喝起了牛奶。
    陈牧被这货拟人化的笑容给惊到了，傻眼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蹲下把那带着骆驼唾沫的小石头捡了起来。
    东西一入手，陈牧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石头，因为这东西棱角分明，根本不是天然形成的，明显经过了人工雕琢。
    “你这是给哥带回礼了？”
    陈牧一边问那喝奶的家伙，一边把小石头举到眼前，努力想看清楚些。
    依稀间，那小石头看起来像是一方小印一样的东西，其中一面刻着一些字或者图纹，不过在眼前的光线下，却无法看清楚具体是什么。
    拿着这东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陈牧觉得心情好极了，不是为了这块小石头的价值，而是为了眼前这头野骆驼的通人性。
    昨晚自己对它开了个小玩笑，问它要怎么报答自己，转眼一大早它就带着礼物上门了，这可比人更懂得知恩图报啊，就冲着这份单纯的情意，也很让人感动不是。
    “以后常来找哥啊，只要哥在一天，就管你一天！”
    陈牧摸了摸那家伙的脑袋，很大气的作出承诺。
    不就多养一头骆驼吗，陈牧觉得自己还养得起。
    那家伙也不知道听懂没有，抬起头咧了咧长满白胡子的嘴，又冲陈牧笑了一个。
    那模样，特别憨批。
    第3章 吃霸王餐的
    喝完奶，那家伙又小跑着离开了。
    陈牧本来还想说留一下客，可转念想想人家是野生种，呆在荒漠里自由自在可能更舒服，所以他也就就此打住了。
    “以后常来找哥玩啊！”
    陈牧朝那家伙远去的身影挥了挥手，转身返回营业室，用水洗干净那块小石头，然后凑到灯光下查看起来。
    那东西是一个大致四四方方的小方印，所谓的棱角，就是它非常一致的边边角角，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
    仔细看的话，它的质地应该是玉，具体是什么玉就不知道了，反正看起来杂质很多，给人感觉一点也不温润。
    方印周围斑驳不平，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就这么丢在大街上可能也没人会捡它。
    唯一有点特别的，就是方印的底下刻着的字。
    “受……受命于天，既……寿……永……永昌？”
    陈牧看清楚那几个字后，真有点哭笑不得。
    虽然他的历史知识不太丰富，可也知道这几个字的出处。
    传说当年秦国一统天下，丞相李斯奉命用和氏璧镌刻传国玉玺，上面刻着的就是这个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块不起眼的小方印上，刻着这么八个字，而且还是简体字，它的价值就可想而知了，可能平时那些地摊上摆卖的物件都分分钟比它做得精美。
    陈牧查看完那小方印，又把玩了两下，随手把它塞到收银台前，径自转身回房接着睡觉。
    这东西虽然不值钱，可毕竟是块玉，而且还是一头野骆驼给他叼来的，陈牧准备一直留着，当个纪念品。
    这一觉一直睡到十点多，陈牧才起来了。
    加油站里，维族老人早已在忙碌，虽然这里并没几个客人，可他总能找着活计忙碌，一刻也闲不下来。
    陈牧很早就听爸妈说过，维族老人艾孜买提曾是附近一个维族村落里的民兵，年轻的时候参加过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组织的保护巡逻队，可是有一次和盗猎者遭遇，在激战中受到很严重的枪伤，最终瘸了一条腿。
    加油站刚开张的时候需要人手帮忙，当地的政府就把维族老人推荐过来，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维族老人一直在加油站里工作着，勤勤恳恳，和陈牧的爸妈处得就跟一家人似的。
    “小牧，你古丽大婶让我给你带了她亲手做的馕，还有一小罐子果酱，都放在厨房里哩。”
    陈牧最喜欢吃古丽大婶做的馕，香脆可口，还有嚼劲。
    最要紧的是用来蘸馕的果酱，那是他们自己做的，不会太甜也不会太酸，配上烤馕恰到好处，吃多少都不会腻。
    维族老人一直把馕放在炉头上，陈牧吃的时候还热着，他动手撕开烤馕，蘸上稠稠的果酱，一口塞进嘴里。
    “嗯……真好吃，艾孜买提大叔，你回去给我谢谢古丽大婶。”
    用各种瓜果做成的果酱，带着瓜果的清香，配合着烤馕一起吃，别提多美味了。
    不大一会儿，陈牧就把五个馕吃下肚子，剩下五个连带那一小罐子果酱都赶紧收好，准备到了晚上饿的时候再拿出来吃。
    刚把东西收拾好，外面就来了客人。
    一辆风尘仆仆的切诺基驶进油站，稳稳停在油泵前。
    车上有两个人，下车后一个人开始加油，另一个人则直接走进营业室，大声问道：“有什么热的可以吃？”
    陈牧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个高高大大的中年人，长着满脸胡须，面相带着匪气，陈牧看他的时候他也半眯着眼睛打量陈牧。
    以前老爸常说，打开门做生意，各路神仙都能碰见，不管他是什么人，只要自己合法赚良心钱就行，所以陈牧对对方是什么人也不太介意，指了指摆放速食食品货架：“方便面、炒面什么的你可以自己挑，还有汤罐头、面包，我们提供热水、微波炉。”
    “只有这些啊？”
    那人皱了皱眉。
    爱要不要，陈牧耸耸肩：“我们只有这些。”
    方圆两百里内就只有他们这一家油站，算是独门生意了，所以顾客是孙子，开店的才是大爷。
    那人走过去挑了几碗方便面，又挑了两罐鱼汤罐头，还有一块面包，然后转身径自到热水壶和微波炉的位置弄起来。
    没多大一会儿，外面那人加完油，也进来了。
    两人搞好那些速食食品，在一旁的桌子上大吃起来。
    陈牧朝那两人看了几眼，很快撇开目光，继续把注意力放到自己面前的入货清单上，准备这次进货的时候要多进些牛奶。
    不一会儿，那两人吃完东西，从桌子前站起来，看样子是要走人了。
    陈牧主动过去收拾东西，说道：“你们一共消费了六百七十八，付现金还是刷卡？”
    在荒漠上做生意，可没有大城市里那么多规矩，客人先给钱和后给钱都没问题，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和方便。
    陈牧一开始的时候也有点不习惯，可是这些天看着维族老人的现场示范，很快便入乡随俗了。
    “这都什么垃圾玩意儿啊，还收钱？”
    那两人中最先进来的一个人撇了撇嘴，不屑的说：“你这儿的东西都过期了吧？吃进嘴里有一股怪味儿，我不让你赔钱就不错了，你还敢问我要钱？”
    嗯？
    快两个月了，陈牧还是头一回碰到不给钱的客人。
    他皱了皱眉：“我们的东西都是在有效期内的，如果你觉得不对，可以一开始就说清楚，现在才说，有点晚了吧？”
    另外一人冷哼道：“反正这钱我们是不会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