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见过兔子吗？”

    周六某心理诊所，导诊人员看了眼时间和网上的预约名单，走到等待区问：“易珺小姐在吗？”
    角落里的易珺站了起来，对方带着礼貌的微笑，领她走向咨询室，“易小姐，这边请。”
    等易珺进屋后，导诊员从外面把门带上离开。房间里，一个长相柔和的女人站了起来，温柔地看向易珺，“来了，随便坐。”
    易珺照例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前面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支铅笔和一迭A4纸，她坐了一会儿后直起身子拿起了铅笔，但是没有后续的动作。
    医生快速观察了下她的状态，然后拿着笔记本在她对面坐下，说话轻声细语，像是闲聊似的问道：“今天来的路上有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吗？”
    易珺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几分钟后铅笔挪到白纸左侧开始画画。
    “遇见了一只猫猫吗？”
    易珺继续在纸上勾勒着猫身体线条，“嗯。”
    “它是什么颜色的，还记得吗？”
    “橘色，”她用铅笔在猫的身体上描了几笔，然后笔往下开始描四只爪子上，“这里是白的。”
    “是只白手套呢，它在做什么？”
    很快猫咪前面多了一些散落的圆圈当做猫粮，“吃饭。”
    “看起来是流浪猫，以前有见过它吗？”
    易珺在空白处画着圆圈，它们之间隔着固定距离，持续向下延伸，“不确定，以前见的没它胖。”
    “嗯，可能是它长大了，或者它们是好朋友，”医生看着易珺沿着纸的下边缘匀速画着圆圈，到尽头时顺势向上拐弯，画得很直很有规律，握笔的手骨节分明，上面的皮肤有些发皱，手腕纤细。她在本子上记录了些东西，循循善诱地问道：“这个月有吃过什么觉得很好吃的食物吗？”
    易珺先是摇摇头，然后开口说：“没有。”
    “有哪个时刻感觉到饥饿，特别想吃东西吗？”
    “没有。”
    “还有失眠的经历吗？”
    易珺没说话，纸上右侧已经整整齐齐画了三列圆圈，医生接着问：“上次给你的药有吃过吗？”
    见易珺还是没有说话，医生在纸上记录后试探地问：“需要再给你拿点药吗？”见易珺摇了摇头，她稍微放下心来，看着易珺又画了会儿圆圈，再次开口道：“这个月有让你感觉开心的事吗？”
    易珺画画的动作顿住了，等了许久才开始继续动笔，“朋友在追喜欢的人。”
    医生对这个回答很意外，连忙笑着问：“朋友有了喜欢的人，你替她开心对吗？”
    “嗯。”
    “你有告诉她这一点吗？”
    易珺再次停下笔，第一次抬头看她，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多了些疑惑，“要告诉吗。”
    医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安抚她，“不是必要行为，但是我相信她能感觉到。”
    易珺回想着关忆的种种行为，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她感受到了没，继续低头画画。
    “在朋友的追求过程中，你有帮忙出些主意吗？”
    易珺画圈的动作放慢，犹豫地说：“没有。”很快她又补充道：“她不需要，她很优秀，性格很好，每个人都喜欢和她待在一起。”
    这是易珺进来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医生快速记录着这句话中某些字眼，鼓励她说：“她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所以你也很优秀。”
    易珺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医生趁机追问：“你觉得在她身上，自己可以学到哪些呢？”
    易珺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画着圆圈，整张纸上的空白几乎都要被她画满了。医生又等了很久，确定她不会再回答后，问了另一个问题，“最近见过兔子吗？”
    易珺的动作再次停住，她挪开手拿起那张纸，上面大部分地方都是整整齐齐排列的圆圈，左边是一只伏在地上的猫，在它左侧还有最后的一点空地。
    她放下纸从左上角重新开始画圈，然后平淡地说：“嗯。”
    医生很惊讶，在脑海中快速整理了一下措辞后问：“是面对面见到了吗？像上次那样。”
    “不是。”
    “见过几次呢？”
    “一次。”
    医生委婉地问：“试着回忆一下当时的感觉，情绪起伏很大吗？”
    “没有。”
    “有明显偏向某一种情绪维度吗？”
    “没有。”
    “你觉得自己的表现符合期望吗？”
    “是。”
    “除了现在，结束后有回忆过当时的场景吗？”
    “没有。”
    “当天晚上有出现失眠的情况吗？”
    “没有。”答完这个问题，易珺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了笔，医生这才发现整张纸上都已经被涂满了，她看了眼时间，微笑着说：“还想做一套试题吗？”
    易珺摇摇头，“下次吧。”她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拿着包站了起来。
    医生递给她一块湿巾，示意她擦一下右手。易珺这才发现刚才往左边画的时候，右手上沾到了铅笔的痕迹。
    “谢谢。”易珺接过来擦干净手，把纸巾扔到垃圾桶，转身往门口走，医生跟在她后面说：“这次和你聊天很愉快，期待下次见面时你带给我的故事。或许下次你还会见到那只猫，它又变大了一点。或许你的朋友已经追到了喜欢的人，她会高兴地和你分享。”
    易珺回头轻轻嗯了一声，开门出去。医生走到垃圾桶前面捡起那张A4纸，把它展平后用铅笔在小猫身上的空白处写上今天的日期，然后从柜子里找到写有易珺名字的档案盒，打开后里面已经有了一摞文件，她把这张纸放在了最上面，重新把盒子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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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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