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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 流尘往生by_悯众生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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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l 流尘往生by_悯众生 作者:肉书屋

    bl 流尘往生by_悯众生第8部分阅读

    未然本姓闻人,来自天随府。

    或许天随府主人某一任夫人来自天诀宫?又或许他们世世代代都是姻亲关系?谁也说不准。

    抓好自己要的东西,凤未然转头朗声对越镜尘说:“呐,你先休息一下,我要回去继续配治你旧疾的药,应该很快就能出成果了……”

    少年双眸不睁,保持沉默。见他如此,凤未然已知这是认了,匆匆走了。

    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全。毕竟他那魔教教主的父亲在附近吧?而且,就他自己这内力全失的状况,真出了事也平白留下来拖人家后腿而已。

    屋内,越镜尘自己一人静了不少。

    困意袭来,痛楚偏偏不让他遂了自己的意。

    过去多久?一炷香的时间还是几个时辰?

    载沉载浮,折腾了有一段时间。好不容易,他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十五章

    赤火云的药效倒真是持久不下,暂时地消退,却也反复得快。全身皆在断断续续的发热之中无力。

    这种感觉,最是难受。试想,若有一件事明明很痛苦,好不容易熬过一次,也知晓了个中滋味,再承受一次这种痛苦怎会不难上万分?

    本欲独自忍耐。

    哪料,却忽然有一丝清凉自额上传来。似幻却非幻——因为那种温柔冷得真实!

    这丝冷,在如此情景之下,宛如火焰山中饮一口冰水,让他向往不已。

    身体无意识地向前倾了倾,凭本能欲犒劳犒劳那具疲惫的身体。

    慢慢地,那分凉,由上至下而来,拂过了大部分□在外的肌肤。然后,重力仿佛忽然消失,身体浮了起来,轻飘飘地。反倒是与那清凉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大,如同被冰雪拥抱着。

    火热稍稍退却,越镜尘依然没有力气睁眼,也无法辨别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过于复杂的思绪对于疲惫不堪的身体来说也不过是负担。

    有人?

    那么只可能是一个人。

    他嘶哑着嗓子轻唤道:“凤……”

    他所依附着的物体立刻定住。

    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一时间,从云霄飞降地面,竟象是被人抛出一般。右肩胛骨重重抵在并不柔软的地面。

    骤痛。越镜尘倒抽一口冷气,紧咬牙关,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剧痛再度浮上!

    眼皮,却依然如施了千金坠,沉重不堪。

    然,他还可以听。他听见混沌中有人低低冷哼一声。他也可以感觉。感受到一股柔和的力量迅速瓦解了内腑里翻涌的气血。然后,重归于那片冰凉舒适之地。

    这次开口,声音里已有了分恼意:“凤……”

    他又只吐出一个字。有人在他出声的那一刻便毫不留情地出手点了他的哑|岤。

    ——凤未然,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但,越镜尘已懒得愤怒,他懒得理会凤未然对他干了什么。对于他来说,只要此刻这冰凉的物体不撤开,就够。

    也许是热度退却好受了许多,他这次睡得很安稳。

    也许是热度退的还不够,他忘了一件事。例如,现在的凤未然是没有内力的。

    一只骨感纤长的手,轻轻托着他的后脑,按着玉枕|岤。若有若无却源源不断的温柔内力由那渗入,直达四肢百汇。

    谁也说不清那双手的主人的表情。

    只能说,他的手,平素是比凤未然还稳的。可是此刻,他轻柔抚摩着自己腰上墨萧的另一只手,已经数次差点捏断了那只萧。

    ……

    其实,凤未然的手已经不大稳了,甚至抖得厉害。

    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怕些什么。

    不就是一间藏书阁起火了吗?不就是那间阁里恰巧有他所做的全部资料吗?没什么了不起。什么书籍药方若是过了凤未然的眼,已经和废纸没什么两样了。全天下的药理都在他的脑子里。

    没什么事……

    可是他的手偏偏抖得厉害。那正欲焚尽天空的火却仿佛是冰覆盖在他身上,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凤未然的直觉一向很准。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只愿这颤抖不过是刚才一场治疗的后遗症。

    “然儿,这是怎么回事?”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凤未然回头,但见青衣如故的凤致负手行来,而在看见不远处那火光冲天时,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我……不知……”凤未然若有所思,只觉得整件事说不出的古怪,古怪在哪里更是说不出来。

    越行越近,凤致的脸色却也越来越差,最后,他焦急地一把抓住凤未然的手腕,疾声道:“然儿,是谁伤你这样重?”

    凤未然一手医术全得凤致倾力教导,凤致只消一眼,就看得出凤未然已然失去全身内力。同样,他也只消一想,就通了一切。

    放开凤未然的手,他神色明暗不定,运力捏起几根银针,准确地封在凤未然几大|岤道上,只无奈痛心道:“我早该知道你会如此做,若我当日答应帮你,又怎害得你到如此地步?然儿,你可怪我?”

    早该知道,养了二十余年的儿子是什么个性。偏偏被恨意冲昏了头,不曾想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人重要上百倍。

    凤未然方回过神,一个小厮已慌慌张张奔过来,一弯腰,道:“老爷、少爷,藏书阁已完全烧毁。”

    凤未然不禁问:“为何会起火?”

    这件事事出蹊跷,若不是有人故意要害那个少年,便真真是巧合罢了。

    小厮道:“回少爷,近日天气闷热了些,这才烧了起来。”

    凤未然失神地点点头,一时也从中找不出什么漏洞。这地方却是有这毛病,往来也不是没有类似的状况。藏书阁的大门平日紧锁,连个气也透不出,若说这就烧了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然儿?然儿?”

    凤致不知唤了多少声,凤未然才迷茫地抬头。凤致摇头笑了笑,温和道:“刚才那小厮说,你平日待的北阁烧得最严重,只怕是全没了。若要找何书籍为父帮你想想可好?”

    听得这话,凤未然目光一闪,竟默然垂下头,淡淡道:“不必了,爹。我有事,先走一步……”

    语罢,已向后山跑去。但,没跑出多远,凤未然忽然回过身,轻声道:“爹,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凤致微笑默许。

    两人风中对立,竟半晌无语。凤未然终于道:“罢了,我走了。麻烦爹了。”他挥挥手,继续往后山而去。

    小厮说的那句话,和凤致说的那句话……电光石火间,凤未然忽然想到了什么。从看到大火就一直古怪的地方。然后他有一个推测。

    只是,他不愿也不想去问凤致那个问题。

    当务之急,唯有立刻上山去确定那个少年的安危,并且告诉他——有人并不想他活着!

    北阁,原本就是和主阁有一段距离,而且凤未然自己在里面养了许多荷花和水草。那种地方……原是不该烧得最严重!

    这是蓄意纵火。

    他,是为了那个少年不断寻药的医师,而北阁是他所有。烧了北阁的目的还不明显吗?有人不想让他为那个少年找到最后一味药。

    凤未然冲进门的时候。

    一个白衣似雪的男子悠悠坐在桌边,笑得温柔,如沐春风,双眼看着自己指间把玩的墨萧。

    侧卧在床的俊美少年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很淡,却有分诡异,有一丝探究之意。

    当凤未然喘着粗气,说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时。饶是萧墨隐,眸里也染上分诧异之色。

    这件事看似很简单——魔教仇家众多,有几个人想魔教少主死不稀奇。

    但是,这方圆几十公里,只怕已密布魔教眼线,更不用说凤居附近的人手。能在这样防守下做到这个地步,没几个人。这几个人偏偏又不想魔教少主死。

    当然,又或许天随府那个本不想他死的人,忽然又想要他死了。

    凤未然定了定神,走到越镜尘身边坐下,习惯性地将手按上他的脉。脸上却是浓浓的忧虑,与不知名的恐惧。

    越镜尘也不知道要安慰他什么好,只能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萧墨隐本是静静坐在桌旁。这时竟悄然无声地走出房门。似乎每当凤未然来的时候,他都不喜欢待在屋子里。

    凤未然忽然将头埋进自己双手之间,显得有些疲倦。一贯活力旺盛的他居然也会疲倦。

    越镜尘无语,深深地看着他。他很明白他在恐惧什么。

    其实凤未然知道,有萧墨隐在,任何人想上这座山都难,所以凤未然所恐惧的并不是有人想要越镜尘的命。

    他所恐惧的是——放那场火的人。

    会起火,有二种可能。第一,就是所谓的仇杀。然而这里面有太多纰漏,比如那个人是怎么通过层层防卫跑到凤居里面,比如那个人怎么会知道北阁是凤未然专用书库。

    所有疑点都指向第二个可能——内贼。

    若是凤居内部出了这么一个犯人,一切都很好解释。而,整个凤居里面又是谁最有理由做出这种事呢?

    希望不会是爹。

    ……凤未然怕的便是这个答案。

    越镜尘很聪明的没有一语道破,却淡淡道:“我的手有一点痛。”越镜尘的确这么说了,虽然他的手已经完全好了。今早试着握刀用力,已然恢复了八成上下。

    当然,作为代价,他昨天没少受罪。

    凤未然一跃而起,瞬间从床底下抽出一盒银针,眨眼间已装备完毕,又过了片刻,已在越镜尘手腕几大|岤道上插满了银针。

    待完工后,他一抹汗,居然如同忘了前面所发生的一切,又回复到一脸神清气爽的模样。

    也许有一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忧虑。

    越镜尘轻笑,又懒懒地躺回床上。

    “喂……你总是这样会发霉的。偶尔也好出去走走啊。”凤未然斜眼看着越镜尘,低声到。可惜后者根本就没有理他。

    “喂……”凤未然推一推那人。

    连续推了一盏茶的时间,越镜尘被弄得烦了,忽然睁眼深深地望向凤未然,直看得凤未然心里发毛。而后,又见那人邪邪地一笑,眼带轻佻。

    随即,一只手爬上他的腰际。

    凤未然一怔,竟忘记了挣扎。任由那只手爬上了他的背。

    越镜尘冷笑,却只想趁这次机会吓吓他而已,

    ——每当凤未然来的时候,萧墨隐都不喜欢待在屋子里。但他往往出现的很是时候。

    越镜尘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细微的震动,凭着天生的危机感之强,他本能地伸手一夹,指尖竟触到一个冰冷而尖锐的东西。

    那一刻不知如何形容。冰冷的剑尖离凤未然的咽喉只有一寸的距离,激射而出的剑气已刺破了他白皙的肌肤,鲜红的液体缓缓地渗了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越镜尘却是在那时夹住了那把西来之剑。

    剑上的内力,在刹那就被主人收回。为了怕伤到碰触到剑的人。两人视线对上。一人眸中是难掩的惊讶,一人眼中是难掩的冰冷。

    萧墨隐并没有抽回被抓住的剑,只是默然看着越镜尘。美丽而深邃的眼里是种道不出说不明的感情。

    越镜尘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的眼熟……

    然而这次萧墨隐竟然亲手执剑要除凤未然……

    “快走。”指上用力,越镜尘死死地盯着萧墨隐的每一个动作,急促地对凤未然道。

    事出得太突然,凤未然这才回过神,惊讶地看着一袭白衣气息冷冽的男子,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什么。

    萧墨隐慢慢的转过头去,一双冰雪般冰寒的眸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杀气竟仿佛实体化一般,逼得凤未然心口一窒。

    “咳……”本就没好的内伤被这一逼,凤未然脚下一软,无力地靠到了越镜尘肩上。

    萧墨隐眼里那丝唯一的清明正在沉淀,剑气复又灌入,长剑一甩,抽出,又闪电般的连刺十余剑,招招致命!

    没有人知道萧墨隐的剑法竟也好到这种地步。

    他从不用剑,但,只要是他手里使出来的,什么武功便也绝世。门门武功本就是相通的,威力又能相差多少?

    越镜尘挡得很吃力。

    那最后一剑,格开了全部阻力。情急之下,越镜尘竟以左肩送入剑刃下。剑,生生停下。

    第二十六章

    “走!”最后用力将凤未然推出去,他突然反守为攻,右手闪电般扣住剑刃中间,用力一带,剑锋反旋,朝着萧墨隐的颈割去。

    但闻冷笑一声,萧墨隐竟然避也不避,冷冷道:“为了他你竟不惜与我作对!”

    剑,终究没有砍到他的脖子上。因为,在半途之中,那剑就已经承载不了过于多的内力,断为数块。

    此时凤未然已经跑出屋子,却不肯走,只是焦急地望着这边的情况。

    萧墨隐低笑,忽地解下腰间的萧,放至唇边。

    “父亲!”越镜尘一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却没有加任何力道。

    这不带力气的一手,却止住了萧墨隐的动作。

    对付萧墨隐这种人,还是乖乖服软来得好。越镜尘深谙这个道理,并且他一向识时务。真要萧墨隐使出举世闻名的破红尘来,恐怕一切都没有挽回的可能。

    凤未然再不放心此刻也看出他的存在完全是个累赘,一转身飞快地奔下山去。

    萧墨隐听见那急促、渐远的脚步声,忽地松开剑柄,不见使力,身子便轻飘飘地向林中飘去。

    再厉害的轻功也需要有落脚点。

    萧墨隐的足刚刚点在树枝上,竟然踩空,身体骤然下坠。他一反身,又立于另一枝干上。

    前一根树枝已被锋利的刀齐齐切断,断面很平滑,显然那一刀来势极快。怎能不快?要什么样的速度才能在萧墨隐第一次起落之前截断他的去路?

    刚刚那一击,几乎耗完了越镜尘的余力。不动声色地倚在树旁,边调息边抬着头,双眼一眨不眨地锁定住那隐在枝叶之中的白色身影。

    若再来一次,他也不是完全没把握拦不下。

    可是,木叶疏条相映间,那白衣男子却没有再动,居高临下,目光有些冰凉。

    越镜尘也不知道要同他讲些什么才好。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一直以来他的解释都等同于火上浇油,一到那人耳里便不知又生出了什么新意。

    可是他不能不解释。若不让萧墨隐改变主意,恐怕凤未然下半生都会过得十分“精彩”。

    “能拖住我这么久,你也算不错了。”更何况还带着一身伤病。

    萧墨隐的声音里已听不出任何情绪。连怒意也没有。

    “父亲在我这个年纪时如何?”越镜尘淡淡一笑,问到。这话到不是拖延时间,却是真的好奇。

    ——凡是见过萧墨隐的人,没有办法不承认他的惊才绝艳。

    纵然越镜尘本身足以和他形成几千年时光的代沟,也不能不承认。放在何处,这都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萧墨隐默然,未回答这个问题。

    仰头的姿势太过辛苦,越镜尘又道:“父亲大人,您先下来可好?”

    如一阵清风吹过,白衣男子已站定在他眼前。双眼依旧深邃的望不到底。

    落叶簌簌而下。

    风里夹杂着几分凉意。

    越镜尘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其实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想要杀他?”

    没错,其实他早就知道,萧墨隐从来都是想杀凤未然的。无论是上次冷岚冰掳走他,还是这次。都是萧墨隐刻意放纵的结果。

    可是凤未然若死了,对萧墨隐没有半分好处。所以越镜尘一直不懂,是什么原因导致萧墨隐从初见时就开始对凤未然心怀杀机。

    他的问题又换来冷笑一声。

    白衣男子冷冷道:“若连你都不知,这世上当真不会有人知道了。”

    越镜尘身体又换成双手抱胸的姿势,道:“因为我吗?”自对方眼底流过的诧异之色让越镜尘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终于不装傻了?”冷睨他一眼,萧墨隐又道。

    越镜尘苦笑。“我倒宁愿自己真的在装傻,那表示起码我还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只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什么?”

    越镜尘顿了顿,忽地低下头,避开了萧墨隐的视线,然后才轻描淡写道:“你应该学着做一个父亲。”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风清云淡的一句话。风一吹,就与落叶一起作了风前舞。

    他低着头,所以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眸瞳孔猛地一缩。

    谁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谁也没心情去探究时间过去多久。

    萧墨隐依然很平静。

    “此话何意?我做的还不够?”他说。

    越镜尘只有摇摇头,黑如夜的眸里冷到极至,疏离到极至。

    “够多。”

    的确够多。就是因为实在是“够多”。

    “没什么,”越镜尘半眯着眼看古木之上透下的阳光,继续说,“只是有些事并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萧墨隐却做了。

    并且他逐渐变得不象他意识里的那个萧墨隐了。萧墨隐从来不会管闲事,也不会管自己的儿子到底是和谁扯不清了。

    所以说有些事在逐渐变成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越镜尘与其说是疑惑,还不如说恐惧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的东西有一天说清道明了。

    也不能说他真的理解了什么,只能说他的直觉并不比凤未然差多少。他直觉这件事不会让他好过。

    人类恐惧未知的事物,越镜尘也一样。

    “所以……你应该学着当一个父亲。”

    白衣男子竟然笑了起来,道:“继续说下去。”

    越镜尘看了他一眼,径自转身越过他走向那间木屋。平淡道:“好自为知……父亲大人。”

    又是木叶横斜疏条交映。

    白云游走于天际。

    日光透在一袭白衣的男子身上。他的脸上又挂上轻浅的微笑,温柔宁静。称着柔丽的容貌,宛如天外飞仙。

    这才是萧墨隐应有的姿态。

    其实越镜尘应该知道,“好自为知”这四个字永远不可能被安到这个人身上。

    风云变幻,世事难料。

    也许很多很多的情绪是别人看不到的,也许很多很多的付出只换来如剑四字。白衣男子心中作何感想,也是难料。是痛?是怒?而他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忍字头上一把刀。萧墨隐和越镜尘却都没有把刀往自己头上插的兴趣。

    越镜尘,他比谁都明白一切可能会发生的事,例如话出口的那一秒他的脖子就可能已与身体分家了。但,与其看那人现在那殷勤的态度,对于越镜尘来说还不如象三年前一样时时想一刀砍死他来得舒服。前者总有种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把剑进了剑鞘就能当它永远不伤人吗?

    越镜尘不信。

    所以,那些话早讲早好。纵然死,他也不会忍,他总认为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就象萧墨隐总认为什么话都是不能说的,即便说也要拐上几个弯。

    话语中,总是不自觉会带上人的弱点。

    越镜尘没有回屋里。他径直从屋后的窗户翻出去,绕着路向山下走去。

    木影,暮影。还有一个黑影,顷刻便已跪在他身前。

    展在面对两个人的时候永远有该有的恭敬,他现在就是低着头,以平淡的声音道:“少主,请勿离开此地。”

    越镜尘问:“他的命令?”

    展的头又低了几分,道:“不是。”这不能怪展多管闲事,尽一切所能保护魔教未来的教主就是他职责所在。

    越镜尘闻言冷笑,“没有他的命令该听谁的命令?”

    他的。便是任何一位少主,也没有他来得风光,甚至可以指使七领主三护法。

    展用力捏紧掌心,直掐到自己掌中已流出鲜血。他只有退开。若不拿出身份来压制他,即使是砍了他的脑袋,展也不会动一步。

    不知何时,他的权力竟然大到已可以与萧墨隐平级而论。

    ……那人开始把画的密密麻麻的总坛机关图给他看。越镜尘不喜欢看这种东西,但他更不喜欢让他手把手一个个指给他看,所以他背了。

    ……后来换成了比机关图更密密麻麻的人脉图,最终到破红尘的心法。

    ……渐渐可以自由来往于整个总坛,包括于最机密的逐风殿。任何人需象服从教主一样服从他,不得抬头而视。

    若越镜尘不是越镜尘,只怕当场就想举兵造反了。

    但越镜尘现在只觉得恐怖。

    他竟然已渐渐变成另一个人了,变成魔教少主。他竟然已开始习惯这个身份,这个世界,以及……那个人。潜意识里相信他说的话,潜意识里认同他做的事,即使不能认同的,也能转换成勉强接受。

    只可惜这个人是不能相信的——剑鞘里的剑就不会伤人吗?

    和这样的人在一切,只会时时堤防他是否又在算计自己。

    ——若他与凤未然相似就好了,可以信任。若凤未然与他相似就好了,值得欣赏。可是世界似乎偏偏不让一件事完美。

    一件事不能完美……正如谁都不知道另一个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所以往往会有许多误会与错过。

    ◇ ◇ ◇ ◇ ◇

    若一把剑和一只猫放在你眼前,你更愿意要哪个?

    就算为了身家性命,越镜尘宁愿被猫抓几下,也不愿去抱剑。

    ……

    凤未然其实一直徘徊在山下。若魔教有心找他,他便是躲在天涯海角也是无用。

    他显得很焦急,从左踱到右,双手卷绕着自己垂到胸前的头发。

    越镜尘悄无声息地飘到他背后,凤未然转身,眸色一暗,竟然不待看清人就一把洒下一包药粉,纵然没了内力,他的手法居然也快到让人难以反应。

    饶是越镜尘应变能力极强,骤退,也吸了一点药进去。幸好他曾服过几年的踯躅花,才没被毒倒。

    “你!?”一看清人,凤未然惊喜地冲上去,一把揪住越镜尘的衣襟问道:“你又受伤了没?”

    越镜尘拍开他的手,示意无事。又淡淡道:“你呢?”

    凤未然美目一厉,咬牙切齿,“若不是你乱开玩笑我至于被追着跑吗!?”

    越镜尘懒得回答这种话,又道:“我不回去了。”

    凤未然愣了一愣,不知为何想到与父母怄气离家出走的小孩子。虽然越镜尘远没有一个小孩子来得可爱。

    “为什么?”

    被质问的人冷着眸,显然不打算回答。凤未然不过自找没趣。但他转瞬又将思维转到另一件事上去。

    “那你去哪里?”凤未然疑惑,心下却也有不安,怕那人就此一去不复返,耽误了治疗。“和我住到一起?”

    哪知越镜尘嘲讽地一笑,冷睨他一眼,笑道:“我还真没有想出比这个更差的选择?你居然敢说?还嫌我爹不够狠的?”

    “诶?”

    “如果你不想一早起来就发现自己被分成四十九块,我倒是不介意和你一起住。”不,若是萧墨隐出手碾成粉末搓骨扬灰的可能性更大。

    第二十七章

    凤未然继续郁闷,“我到现在也搞不懂,你爹到底在生什么气?以前怎么没看他这样,难道魔教的人都这么亦反亦覆吗?”

    越镜尘继续冷笑,“谁叫他是大魔头……你家没空房了?”

    最终两人综合出来的结果就是——凤未然把凤家药楼的房梁租给了越镜尘。

    用凤未然的话说,他最近在研究可以治他沉疴的最后一味药。在药楼待的最久,这样也更方便照顾越镜尘。

    其实在越镜尘的概念里,这样的距离已经是坦荡到不能再坦荡了,并且萧墨隐不大可能会放下身段来找他。

    但是……隔日清晨,越镜尘一睁眼,就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没有表情,也是一种令人战栗的表情。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他。

    “父亲大人,您为什么要来这里……”

    萧墨隐怒极反笑。“你既然来了我怎么能不来?”

    越镜尘看着他无语,眼神却变得几乎与萧墨隐一样冰冷。

    他讨厌重复一件事。讨厌把一件事说第二遍。然而他的话依然很含蓄:“父亲,您不认为到了我这个年纪已经完全有能力独立了吗?您在我这个年纪不也娶妻生子……”

    “所以你也想?”萧墨隐柔柔地笑了起来。

    越镜尘忽然发现,自己全身的血脉已经不能正常流转。而对方的出手,他也只捕捉到一个残影而已。

    “父亲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父亲大人……你有将我当作过你父亲吗?”萧墨隐一闪身,移到越镜尘面前,淡淡问。声音里也听不出他这是质问还是抱怨。

    若是几日前的萧墨隐,是绝不会从口中吐出这样的话的,也不会在脸上摆出那样的表情。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越镜尘冷冷道。索性装傻到底。

    萧墨隐低低一笑,伸手抚上那略微冰冷的肌肤,欺身压下。越镜尘被点了|岤,想动也动不能,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来越近,最后覆到他的唇上。他淡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颜,眼神居然也不变。

    浅浅的一吻,然后分离。两个人的身体系出同源,相似得紧。同样柔软而湿润的唇,相依起来本应该很唯美的。

    萧墨隐柔声道:“你说你不知道,我信了就是,现在你知道了吗?”

    越镜尘的视线透过他的肩膀看向天花板,他冷冷道:“我说了不懂就是不懂。”

    萧墨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眸里的光似乎柔如春水,却又深不见底。“没关系,我教你便好……”

    越镜尘只觉得他再度压下来的动作轻柔无比,放在他腰上的手力道却很大,仿佛想捏碎他的骨头。

    他又不知点了哪里的|岤道,身体竟然一下子软了下去,全身哪里都使不上力。

    于是萧墨隐的手触到哪里,都是温软的触感,没有丝毫抵抗的柔软。手下的身形十分完美,尤其是细瘦的腰身。

    纤长的手指灵活地挑开腰带,再温柔地半解下外衣……

    越镜尘淡淡道:“父亲大人,难道不考虑找个低一点的地方?如果我们掉下去,绝对会出现天下最传奇的死法。”

    萧墨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声音低柔如同催眠。“有我在,你可以不用害怕。”他却刻意忽略了“就是因为他在”这个因素。

    萧墨隐几乎从来不用剑之类的兵器,所以他的手柔软如同他的眼眸。现在这双手正逐步伸进里衣去,由上至下的抚摩。他的抚摩也很轻柔,如同风拂面,带着分痒意。

    “住手!”越镜尘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手逐步移向的地方,几乎让他再也说不出话……他甚至可以容忍自己被上,但是他绝对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那么容易就对他产生反应!竟然那么渴求……那人的身体!

    萧墨隐浅笑旁观着他的反应,道:“说到底,都是你的错大一些。”

    冷汗,顺着脖颈流入里衣,越镜尘咬牙道:“你对自己的儿子怀着这样的心情……又、又怪到我身上?”

    事到如今,他连跟萧墨隐浑水摸鱼的必要都没有了!认就认了,实际上,萧墨隐的态度已让他看出不少苗头!

    萧墨隐笑道:“自然是你的错,若你有半分敬我为父,也许就不会如此。”

    越镜尘冷笑道:“我不信!”然而对方手上骤然加快的速度又让他闭了嘴。对他来说,这种感觉甚至比上一次赤火云更难受数倍!

    只听得萧墨隐淡淡的笑声,然而,一切都已经远离,意识与世界仿佛隔了层看不见的膜……只能追随着自己的身体,而不是灵魂。

    ……“你说得对,也许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态度,我们之间到最后都只能演变成这个样子……”

    他忽然温柔地将他抱了起来,细细地亲吻起来。绵密的吻很温柔,与他的外表一样的温柔。

    越镜尘总认为,这温柔,全部都是假的。

    萧墨隐这个人……他的一切仿佛都是不真实的。又或者他的性格之中也是存在许多真情,但是,已让人不敢去相信。

    不敢……

    越镜尘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种古怪的心理——以他的性格来说,应当是任何伤害都足以承受得住,他却惟独不想面对萧墨隐。

    不想被这个人伤害自己。

    是见硬就退的心理作祟?反复想了想,却又不象。平日里任何事,他从来没有退让过,反倒是萧墨隐迁就他还多了些。

    想着想着,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竟走了神。

    萧墨隐长袖一挥,药楼那扇雕花大门应声而闭。室内,一下子暗了起来。越镜尘回过神,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整件外衣,已全部被剥下。一条玄色的衣带,缓缓从高高的房梁上飘下,悠悠然落到地上……

    衣下的平滑的皮肤已透出点点淡红,空气中传来被刻意压制下的喘息。微弱而痛苦。遇到这种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必会忍得更痛苦。

    萧墨隐轻柔地揽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你不舒服吗?”

    “……”

    目光下移,那目光如春风拂过柳梢一般温暖。

    萧墨隐的手轻轻把越镜尘紧抠住横木的手拿开,又绕到自己肩上,随即嫣然一笑,道:“你如此用力,若手伤了可怎生是好?”

    欲海沉浮,可是越镜尘不能屈服。只因这一次屈服的意义远不只是“一次屈服”那么简单。他还不想日后与这个人纠缠不清。

    如果他表现得单纯象是一个被暴力逼迫的人,那么以后他们还可以有回头之路。

    “……放手,我是你亲生儿子……”索性收紧手臂,拉近距离,让他能听到自己微弱的话语,不料对方独有的气息随着空气被抽入肺中,身体竟然又热了起来。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淡淡道:“尘儿,若你是我,你怎么回答?”

    越镜尘身体一僵,眼里讥诮之色更浓。他嘲笑的是自己。

    若他是萧墨隐,没冷笑三声以表蔑视之意已经不错了。而,萧墨隐和他,两人的某些想法本就是比较相近的。

    越镜尘会拿“血缘”当筹码去提醒萧墨隐却是犯了一个大错。他以为任何人都会多多少少在意一点伦常之情,故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有着这一层关系萧墨隐还不至于对他做出什么……但……

    试问,一个曾想杀掉自己孩子的人能有多重视血缘呢?

    既然不能利用这一点,越镜尘也就立刻忘了它。凝下心神,定定看着萧墨隐,有片刻说不出话来。

    后者含笑看着他,伏下身,柔柔地吻着他颈侧最为柔软的肌肤。

    略微湿润冰凉的异样触感……单是那么轻柔,就已起了一层颤栗。然后吻一路移到胸前……

    对方呼出的气息,与对方云一样柔软的发……都可以使他一丝不漏地感觉到那种麻痒的快感……

    于是,那黑如深夜的眸里便笼罩上了雾气,朦朦胧胧再也看不真实。

    分明是不能沉沦的感情。

    “不能沉沦”是因为太想沉沦于那样的感情。然而,越是不能沉沦,却也越容易沉沦。

    越镜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感觉。无疑,他很喜欢也很欣赏萧墨隐,但是这种感情发展到哪个程度?他心里不知道。

    萧墨隐把他眼神这变化看得很清楚。静静地翻身坐到横梁上,让人坐在自己的怀里,便开始细心地挑开他最后的衣扣。

    以为怀里的人已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忽然听见断断续续的低语,显是用了最后的理智说出这句话。

    “……在这里……会……”

    越镜尘无力地靠在萧墨隐的肩膀上,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眼眸半闭。

    话只有一半。然而萧墨隐一向很是了解他。

    扣在腰上的纤指骤缩,越镜尘吃痛,侧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萧墨隐。然而,后者竟然比他的怒气还大。“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

    越镜尘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萧墨隐又笑,笑得比春风还温柔比春水还温暖。“你不想被什么人看见吗?”

    若这时越镜尘还有余力,很想回他一句——难道你喜欢被人看着吗?

    可惜他没有。方才才说了几句话,却已是他全部的精力。重伤初愈,沉疴旧疾,双点重|岤,还有……被挑起的□……

    咬咬牙,耽着真气逆转的危险,他强自逼上一口气,说了两个字:“出去……”

    “我今天还非要他看着不可。”

    萧墨隐依然淡淡地笑,笑着望进越镜尘有些黯淡的眸,双手上下左右来回游走,时不时轻擦过几次那处可以令任何男人疯狂的地带。

    越镜尘的喘息忽然急促了起来,被制住|岤道的躯体却仍动弹不能。越是不能动,也越是难受。这几乎变成一种折磨。

    萧墨隐这时才柔声道:“许是我多虑了吧,你还好吗?”

    那声音是十足的关怀之切,听者动心。越镜尘此刻却只有讽刺地冷笑。

    可能越镜尘的表情实在是很值得玩味,萧墨隐那一丝恼意顷刻便散了。他把玄色的外袍往人几近赤果的身体上一裹,竟抱着人起身轻飘飘的纵身到楼上,再几个起落,便出了凤家的宅邸。

    不出一炷后,一人匆匆忙忙向着空荡荡的药楼跑来,急得连翻过几排阑干,脚不带沾地。

    来人一推开药楼的门便迫不及待的大声喊到:“你刚才有没有……”

    然后,凤未然停住。

    楼内空无一人。他又向内走了几步,从地上拾起一条纯黑色的带子。

    凤未然本就皱着的眉又紧了几分,显得忧心憧憧。他试探性的唤了几声,只确定了一件事——那个本该在的人,不见了踪影。

    越镜尘此时当然不在。他正被萧墨隐抱在怀中,于丛林木叶中驰骋。

    他此时的心情不见得比凤未然轻松多少。糊里糊涂地,他甚至都不记得他自己刚才好象默许了萧墨隐的某种行为?

    他说……不在这里……

    那么就是……能在别处了?

    换个地方继续刚才的事。最后是否会演变成这个结果?

    第二十八章

    哧——

    越镜尘吃惊地看着萧墨隐雪白的衣裾被树枝刮开,终于忍不住道:“你到底在急什么?”

    他身上的火热已被冷风吹散许多……难道那热并没有散失,而是传到萧墨隐身上了吗?不然为何他的身形已逐渐不稳?

    越镜尘曾看过他以绝妙的轻功躲闪从天而降的飞雪,待他从远至近蹋入楼阁,衣依然如雪,却没有雪。

    可现在,他却轻易让树枝刮开了衣服。甚至有几次差点从高高的枝头滑下去。

    但是萧墨隐回答的语气却春水一般温柔闲适,他看着越镜尘的眼略带笑意。“你分明与我一样,怎么体会不到我的感受?”

    也许他心里很急,可是他表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套。

    越镜尘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的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一个人若连自己的感官情绪都能压制的如此彻底,那么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怎样的教育下长大的?

    越镜尘控制住自己不再想下去。他不能。有些事本就这样,对一个人的评论若夹杂了感情,只会有失公正。最终被蒙蔽的只有自己。

    正午时分,天似穹庐,白日悬空。

    清泉石上流。踩过一泉碎石,泉水的另一侧有一道天堑。堑中有密室,直入百步,但见一室。室内装璜并不奢华,却极尽雅致舒适,四壁是精巧的雕花木栏。竟是与渊隐居七分相似。

    谁能想到离凤居不远的深山老林里还藏着这样一个隐秘之处!?

    bl 流尘往生by_悯众生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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