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 第17节

    他都走到路泽面前了，路泽才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他，“杰哥……”
    “我给他打了辆车，”梁霄说，“回学校了。”
    路泽点点头，又重新低下了头，“谢谢。”
    梁霄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路泽说：“你忙去吧，别管我了，我得……缓缓。”
    梁霄没出声，也没动，路泽好像根本不知道他没走，就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靠着墙垂着头，一动都没动。
    几分钟后，路泽突然抬起头，看到梁霄以后瞬间往后靠了一下，“我操！”
    梁霄也被他吓了一跳，但是没动。
    路泽后脑勺抵在墙上，舒了口气，“霄哥，你怎么没走啊，吓我一跳……”
    梁霄说：“我去说一声，今天不干了，喝酒去。”
    路泽愣了一下，抬手在墙上敲了敲，“这儿不就能喝酒吗？”
    “不在这儿，今天太闹了。”
    确实挺闹的，听着音乐都觉得心里更烦了。
    路泽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好。”
    他一直跟在梁霄身后，看着梁霄找到一个人说了两句，然后就带着他出来了。
    “想去哪喝？”梁霄问。
    路泽想了半天，说了一句“不知道”。
    梁霄看着他，他也看着梁霄，对视了一会儿，路泽问：“要不……能去你家吗？”
    梁霄沉默了几秒钟，路泽说：“还是烧烤店……”
    “去我家吧，”梁霄转头往超市的方向走，“得买点儿酒。”
    他俩抱了两箱啤酒和一大袋零食回去，梁霄租的房子在老楼里，挺小的一室一厅。
    路泽进了门停在门口，梁霄说：“不用换鞋，直接进吧。”
    路泽站着没动，刚想说什么，梁霄弯腰从柜子里拿了一双拖鞋，“换吧。”
    路泽换了鞋，坐到了沙发上，梁霄拿了小刀把啤酒箱子划开，先拿出了几罐，其他的放到了冰箱里。
    路泽心不在焉地打量了一下，虽然房子小，但梁霄的东西也少，看着非常整洁，没什么人气儿。
    梁霄把酒和吃的都放到了茶几上，路泽先开了一罐，自己喝了一大口，“你听到蒋义杰和我说的话了吧。”
    梁霄“嗯”了一声，坐到了他旁边，也开了一罐，“没听到也感觉到了。”
    路泽抬眼看向他，眉毛皱得很紧，“很明显吗？”
    “喝了酒以后挺明显的。”梁霄说。
    “我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路泽又喝了一口，用力擦了擦嘴，“我根本就……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梁霄没再出声，听路泽一个人很郁闷地说着。
    “我和杰哥，关系是真的铁，他性格一直很好，特别仗义，高中的时候我俩就一起学习，一起玩，一起挨罚……他有时候还得帮我想送女朋友什么礼物，帮我打掩护之类的，我真的，真的从来都不知道……”
    一罐酒路泽几大口就喝没了，他又开了一罐，垂眼看着涌出来的泡沫，“他把我每一任女朋友都记得特别清楚，我还问他是怎么做到的，简直就他妈是傻逼。”
    梁霄听得出来，路泽虽然对于蒋义杰喜欢他这件事没有任何准备，甚至非常不解，但是他第一时间是在自责，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早点儿发现，也自责自己带给对方的伤害。
    梁霄在心里叹了口气，路泽是个太善良的人，其实从他之前对待韩静和她喜欢的女生的态度中就能看得出来。
    不仅是善良，还很大度，有教养。
    路泽把酒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放，看着梁霄说：“霄哥，为什么你只见过他两面就能看出来，为什么我像个大傻子一样认识他五年都不知道……”
    “因为他喜欢的不是我，”梁霄淡淡地说，“他喜欢你，自然不会让你看出来，不然还怎么做朋友。”
    路泽愣了一会儿，低声说：“是啊，那他今天为什么突然说了……这样还能做朋友吗？”
    “可能是太累了吧，”梁霄也喝了一口酒，“和喜欢的人做朋友。”
    路泽好半天都没出声，一直闷头喝着酒，喝空之后突然拿出手机，“我想问问他到学校了没……”
    路泽点进和蒋义杰的聊天框，就几个字打了删删了打，迟迟发不出去。
    最后他还是退了出去，发给了蒋义杰的舍友，舍友说蒋义杰已经回去了，就是看着心情很差。
    路泽收了手机，双手撑着膝盖抱住脑袋，叹了口气说：“我最近点儿够背的，喜欢的女生不喜欢我，喜欢女生，最好的哥们儿不喜欢女生，喜欢我，这他妈……”
    路泽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开酒，他举起酒罐和梁霄碰了一下，“霄哥，你不是经常陪聊吗？你别不出声，陪我聊会儿，就按正常价钱算。”
    “你打算怎么办？”梁霄问。
    “我……”路泽皱着眉想了半天，“我真不知道……太突然了……”
    “你喜欢他吗？”梁霄又问。
    路泽立刻摇头，“不喜欢，我一直拿他当好哥们儿的，这种事儿……我稍微想一下就觉得别扭，但是我要是直接告诉他，太伤人了……”
    “他心里很清楚，”梁霄转着酒罐，“毕竟你一直在谈女朋友，他知道你是直男。”
    关于追女生，和女生相处这些事儿，路泽可以当别人师父，但是对男生好像就少了一根筋，根本想不明白。
    “那他……为什么还要……”
    梁霄帮他慢慢分析着，“因为他不想再喜欢你了，或者是不想再假装不喜欢你了，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回应，只是单纯地让你知道一下，他喜欢你，不想当你哥们儿。”
    路泽直愣愣地看着梁霄，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眼前这位酷哥的嘴里说出来的，和当初知道他那么会照顾人一样震惊。
    路泽沉默了半晌，才低声问道：“他这么做，就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是你不能和他做朋友了。”
    “……操。”
    路泽骂了一声，直接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用力把空酒罐捏瘪了。
    第23章 没喜欢过谁
    路泽酒量不差，但是喝闷酒还是比较容易醉，他和梁霄一直喝到半夜，已经醉了六七分。
    他仰头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着沙发背，偏头看着梁霄，慢慢地说：“霄哥，你有烦心事么，也可以和我说说。”
    梁霄手肘撑在膝盖上，看了看他，路泽眯着眼笑了一下。
    梁霄喝得没他多，此刻还很清醒，“缺钱，算烦心事吗？”
    路泽在啤酒罐子上弹了弹，“算啊……为什么……缺钱？方便说吗？”
    梁霄在这种事情上依然大大方方，不觉得丢人或者羞耻，他直说道：“家里人欠了点儿钱。”
    路泽盯着梁霄看了一会儿，缓缓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又变成了一个响指，“你真是，孝顺又能干。”
    梁霄笑了一下，“喝多了？”
    路泽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转头盯着头顶的灯光看了半天，又伸手把灯光挡住了，轻声说：“就是烦。”
    五指微微张开，灯光从指缝间漏进来，路泽眯了眯眼，把五指并拢，再张开，就这么玩了一会儿。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说，“我和杰哥上大学以后也走得挺近的，如果他一直都喜欢我……”
    路泽说到这儿顿了顿，过了几秒才低声说：“如果他一直喜欢我，怎么能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追人，谈恋爱，分手了找他喝酒……多痛苦啊，如果是我，我做不到。”
    梁霄没接话，半晌，路泽看向他，“你能做到吗？”
    “我没喜欢过谁，”梁霄的语气很平淡，“也没想过这些事。”
    “是因为太喜欢了吗？”路泽自言自语，“说出来，朋友就没得做了，所以只能一直憋着，忍着，直到忍不了了为止。”
    他苦笑了一下，“我凭什么啊，凭什么让人家这么喜欢我……”
    说完他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手机说：“这是几点……十一点多了。”
    他撑着有点儿晕的脑袋，缓了一会儿才说：“我现在回不去了，你收留我一晚行吗？”
    梁霄“嗯”了一声，“我这儿就一张床，你凑合一下吧。”
    路泽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睡沙发就成。“
    “沙发小，睡不下。”
    路泽一直摆手，“能睡下，我睡觉本来也不是直杵着，就在沙发睡就行。”
    如果是蒋义杰那样的哥们儿……虽然人家现在也不想和他当哥们儿了。
    在今晚之前，像蒋义杰那样的哥们儿，路泽肯定就直接睡床了，两个大男人有什么的。
    但是他和梁霄的关系一直有点儿微妙，说是朋友还不完全是，说他是梁霄的客户，关系又太近了，梁霄应该不会跟哪个客户在家里喝酒。
    最主要的是，路泽总觉得梁霄是一个很酷很有个性的人，所以应该也不愿意和别人一起睡。
    他撑着茶几站起来感觉了一下，也没有很醉，他问梁霄，“有牙刷吗？我想刷个牙。”
    “有。”
    梁霄走到卫生间给他找了新的牙刷，又拿了一个喝水用的玻璃杯给他，“没有牙杯，就用这个吧，洗面奶是白色的那个，毛巾……”
    “不用毛巾，太浪费了，”路泽笑着说，“没那么讲究，我用纸擦一下就行。”
    梁霄点点头，趁着路泽洗漱的时候给他拿了被子和枕头放在沙发上，路泽洗完脸酒醒了不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霄哥，有……睡衣吗？”
    梁霄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确实不适合睡觉穿，他回身进了卧室，“睡衣没有，有干净的短袖短裤。”
    他把衣服找出来递给路泽，路泽说：“谢谢。”
    梁霄看了他一眼，“不客气。”
    路泽忽然笑了笑，“我这人可能……有点儿毛病，不喜欢朋友和我说谢谢，但是我自己会说。”
    “嗯，说吧，我没毛病。”
    路泽靠着门框笑了好半天，笑累了就把脑袋抵在门框上，看着梁霄说：“霄哥，你真的特有意思。”
    梁霄静静地看着他，没出声。
    路泽说：“你这个人，就有点儿怪，我也说不好那种感觉，反正就……有时候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