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晨 第103节

    “记我一句话记、记这么多年，”她凑上前，站在台阶上，“小时候喜欢我？”
    周池妄扫她一眼。
    嗓音中像藏着沙哑的冰茬，直接承认，“是记得清。”
    声音不小，周围的学弟学妹都听得见。
    他们佯装没听见，低头就要走，“学长，学姐，我们回去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几个人相互交换一个暧昧且震惊的眼神，往回溜。
    宋轻沉也被周池妄的话弄的不知所措，脑海中又开始浮现之前在休息室中想到的想到的兔子和窝边草的故事，抿着唇角，磕磕巴巴，“咱们还、还是高中生……”
    周池妄不紧不慢的往下接。
    “不止这件事。”
    “你小学三年级给洋娃娃做衣服，剪坏了校服，被老师拎到走廊里罚站，哭了一节课。”
    “五年级跟隔壁班男生打架，打不过，大喊隔壁班男生非礼。”
    “初中……”
    宋轻沉上前，踮起脚尖，捂住他的嘴。
    她太着急，按着他整个人往后退，直到两个人一同撞在操场门口的栏杆上，身体贴靠在一起，周池妄的体温顺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传递到她身上。
    沐浴液的香气，伴随着一点烟气。
    她气急败坏，“你、你别乱说。”
    周池妄目光不动，整个瞳仁中映着她的倒影，薄唇贴着她炙热的手心。
    他单手捏住她的手腕，拿下来，低头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随手扣住她的腰，拉近一点。
    昏暗的光芒在瞳眸中闪。
    尚未来得及说话，忽而听见从远方传来一个声音，“周哥，刚刚有人打电话给赵老师，让你去协助调查，我把手机号给你，你联系一下……”
    是张胜义，他5000米跑完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操场的一头往这边跑。
    跑到周池妄和宋轻沉面前时，忽而停步，然后瞪大眼睛，盯着眼前两个重叠的身影，瞬间转过身去。
    “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跑了个平平无奇的5000米，话已经带到了，我走了！”
    转身要走。
    宋轻沉把周池妄推开，整个人往后退。
    耳根发烫，脸上染上红晕。
    她转移话题。
    “我、我跟你一起去。”
    “毕竟今天，那个人找上的是我。”
    润润唇角，如是说。
    第72章
    临近中午, 阳光大盛，火辣辣的往下播撒，按照七中的传统, 所有项目都已经结束, 早晨还剩下一个运动会闭幕式。
    所有人聚集在操场上，等着校领导念话筒。
    依次排列, 高三六班旁边是七班。
    这一次，六班的奖状跟七班不相伯仲，纪律分两个班级也扣的大同小异, 年级最优班级均有一争之力。
    等着大广播开始疯狂呼人，姜彻和他的小分队才晃荡着从看台上下来，一路从其他班级面前往前走，对于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走过六班, 二黄忽而问, “奇怪，周池妄那小子呢？”
    寻常带着肩章到处转悠巡查的人, 高大挺拔，走在哪里都是显眼的风景线, 今日大家的目光却只集中在姜彻一个人身上, 着实奇怪。
    姜彻听见这话, 掀掀眼皮，“好学生又被哪个领导叫走了吧。”
    不负责任的猜测。
    直到身边三绿提醒，“彻哥。”
    “宋轻沉也不在。”
    “六班、五班都没有。”
    姜彻这才站定在原地, 眯起来眼睛，目光在五班六班各扫一圈。
    所有人都在, 只有这两个玩失踪。
    诡异又令人想入非非。
    那一瞬间, 姜彻的心情又糟糕了一些, 目光在六班学生身上打转，随□□代，“找六班班主任捎个信。”
    他的眼睛转啊转，烦躁的不想用这种说辞，但是又心有不甘，最后还是定定的说。
    “怀疑，这两个人翘掉运动会闭幕式，约会去了。”
    “看他们班主任怎么说。”
    三绿领命。
    五分钟后，他就回来了，带着最新消息。
    “彻哥，”他招呼姜彻，“六班班主任说，这两个人刚刚报了警，现在去协助调查了。”
    姜彻骤然眯起来眼睛，一瞬间，他想到什么，直接往队伍末尾走。
    “诶，彻哥，闭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去哪？”
    “无聊，翘了。”
    姜彻头也不回。
    宋轻沉和周池妄两个人就在警局。
    方志信也在。
    只是与他们不同，方志信在审讯室里面，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魏叔告诉他们，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无辜的。
    “的确长的像，”他站在审讯室之外，密切关注里面的动态，耳中还带着耳机，同时把一叠资料放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你们瞧，同样是眼睛的部分有一道疤，位置也丝毫不差，其他体貌特征也都与那个人吻合，但就是基本信息对不上。”
    宋轻沉不明所以，“什么叫做……基本信息，对不上？”
    魏叔叔温和的看她一眼。
    “这个人叫做方志信。”
    “早年的犯罪嫌疑人，名为方志诚。”
    宋轻沉蹙眉。
    “他的口供跟的基本情况完全吻合，方志信有一个侄女，名为祁芸，曾经是周池妄的同学，后来转学到齐凯中学。”
    “我们也打了电话跟祁芸家里进行核实，祁芸的母亲告诉我们，是她拜托方志信来学校找人，因为早晨祁芸的母亲跟祁芸发生了争吵，一气之下，祁芸离家出走，无处可去，去七中找老同学。”
    话音刚落，旁边坐着的周池妄垂下眼睑，平静问，“串供的可能性有多少？”
    魏叔叔看了他一眼，给出一个近乎肯定的答案。
    “很低。”
    宋轻沉听着，脑海中闪过许多可能性，她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有没有可能，这两个人是……一个人？不然，为什么他们的名字和、和长相……”
    魏叔叔又答。
    “方志诚和方志信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小时候方志信走丢，所以方家对外宣称只有方志诚一个儿子。”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方志诚潜逃在外，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始终密切关注方家的动向，没有发现方志诚的任何动向。”
    “不过这么多年，方家人也从来没有放弃找两个儿子，而方志信是方家人从南方一个小镇找到的。”
    宋轻沉看周池妄。
    他心不在焉的听，手里捏着一根笔在随意的转，一圈有，一圈无，整个人懒靠在会议室的黑皮座椅上，侧脸俊挺冷白。
    犹豫一瞬，宋轻沉还是问，“怎么确定，带、带回来的这个人，是方志信而、而不是方志诚？”
    急促了些，“我、我的意思是，同样是失踪，这、这两个人又长的一样，为什么就、就不可能是方志诚伪装成方志信，回来呢？”
    魏叔叔点头，直接给答案。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其实，这两个人并非完全一样。”
    他对宋轻沉解释，“方志信除了眼角处有一道上伤疤之外，右边脖颈处还有一块胎记。”
    他拿出来一张照片，放在两个人面前。
    “小时候方志信走丢之后，方家人曾经拿着胎记图四处走访，也给警方提供过类似照片，但就是寻人无果。”
    一瞬间，宋轻沉的心思很沉，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处有一个角落，狠狠的跳动了一下。
    她蠕动唇角，想问什么。
    没有发出声音来。
    那块胎记，如果真的只有方志信有，那警方今天就真的抓错了人。
    因为那块胎记，今天宋轻沉跟他对话时，也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点，发青，像烧伤，形状，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周池妄，从头到尾都一句话没说。
    漫不经心的听，手中捏着笔，在纸面上随意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