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离开

    妮娜看着黑色鳞片覆盖的龙翼，再看看被歌顿身躯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破败墙壁，眼神中绽放着莫名的光彩。
    她虽然不到十岁，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经历可能比不少成年人还要丰富。
    先是在孤儿院中长大，除了奥兰奶奶和西莉亚姐姐外，根本没有朋友。
    那时候孤儿院的小孩，对她的称呼似乎只有两种，要么“杂种”要么“怪物。”
    她是听着这些话长大的。
    孤儿院中的小孩似乎都达成一致，抨击她才能合群，妮娜被孤立了，她便是在这种令人有些绝望的环境中长大的。
    但她又不敢打扰奥兰奶奶，或者告状，这样奶奶肯定会生气，伤心。
    可她不想让奥兰奶奶伤心，一点也不想。
    直到后来，西莉亚姐姐来到孤儿院中，她才有了倾述的对象。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久西莉亚姐姐便被人收养了。
    然后奥兰奶奶也走了，她唯一的栖身之所-孤儿院还被贵族老爷推倒拿来修建商铺了。
    靠近自由之都的一条贸易商路，一座城镇中的地皮，还是值不少钱的。
    用来建孤儿院实在是太浪费了，如果不是奥兰在城镇居民的声望太高，贵族早就把那破烂缺乏修缮的孤儿院给推倒了。
    之后妮娜从布兰契辗转来到了卡兰度的黑街，在这里摸爬滚打了一年，更是感受到无数人心中的恶意。
    有对她相貌觊觎的，也有对她的血统不正而愤怒的，当然，还有最大的一点，那就是贫穷。
    她没有钱，如果路上不是遇到几个“好心”冒险家，她可能早就死在布兰契去往卡兰度之间百里有余的荒野之中了。
    死在哥布林，豺狼人，狗头人手中，听说它们会吃人，听说大点的部落还会像豢养牛羊一般圈养人类，如果妮娜没有遇见他们，可能下场也是这般。
    不过他们救妮娜的原因也是为了带到自由之城卖上一个好价钱，毕竟好这口的贵族在城内不算少。
    妮娜半夜醒来偷听到冒险家闲聊的真相后，便趁着有黑暗视觉，摸黑出逃。
    好在那时候扎营地点离卡兰度已经不远，附近十里内的怪物刚好经过一轮冒险家与军队的扫荡。
    再加上妮娜比较小心，所以一路上都没有遇见怪物，远远的都避开了，然后便进了这座雄伟的自由之都。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日子可能一直会这样维持下去，或许在某次受伤生病后，无法得到及时治疗，死在下水道的阴沟中，腐烂成一具骸骨。
    或许那时候被人发现的话，没人会觉得她生前是“杂种”或者“怪物”吧！
    有时候妮娜会这样想。
    如果不是奥兰奶奶最后的遗言，要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她也许早已随波逐流，当一个玩物其实也蛮不错的，至少不用在垃圾堆中刨食，与城内野狗抢食。
    活的那么累，真的挺没意思的。
    所以，她看到这只已经初见雏形的龙翼搭放在自己身上后，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有着同样双瞳的歌顿先生，才会认同她是它的同类吧。
    并怜惜，庇护她吧。
    妮娜想着，然后轻轻的平移小心挪动着身躯，小手托着歌顿搭上来的龙翼，怕惊扰了正在酣睡的雏龙。
    “唔”
    可惜还是惊扰了歌顿，眼前浑身披着厚厚黑色鳞甲的雏龙，睁开了那双暗金色的双眸。
    眸子中的龙威已见雏形，妮娜对视都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
    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只刚刚出壳的幼龙，而是驰骋天地，双翼掀起的风暴能将人吹飞的成年巨龙。
    “歌顿先生对不起，打扰到您的休憩了。”
    妮娜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心中暗暗埋怨自己为何不再轻一点，这样或许就不会将歌顿惊醒了。
    “没事，天亮了啊？”
    歌顿眼中龙威一闪而逝，很快收敛了起来。
    他原本就是浅睡，妮娜只要有点动静，肯定是能把他惊醒的。
    毕竟他现在身处的还是下水道，只要不是沉眠那种深层睡眠。
    雏龙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有时候些许声响就能惊动它。
    “嗯，天亮了，歌顿先生。”
    妮娜应合道，然后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道。
    “我要走了，歌顿先生如果再晚一点，可能就进不去了。”
    妮娜的话语迅速且急切。
    歌顿没有问她为什么晚了便进不去平民区，只是微微点头，然后静静的看着她。
    妮娜见歌顿点头同意，手上也很是迅捷的开始就地取材，开始对自己的外貌进行一些修整。
    这一次，她没有对自己再进行惨无人道的化妆，而是用了一些遮挡与污泥，来掩盖那白皙的皮肤，让人第一眼觉得这人不过是一个不起眼，脏兮兮的野孩子罢了。
    也不是说妮娜放松警惕了，而是这样的装束方便待会去炼金小店中交易。
    毕竟那些施法学徒都是高人一等，倘若看见妮娜满身臭气，长满红斑白藓走进来，恐怕第一眼就要把她赶出去了。
    这些她都做的很迅速，主要是时间容不得她再磨磨蹭蹭下去了。
    趁着那些平民还没有完全醒来，她要尽快进入平民区的炼金小店，置换货物。
    如果去的晚了，妮娜可能就会被好事者发现，那将会沦落到前几天的处境，被人赶出平民区。
    被菜叶打，用石头扔，用粪水波，已是家常便饭。
    她被赶无所谓，已经习惯了，但如果耽误了歌顿先生交代给她的事情，那罪过可就大了。
    没一会儿，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妮娜就已经整装待发，伪装后的她根本无法将之前那白皙稚嫩的小女孩联系到一起。
    “歌顿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她轻声说道。
    “嗯，路上小心。”
    在得到歌顿的点头示意后，妮娜便蹑手蹑脚弓着身子，离开了这处临时狭小的住所。
    走之前，她还拍了拍腰间那有些咯人的材料，眼中满是憧憬，想着这些东西真的能如同歌顿先生所说那般。
    能够换取一笔不菲的金钱。
    从住所出来后，妮娜娇小的身躯便灵活的在河道各个障碍物之间穿梭，身姿矫健，灵敏非常。
    这也是她的看家本领，虽然她没有力量，但她的速度还是不赖的，不然也没办法在下水道怪物口中求活。
    没多久，就来到了一处有着缝隙的井盖前，外面是一处小巷，黑街的第三条巷子。
    妮娜很熟悉。
    这里算是比较安全的一个出口之一，因为这里离那些黑街的打手恶棍所居住的地方还是有一段距离。
    平时这处地方来的老鼠都比人多，但小巷出去便是黑街的主干道。
    很容易撞见人，所以妮娜除了早晨出去，回来是不可能会走这条路的。
    妮娜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身携财富还是早上寂静的黑街都令她有些心慌。
    她静待了一至两分钟后，从缝隙斜看上方的确没有什么动静后，才吃力的推动井盖。
    井盖发出刺耳的磨损地面声，让妮娜的心更是激烈的跳动起来。
    在弄好一个足以通过她的空隙后，妮娜灵敏的从下水道爬了上来。
    弓着身子，用手摸着隔着亚麻布都有些咯人的尾椎骨，进入了清晨迷蒙的白雾之中。
    而下水道下方，妮娜出去没多久。
    歌顿也迈着小短腿，离开了这处沉睡了一天的住所。
    它也有要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