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0

    “我看那人对乔家二老积怒极深, 这次杀人不成，定会卷土重来。不如咱们静观其变, 且保护好他二人的性命, 待他下次再来的时候, 想办法捉住他，先问个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乔峰。”巫行云见不得侄女忧心忡忡, 于是开口说道。
    黄裳斟酌着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 乔峰也是受教于少林。”
    “他是少林寺玄苦大师门下。”婠婠道, 脑中飞快闪过一丝灵光，“您的意思是？”
    “这个黑衣人, 也是出自少林。”黄裳若有所思地低语, 分析4道：“既是父子, 又同是少林弟子, 为何不能相认？为何要将儿子寄养于农户之家, 等儿子长大了, 还做出一副被抢了儿子的模样, 要杀死抚养自己儿子长大的恩人？”
    婠婠也顺着他的分析, 想起了方才巫行云所说之话：“姨母听到婆婆说，乔峰是少林寺的人委托给她照顾的？”
    “嗯。”
    “那有没有可能……”婠婠猜测：“这个人，曾经是少林弟子，破戒之后, 生下了孩儿，却遭少林寺所弃。于是他假死遁世, 他的孩儿被少林寺高僧送下山，与他人抚养。”
    “也不是没有可能。”巫行云道，但黄裳却一口否定：“不可能。”
    “为何？”婠婠问。
    “少林寺是鼎鼎有名的大派，里面的和尚说是吃斋念佛与世无争，但其实里头等级森严，似七十二绝技、易筋经这等绝学，不是普通弟子能修习的。你方才说，刚刚的黑衣人，与你过了三招？”他看向巫行云，得到后者的确认之后，便道：“能在你手下走过三招，还能全身而退的，不可能是无名小卒。既然不是无名小卒，就该在江湖上有过姓名。可据我所知，二十多年前少林寺有过姓名的后起之秀里，没有一个人出过事。”
    他所言甚是有理，婠婠情不自禁地点头赞同。姨夫就是姨夫，不愧为一代武学宗师，眼界就是高！
    却不料，巫行云淡淡地看了一眼黄裳，慢悠悠地找茬道：“我只说我从他所使的招式里看出了少林寺的武功路数，又没说是七十二绝技和易筋经。”
    黄裳窒了一下，强辩道：“普通弟子就算另投他派，学了其他武功，又如何能带出什么少林的武功路数，又如何能在你手下扛过三招？”
    巫行云欲要再辩，婠婠连忙岔开话题：“不管此人是谁，我夫君并非乔家血脉之事却是确定了的，我连此事也不应与他说吗？”
    黄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幸好还有小婠婠在，不然他脾气一上来，又跟夫人吵嘴，免不了再被冷落三天。“最好不要，这黑衣人武功了得，不管是不是出自少林，来头总是不小的。只怕他被抱养一事里还藏着个大秘密，这个大秘密，也不知道是让他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
    婠婠思量了一番，道：“那就麻烦姨夫、姨母受累，替婠婠调查一下夫君的身世了。”
    “好说。”黄裳一口应下，眼中还带了一丝跃跃欲试。
    说完话，三人便离开了此处。婠婠自然是要去找乔峰的，只是她刚离开正厅不久，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乔峰。
    “这么快就回来了？”婠婠奇怪地道，她还以为乔峰会在乔母那里多陪陪二老呢。
    “汪帮主说他有些话要对爹娘说，让我先出来了。”乔峰回答。
    汪剑通跟乔家二老？婠婠听到消息怔愣了一秒，干脆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他和爹娘有什么话好说？”
    乔峰摇头，君子是不会听墙角的，他怎么会知道？“你跟姨母说了什么？”乔峰敏锐地想到了巫行云或许知道一些关于黑衣人线索的可能，便问。
    婠婠神色自若地说：“姨母觉得那人的武功有些少林寺的影子，会不会是跟你有仇的同门师兄弟？”
    “绝无可能！”乔峰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的师兄师弟，一直待我很好，待我父母也很好。”
    “或许是你丐帮的仇家也不一定。”婠婠见他有些急了，便停止试探，悄无声息地换了话题：“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找出凶手，而是护好爹娘。”
    “你所言极是。”乔峰自然支持。
    夫妻俩商量了一番，决定让婠婠在白天里照顾二老，毕竟乔峰是丐帮帮主，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而晚上，就由乔峰替二老守夜。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汪剑通听说了乔峰的打算，便道：“依我看，还是护送你爹娘回老家去，那里毕竟是少林寺的地界。我修书一封，你带去少林寺给你的师父，让少林寺加派人手照看二老。至于帮中事宜，你无需担心，不还有我在呢吗？”
    乔峰心里咯噔一下，想到的却是白天婠婠与他所说的话。
    那黑衣人的武功路数，有少林寺的影子。
    但基于对师父玄苦大师的信任，再加上丐帮里的高手也确实没有少林寺多，护送父母回少林寻求庇护，确实是比较妥当的做法。因此乔峰接受了汪剑通的提议，并称谢再三。
    将事情与婠婠一说，婠婠也无异议，反正留在此地或是去少林，对她来说都没什么改变：夫君总是要跟着不放的，公婆也是要照顾的，不论是不是亲的。
    婚礼参加完了，灵鹫宫一行人也该动身回天山了，黄家三兄妹本来是想留下来帮乔峰一把的，但毕竟除了老幺黄湘，另外两个都成亲了，拖家带口的，哪里方便远行？至于黄湘，她倒是想留下来来着，奈何被巫行云扯着耳朵拉回去了，并被骂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不拖后腿都谢天谢地了！搭什么手？乖乖跟我回去用功！”
    无奈，两方人马只能分道扬镳。
    但乔峰和婠婠四个人才启程不到两天，就从丐帮成员处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丐帮前帮主汪剑通，遭人杀害！
    乔峰知道此事时，整整愣了三秒，好半晌后，双目猩红地跑了出去！
    婠婠一把将他抱住，死命地拦下他：“咱们已经走出这么远的路了，你现在赶回去能来得及做什么？我晓得你难受，可你也该想想爹娘吧！你一走，万一那贼人下一个目标就是爹娘怎么办！”
    乔峰这才停住，只双眼仍血红血红地，咬着牙，嘶吼道：“若被我知道是哪个贼子所为，我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语气中的狠戾与杀气让婠婠一愣，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如今她只能期望凶手千万不是那个黑衣人才好！
    但当她在乔三槐夫妻二人眼中除了瞧见震惊难过之外，还有一丝惧怕时，就知道这个期望估计要落空了！再联想到启程之前他们曾和汪剑通在屋中密聊过，婠婠总觉得，二老应该知道些内情。不如趁乔峰外出打探消息时，她想办法从二老嘴里套点话出来？
    ……但婠婠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意外就发生了。
    行至半路，江湖上突然开始盛传“汪剑通死于非命，与乔峰息息相关”的小道消息，沿途所遇见的丐帮弟子瞅着他们的眼神越来越晦涩难明，别说婠婠了，乔峰都开始觉出不对劲来。
    又行了十天的路程后，乔峰终于按耐不住了。
    因为丐帮的人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再联系过他，曾经那些请示他如何处理帮中决策的书信再也不见踪影！这些人是想做什么？架空他？以下犯上吗？
    这天傍晚，乔峰决定前往丐帮分舵一探究竟，切切嘱咐了婠婠一番后，他才离去。
    几乎是乔峰前脚刚走，婠婠后脚就收到了灵鹫宫给她的消息。
    少林寺唯有方丈玄慈于十年前与一女私通，生下一子。该子百日时被偷，不知所踪。
    前文说过，灵鹫宫的情报网在二十年间遍布大江南北，所搜罗信息之广、之全，笑傲天下。似少林寺方丈玄慈有一个私生子的事，灵鹫宫早有所觉，只是巫行云从未有进军中原之想，灵鹫宫之人也并未与少林交恶，所以似此等消息，她向来束之高阁，不曾动用。如今婠婠需要了，她和黄裳才命人将少林寺人二十年来的相关消息统统翻出来寻找。
    但并没有什么用。
    婠婠叹了口气，放下消息。
    这个消息顶多能够证实乔峰之生父，并非少林寺中人罢了。
    可是，既然不是少林寺人，为何武功会有少林的影子？
    正沉思着，忽然，她感到屋外多了一道气息！
    婠婠飞快起身，身影如一支箭般迅速地冲到了屋外，屋外的人没想到她的武功竟如此之高，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动作，就跟婠婠打了个照面！
    “是你？！”婠婠道。
    黑衣人一愣，笑了：“好个女娃娃，竟然还记得老夫。”
    婠婠也笑了，眼里闪着促狭的笑意：“不记得，月黑风高的，你又穿得这般厚实，我哪看得清楚你是谁。只是试着套话罢了，谁曾想你就招了。别来无恙，前辈。”
    此人正是那天救了她和乔峰的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