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

    很快边辰就不得不暂时放弃厨艺大业，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期末考。她带着书本和复习资料回了家，挪了张桌子到客厅窗边当做临时复习区，易珺也配合地保持安静，让她好好复习。
    易珺很享受这种一回家就能看见她，并且被热情欢迎的日子，虽然她觉得那份热情有一半是冲着自己手里的晚饭。这几天她顿顿不重样地带饭回家，甚至中午还会抽时间给边辰点外卖，她对这种像是养了只宠物，需要定时喂饭的体验乐在其中。
    边辰这里白天一切正常，不用操心吃什么，只需要认真复习就行，但是一天晚上，她站起来踱步背书时被窗边角落里画画的易珺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就开始不停分神，眼睛一直往那边看。
    现在的状态很像她们以前上学在易珺房间里一起写作业背书的时候。写完后一起对答案，当双方结果不同时开始激烈辩论，最后赢的那一方会得意好几天。还会互相背诵古诗词，如果谁卡壳了，另一个人就作势要提醒，对方就捂住耳朵不肯听，非得自己想起来不可。她们分享笔记，错题本，学习思路，一起进步，一起玩闹，一起成长。
    易珺离远一点看着纸上的静物素描，铅笔随意敲着下巴，感觉到远处传来的视线后转头看过去。边辰马上回神，背过身看着打印的资料开始小声背诵，易珺转了转铅笔，继续画自己的。
    有第一次之后，每晚边辰都会不由自主地去寻找易珺的身影，看她去接水，站在客厅用手机处理事情，专心画画......她可以一晚上不发一言，但却吸引了边辰所有注意力。偶尔易珺会因为感觉到边辰专注的视线而看向她，看她用书挡着脸只露出眼睛在偷看，被发现后又赶紧趴下去装作认真学习，好像上课被老师抓包的学生。
    不出意外的，当边辰和蝈蝈交流复习进度时发现自己落后了很多，随即开始焦虑，她揉了把脸，跑到卧室对易珺发出申请，“珺珺，我可以回学校复习吗？”
    正在护肤的易珺平静地拧上瓶盖，用手拍着脸，回道：“为什么。”
    边辰蹲下来趴在桌子边，懊恼地说：“我看到你就会分神，别人都快复习的只剩一门了，我还有好多没看。”
    易珺拿湿巾擦了擦手，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睨着她，“所以是我的错吗？”
    边辰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说：“不是。”
    “那只能说明你意志不坚定，回学校复习就没其他事影响你了吗，回学校就能忘掉我安心复习了吗。”
    “不能，但是--”
    易珺俯视着她，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以前上学的时候你天天跑我屋里一起学习，到高三都过来，赶也赶不走，也没见你考不好成绩下降，怎么在军队锻炼几年反而还比不上没成年的小女孩。”
    边辰辩解道：“...那又不一样，当时我们又没有，又没有那个。”
    易珺挑眉冷笑，“没有哪个？当时我都意淫你几年了，你每次过来我下面都会湿，恨不得每天晚上都自慰，那不也照样跟你考上同一个大学了吗，你有当时的我惨吗，你现在这点考验才哪到哪。”
    边辰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红地嗫嚅道：“倒也不用这么直白......”
    “我说错了吗？亏得你还当了这么多年兵，说好的钢铁一般的意志呢，思想政治都学哪儿了，纪律严明、管理严格的军队看来还是没把你成功培养出来，遇事找借口逃避不肯面对现实，你复习那么多有什么用，首先你的思想政治都不过关。”
    边辰咬牙皱眉盯着她看，易珺翘起二郎腿，见状质问道：“看什么看，我哪里说错了，你有什么要反对的。”
    边辰指甲挠着桌子，半晌才不服气地说：“......没有。”
    “那就站一边反省去！”
    边辰抿唇站起来去了墙角，低着头背对着她，在心里和她顶嘴。
    “抬头，挺胸，收腹，军姿都不会站了吗，看来你不仅思想退步了，身体素质也堪忧。”
    边辰双手握拳深吸一口气，并紧双腿面朝墙壁站了个笔直的军姿。这一站就是一小时，期间易珺自然地在她身后走来走去，见她保持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后，倚在墙边看着她严肃认真的脸说：“这不是能专心吗，自己不想学少在那儿找理由，你挂科又影响不到我，还敢怪我。”
    “我没有！”边辰身体依旧没动，皱眉撇眼看向她，最后绷不住了，抓狂地握住她的肩膀说：“啊啊啊！你应该去做我们的指导员！”
    易珺轻笑，凑过去吻住她，手直接在她腿心揉了揉，“除了你，我谁也不想指导。”
    虽然易珺嘴上严厉批评了边辰，但后面两天晚上都尽量待在卧室不出去，让边辰无地自容。很快，三天考完五门科目的边辰暂时解放了，往校门走得时候高兴地和易珺打电话说要出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提前三天进入假期的边辰自告奋勇地充当司机接送易珺上下班，借此报答前面易珺的投喂之恩。第一天送易珺到公司后，临下车前她说：“下午约了医生，你到时候可以直接去医院接我。”
    边辰看向她，笑着说：“说了要当你的司机，当然你去哪我都送你，下午我来这里接你过去。”
    易珺把手机放包里，解开安全带，“看起来不害怕了。”
    边辰摇摇头，“上次也没有怕，当时只是有点突然而已。”
    “那今天，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轮到我在外面等你。”
    边辰轻哼一声，见她就要下车，赶紧拉着她问道：“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还没给司机报酬呢。”她说完凑过去亲了下易珺的脸，没敢亲嘴，怕弄花她的唇妆。易珺摸了摸她的脸，嘱咐她路上小心。
    当易珺再次来到咨询室时，医生一眼就看出她心情不错，等她在老位置坐下后，难得有机会和她开玩笑，“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吗？”
    易珺一愣，随即勾了下唇角，“我想你已经很了解她了。”
    “确实，”医生温柔地笑了笑，“看来你上次回去后发生了很多事，带给你正面情绪的事。”
    易珺躺在靠背上回想上次过来的场景，虽然不过一个月，但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医生看她陷入了回忆中，低头在记录单上写着什么，耐心等她开口。易珺想着想着，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笑容，“兔子好可爱。”
    能从她嘴里听到这个形容词，医生觉得很不真实，“比如？”
    “她的表情总是先一步出卖她的内心，眼睛里藏不住心思，动不动就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我，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直黏在我身边，不停喊我的名字，让你无法忽视她，不同的音调代表不同的情绪，直接明了。”
    “脑回路很奇特，同一件事总是比别人想的奇怪，想象力丰富，很会脑补，会做出很多让你啼笑皆非的行为，就像天真，幼稚，精力旺盛的小孩子。”
    医生第一次见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最重要的是情绪平稳，内容丰富且正面，心里正忙着感慨的时候，易珺突然看着她问：“你会包饺子吗？”
    “啊？饺子吗？会。”
    易珺兴致勃勃地拿着铅笔，几下就在纸上勾勒出饺子的轮廓，“我也会包，和兔子学的。她先是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突然跳到了要包饺子，是不是很可爱？”
    “呃......”
    易珺在纸上画出各种各样她们那天尝试过的饺子样式，包括她人生中包的第一个丑饺子，“我第一次知道饺子馅有那么多，而且居然有现成的，连饺子皮都可以直接买。”
    “嗯，现在是有很多半成品可以买，很方便。”
    易珺开始专注于描绘最后的幸运饺子，“我喜欢故意逗她，看她脸上丰富的表情，总有种在养小朋友的错觉，经常撒娇，难过了就哭，开心就笑，饿了就去找吃的，毫不掩饰，很真诚。”
    “易珺，你一直都在说她的优点，你发现了吗？和之前提起她的时候不一样。”
    易珺画完幸运饺子上的特殊标记后就听到医生说了这句话，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医生。
    “以前的你提到兔子，用词总是负面的，黑暗的，说实话，即使在你口中听到她那么多事，上次亲眼见到她时，我很难把她和你口中的兔子联系到一起。”
    易珺眼神飘忽，喃喃道：“兔子......其实很好的，她一直都很好。”
    医生见她情绪又低落了下去，“抱歉，我只是有感而发，并不是有意提起以前的事。”
    易珺摇摇头，看着她说：“在这里，不用隐藏怪物，所有关于兔子的事，都是它在描述，它很坏。”
    “那今天它去哪了？”
    易珺眼底浮现出笑意，“是兔子，兔子说，要驯服怪物，让它乖乖的，在合适的时候出现透透气，其余时间关起来让它睡觉。”
    医生对这个说法很惊讶，易珺却开始变得兴奋，“你说的对，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成熟稳重，勇敢，炙热。但还是那么自信，闪闪发光，那么迷人，拥有充满诱惑的灵魂，让人更想占有她。”
    “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我会臣服于她，怪物也会。”
    又一次看着易珺做调查问卷，医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作为她跟踪时间最久的病例，易珺早已不只是一个可怜的病人而已，相处这么久，她已经是自己的朋友了。这么多年过去，能看到她恢复得这么好，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朋友，她都由衷高兴。接过易珺做完的问卷，医生越看越欣慰，语气轻松地随意聊道：“待会儿你们要去吃什么，饺子吗？”
    易珺笑了笑，转着笔说：“不是，辰辰说---”
    医生震惊地抬头看着她，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第一次在易珺身上看到害羞这个情绪，只见易珺手足无措地把笔放下又拿起来，抬手不停地拨弄耳边的碎发，其实是为了掩盖泛红的耳朵。
    易珺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低头放下铅笔，双臂交迭放在桌边，模样乖巧地说：“吃意大利面。”
    医生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合上问卷打趣道：“看来我没必要看你的问卷结果了。”
    易珺握拳抵在嘴边清咳一声，掩盖尴尬。医生见状也不舍得再开她玩笑，站起来朝她伸出手，真诚地说：“易珺，恭喜你，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来这里。”
    易珺起身和她握手，微笑着说了谢谢。
    “易珺，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