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一回/是错又是对

    自告白那天后吴成燕还是一样一如往常，在一样的时间冒出来，一样的态度跟我间聊。
    难道只有我会因为看到他而有紧张的感觉吗？他倒是像没发生什么大事一样的样子，一副游刃有馀的样子真的让我觉得有点可爱？不对…是有点可恶！
    「你没有答应他喔？」沂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看着沂还在想她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幻影。
    「我是真人拉～」她撇了嘴说着。
    『你昨晚这么突然回来宿舍，都吓到我了！要回来也不说一声，整个大半个寒假都没看到你啊！』我发牢骚似的讲着。
    说实在的昨晚看到沂的脸，我其实真的很高兴，但又希望她可以先跟我说她要回来了，这样我也好去接她或者买个消夜也好。
    「哎呀，老爷昨晚不是唸过小女子了吗～小女子下次不会了～」沂用着娇滴滴的声音说着，她就知道用这招！
    我翻了个白眼『昨天跟你说吴成燕跟我告白的事情，你好像都不惊讶～』
    「嗯…我以为燕哥喜欢你这件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个七八成欸！」沂睁大着双眼看着我「这样我好像懂你当时看我跟林轩的心情了！」
    『林轩喜欢你那么久你也没有察觉啊！我其实有猜到，只是又不敢自作多情！他又没有明讲。』
    「那你知道高中的时候班上有男生喜欢你这件事吗？」
    『班上哪有人喜欢我？！』
    沂皱了眉头「你看你根本没发现！还有别班的人欸！还有学长跟后来的学弟！你都没发现吧！你都不知道吧！」她霹靂啪啦的说了一串。
    我看着她从高一暗恋我的名字说到高三去了，我实在不知道我在我们高中人气有这么高？
    「我还记得有人跟你搭訕说想要知道你耳机里的音乐是什么，你竟然回他关你屁事啊～你看你把人家都心都弄碎的！」
    『我那时候…哎呀！你也知道成绩刚出来的时候都是我心情最差的时候啊！』我急忙地反驳。
    「你那时候只在意着曹璟瑀的分数吧！」沂双手盘在胸前愤愤说着「那时候得到高中成绩排行榜第一是你的人生要事呢！」
    『现在没有拉～』我悠悠的说着，现在没有人会挡在我的前面。
    「话说也好久没看到曹璟瑀了，我们自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也一年多没有看到他了，他应该还跟沛乔在一起吧？鱸鱼你没跟他约喔？」
    沂用好奇的双眼盯着我，原来已经有这么久没有见到曹了，也没有跟他联络了。
    『他可能很忙吧，我也没有回家啊，没特别的事情本来就不会去联络他，他也不会主动联络我啊，虽然有追踪他的社群，但他连发文、动态啊…都没有呢，活像个人间蒸发似的，想要有个私讯他的机会都没有。』我默默讲了这一大串。
    沂坐在旁边不发一语，我想着可能是我刚刚那段话透漏了我对曹的感受，透露了我没有接受吴成燕的原因，曹就是整个最大的主因，我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高中的谁对我有意思，我都知道，只是有个人挡在了我的眼前，他佔据了我所有心思。
    『哎呀一说到曹，我就会像妈妈一样讲一堆，可能还是担心他吧。』我率先将沉默打破。
    沂看了我一眼，像是犹豫着什么，她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我也开始不安分地玩起自己的手指头。
    「我妈妈最近生病了。」沂突然拋出这么一句，那声音有点不真实，我又想着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是癌症，所以我需要更努力的工作、上通告、节目，有什么剧本我就接了，我原本想要休学的，但妈妈不答应，鱸鱼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却发现我们之间好像有许多秘密，我总觉得你把我挡在外面。」她一口气说了一堆。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环抱自己的膝盖，捲曲的坐在床上。
    沂说的没错，我们很好真的很要好，但却从来没有向对方坦承的说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事情，这是为什么呢？并不是我不信任她，而是我就是不能轻易地打开心房。
    「所以我现在啊，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合约，我也很努力地完成每一件事情，但我真的好累喔。」沂继续说着。
    我突然想起我们刚住进这间宿舍的心情，是满心期待和开心。
    我又想起当沂被公司签下的那时候，她开心到闪闪发光的样子，那自信的样子，而现在我却突然发现她好像没有像以前那般闪耀，就好像是星辰渐渐变得黯淡没有生息的样子。
    我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平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脸的一半的高度，我总有种感觉现在若我没有讲出什么内心感受，我就要失去她了，但我不想失去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缓缓开口『因为曹所以没有答应吴成燕。』
    我以为我会很平顺的讲出这段话，但当我在讲的时候还是微微颤抖，我又偷偷看了她一眼，发现沂的腿上、手上有着大小不一的瘀青，而我现在才发现。
    『你身上这么多瘀青还好吗？』明明是很平常的关心，在此刻我却觉得是句难以脱口的话。
    「拍剧的时候要骑马还有吊钢索弄得，没什么啦～」沂微微一笑。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我以为沂会追问我曹的事情，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我想着曹的事情该从哪里对沂说，但我连我什么时候爱上曹都不知道，这份感情要怎么开口。
    「我可能要跟林轩分手了。」沂最后丢出这句话后，就从床上起身换上了衣服后就走出了门。
    而我则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门被关上以及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
    原本只是想要釐清我对吴成燕的感情，想要跟君沂讨论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沂那天出门后就没有回宿舍了，而她也只传了讯息说她回片场。
    沂是在生气吗？我第一次看到她这样，之前她从没这样过。
    我抓起了手机，点开了和沂的聊天室窗。
    我输入了几句话后又删掉了那些话，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道歉，该从哪道歉，我甚至连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脑袋隐隐约约的冒出了一串话…
    “那些你不知道我删了又打，打了又删的话是多么令人难以开口，而你也从不知道我当下的心情。”
    现在的我好像能深刻体会这句话背后的意思，那些打了又删的心情，是你从来都不知道的。
    我踌躇不定的看着那拨号的按键，是不是用话语的方式更能表达我的感受，但我连该讲什么该怎么讲都不知道。
    还是我该打给谁问问意见，但我突然惊觉自己不知道可以打给谁。
    以前如果我遇到什么难题，我第一时间都是打给沂讨论，但现在我跟陪我解决问题的人出了问题，我可以找谁？
    我的脑海晃出了林轩的脸，但他不行，我又想到卢书祈的脸，但她也不行，吴成燕的脸也浮在我的脑海里，但此刻我也不想要去问他，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的能讲心事的朋友真的好少，在还没认识沂前，我最好的朋友是谁？
    我想到曹。
    我的青梅竹马曹璟瑀。
    我看着手机显示的那串熟悉号码，我竟连想都没有想就能顺顺的输入了他的号码，曹的电话号码，我思考着是不是该按下拨通键，但又害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
    那个瞬间，害怕自己又会想起对他的那些感情。
    理智跟衝动在脑海里打架，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拨通他的号码。
    但最终衝动还是战胜了理智，我飞快地按下拨号键，一边祈祷曹不要接起我的电话，一边却又偷偷期待着。
    我试图说服着自己如果曹没有接那就是没有缘分，我听着等待接通的“嘟嘟”声。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听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拜託冷静点，我这样告诉自己。
    「喂？」突然接通冒出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甚至差点停止了呼吸。
    是他，他的声音。
    『你…』我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头，刚刚想到的开场白瞬间被拋到脑后。
    「怎么了？」我听到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传递到我耳里，那种既熟悉但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我…』我颤抖吃力的吐出第一个字『好…久…没联络了。』那些想好的开场白啊、客套话啊，此刻都是浮云吧？
    『我…很想你…』
    迟了一拍之后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而那句话就这样无法收回了，我并不想这样。
    可当话筒另一端传出熟悉的声音时，我就知道自己真的很想他，真的真的很想他，而我也不自觉得这么脱口而出，随即就是现在的后悔。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叹息声，这不禁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唐突了。
    『你在忙吗？』
    「怎么了？」他问。
    『我们一年多没有联络了。』
    「卢书瑀，发生什么事了吗？」他甚至连名带姓的叫了我，用着那正经的声音这样说着。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让我有些紧张，我甚至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似乎不用讲他就知道我的任何事情那般。
    「还没想好怎么讲吗？」
    『我…跟君沂吵架了。』我淡淡的丢出这句话。
    他又叹了一口气。
    『我打扰到你了吗？』此刻的曹真的让我觉得像个陌生人那般，我不能想像到他的表情。
    「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你也知道你一年多没联络我了不是吗？」他在怪罪我不联络他吗？
    「然后现在一打来就没头没尾的说想我？」他又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三次叹气了，而我的耳朵像是被他的叹息声包围那般，似乎有点听不清他的话。
    「搞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在生气吗？』我觉得自己像洩了气的气球，但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我在期待什么吗？
    「我是生气。」他停顿了一下「你在躲我吗？」
    我知道我是期待了，打给他的那瞬间我期待，他接起来的那瞬间我期待，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期待，他可能会说些什么来安慰我….那些我都期待，甚至还有很多我自己凭空幻想的期待！
    『我…』哽咽的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刺耳。
    『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意思是你现在准备好面对我了吗？」他像是不放过我那般，紧追在我后头「不会躲我了？愿意见我了？」他把问题一次性丢了出来。
    『你在意这些吗？』我突然纳闷曹会在意这些吗？
    我听到电话那头轻笑的声音「我可能就只是生气吧。」
    我不解他的意思『你生气？』
    他再次叹了口气，我突然好厌恶他叹气的声音，那叹息声彷彿会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你能好好面对自己的问题，好好想想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确，观念正不正确，做法正不正确，等你想好后，你就能跟陈君沂和好了。」这些话让我有点怀疑这里的另一个主角是不是也包括了你自己。
    『我甚至都还没跟你说我们吵架的原因，你就这样给我答案了？』我知道我的语气有点在斥责他。
    「卢书瑀我比你想像的更了解你。」他说完后我听到电话掛断的声音，顿时间我傻住了。
    我突然好像念曹屁孩的笑容，那玩世不恭的样子。
    “卢书瑀我比你想像的更了解你。”
    这句话开始无限在我脑海里重播，我试着想像他讲这话的表情，但我连他现在的发型都不知道长怎样了。
    我静静的坐在床上。
    逃避错了吗，我真的…
    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