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我答应你

    记大过，外加停学一个星期在家反省。
    其实这个停学处分对凉冰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将研究项目拿回公寓做罢了。最痛苦的是两人不能见面，蔷薇被杜卡奥关着，此风波算是让两人看清这段恋情的艰辛与性别上的无能为力，加上这件事传出去后的八卦舆论跟异样的眼光。
    电话好像也被监控，打不通。凉冰在公寓的小阳台，靠着栏杆，夜晚的街灯打上她憔悴的脸，活像个等待被救援的长发公主，望着手机萤幕发呆，失去联系不是最难熬，最折磨的是独眠的孤寂。等了好几夜，已经哭到不想再哭了，黑夜重重压在肩上，好似要吞没凉冰，弯腰趴在栏杆上，什么也没想，就希望时间过快点，等这一个星期过去，桌上的悔过书像是她写给蔷薇的情书，会这么大胆叛逆，其实也早已准备另一份谎言来欺骗这个世界的悲哀。
    突然，街道的某一条小巷闪着曖昧不明的灯，忽明忽暗，像是手电筒，凉冰仔细一看，那躲藏在黑暗中的红发在灯光下很显眼。蔷薇来了，怎么可能，凉冰灵魂归位，二话不说跑下楼，鞋子都没穿就衝进巷子里，都不用眼睛来确认，也不需要确定信息素的味道，她就是知道这是她的蔷薇。
    「对不起，凉冰，我爸把我的机车没收了，所以花了点时间。」
    凉冰抱紧蔷薇，摇头说没关係，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但两人的感人重逢不过一分鐘，追就出现了，她是听命凯莎来保护凉冰兼拆散她们的？蔷薇护在凉冰身前。
    「杜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做什么，只会通知……」
    「不要，追，我拜託你。」
    见蔷薇的敌意，追是一脸明白，凉冰求她，但追恐怕是不能擅自决定，所以把手机拿给凉冰，意思是要她自己打电话给凯莎。彼此互望，凉冰很果决，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凯莎正好要上床睡觉，她看来电显示就懂了，听到凉冰的声音并不意外。
    『凉冰，你长这么大，会自己判断了，我不可能老是关着你。只有杜卡奥那种大alpha主义的神经病，才会用像教小学生的方式对待她的女儿，其实我压根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但是，凉冰，我要提醒你，你自己做的决定你要自己负责，到时候后悔我也救不了你。』
    凯莎语重心长，虽然她是不愿凉冰跟蔷薇在一起，但观察凉冰的这些日子，见她觉不睡、饭不吃，埋头读书研究，不然就是哭个没完，实在很不捨。
    「我知道。」
    『知道就好，我明天还要去国外出差，所以要早点睡，把手机给蔷薇听。』
    凉冰皱眉，沉默几秒，然后遵照凯莎的指示把手机给蔷薇，蔷薇一脸不解。
    『我不说废话，你要跟你父亲一样的话，就赶紧滚蛋。我是不同意凉冰跟你交往的，但原因跟你父亲不同，我是不想她痛苦，你也辛苦。永世都不能成结、不能标记，如果你看见凉冰发情，如果抑制剂控制不了她，她会需要一个alpha多过于一个beta来解救她，你得拿出你揍卡尔的坚决乘以一亿倍，如果你要爱凉冰，这将会是你的命运，只要有一刻松懈，你们的一切都会毁灭于瞬间。杜蔷薇，我这样说，你懂吗？』
    「我懂。」
    『很好，记住你说的话，记住你现在跟我说的话。』
    －－－
    蔷薇穿着整套警察制服，拿着一束鲜花走进一处墓园。稍早下了点雨，墓碑上有些许水滴，蔷薇是来道别，也是来悔过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蔷薇纠结内疚，将花束整齐放好，她父亲向来不苟言笑，认真严肃面对每一件事，她没有承袭她父亲的这些性格，过去她庆幸，现下却又觉得很不应该。蔷薇向墓碑敬礼鞠躬，没有从军而是从警，倒不是故意气她父亲，是希望自己能在别的道路，身为beta，身为他杜卡奥的女儿，他能引以为荣。
    戴上警帽，这次要离开，蔷薇是为自己，却没想走到公墓的大门时会遇见鹤熙，与她身旁那一个跟她拥有同样发色与她眼神相似的小女孩，蔷薇立刻坐倒痛哭，撕心裂肺。鹤熙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扶好她，小爱看这画面完全不明白，只奇怪她都还没骂蔷薇，给她弹额头，她怎么就哭得这么伤心呢？
    「凯莎去处理公事，好像是个麻烦的傢伙想跟她的公司合作。小爱后来打电话给我，她很坚持要我带她来警告你，听说凉冰最近很……情绪不稳。」
    鹤熙跟心情平復后的蔷薇坐在梅洛天城公园的长椅上，小爱跟其他小孩玩。其实情绪不稳这四个字在凯莎跟鹤熙之间相当于我喜欢你，但显然蔷薇不会懂，她露出担心的表情。
    「心疼？去找她吧。」
    「今天可能……不太好。」蔷薇的目光盯着小爱，
    「听说杜将军是车祸意外去世的，当时新闻报导很大，我还记得。」
    鹤熙知道今天是杜卡奥的忌日。
    「那时候我跟凉冰在一起的事被发现，我父亲阻止我跟她见面，把我软禁在家。其实我对谁都是口不择言，也许是因为无法改变现状，让我很无力又灰心，我逃出家，因为我非见凉冰不可，像是着魔，像有火焰在烧，在逼迫我飞离地面。然后我说了，像你这种父亲，应该去死。」
    听蔷薇的话，鹤熙再次感受到蔷薇当年的脾气有多火爆。
    「那晚下雨，路上湿滑，我父亲的车打滑，车子暴衝到对向车道，直接撞上水泥车。当晚，我整夜都跟凉冰在公寓里。」
    真相大白，鹤熙已猜到后面的剧情怎么演了。人生也太难，原来这世上比性功能障碍还悲惨的事多的很，命运捉弄人。
    「凉冰她……」
    「她知道。」蔷薇低头。
    鹤熙了解她们的无奈，纵使她没有在现场，也想像的到这件事在她们的感情里產生难以面对的鸿沟，坚持所坚持的，竟要用这种代价，谁都不会希望，这是罪？还是错？想必她们当时一定很难受。然后可以预期到两人之后承受各方的压力，迷惘只是开始，再来是怀疑，最后击溃彼此的还是那该死的本能发情。
    「其实像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她爱。我不期望凉冰会再像从前一样爱我，我只是希望把过去所有我应该要还她的，通通让她发洩光了，这样她才可以真的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找到她的幸福。是我亲手推凉冰入深渊，我要把她拉回来，换我去。」
    「蔷薇，这些话太自私了，不过爱情本来就自私。」
    鹤熙望着公园里那一个个抑制剂扩散器，都像是凉冰在对蔷薇说我恨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怪不得你们会在一起，两个傻瓜。」鹤熙笑道，蔷薇听不太懂。
    「用一座城市来告诉你，她有多爱你，我就住在这里，等你来找我，这不是很浪漫吗？」鹤熙回头看蔷薇。
    蔷薇恍然大悟，可是不敢这样想。小爱这时走到她们面前，她玩累了想睡觉，要让鹤熙带她回去，但走之前，她把兔子布偶交给蔷薇。
    「妈咪说警察姐姐会保护小兔子，小兔子会帮我盯着你，妈咪再哭哭，你就完蛋了。」
    此话一出，蔷薇感动得不能自已，强忍着想拥抱小爱的衝动，眼眶泛泪对她敬礼。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