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5)

    他想让这个似乎总在失去的灵魂真正触摸到自己，而不是隔着一层术式。
    悟。这一刻，一直表现的非常成熟的青年表现出了对幽灵先生独特的脆弱和温柔，他轻声说着，比起询问，更像是一种恳求，可以让我标记你吗？
    一边说着，青年伸手将白发的少年紧紧搂住，他凑到少年的耳边，又重复一遍：悟，可以让我标记你吗？
    像是被什么驱使着，苍蓝的眼瞳里倒映着彩绘的玻璃，白发的少年没有挣扎，像是默许了似的回抱了青年。
    第51章
    灵魂印记，代表了一个血族自愿与被标者共享财富、地位以及生命，这种印记并不一定出现在情侣之间，有时也会出现在挚友之间。
    眠眠不知道自己对幽灵先生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单单只说爱的话似乎有些单薄了，一定要说的话，他认为幽灵先生就是他的道标，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锚点。
    所以，随着能力的增长，渐渐看清幽灵先生身上极不稳定的空间力量之后，眠眠明白了：再这么下去，幽灵先生迟早会离开的。
    有那么一瞬间，眠眠想，要不试试用战车把人封印起来，强行把人留在这个世界？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
    幽灵先生是自由的、肆意的、张扬的，他怎么能破坏幽灵先生的笑容呢？
    那么，该怎么做？
    眠眠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属于刃之始祖的伴生器，传言可以斩开时空的巨剑。
    工具有了，还差一个坐标，眠眠想到了灵魂印记。
    作用在灵魂的标记，应该可以起到坐标的作用吧？
    三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夜晚，借着幽灵先生对自己的同情，眠眠标记了他。
    从小到大，眠眠品尝过无数不知道来源于谁的血液，但这是第一次，他尝到了血液的甜美。尖利的獠牙温柔地刺进锁骨上方的皮肤，形似荆棘的锁链图案从咬痕处生长，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蔓延。
    锁链花纹攀上少年的颈脖、手臂、腰窝像是要把少年死死地束缚住，把神明禁锢在人间。
    悟。青年温柔地抚摸少年的脸颊，眷恋地轻吻他的眼角，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就算你要逃走，我也会找到你的。
    苍蓝的眸子涣散地看着某个方向，半天找不到焦点，青年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听不真切，五条悟迷迷糊糊地，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下次一定要给眠眠戴上口枷。
    第二天，眠眠就借着假死离开了这个他停留了十年的宫殿，前往了由不满皇室的秘术师们组成的组织，神启教团，接下来，他要利用这些秘术师掀起混乱，消耗异处局的力量，给弥赛亚制造拉拢人心的机会。
    短短的一年转瞬即逝，三十九岁的这一天，眠眠推掉了所有的事务，在自己的屋子里等了整整一夜。
    当浅淡的阳光悄然洒进房间时，恢复了少年体型的眠眠恍然明白，幽灵先生不会再来了。
    他很冷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将堆积的文件处理完，然后去沙发上躺了一个小时。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改革事业，再也没有过过自己的生日，专心于处理神启教团的事情，同时着手控制本来打算放一放的血族。
    四十八岁的某一天，眠眠收到了十年未见的弟子的来信。
    尊敬的老师：
    十年未见，看您跟异处局的人玩地开心的样子，想来应该是过得不错的。明天是您的生日了，学生在这里提前祝您生日快乐。五条老师近来可好？还是每年出现一次吗？要不要明天晚上在摩尔多一聚，提前庆祝一下革命的胜利？
    弥赛亚波尔拉
    简短的信件却让眠眠止不住的疑惑。
    明天是我的生日？五条老师是谁？
    脑海里属于异世之人的记忆被世界意识所遮盖，眠眠怎么回忆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奇怪，我的记忆也没有断层啊
    算了。
    眠眠没再多纠结，疲惫地向后一靠。
    血族仅剩的始祖是冬之始祖，那位代表死亡的始祖大人根本懒得管事儿，只想睡觉，好在他的眷属，亲王布鲁纳还算靠谱，能力出众的同时又压不住所有亲王，拥有始祖的庇护可以让其他亲王不敢妄动，本身脑袋也聪明，血族那边就不用管了。
    至于人类这边明天是约定好的剿灭神启教团的日子，只要弥赛亚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神启教团的首领，民众对他的拥护就会空前高涨，只要弥赛亚上位，再加上这些年布下的暗子
    终于要结束了。
    尾声到来，眠眠坐在属于神启教团首领的位置，看着赶来的弥赛亚脸上差点没绷住的表情，释然地笑了。
    初次见面，小殿下。他站起身，高傲冷漠地看着底下的人类们。
    血族！看到他猩红的竖瞳，异处局的成员下意识地说道。
    别把我跟那些血族会为一谈啊。教团的首领冷笑，那群妄想和人类和平共处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被称为血族！
    来吧，人类，让我看看你们的力量。
    圣水腐蚀皮肤，银器破坏肌理，日蚀之精灼烧灵魂笼罩这个世界整整十年的阴影消散了，名为神启教团的恐怖组织被瓦解，同为受害者的人类和血族之间的关系得到缓解，四王子殿下被拥护为国王，大力推进各种制度的改革
    当最后一丝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刻，来自灵魂的牵引让眠眠短暂的清明了一瞬，顺从本能地，与战车融合了的命运之轮发出轰鸣，细小的黑色裂缝在火焰中若隐若现，无人知晓，本该被灼烧的孤魂悄然溜进了裂缝，去寻找他的归处了。
    五条悟跟自己闹别扭了。
    雨宫眠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五条悟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跟他搭话了。
    这三天里，除非有任务，否则不管雨宫眠走到哪，五条悟都非要跟着，但就是不跟他搭话，颇有一种我生气了，你快来哄我的感觉。
    连生气了都得在看得见的地方生气。
    雨宫眠哭笑不得，有一种自己被什么名贵猫咪缠上了的错觉。
    今天任务结束之后，给悟带一份喜久福好了。
    本来，雨宫眠是这么想的。
    今天的任务地点又是个小村子，其偏僻程度跟那个供奉着一级咒灵的村子不相上下，强烈的即视感让雨宫眠提起了精神。
    不愧是会隐藏在普通人里的东西，很擅长利用普通人嘛。
    任务概要：找出导致村内居民失踪及离奇死亡的咒灵并将其祓除。
    因为咒灵登记不明，高层没派低级的咒术师去，又不想派些老资历的高级咒术师去，于是这个任务就顺理成章地发到了雨宫眠这儿。
    看来给悟带喜久福的计划要推迟了。
    一踏进村庄，雨宫眠就受到了来自村民的热烈欢迎，一男一女的两个似乎是村长的角色热情地招呼雨宫眠，把他迎进家里，给他端上茶水，言语间似乎把他当作了类似神使的角色。
    男主人像是被生活摧残过度似的，饱经风霜的脸上爬满了皱纹，献媚地笑起来时，每条褶皱都跟着扭曲起来，十分伤眼。
    雨宫眠移开视线，安静地坐着，不接话，也不碰他们递过来的茶水。
    渐渐地，那对夫妇似乎也没有话说了，尴尬地对视，看向雨宫眠的眼睛里隐隐带着恶意。
    确认两个人没话说了，雨宫眠才平静地开口：跟我说说怪物的情况以及失踪地点吧。
    害，不用麻烦您了，我们已经把怪物抓住了！女人得意地说着，对自己口中的事情十分自豪。
    嗯？抓住了怪物？
    事情开始有些不同寻常了，雨宫眠来了兴致。
    您来看看吧，最好把这些怪物处死！像这些怪物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男人的表情扭曲，言语中的恶意好像要怼到雨宫眠的脸上。
    雨宫眠欣然同意。
    夫妇二人的脸上闪过狂喜，激动地带着雨宫眠离开房子，去了村庄最偏僻的一间小木屋。
    木屋的门上，小臂粗的铁链将门锁起，男人费了老大劲才将门打开。
    门一开，腥臭的、由血腥味和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冲出来，漆黑的屋子里，两个被关在铁笼里的女孩子相拥着缩进笼子的一角，绝望地看向被打开的木门。
    您请进吧。说这句话时，女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下颚不自然地颤抖着。
    她在激动。
    旁边，男人也攥紧了拳头，期待地盯着雨宫眠。
    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雨宫眠抬脚就要进屋子。
    不要进来！快跑啊！笼子里金发的女孩突然叫喊道。
    夫妇二人脸色骤变，男人伸手将雨宫眠推进去，随后立刻就关上了门。
    呸！怪物！一起去死吧！男人在门外咒骂。
    我有些好奇，是谁，告诉你们我是怪物的？对被关起来这件事并不意外，雨宫眠伸手触摸了一下木门，指尖传来灼烧的刺痛感。
    是结界术。
    呵呵，是神明大人，你们都是怪物！只要抓住你们，献给神明大人，我们的村子就会得到神明的眷顾，我们都会得到永生！女人得意的声音穿过木门，传到雨宫眠的耳朵里。
    永生？把整只手贴到门上，雨宫眠喃喃道，永生对人类的吸引就这么大？
    活得越久，失去地越多，剩下的就越少。雨宫眠活了四十八年就觉得活够了，他真的没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永生。
    对于拥有战车的雨宫眠来说，任何结界都跟纸糊的一样，要离开这里，轻而易举。
    不过，本来他的目的就是被抓住嘛～
    转过身，雨宫眠看向两个女孩。
    在幕后黑手出现前，就先用她们来打发时间吧。
    第52章
    门被关上后，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笼子里的两个女孩放松了不少，但依旧缩在铁笼的角落里，离同样也被关起来的雨宫眠远远的，无声地表达对陌生人的抗拒。
    你们好啊。靠着笼子坐下，雨宫眠尽量温柔地对两个女孩说话，刚刚那个提醒我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的角落里一阵沉默。
    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一下下抠着手上被烧伤而发痒的肉，雨宫眠的语气温和而耐心，你们被关在这里，而且似乎可以感觉到门上面的结界原来如此，是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吗
    咒术师？从未听过这个词汇，两个女孩忍不住重复一遍。
    没错，就是咒术师，你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非常稀有的咒术师哦！黑暗的环境对本就是血族的雨宫眠毫无影响，对两个被关在笼子里，早就适应了黑暗的女孩也是如此。
    她们抬头跟雨宫眠对视，许久，那个最早出声的金发女孩小声地说：我是菜菜子，她是美美子。
    咒术师是什么？你也是咒术师吗？黑发的女孩大着胆子搭话。
    嗯咒术师的话，可以理解成巫女之类的人。雨宫眠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反正都是祓除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虽然方式不太一样，但问题也不大，没错，我也是咒术师，所以，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们的。
    难怪窗的人观测不到咒灵啊，看来咒灵就是这两个女孩了。能够无师自通地觉醒井使用术式，看来是天赋不错苗子，要不带回去？正好丢给悟和杰练手，还可以陪陪硝子。
    雨宫眠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女孩：接下来，你们就保持这种状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从那里出来，明白了吗？只要这么做，我就救你们出去，怎么样？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向雨宫眠点头。
    乖孩子。夸赞地说了句，雨宫眠垂下手，锁链顺着牢笼的缝隙钻进去，爬上两个女孩的手腕，安安分分地当自己的手链。
    冰凉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两个女孩差点就惊叫出声，好在她们忍住了，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确定只是一根锁链缠上了自己后才松了口气。
    似乎察觉到雨宫眠真的不会伤害自己，两个女孩的胆子大了起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雨宫眠搭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雨宫眠突然停下了话头。
    雨宫大人？菜菜子疑惑。
    待会儿我走了，就跟着锁链走，去找一个白头发的少年，告诉他，我赢了。不明所以的话语，美美子和菜菜子默默记下，没有多问，聪明地安静下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曾经被雨宫眠查出来的加茂家的一级咒术师走进来，他的身后，将雨宫眠关进来的夫妇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过于夸张地笑容看起来恶心极了。
    神使大人，您要的供奉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奖赏我们了。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谄媚的笑容僵在脸上，细长的血线从额头蔓延开来。
    啪嗒！女人的半边脑袋掉在地上。
    她死了。
    不过是眨眼间，女人就失去了生命，让她之前那番对永生的渴望变得滑稽可笑。
    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视线愣愣地随着掉下的头颅看向地面，许久，恐惧才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溢出来，流进他脸上的褶皱里，铺满了整张脸。
    救，救命他跌坐在地上，狼狈地想要逃跑，还没爬起来就被加茂家的咒术师一脚踩在地上。
    初次见面，雨宫眠。加茂家的术师看向靠坐在铁笼边的雨宫眠，手中，鲜血已经凝聚成了弓箭的样子，村民以及你旁边那两个小女生的命，与你自己的命，请选择一个吧。
    加茂家的术师？假装不知道对方的这个身份，雨宫眠做出惊讶的表情，似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
    我跟你走。雨宫眠站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眉头微皱，看上去对咒术师以普通人的生命作威胁一事非常不满。
    今天的任务跟雨宫眠的任务冲突了，五条悟井没有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