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９５）命运的十字路口

    凯莎确实是喜欢开快车的，虽然从那次带鹤熙出游之后，她改了一点，但见着眼前放学下班的人潮车流与令人厌世的每日塞车环节，她实在很想按喇叭，催促前面的人快点，不过她又想了想，现在必须开始修身养性了，不是为别人，就是为了自己。只是爆脾气没办法说改就改，她开到凉冰家时已经满腹怒气，下车后只希望这俩时常处于繁殖期的妹妹、妹婿可以乖一点，别再让她在厨房看见那种画面，不然罚她们刚结婚就分居。
    「卡尔？」
    这个相遇是挺意外，凯莎看着卡尔在凉冰家的门口，对着电铃一动不动，想按下这个按钮又不敢。卡尔也是非典型alpha，不只是体型偏瘦小，还总是见着喜欢的凉冰就唯唯诺诺。其实凯莎不是看不起他，只是每每见他这种胆小畏缩的模样，也难怪他跟凉冰共事那么久，两人始终没有任何进展。虽说这好几年的守候值得讚许，可惜感情不是这样谈的，至少对凯莎来说绝对不是。
    「凯、凯总裁。」
    卡尔一见凯莎，后退好几步，他的惊吓是可以被预期的，但除了惊讶，好似也有某种恐惧，不知在害怕什么。夜色是暗，凯莎仔细打量他，卡尔的手上拿着文件。
    「找凉冰？一起进去吧。」
    「不、不，不打扰了，这是今天研究室的资料，还希望总裁可以帮我交给她。」
    说实话，这种事用线上电子邮件传给凉冰就可以了，但卡尔一直以来都很坚持亲自送来，当然有一部份原因是想藉此看凉冰在家里私底下的样子，这行为很像小男孩，有点可爱又莫名可怜。凯莎走上前，面对卡尔忧鬱的脸，当他是因为凉冰跟蔷薇结婚的事，所以不愿进屋，不想看见那些伤心的场面。凯莎很同情卡尔的，因为她现在感同身受，点头接过文件。这瞬间，凯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是香味，但不是令人舒服的香气，难以言喻的诡异的感觉，凯莎说不上来，卡尔喷香水？卡尔在散发信息素？诸多疑问来不及问，卡尔交代完转身就走，凯莎更疑惑他那慌张怪异的步伐，他突又回头。
    「凯总裁，恭、恭喜你回来梅洛天城。」
    卡尔的祝贺，凯莎礼貌回应感谢。
    「我、我妹妹是一个omega，她一直梦想当法官，现在在准备司法考试，她很崇拜你。」
    忽然说起妹妹的事，凯莎这才想起卡尔的家庭似乎不太好，原来弱势的、会被人欺负的从来都并非只有omega。父亲酗酒好赌博，欠下巨额债款后跑路，从此消失无踪，母亲为还钱操劳过度，最后不堪负荷去世，留下他跟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幸好后有善心人士资助他读书上大学，还供他出国深造完成学业。
    「祝她可以顺利考上。」凯莎的态度诚恳。
    「总裁，你、你……你会选正义，还是选你妹妹？」
    话题转得奇怪，这问题问得唐突，凯莎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更好奇卡尔问这问题的动机。
    「我不选，因为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其中一个。」
    伟大的人啊，都来自她敢想的梦。卡尔说不出话，感动又难过。
    卡尔距离凯莎几公尺，卡尔的人一半有光，一半是暗，那一刻凯莎好像看见了一个alpha的脆弱与坚决。卡尔勉强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凯莎站在原地，脑袋有很多想法在乱窜，最后拿起手机。
    「阿追，找人盯着卡尔。」
    手机另一头的追不理解，凯莎有不好的预感，因为她曾经在鹤熙离开梅洛天城时见到过那样的眼神，无畏生死又极其不捨。
    －－－
    鹤熙到底是聪明，第一次在便利商店工作就上手。
    坦白说鹤熙面对这份工作满是雀跃，过去三十年都当客人，如今当店员是别有人生趣味。从玻璃窗的反射看自己穿制服摆放物品上架，她是真实的在生活。鹤熙有个小心思，趁着休息的空档，在商店外的角落，拿着全新的手机拍自己，她不是自恋，是想给一个人看，但是又不好意思按下传送键，等了许久，最后也只是储存下来。随后用手机打开电子邮件，没有新的回覆，凯莎收到邮件了吗？她真的很想知道她当下的表情。
    蹲在地上，鹤熙一手掩面，一手拿着一瓶饮品，忽然想起跟凯莎的过往，只是看到她和炙心在超商聊天，就可联想成她喜欢人妻？凯莎是什么脑回路，鹤熙忍不住傻笑起来，但笑不过几分鐘，她又想到某些在公寓里的相处，脸红，更可怕的是，她现在是完整的alpha，过度兴奋是会有反应的，所以要趁有反应之前，赶紧喝冰饮压压惊。
    片刻后，鹤熙收到成云的讯息，说她的开导费要增加，鹤熙明白，把allan送去成云那里是好，成云见过形形色色的病人，外科是她的强项，但她也是心理医生，有专业人士在，她比较放心。allan大概是这辈子都没去看过心理医生，价钱贵是其次，主因是没有人会想在陌生人面前自揭伤疤，而且还是如此不堪的。
    鹤熙忙了一整晚，不，忙了白天黑夜，就算她体力再好也需要休息，却没想她走出自动门，allan会迎着光，坐在商店外的长椅上抽菸，表面上一切正常，一个普通女人，但鹤熙了解她自从那件事以后，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谢谢。」
    简短的两个字，鹤熙感受到巨大的温暖，这些日子以来，allan第一次对鹤熙说出口。
    「你们聊得还……」
    「我说谢谢是你来代我的班。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她坚持把替代药物给我。」
    提到替代药物，鹤熙安心却也不开心，因为这注定是一条漫长的路。鹤熙跟着坐下，拿出包里的麵包，问她饿不饿。
    「超商的麵包，我吃到要吐了。」
    鹤熙乾笑，自己默默吃了。本来想找些话题，可allan吐出的烟还是分隔出了两人之间明显的界线。allan看鹤熙的眼神就知道她讨厌菸味，却还是坐在旁边，究竟在忍什么？
    「和好了？」allan实在不想问，因为问了只是自虐，但她闻到鹤熙身上有凯莎的信息素，这是不争的事实。
    鹤熙听她的问题，吃麵包的动作停下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果allan走一般人的路，一定也会发光发热，因为她一点也不笨，鹤熙是这么想的，但她又马上停止这个念头，放下麵包转头看她。
    「慢十秒。」鹤熙的话，allan听不懂。
    「抽一口菸，我游泳的速度就慢十秒。」原来是说抽烟，allan有些诧异。
    「你预估的？」
    「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我高中时出于好奇抽过，比赛时的成绩差距很明显，差零点一秒都差很多。」
    「所以你输了比赛？」
    「不，我还是第一。」
    鹤熙的实力、能力太过嚣张，allan冷笑不信。
    「但没打破游泳大会的纪录，我很失望。」
    鹤熙低下头，allan抖了抖菸，菸灰散落地面。
    「所以你才觉得抽菸的人不好。」
    「不，我不觉得抽菸的人不好，只是我不抽罢了。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显然那不是我的需求。」
    「你的需求是凯莎。」
    「不，我的需求是我杀一个人不用十秒，那个当下，我会觉得身心舒畅。」
    此话出口，allan皱眉，震惊。
    「所以我才去特种部队。如果杀那个人可以救上千上万的人，我愿意双手染血解决那样的人，但我失败了。」
    鹤熙认真说，直视自己的内心，如同白雨说的，世间万物皆一体两面，鹤熙拥有最柔软的心肠，却必须使用最残酷的手段才能自我解脱。
    allan熄掉香菸，她们好像从来没有如此聊天过，不是怨恨暴怒发情歉疚，就是普普通通的聊天。
    「你不像那种会失控的人，只是没找到可以控制你的人。你跟凯莎其实都是很强势的人，你不过是假装。你们不适合，我是这么想的，就算适合，我也不会让你走，这是你欠我的。」
    结果剧情最终又回到这里，有点无奈，但至少allan肯说实话了。鹤熙没有争辩，即使心里有抗议。
    「allan。」
    「哼？」
    「我教你游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