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艳后第23部分阅读
埃及艳后 作者:肉书屋
埃及艳后第23部分阅读
”
不等我说话,他又说:“你手臂使不上力的,我帮你。”
他把我往上托了一下,推开石壁,然后抓着墙上的石块向上攀登。
等他推开石像,我重又看到天光的时候,夕阳的金红色让我一下子闭紧了眼,泪水疯狂的涌了出来。
这地底的一切,就像……一场恶梦。
可是,若真的是梦,那就好了。
“你,多保重。”安多司的脸隐在黑暗中,语气中的留恋不舍,我就是再吃顿也听得出来,然后他忽然把一样东西塞给我:“这个给你,再来的时候用的着。”
他抬手拉转石像,向底下跃去。
我看着手里,是那颗,用来在地底照亮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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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个埃及兵先发现了我,幸好他的自控能力还不错,我抬起手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立刻消音,行过礼又压低声音说:“我马上去禀报队长和医官大人。”
我点点头。
乌纳斯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他眼睛赤红,身上带着凌厉肃杀的气息,几乎像一只受了伤完全失去了理智的野兽。
“乌纳斯。”我站了起来,医官正替我处理肩膀的伤:“别多礼了,我知道,你一定一直在找寻我,为我担忧奔波。”
“爱西丝陛下。”他站在我面前,紧紧咬着唇,他脸上的神情让我也觉得触目惊心。
“别担心,我的伤不要紧。”我低声说:“王宫下面有秘道,我掉下去了。”
听了一下,我听到自己很平静的说:“我找到他了,伊莫顿……”
乌纳斯做了两个深呼吸,我感觉他身上的那种凌厉终于稍退了一些。
“伊莫顿大人他……为什么没有保护您一起回来?”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已经落下去的太阳。
“他不会再回来了。”
伊莫顿,他静静的躺在冰里,永远的……
永远不会再回来,永远不会再……
“陛下,”医官轻声说:“您的手臂,十天之内都不能够用的上力,需要好好休息。”
“密诺亚王宫的人知道我曾失踪这件事情吗?昨天去替密诺亚王治疗情况如何?”
“他们……”医官说了两个字,乌纳斯打断了他说:“你先出去吧。”
医官没有再说什么,把桌上的东西收了一下。他脸色也显得很憔悴,恐怕从昨天夜里一直到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休息过吧?
乌纳斯低声说:“密诺亚人并不信任我们,所以昨天神官只进入了密诺亚王房间的外殿,连里面都没有能进去。密诺亚神官和王太后商量之后,还是给密诺亚王服用他一直服的药剂……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心思理会我们中间少了一人,”
我点点头:“我是在我们停留的那间偏殿的挂毯后无意中发现了机关,然后一直被困在地下,我看到了……”
我的声音顿住了。
不是我停了下来,而是声音就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
我又试了一次,可是仍然没有办法说出伊莫顿的名字来。
“你别说了。”乌纳斯的声音很低:“不想说就别说了。”
我并没有痛不欲生,也不想号啕大哭。
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
乌纳斯的手伸过来,很缓慢。
我看到了却不能移开。
他的手,缓缓地握住我的。
“爱西丝陛下。”
我看着他,嘴角微微的弯了一下:“别担心,我没事。我现在想的,是我们的事,还有,伊……他是怎么被杀的事情。我没有伤心的时间,也没有软弱的权利。你……去休息吧,我想,接下来的路,一定不好走。”
乌纳斯沉默着,一直没有出声。
“去吧。”
他跪下身吻了一下我的衣摆,缓缓退了出去。
我向后靠在椅背上,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身体里装了很多东西,积蓄了好久,让人觉得痛苦。
但是又宣泄不出来。
伊莫顿,你是那样的睿智,勇武,你也可以预知危险的到来吧?即使这样,你还是冷冰冰的躺在了黑暗的地底下。
杀死你的人是谁,几乎是呼之欲出。
在密诺亚,有这样能力的人,也是寥寥可数。
拥有王权的,拥有军权的,或是拥有神权的?
这三种,是哪一种?
王太后么?她正忧心自己小儿子密诺亚王的病势,而且,以伊莫顿一个外来神职人员的身份,与她见没见过面都是个问题,她,不大可能。
军权?似乎军方的一号人物是尤塔将军,此人据说十分勇武超群,好像是并不在岛上,带领密诺亚海军去扫荡爱琴海的海盗去了。
还有就是,掌握着神权的人。
他们,和伊莫顿相识,相处,也许,就有杀人的理由……应该从他们那里下手。
我第一次,觉得这样巨大的空洞和茫然。
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可是……做了之后,我会快乐吗?
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即使我把害死他的人全杀了,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与上次,不一样。
与那一次我刺伤他不一样。
那一次他没有死,最后还回到了我的身边。虽然我刺他那一剑,可是他从来没有怪我。
伊莫顿。
可是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让所有伤你的人,都一起去接受阿努比斯的审判吧。
那个时候,请你等在生死两届的门前,看着这些仇人一个一个地死去。
伊莫顿,我还能够做些什么?能为你,做些什么?
这些事,我一边觉得背上,一边还是不停手的去做。
因为我不知道除了这些,我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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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密诺亚神殿之后,我和卡旦亚医官都沉默不语。他是因为可以感受到神殿中人那种明显的排斥与冷落,我们虽然是来向神官交付从埃及带来的一些经文和药章,但是他们看过来的眼神却分明不善。
我把面纱系紧,垂着头跟在医官身后。有一位密诺亚神官来请他进内室说话,但是我想跟进的时候却被拦阻了。那人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慢,说是女子不可入内。
卡旦亚医官正要反驳,我垂下头低声说:“那么我在外面等大人出来。”
他为难了一下,上一次分开,我就离奇失踪,也难怪他一朝被蛇咬,现在开始提高警惕,犹如惊弓之鸟,那个密诺亚神官又催促了一次,他只能低声说:“你千万不能乱走,就在这里等我,我交付完东西立刻出来。”
我低声答:“是。”
他跟着那人进去,还不放心的回了两次头。我一直站在原处,直到他转了个弯再也无法看见。
若是再把我弄丢一次,想必他可以直接自杀谢罪了。
可是,我今天一起同来神殿,本来就是另有盘算的。
他刚刚不见,我已经转了一个弯,进了另一条走廊。
我依稀记得,伊莫顿说过他在这里的神殿里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他虽然说的并不太清楚,但是这我再问过他的仆人,结合这里的建筑特征来找,一点也不困难。
靠左侧的走廊上有三扇门,我前后张望一眼,走到第一扇门前,听听里面的动静,拿出一根发针轻轻将上面的锁扣打开,闪身推门而入。
屋子里很简单,而且能搬的东西恐怕都已经搬空了。伊莫顿自己收拾过之后,一定又有人来这里清理过,墙上一定钉过什么东西,已经被取走,只留下了一点钉痕在那里。地下的桌椅板凳显然都被移离了原位,地下还有一点细小的碎的陶片,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打碎过。小小的气窗透进一点光来,这间已经废弃了的屋子里有一股……令我伤感的味道。
我有些恍惚的靠门而立,忍不住去怀想,伊莫顿在这里是怎么度过他的时光的。他会坐在桌旁,用刀笔刻划土板或是木片,他会凝神思索,他会……
会想起我……
到了今天我无论如何想象,都已经不可能找回当时拥有一切的时光。
一切都不能够重来了。
按伊莫顿曾经告诉我的,他这间屋子里另有天地,那些密诺亚人虽然也精明,但是有些地方,却未必能够全看得穿。
伊莫顿这人做事情周全细密,除了那年被我刺伤,还有……还有这一回的结果,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失算。
我走到那张桌子前。这张木桌粗朴坚实,桌面打磨得光滑。
那些人应该没有想太多,这张桌子应该还是原来的那张,看地下的痕迹就可以知道。
我俯下身,手臂伸到桌面下。
手指在桌底缓缓游移摸索,有一点不太显得的花纹。
是的,和伊莫顿的旧习惯一样。
他原来的桌下也有这么一个暗格,若不是他说出来,我也绝不会找到。
我回忆着他说的手法,缓缓旋转着打开暗格。细微的,铜钮与木板摩擦的声响。
我有些失神,但是手指已经探进暗格里去,触到了一个细长的盒子。
伊莫顿一准会将极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
会是什么?
会不会……可以找到他被杀害的原因?
究竟,凶手是谁?
我的手指有点抖,飞快的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盒子里的确装着东西,却与我想的,全然不同。
不是我猜测的,可能会有的什么秘密,又或是,某人的把柄。
不是他可能丧命的原因。
盒子里是一段短短的木笛。
这笛子我认得。
是我成为爱西丝之后,第一次去神殿,从他那里挑来的几件乐器中的一件。
我曾经很喜欢这笛子,拿在手中把玩吹奏。
后来,我不太记得把它放到哪里去了。
却在这里,隔了遥远的一片海域,在这遥远陌生的密诺亚重新看到它了。
是伊莫顿将它收起来了吗?
我的指尖触到了笛子像烫着一样缩回手来。
伊莫顿……
你最重要的秘密,收在这里的宝物,竟然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笛子?但是,既然你这样珍重的把它收藏起来,为什么离去的时候,收拾了其他一些东西,却没有把这支笛子一起带走呢?是来不及,还是……
还是……
门外似乎传来人走动的声音,我来不及多想,将笛子揣进怀里,闪身避到门后。
门外的人只是经过,低声说着话又渐行渐远。
我轻轻将门闪开一条缝,走廊里空旷无人。
我一步步走回刚才与医官分别的地方,怀里的笛子明明只是木制的,却觉得自己像揣着一块火炭在怀里一样,灼烫生疼。
密诺亚神殿人并不多,我一来一去,只有两次闪躲起来避人。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干什么惊人秘密,值得去谋害 另一个人的性命,当然,这只是看起来。我停下脚步,卡旦亚医官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一看到我,马上露出放心的神情。
“已经交割完了?”
“唔,但是现在还不能离开。”卡旦亚低声说,“格拉多斯神官不在,但是传话回来说要与我再一起研讨带来的几页纸上写的药草配方,他进了王宫中午才能回来,得等他回来解决了这件事才能走。”
“格拉多斯?”我有些疑惑,这名字,我似乎听过。朱利安以前送来的情报中好像就提起过这个人。
“神殿中最有权势的,应该是格拉多斯神官……”卡旦亚低声说,“他在密诺亚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王太后十分信任他的。”
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看前后都没有人,卡旦亚低声说:“密诺亚的神殿看起来似乎外松内紧,刚才我在后面,发觉那里有几个人神情特别特别严肃谨慎,似乎与别的人不太一样。”
我点点头。
密诺亚王宫所在的这片岛上一眼望去就如同全不设防的一座岛,连王宫的宫墙都称不上有什么了不得,有许多地方沿着山坡而建,压根就没砌墙。
来之前的确不敢相信,密诺亚称雄爱琴海,但是王宫居然是全不设防?
不,不是如此。
恰恰因为海军的强大,所以才有这样的自信,岛上不设海防,不设宫防。
不过,密诺亚人是不是也太……自大了呢?
埃及也是一时之雄,但是周围却遍布对它虎视眈眈图谋算计的目光。稍有不慎,就难免阴沟翻船。
密诺亚周遭的那些岛国,就对它这么服贴服从吗?
绝对不会。
密诺亚的好日子就只有这几年了,但到底它是怎么覆亡的,在历史上都是一个难解之谜。
百年后崛起的古希腊,据说就是承袭了密诺亚的文明。
我们午餐安排在神殿后面的一间屋子。这间屋子很大,看来平时神官们大概都在这里用餐。
我们的位置在靠边的地方,密诺亚习惯与埃及大不相同,埃及神官是不吃鱼的,但是密诺亚这里,似乎用鱼肉做的菜算得上佳肴。
除了我们也有别人在这里用餐。
我面向墙壁,吃了两片面包就没有再吃东西。卡旦亚也没心情吃东西,象征性的动了一点,低声同我说:“不如……您先回驿馆,我这里的事情忙完也就回去了。”
我想了想,在神殿从表面上找什么线索是不太可能了。
“也好,那么你自己多当心。”
他舒口气:“是,我知道。”
神殿仆人当我向外走的时候,有人同我迎面走来,我避在一旁,垂下头。
那人走到我跟前,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一旁的仆人恭敬地答:“大神官,这是从埃及来的人,跟医官一同来送经文的女祭司。”
我低声说:“大神官好。”
“唔。”那人沉声答应了一声。
大神官,就是那个叫格拉多斯的人吗?
我抬起眼偷着打量他。
这人个子很高,肩膀也宽,眉毛既粗且黑,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脸宽额阔。这样一看并不像个神官,倒像是个武将的样子。
他,会是暗算伊莫顿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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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事要问埃及来的医官,怎么这就走了?”
“只是这位女祭师要先回去,埃及来的医官还要留在神殿里。”那个仆人急忙解释,“您的吩咐我们绝不敢误事。”
“是这样……”他向前走了一步,忽然停下来,转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马特……”我低声说,“我叫马特。”
“是吗?”他并不意外,埃及神殿中有许多人因为对神的崇敬而取和神明相近相仿的名字,不过,也只有优秀的人才能这么取。密诺亚似乎也有这样的习惯。他没再说什么,跟从他的人小声说:“大神官,下午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您安排……”
“知道了……”
我目送他和两个仆从缓缓走远,忽然向一侧转过头去。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有道目光在窥测。
可是……
那边远远的只有一道墙,并没有看到有人。向左看是整齐的一排廊柱,后面则是个小小的花圃。不知道什么时候云堆了起来,太阳已经消失不见,空旷的庭院里显得有些凄清。风吹着几片树叶在地下打着旋。
没有人迹。
是我的错觉吗?
不,不是的。
一定有人,在那里窥看着这里,我的感觉,没有出过这样的错。
也许那双眼,那个人是隐身在墙后,又或者是……
那个地下的怪人安多司说的,神殿内也有密道,他不就是因为通过这里的秘道才认识的伊莫顿吗?
四下无人,只有远处有两个神官缓缓的转过走廊,我快步闪过庭院,背靠着一柱高大的石柱,注目在那墙边仔细的去看。
那目光,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有些发灰的石墙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墙上有浮凸的雕纹,上面刻着的密诺亚的神话故事,火神与魔鬼交战,还有……
我愣住了,斑驳的石墙上,火神的眼镜的位置,深黑中闪过一点光亮。
是人的眼镜在反光。
我站在石墙之前,身前的灌木丛簌簌的响了两声,有只手伸过来,低声说:“爱西丝?”
是安多司。
我将手递给他,只觉得身体被扯得微微前倾,眼看要撞到石墙上,但是雕着魔鬼的那一块地方忽然敞开变成了一个空洞。我觉得眼前一黑,身后又传来轻微的响声。
回头再看,那墙又已经合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他低声说,“你怎么在这儿?”他说话依旧不太流畅,但是语声里透出一点欢悦的意味来。
“我陪医官一同来的,”我说,“你说迷宫里也有秘道能通向神殿,就是这里吗?”
“神殿里有两处出口,一处是这里,还有一处靠内院里面。”他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更是瓮声瓮气的,如果不仔细真的听不出他说的什么。我以前学密诺亚的语言大概学了两年多的时间,虽然能听能说,可是毕竟不是特别的流利。安多司又加上手势来比划,我借着一缕透进来的外面的光亮,终于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常从这里看外面吗?”
“也不是常来……”他低声说,“有时候母亲会来,我就在这里……看看她。”
原来是这样。
他又把头低下去,我岔开话:“内院的那一处秘道口,开口又在哪里?”
他说:“啊,我带你过去,那边窄,是间屋子,我平时不大到那里去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扯住手臂往上一托,竟然坐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上一次被他背过,我倒也没有那么吃惊。他矮下身离开了刚才那个位置,在黑暗中健步如飞,我只听着两耳畔空气流动的声音呼呼的掠过去,大概才刚一转眼,他就说:“喏,这里就是了。”
这一处比刚才那里显得窄了一些,安多司伏下身,上半身趴过去,给我留了一点空。他轻轻拨了一下墙上的机关,打了个手势。
他的态度,好像不是带我来偷窥而是请朋友在家里坐下喝茶那么简单。
因为,这地底的迷宫,应该就是他的家。这些无声的,对外界的注视,就是他的全部精神生活……
我也俯下身去,墙上有一条细缝,不过从这里看出去,只看到有……
脚。
好几双脚在这里。
声音和光从这条细缝传进来。不知道这缝开在屋子的哪面墙哪个角,屋里的人完全不会发现。
开建这地下迷宫的人,当真了不起。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安多司,他有没有带伊莫顿来过这里?
屋里的人在说话,我听了卡旦亚医官的声音,陌生的神官在说话。
还有,刚才见过的那个格拉多斯大神官说话的声音。
他们在讨论卡旦亚带来的一点药经。这药物虽然不见得很对密诺亚王的病症,但是总是治疗过埃及一些差不多病状的人。
格拉多斯问了几个地方,客气的送客。我听到卡旦亚告辞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然后又有一个离开。
于是只剩了两人。
格拉多斯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他的身量步态一点也不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神官。
我觉得他身上,有种神官不该有的阴厉霸气。
这种气质出现在武将或战士的身上毫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大神官的身上呢。
“您看,这个会不会有用?”
另外一个人低声问。
“或许吧……”
格拉多斯的脚步停下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然后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下。
是几页莎草纸,埃及特有的莎草纸,记载着药方和治疗方法的,卡旦亚带来的莎草纸。
纸已经被点着了,火舌舔动着纸页,那几页纸很快全部烧着,然后在地下静静的变成了一撮灰烬。
他为什么要烧掉药方?
这个格拉多斯,他,想怎么样?
“你照着刚才的那药方写一份出来,换两样药草,回去我拿去给王太后看。”
另一个声音说:“那埃及医官还在……他会不会坏事?”
“不会。”格拉多斯的声音很清晰,“他根本见不到密诺司和王太后,也摸不着药的边,明天就打发那些埃及人回去,不能让他们搅了我们的计划。”
计划,什么计划?
感觉着安多司的肩膀一动,我伸手按住他。
感觉着手底下的肌肉硬的像岩石样。
安多司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我仔细听着外面两个人说话。
他们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只隐约听见断续的字句。
“我们……米肯尼人……”
米肯尼人!
那不是古希腊人的原身吗?
原来他们……
“夜长梦多,这样下去,恐怕机会还渺茫难寻,不如……”
不如怎么样,他可能没有讲出来,而是做了什么手势。这想必是针对与密诺司和王太后而去的阴谋。
他们又说了几句话,就没有再说下去,另一个人离开,格拉多斯在屋里也没有再待,推开另一扇门离开了。
安多司的身体僵硬,手臂在微微的发抖。
因为震惊?还是气愤?
这个身居高位手握神权的大神官,竟然是潜藏在密诺亚的米肯尼人的j细。
而我关心的是,伊莫顿究竟,是不是被他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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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杀了他!”
我拉住安多司:“杀是一定要杀的,但是,你不能这么鲁莽。”
“为什么!”
沉默的安多司暴躁起来,声势骇人。他的声音在迷宫的甬道间来回激荡嗡嗡作响,震得人耳朵有些发疼的感觉,我扶着墙站稳,肩膀上没愈合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安多司,你别冲动。你要想一想,这位神官,他在密诺亚已经有多少年了?能做到大神官,应该不会少于二十年的时间吧?”
安多司生硬地问:“那又如何?他……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神殿司职了。”
“是啊,这么多年的是间,他从普通神官变成大神官,会做多少恶事,暗中培植多少属于他的势力,又安插了多少人在密诺亚,你想一想,他会只有自己一个人吗?难道把他杀死,这些势力就可以清楚干净了吗?”
安多司再出声的时候,已经冷静得多了,他问:“那,那么应该怎么办?”
我放缓语气:“这件事,你应该告诉你的母亲,由王太后来做决定,处理这些事情。这件事不容再拖,听他们刚才商量的意思,似乎是怕你弟弟密诺司万一康复,会对他们的阴谋不利,所以,大概会采取急切的手段想要危害他。你可以先禀告王太后这个消息,再针对格拉多斯他们的行动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我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喘了几下,用手扶着肩膀靠墙站着:“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不过,格拉多斯此人身上关系太大,轻易杀了不是上策。”
安多司急着问:“你不舒服吗?是不是肩膀上的伤又疼了?”
“不要紧。”我说,“不怎么疼,伤口应该没有事。”我说:“请你送我先回驿馆去,格拉多斯这里需要有人监视,王太后那里也需要去通报消息,你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呢。”我顿了一下,说:“虽然这人j恶狡诈,图谋不轨。但是看起来现在他们的目的还没有达成。你告诉了王太后之后,我想她一定会赞赏你的。”
“真的吗?”
我点点头:“是啊。这样一来你的弟弟密诺司也不会被他所害,密诺亚也不会被米肯尼人所撼动,这个阴谋揭破之后,他们一定会高兴吧。”
“啊……”他的情绪高昂,但是只一瞬间,他的语气又低落了,“母后她……很不愿意看到我,密诺司他根本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没有接话,停了一下说:“现在,能送我回去么?”
“当然……”
他又一次将我负在背上,在一片黑暗的地底下飞快的奔跑。
和上一次不一样,和刚才他带我去格拉多斯那里窥探去的时候也不一样。他的脚步那么急切而烦躁,带着不安,惶恐,愤慨……
还有,夹杂在这些情绪中的,其它东西。
不被承认的苦恼,一个人长久以来忍受寂寞孤独的痛苦,被母亲忽视,被弟弟取代了位置……
我心里有些微微发虚,我对他说的那些话,的确都是实话,对事情的分析,也都是我内心真正的看法。
但是,我也承认,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也隐藏着一层不怀好意在里面的。
对安多司来所,长久的压抑,只要有小小的针尖挑破一点缝隙,透出来的东西,就足以让他在心底争斗,激化矛盾。
安多司是有王位继承权的,只是他的母亲让他失去了这一切。
密诺司的位置原本是他的,密诺司的权力,密诺司得到的爱,密诺司的一切,等于都是从他这里夺去的。
安多司,你痛苦吗?
其实,就算他去告诉他的母亲王太后,告诉她格拉多斯的事情,他的处境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你还是隐藏在黑暗中不能见人的秘密存在。王太后不当你是儿子,密诺司或许还是不会知道你的存在。他在的天地里,他是得天独厚的,只有他自己。
安多司一点也不笨,这件事,他一定也会想到。
“爱西丝……到了。”
我抬头仰望,是的,我们又来到了上次那个出口,驿馆后面的石制桌台和神像这里。
“我送人上去……”
“安多司,你不要冲动。”我反过手来,手掌盖在他的手背上,“不管你要做什么事,答应我,首先你要保住自己的平安,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爱西丝?”他在黑暗中看着我。
这句话我是真心真意的在说。
“你一定要活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答应我,第一位,先保住你自己。”
他沉默了片刻,问:“为……为什么这样说?”
我垂下头,然后把脸转向一旁:“我已经不想再看到……认识的人死在我的面前。伊莫顿已经离开了我们,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你是他的朋友,我想,他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答应我,好吗?”
他缓缓地点头,宽阔的肩膀和庞大的身躯随着一起动作:“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爱西丝,你也要好好的活着!不要受伤,不要,不要死!”
“我会的。”我低声说,“我还没有替伊莫顿报仇……答应我,如果是格拉多斯那些人做的这件事,你会帮助我,对不对?”
“是!”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深深的弯下腰来,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一触又飞快的缩了回去。他的庞大身体与他的灵活动作显得不是那么协调。
“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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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需要找我的话,就到这里来呼唤我,我会听到。”他递给我一个石哨子,“你吹响它,我在地底就会听到。”
“好。”我接了过来。那个哨子做得非常粗糙,但是并不硌手,应该是总被人拿在手中,已经被摸的非常光滑了。
他点个头,身形消失在那个向下的洞口。我靠在石台边,喘了几口气,轻声说:“乌纳斯,你在这里是不是?”
人影一闪,乌纳斯从石柱后现出身形来。
“通知朱利安布在密诺亚的钉子们,其他活动全部停止。”我缓缓的抬起头,“我……有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去做。”
“陛下,你的伤还没好,不要再冒险了。”
我嘴角微微弯了一下,但是我想,这个笑意一定是浮的,冷的。
“冒险也是值得的,不然,怎么会探听到今天这件事情。”
他伸过手来,把我从石台上扶下去。
“你先去吧,朱利安的那套暗号口令你都知道吧?”
“朱利安也是我的队里,您忘了吗?”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些天,遇到的事情……
他马上说:“我这就去让他传令,您好好休息。”
是啊,我要好好休息。
因为,密诺亚即将生变,我不好好休息,怎么能从中攫取对我有用的东西?
朱利安很快来了,我打起精神一一吩咐过他,然后一头栽在床上陷入沉睡,我能感觉到身边有人低声说话,似乎是乌纳斯和卡旦亚在说什么,然后又人走动,还有,肩膀绑的布带被拆开,有人替我的肩膀重新上药,然后再包起来。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没有醒,我需要睡眠,我要养足体力和精神。
我需要……
让自己变成足够强,强大到可以去复仇。
关于伊莫顿之死,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格拉多斯神官下的手。
伊莫顿的仆人说,伊莫顿回神殿去一夜未归,然后第二天回来急着要走,因为他的朋友医官的苦苦挽留,才答应去赴宴。有可能是他因为什么原因,或许就是发现了那个格拉多斯的秘密,所以被追杀……
可是,还是有许多地方讲不通……
也许等把那个格拉多斯捉到,就可以将一切弄个清楚了。
或许是他,或许不是……
但是不管是谁,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我醒来的时候是夜晚,应该是夜晚,但是,我从床上坐起身,看向窗外,夜空的颜色有些怪,微微的发着橙色的光……
就像有极光一样。当然这地方不可能有极光存在。
那就是火光了。
乌纳斯走了进来,果然我没有猜错,从他口中我知道密诺亚岛上现在一片混乱,到处都在捉人,有人趁乱在放火,平民们紧紧闭着门不敢去管外面的动静。
“驿馆外面是不是有密诺亚的士兵?”
“是的,我们的行动应该都被他们监视起来了。”
这是很自然的,所以我一开也没有想我用这次带来的人。
“朱利安的人得手了没有?”
“没有。”乌纳斯低声说,“他们没有找着人,被密诺亚的士兵抢先了一步。但是我想,那个人应该没有被抓住,如果他已经被抓住了的话,现在密诺亚士兵这样全城大搜就没有什么缘故了。现在密诺亚里能知道的人也恐怕只有他一个。但是,虽然密诺亚士兵没抓到那人,我们也很难得手。”
我点点头:“我也想过,在密诺亚,我们的力量究竟还是不够的。”
可是,还有一个人,他一定可以。
安多司。
他的目光,总给人一种无处不在的感觉。或许,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样。地下迷宫四通八达,恐怕整个岛的下面都给掏空了,似乎没有这个地道通不到的地方。格拉多斯或许可以逃过别人的追踪,但是我想,安多司一定有办法将他揪出来。
不过……安多司的心情,是不是那么平静呢?
这件事之后,他会选择怎么做呢?
他会安然的,继续留在黑暗不见天日的地底,还是,会向他的母亲和弟弟,向密诺亚的王太后和少年国王密诺司争取他应该有的权利呢?
我想安多司对于权利应该并没有太大的渴求,他想要的,只是一般人都会得到的。亲人,朋友,在阳光下自在的生活……
这些,王太后能够给他吗?
安多司充满着希望,他发现格拉多斯的事情之后那样愤慨,然后在我劝说他去告诉王太后的时候,他又显得十分兴奋。
他是不是以为,他可以得到自己希望中的那些东西?
如果王太后不答应他呢?失望的安多司,他会如何?
乌纳斯警惕地检查过屋子内外,确定没有管道或是窥管,却依然谨慎的以手沾水在桌面上划字:
“至于密诺亚的海军布防图,我想,大概不在这座岛上,或许在那位领兵在外的尤塔将军手中。”乌纳斯分析,“现在密诺亚岛上并没有什么能够领导海军的人物,自始至终,军港在哪里,布防图又在何处,都是一个隐藏很深的秘密。爱西丝陛下所说的那个,米肯尼人伪装的神官,他在密诺亚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恐怕他的目的与我们是一样的,而且他也不定没有得手!否则米肯尼人掌握了机密一定早就要采取行动了,他又何必还潜藏在这里呢?他位高权重,可以日日进出王宫,与官员臣子和贵族们都关系交好。连他都找不到的秘密,我们想用短短的时间打探到,这……恐怕是办不到的。”
我点点头,也用手指沾了水写:“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是……总得试一试。不过,我不认为那布防图会在那个尤塔将军处。相反,我认为应该在王太后的手中。”
“哦?”乌纳斯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继续写下去:“虽然海军全由尤塔指挥率领,但是如果我是王太后,我就绝不会让海军和海防图全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这是一个基本的保障。若是全掌握在尤塔手中,他一旦有了异心,那么整个密诺亚立刻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所以,我想这东西,应该是在王宫里。就算不在王太后处,她也一定知道那秘密所在……当然,也有可能在密诺亚王那里。我听说,这个少年非常聪明,若不是他身体太差,局面定然不会是现在这样。”
“是的,您说的是。”乌纳斯在桌上写,“那么爱西丝陛下,我们现在应该如何?”
我的指尖缓缓摩挲过手腕上的小金的身体,这两天它一直倦倦的一动不动。
它很难过吧?
“静观其变吧……”我写,“不管怎么样,这一番折腾下来,密诺亚人大伤元气,米肯尼人埋伏这么多年,一定也得准备了些应变手段……恐怕大乱一触即发。虽然现在没有办法替伊莫顿报仇,但是,不管是他们哪方面被削弱,对我们埃及都是有利无害。”
乌纳斯点头。
我看看窗外,被火光映亮的夜空。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密诺亚如果衰弱,我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安多司,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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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有亮,我再卧下之后,一直也睡不着。外面的动静,闪动的火光……密诺亚就算能把米肯尼人潜藏在这里的势力全部肃清,也要大伤元气。何况,米肯尼人苦心经营这么久,图谋不小,除了那个格拉多斯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潜伏在这里,想要连根拔起又谈何容易?
我想一阵,又迷糊一阵。隐隐约约的做了一个梦,似乎在梦里,我见到了伊莫顿,和他说了两句话。
我们就站在尼罗河畔,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来。狮身人面像在地下拖出长长的金褐色的暗影。我们就站在那影子的边上,我站在阳光下,他站在暗影中。虽然看不清楚,可我知道我没有认错,就是他。
是伊莫顿,是活着的他。身上还穿着埃及神官的服饰,戴着项珠和金色臂环。甚至连他的气息也是我所熟悉的,阿蒙神殿里熏香的气息。尼罗河水清的发蓝,水面上荡漾着万点鳞状的金光。
“伊莫顿,伊莫顿!”我渴切的呼唤他,伸手想去触摸他。
可是,明明他就站在眼前,我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我的手从他的影子里,从他的面庞上穿了过去,就像是……就像是在现代的时候,有一次听讲座,投影仪的光打在幕布上,景色人物真实鲜明,可是当你伸手去模的时候,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光影造成的幻觉,是假的,是虚的,其实,什么也没有。
一切都已经失去了。
然后我醒了过来,满脸都潮湿冰凉的,是泪。
手腕上小金不安的咝咝吐信,如果不是它在躁动,我还不会醒。
我不记
埃及艳后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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