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是非功过谁人评说

    以海为家的海鱼儿其实没有必要非呆在东海，他是海的宠儿，力量来自于大海，灵山宝岛对他可有可无。之所以呆在东海，一个是因为喜欢凑热闹，四十八岛上众多的妖魔鬼怪，都可以撩拨起来斗上一斗，用以打发时间；再有就是怀恋他的师父，每年海鱼儿都会挑几天，回到岸上曾经与师父生活的地方。

    而每一次海鱼儿上岸，都会卷带着滚滚大潮，在海边讨生活的人，都会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摆上三牲贡品祭拜海神。

    数十年来，海神祭的日子从来就没有变过，但今年却整整提前了三天。突然到来的大潮让人粹不及防，好多的渔船舢板乃至水上人家，都没能逃过这一劫，波涛翻滚间，万千生灵遭了殃。

    海鱼儿从来准时，为何今年变了卦？细究起缘由来，却是要落在楚君竹身上了。

    昆仑上三宗摆出天地囚笼大阵，东海四十八岛的妖魔鬼怪还未有所觉，倒是海鱼儿先品出些不对了。强自忍耐了一天后，还是选择了相信直觉，没有再按照往年的惯例，而是提前了三天，离开让他忐忑不安的东海。不料，才一上岸，就迎头撞上了赵祥。

    海鱼儿曾经去过赵祥的月牙湾，不过赵祥没有搭理他，所以虽然彼此认识，却并没有交过手。当然了，都是东海老住户，彼此间多少都有些了解，所以就略过了试探，直接祭出杀招。

    无形剑气不像庚金剑气那般的炫目华丽，收放间全无行迹可循，绝对是一等一的犀利手段。

    不过海鱼儿也不是好相与的，一把墨绿色的长竿主攻，银光闪闪的巨网缩在身边，裹着厚厚的一层海水护住全身上下，不漏一丝破绽。

    一个在悬在天上，一个浮在海上，一个有无形剑气，一个有御水奇术，端的是棋逢对手。

    在东海呆了百多年，赵祥已经习惯了这等级别的拼斗，虽然海鱼儿确是难缠了些，但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赵祥确信，只要海鱼儿敢离开大海，无形剑气必能将其斩下。

    不过，过于火爆的场面却吓住了一众剑阁弟子，他们这会儿才忽然发现，原来海外的妖魔鬼怪居然是如此的凶悍。

    “师父，那些妖物都……都这么厉害吗？”

    小武紧紧攥着他的吞天剑，悄声问道。

    “这个……是意外吧。”

    海鱼儿彪悍的表演，让顾长庸也有点发憷。

    本想在一众剑宗小辈面前好好展示一下无形剑气的厉害，给气宗长长脸，没想到却遇上了海鱼儿这么个难缠的家伙，乒乒乓乓打了半天，还是没能敲开那层乌龟壳。

    虽然恼火，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无奈的现实，考虑到短时内破不开那层水幕，赵祥便缓了缓势子，调整一下节奏，做好消耗战的准备。

    苦捱了一阵子的海鱼儿总算能松了口气，捏在手中的长竿也有了反击的机会，不过他却很奇怪的选择了隐忍。墨绿色的长竿收成短短的一小截，银亮的巨网卷起了更多的海水，将整个身子完全遮掩住，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团。

    海鱼儿在害怕，赵祥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一点，可前后左右看过一遍，并没有发现能让海鱼儿惊惧的存在。

    “他在怕什么？”

    虽然不信海鱼儿的灵觉要强过自己，但赵祥不敢托大，也跟着加起了小心。

    “戒备！”

    顾长庸也觉出了不妥，急忙低声吩咐众弟子小心提防，以备万一。虽然不清楚要戒备的什么，但直觉告诉他，马上就要有大的变故，若是没有准备，搞不好是要吃亏的。

    果然，这边话音才落，海鱼儿就采取了行动。

    紧紧护着全身的水团突然炸开，连带着周遭百余丈范围，也都跟着暴窜起滔天巨浪，悬在半空的赵祥下意识的向上浮起，并马上张开灵识，寻找从视野中消失了的海鱼儿。

    “流星！”

    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赵祥急忙回身看去，见海鱼儿已经冲上了岸，不过那粗大的身子却正被数十道绚烂的剑光逼得连连跌退，七十多柄飞剑首尾相连，形成密集而连续的攻势，让海鱼儿几无还手之力，只能撑着巨网硬抗，口中更是连声闷吼。

    “好！”

    赵祥忍不住大声赞道，顾长庸则压着心底的得意，继续沉着指挥。

    “飞虹！”

    流星是迅捷而短暂的，为了继续保持压制之势，必须要及时换招。

    飞虹不同于流星的横冲直撞一往无前，而是带着一点点上扬的弧度，完成一次冲击的飞剑也不再是散去剑光收回手中，而是顺着上扬的力道，画出一个圆，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等待下一次的冲击。

    如此一来，海鱼儿只能放弃熬过这一波攻势再行反击的念头。瞧准一柄飞剑，猛然探出长竿，硬碰硬的对上一击。只见长竿一抖缩了回去，飞剑则淡去了剑光，从冲击阵列中退了出去。

    不过，退也只是暂退，稍稍打了个盘旋，就又重新飞回了冲击阵列。

    勉强挥出的一击，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海鱼儿大怒，挥着长竿又击中一柄飞剑。

    同之前一眼，长竿轻轻一抖缩了回去，飞剑也被击散了剑光，翻滚着落向地面。不过这一回却没能很快的重整旗鼓，而是径直掉落下去，横着砸在碎石地面上。飞剑的主人更是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就倒。

    “找死！”

    以为有七星剑阵的保护，不会有人受伤，所以赵祥才安心欣赏晚辈们的表演。不料，海鱼儿突然施展出波浪三叠击，第一波劲道由组成剑阵的七人共同承担自然是无碍，但后面的两波冲劲，却瞒过了剑阵，作用在一个人身上，直接将其重创，并破了一组剑阵。

    愤怒的赵祥直扑海鱼儿的后背，两面受敌太是危险，海鱼儿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急忙沉入水中，凭借着水遁秘法，闪过了赵祥的无形剑气，重又回到了大海之中。

    “停！”

    顾长庸顾忌着波浪三叠击，怕再有伤损，就喝令停止，谨慎的表现让赵祥投以赞许的一瞥。

    谨慎一万次也不为过，大意一次都要不得。

    海鱼儿退回了大海，重新撑起水幕，战局又恢复了先前的磨耗对峙。在之后，海鱼儿又试了几次，却始终没能冲破七星剑阵的防线。

    从黎明打到傍晚，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海鱼儿终于选择了放弃，不再强冲上岸，转而沿着海岸线急速南下去了。

    海鱼儿性子直，无论对谁都没有过言而无信的前例，加上也实在是拿他没辙，所以赵祥就劝服自己信了他。

    两天的时间就这样消磨过去，在海鱼儿的亡命奔逃中，天地囚笼大阵终于摆设完成，携卷着惊涛骇浪疯狂逃窜的海鱼儿，赶在最后的关头险之又险钻出了天地囚笼的范围，捡了一条性命。

    天地囚笼一成，东海四十八岛便成了死地，妖魔鬼怪无路可逃，或是拼死在昆仑天字辈手中，或是西逃上岸时被蜀中剑阁斩杀。

    曾经盛极一时的东海四十八岛，就这样灰飞烟灭掉了，数十个强横的妖魔鬼怪，如今却仅仅只余下四个。

    铁树成妖的苏铁被楚君竹囚在识海之中，因而逃得一命；石魔梵天见机得早，北上逃去不知所踪；黑煞毁了肉身，只余神魂藏于惊魂鞭中凄凉偷生；海鱼儿凭着超人的直觉和强横的实力，险险捡了条命。

    因着楚君竹的一念东行，才有了今日之种种变故。万千生灵毁于大潮之中，算是一过；东海的妖魔鬼怪被洗涤一清，以海为生的众渔家再不需顾虑诸般禁忌，再不会无故丧命，四十八岛所涉海域，皆可安心进出，又算是一功。这一功一过是相抵还是相平，却没人能够说得清。

    天字辈们将东海的众多妖魔鬼怪涤荡一清，自然也就走遍了四十八岛，亲身品鉴了一番之后，对一众的灵山宝岛颇为满意。

    “天一师兄，这里要如何安排呢？”

    昆仑天字辈向以天一上人为首，不过这一次却是净世宗长了脸面，所以天衡才会有此一问。

    “交由楚君竹全权处理吧。”

    天一上人对楚君竹观感颇佳，自然不介意顺势帮衬一把。

    “天成师弟可有意见？”

    天衡侧过头问向另一侧的天成，净心宗已经给出了态度，接下来就看道玄宗是什么意见了。

    “唔，楚君竹，不错，交给他，放心。”

    六派早都点了头，净心宗与净世宗也是一样的赞同态度，天成自然不会让道玄宗做那唯一的恶人。

    “如此甚好。”

    楚君竹凭着卓越的表现，赢得了三宗六派一致的赞同，成为昆仑掌教当无疑率。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合适的时间，合适的位置，合适的表现，让入门才仅十年的新人楚君竹，成为结束昆仑道府数百年分裂的功臣，成为三宗六派共认的昆仑掌教不二人选。

    如此成就，堪称空前绝后，当可傲视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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