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415.为何未死

    风，如同无形的泉流从天空而来。潺潺流水般静静的围绕在百里灵娉的周围，扬起了她的发丝，带着卷的秀发在这微风之中轻轻飘舞。她指尖拂过画墙上青色的竹，苍白而瘦长的手指恰好被一缕金色的阳光覆盖。
    “这些……”白起走上前去，望着画墙上的一切，尽管画墙上树影斑驳，却也不能让作画的内容褪色半分，“是小时候画的……”
    “小时候吗？”百里灵娉单手扶墙，侧脸向白起的方向。她的脸上无神的双眸根本让人无法窥探她的内心，只是她的声音却透露出一点怀念与惆怅，“我小时候……也很快乐……”
    白起转脸看她，疑惑的目光从眼眸中而出，“灵娉，今天你怎么了……”
    “有谁来了吗？”她却是答非所问。
    白起凝视着她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兔子……洛乂来了。宝宝与子轩也来了。”
    “是吗？洛雷洛雨呢？”今天的百里灵娉变得有一些不一样。或许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她难得的期待着他们的到来。
    “应该会晚一点到吧。”
    “喔……”百里灵娉后退了一步，在她身旁的苏姨赶紧扶住她的手。然而，她轻轻的拉开了苏姨的手，面对着那绘有蓝天白云、梅兰竹菊的画墙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起。”她说。
    白起走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百里灵娉反握住白起的手，微凉的双手将她的双手紧紧攥住。两人手心的温度一温一凉，温度在这一握中都传到了对方的手中。忽然，百里灵娉闭上了眼睛。一时间，她浓密的睫毛更加细密。眼线被这睫毛勾勒而成，只是，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睫毛在颤抖。
    白起惊讶的看着她。自从她出现在白起的生活之中，她的眼眸再无神也没有这样故意闭合过。她目不可视，可是，一个陌生人除了看出她双眸没有神彩便再也看不出什么。她从不多说什么，可是她深藏心底的骄傲却不允许她闭上眼睛接受他人的怜悯。正如她的冰冷，也只是她内心脆弱害怕伤害的一种表现罢了。
    而现在，这样的她却在白起的眼前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遮住了那双本无神彩的瞳孔。
    “小起。”百里灵娉的声音很低，低到清风一吹便可吹散。苏姨抬眸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拧着眉，闭着唇垂下了眼眸，静静的站立在一旁。
    “灵娉？”
    “我是一个瞎子……”她紧紧握住白起的手，可见她为了接下来要说出的话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你看见了吗？我是一个瞎子。除了在古堡中，我甚至看不见你的脸，你们的样子。我好想好想……你们就是古堡里面的npc，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的看着你们，一直一直……”
    “灵娉……”白起心痛的看着闭上了双眸的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本来，白起想抽出自己的手拥抱百里灵娉，可是却意外发现自己的手被紧紧攥着，一时之间竟没有抽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好任由眼前的人紧握自己的手，柔声而语，“我们一直在你的身边。无论是在古堡中，还是现实之中。”
    “你能想象……”百里灵娉垂着脸庞，从白起的角度看去她的睫毛越发纤长，“一个富翁破产之后生活是多么的艰辛吗？”
    闻言，白起动了动唇，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静静的听见往日清冷的声音染上了痛苦与哽咽。
    她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冷言冷语，仿佛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然而，那时的她却只是被自己用冰冷的外壳覆盖，层层包裹。她的内心明明是那么敏感而脆弱，她明明是那么彷徨而稚嫩，宛如一个被父母遗弃，被爱摒弃的婴儿。她渴望关爱，又恐惧他人的伤害。所以，她最终选择用冰冷伪装自己，拒绝别人的靠近，自然不再会被伤害。
    只是，当她再一次相信别人，再一次有了这几个贴心的朋友。她内心的恐惧又开始膨胀，她在害怕，害怕被嫌弃，害怕被抛弃……
    “小起，这个富翁会生活的很艰辛对吗？”她的声音在颤抖，却没有停止询问。
    “应该会很艰辛……”
    在白起的回答中，百里灵娉紧闭的双眸流下了一行泪水。泪珠从她的睫毛挂落，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缓缓停滞在唇边。这时，她的唇竟然扬起了淡淡的笑，只是这笑容看上去是那么的苦涩，“我也是富翁啊。只不过，他失去的是钱，我失去的……是眼睛，是整个世界……你知道当我醒来，眼前再也没有亮光的感受吗？我以为……我以为……”
    “小姐……”苏姨上前一步，担忧的看着百里灵娉的背影。
    百里灵娉听见了脚步移动轻微的声响，她摇了摇头，阻止了苏姨的动作。那滴泪，也终于从她的唇边滑落……
    “我以为我死了。”她说，“我以为，我也死了……”
    “灵娉，没事的。你没死……”白起想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可是无奈双手都被她紧紧握住。此时此刻，她握着她的手，就像是握着救命稻草，只要她一松手就会陷入泥淖之中。
    白起的话音未落，百里灵娉忽然扬声打断，“可是为什么我没死！”她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锋利的剑刃甚至让白起都感到了疼痛。
    为什么我没死？
    白起惊讶的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我没死？
    曾几何时，这句话在白起盘踞在白起的心中。当时，她蜷缩在后车厢之中，清晰地听着自己父母的声音，听着他们死亡之时最后的呐喊。然后，她颤抖着，颤抖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颤抖的看着父母再也没有呼吸的身体……
    为什么我没死？
    那时，她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