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晨 第20节

    五班之后是六班。
    去年六班是周池妄，作为全校门脸，今年还是周池妄。
    他直接脱稿上台，调整话筒时，下方有人举起条幅。
    “周家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美人兮。”
    周池妄半敛眉眼，拉长话筒对到嘴边，目光巡视一圈，掠过宋轻沉时停顿一秒。
    她乖巧地坐在条幅之下，偶一抬眼，露出惊诧的神情。
    “用这句形容我，”他淡淡勾唇，“可见语文诗歌鉴赏——拿不到几分。”
    台下一阵哄笑，宋轻沉也捂唇偷乐。
    坐在前排的校领导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看到高高举起的条幅，气的快要站在座椅上，“你们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干什么呢？”
    几个女生连忙收起条幅，吐了吐舌头。
    六班之后就是七班。
    前六个班人选都跟去年一样，没什么新意，七班去年是班长，今年却换了人，变成了姜彻。
    他穿着寻常的衣服，吊儿郎当的上台，随手捏着话筒送到自己嘴边，懒洋洋的问，“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们把我投上来有什么意思？”
    七班男生集体大笑，“彻哥，投你上去，你就讲讲。”
    “讲讲？”姜彻单手插兜，“至少也得让我知道，我应该讲什么？”
    有人不怕死，当着校领导的面大喊，“彻哥，今年满足你的愿望，送你上去跟蒋乔双宿双飞，你满意吗？”
    宋轻沉原本也在笑，听见这句话，笑容凝在脸上。
    所有人都知道姜彻在意蒋乔。
    宋轻沉心知肚明，偶尔装傻。
    只是今天，在众人鲜明的意图面前，她有些装不下去。
    第16章
    台上台下，一派嬉笑打闹的气氛，只有宋轻沉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微微发呆。
    台上，姜彻的声音正经了些，“随便讲讲。”
    “有一个姑娘，长得不错，性格温和，努力学习，还善解人意。”
    前排，校领导皱起眉头，台下不管不顾的起哄，“彻哥，你就差念出蒋乔大名了！”
    “认真点，没讲完，”说着又开口，“天天穿得干净整齐，也很少迟到早退。”
    宋轻沉听不下去。
    她起身，一路摸往侧门，趁机去透风。
    走到门口，被一条长臂拦住。
    “你去哪？”
    周池妄下来后，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漫不经心地值守在侧门口，顺便抓趁机逃课的学生。
    恰然停步，宋轻沉抬头，与周池妄两两对视。“我，”宋轻沉脑筋在转，“我肚子疼，那个了……想去，卫生间。”
    “嗯，”周池妄不动声色的让开一个身位。
    看她即将跨过门框，在身后悠悠开口，“我记得，你上个月是15号。”
    低沉的问询贴近泛红的耳根，“以前挺准，这个月拖后了？”
    宋轻沉当下脸颊发热，“你怎么会……”
    又想起来，周池妄曾帮她买过一两次布洛芬。
    她润润唇角，“可能，今天不太舒服，让我记……错了日子。”
    偶一抬眼，对上周池妄将笑不笑的样子。
    “还去吗？”
    刚想开口。
    旁边的扩音器嗡嗡直响，传出姜彻的声音。
    “我猜，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么一个姑娘。”
    “家长反对，老师反对，怎么办？”
    姜彻一边说，一边百无聊赖的掀着眼皮，毫不介意的台下领导什么脸色，“今天我告诉你。”
    “没有好办法，追就行了。”
    台下安静了三秒钟。
    很快，礼堂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伴随着即将掀翻屋顶的哄堂大笑。
    “彻哥，你别是追不到人，疯了吧？”
    “你倒是说说，怎么追啊？”
    一个班级展代表讲话，愣生生被姜彻搞成了情感答疑，“怎么追？你连追人都需要别人教你，劝你趁早放弃。”
    “送东西总会吧？”
    姜彻啧声，“消停一分钟，讲完你们再躁。”
    安静半分钟，他又开口，“要想高中过得印象深刻，就去努力追追喜欢的姑娘。”
    宋轻沉看到，前排的校长第二次从座椅上起身，指挥身边的老师，“他在乱说什么，快让他下来！”
    姜彻岿然不动，目光在台下人群中逡巡，一两圈后，终于固定在侧门角落。
    视线中，宋轻沉和周池妄两个人站贴在一起，身影重叠，表情不清。
    他在讲台上眯起眼睛，捉紧话筒。
    盯着宋轻沉顽劣补充，“当然，不一定是人，也可以是其他乐趣。”
    “我们绝不虚度年华，而要过的掷地有声。”
    宋轻沉听的入神，眸光里藏着一丝淡小的湿润，在偶尔晃过的灯光下明灭闪动。
    反应过来时，才想起来，她还没有回周池妄。
    她说，“好像，又没什么感觉了，要不，不去了。”
    说着，窘迫的往后退，一边躲开周池妄审视的目光。
    “关键时刻，他还能说出来点人话。”
    周池妄扫一眼讲台上的人，不咸不淡的评价，又转向宋轻沉。
    不直接揭穿，只说，“需要东西，找人给你送。”
    宋轻沉连连摇头，“不、不用了，我没事，没事。”
    低着头，快步往回走。
    身边人都在用力鼓掌。
    姜彻的话仿若重磅炸弹，一枚扔下去，偌大的礼堂内都是共鸣。
    宋轻沉拍得用力，掌声淹没在人群中。
    姜彻的话，旁人听懂几分她不知道，但她听懂了。
    姜彻没有稿子，他用这种方式回应自己。
    他不会放弃唱歌。
    宋轻沉不敢奢求与她有关，但也暗□□然。
    或许这一次，她不只感动了她自己。
    校庆安排第二天下午，上午会有一次彩排，服装道具都要提前准备。
    学校请了专门的服化老师，那老师一听宋轻沉是鼓手，立刻笑眯眯的推荐。
    “给你接一段头发，染个银蓝色双马尾怎么样？”
    宋轻沉一听连忙摇头，“学校不、不让染头发。”
    化妆老师笑起来，“放心，一次性的，洗个澡就掉了。”
    宋轻沉忐忑地点了点头。
    校园记者第一次探班，对着美化镜头说话，“听说本次校庆有大家非常期待的节目，让本小编带你们先行了解一下。”
    路途乐队上台后，校园记者惊讶的从座椅上起身。
    “好家伙，这鼓手长得可真漂亮！”
    在他的镜头中，宋轻沉一头银蓝色双马尾，原本遮挡在脸颊旁边的碎发都被梳理的干干净净，露出姣好的脸庞。
    彩排一结束，校园记者便迫不及待的举着话筒去往后台。
    休息室门打开，周池妄正在往外走，见到记者举着镜头在门口乱晃，不动声色的带上门。
    咔嚓，门自动上锁。
    校园记者：“……那个……”
    周池妄漫不经心的往前走，“什么事？”
    校园记者又摇头，“没什么。”
    休息室内仅剩下姜彻和宋轻沉。
    周池妄几乎没有停留，他事务缠身，早早就走了，二黄找了个地方偷偷抽烟，到现在都没还没回来，宋轻沉没有摘下隐性眼镜，她正拿着官方摄影一点点的看，拿出来一个小本记录问题，又凑到姜彻面前。
    “姜彻。”
    姜彻斜靠在沙发上，便看到宋轻沉抱着破旧的平板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