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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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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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鹅卵石花纹的玻璃门上,有几个斑驳的黑漆字:“菲利普·马洛——私家侦探”。这扇颓败的门立在一条同样颓败的走廊尽头。这幢建筑在以瓷砖浴室为文明代表的年代里还算是新的。门是锁着的,但旁边写了同样几个字的那扇可没上锁。请进——这里除了我和一只绿头大苍蝇以外,什么都没有。不过,如果你是来自堪萨斯州的曼哈顿,那就别进来了。

    这是个晴朗明亮的夏r早晨,就像加州初春时节大雾未起之前的天气。雨已经停了,群山仍旧一片青碧,从好莱坞山丘的谷地里,可以看到高山上的白雪。毛皮店在为他们的年度甩卖大肆宣传;专门提供十六岁处女的电话妓院生意兴隆;贝弗利山上的蓝花楹则含苞欲放。

    我已经盯了那只绿头大苍蝇五分钟之久,等着它落下来。它可不想停下,它只想哼着《丑角》 的前奏翩翩起舞。我手中的苍蝇拍停在半空,随时准备拍过去。一道y光落在书桌的桌角上,留下一块光斑,我知道这只绿头苍蝇迟早会在那里落脚。但它落下时,我居然没有立刻注意到。嗡嗡声停了,它就落在那儿。这时,电话铃响了起不。

    我的左手慢慢地、很有耐x地、一英寸一英寸地移向电话。我缓缓拿起话筒,轻声说:“请等一下。”

    我把话筒轻轻放在棕s的便条簿上。那只苍蝇还在那里,发出青绿s的光,充满罪恶。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拍下去。它的残躯飞过半个房间,落到地毯上。我走过去,拎住那只还完整的翅膀,把它丢进废纸篓。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对着话筒说。

    “你是侦探马洛先生吗?”对方声音细小,有点儿急促,腔调像个小女孩儿似的。我回答说我是私家侦探马洛先生。

    “你怎么收费的,马洛先生?”

    “你是要什么样的服务?”

    声音更尖了:“这我不能在电话上说。这——这是机密。我得先了解一下,免得去你办公室浪费时间——”

    “一天四十块,外加其他开销。也可以一次x支付一笔费用。”

    “真是太贵了。”细小的声音说道,“天啊,我可能得花好几百块,但我的薪水却少得可怜,再说——”

    “你现在在哪儿?”

    “哦,我在一家小杂货店里,就在你的办公大楼的隔壁。”

    “你完全可以把你打电话的钱省下来,电梯不收费。”

    “你——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你就上来一趟,我们当面谈谈,”我补充道,“如果你的麻烦在我的服务范围之内,我就可以给你出个好主意——”

    “我得先对你有点了解,”小嗓门儿语气非常坚定,“这事情非常微妙,也很隐秘,我得小心处理,不能随便跟人说。”

    “如果这么棘手的话,”我说,“也许你得找个女侦探。”

    “老天,我不知道还有女侦探。”片刻停顿,“不过我想女侦探恐怕完全没法子应付。你知道,奥林住的地方龙蛇混杂,马洛先生,至少我是这么觉得。那家旅馆的经理实在讨厌得要命,满身酒臭。你喝酒吗,马洛先生?”

    “呃,既然你都提到了——”

    “我可不想雇个喝酒的侦探,管他喝多喝少。我甚至连抽烟都不赞成。”

    “请问我剥个橙子可以吗?”

    电话那一头远远传来尖利的吸气声。“你说话至少该有点儿绅士风度。”她说。

    “那你应该到大学俱乐部试试,”我告诉她,“听说那儿还剩几个绅士,不过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肯听你的摆布。”我挂断电话。

    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可惜做得不够彻底。我本该把门锁上,躲到桌子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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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2(1)

    五分钟后,我用来当接待室的那半边办公室的门铃响起。接着我听到门又被关上,然后便悄然无声了。将我的办公室和接待室隔开的那扇门半开着。我仔细听了听,断定是是有人找错了地方,于是没进门就走了。接着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那种用来代替敲门的咳嗽声。我脚从书桌上拿下来,站起来向外看去。她就在那儿。不用开口我就知道她是谁。要说有谁长得最不像麦克白夫人 ,那就是她了。她身材娇小匀称,模样拘谨矜持,戴了副无框眼镜,平滑的棕发梳得一丝不乱。身上棕s衣服是定做的,肩上垂挂下来的方形皮包看起来显得非常蠢——让人联想到背着急救箱的修女。平滑的棕发上是一顶过早就从母亲那里拿来的绒帽。她没化妆,没擦口红,没戴珠宝。无框眼镜让她看上去像个图书管理员。

    “哪有像你这样跟人通电话的;”她尖声说,“真不害臊。”

    “我的自尊心太强,表现不出害臊的样子。”我说,“进来吧。”我帮她拉着门,然后又帮她拉过一张椅子。

    她在椅子边上约两英寸的地方坐了下来。“如果我像那样跟朱格史密斯医生的病人说话,”她说,“一定会丢了饭碗。他特别讲究我跟病人说话的态度——连对待那种难缠的病人我都得客客气气的。”

    “那老兄现在怎么样?自从我那次从车库顶上摔下来之后,就没再见过他。”

    她看起来颇为惊讶,神情相当严肃。“哦,你不可能认识朱格史密斯医生。”她稍显贫血的舌尖伸出唇外,像是悄悄地在找什么东西,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

    “我认识一位叫乔治·朱格史密斯的医生,”我说,“他住在圣罗莎市 。”

    “噢,不,我说的是艾尔弗雷德·朱格史密斯医生,在曼哈顿开业。堪萨斯州的曼哈顿,你知道,不是纽约的曼哈顿。”

    “肯定不是同一个朱格史密斯医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要告诉你。”

    “只是想看看橱窗,不想买是吧?”

    “你不妨这么说。如果非得把家里的事说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听,我至少有权利先问清楚,他是不是一个我能信任的人。”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个可爱而狡猾的小东西?”

    无框眼镜后头的眼睛发出亮光。“我希望没有。”

    我伸手取过烟斗,开始装烟丝。“‘希望’这个词不太准确。”我说,“把那顶帽子扔了,去换一副彩s镜框的时髦眼镜,你知道,那种斜框的、带有东方s彩的——”

    “朱格史密斯医生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很快地说道,然后又问,“你真的这么想吗?”说完,她的脸微微红了那么一点点。

    我点上烟斗,在桌子后面吞云吐雾起来,她往后缩了缩。

    “如果你雇用我,”我说,“那算是找对人了。没错,我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你要是想找个门外汉来办这件事的话,那你就错了。我挂了你的电话,你还是跑来了,看来你确实需要帮助。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烦心事儿?”

    她只是瞪着我看。

    “听着,”我说,“你从堪萨斯州的曼哈顿过来,上回我背《世界年鉴》时,那地方只是个离托皮卡 不远的小镇,人口一万二千左右。你帮艾尔弗雷德·朱格史密斯医生做事,现在你要找一个叫奥林的人。曼哈顿是个小镇,肯定是。堪萨斯只有五六个地方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对你的了解已经够我查出你的祖宗八代了。”

    “但是为什么你想查这个呢?”她有些紧张地问。

    “我?”我说,“我才没兴趣呢。我就是听够了别人跟我絮叨过去的事儿。我坐在这儿只是因为我没别的地方可去。我不想工作,我什么也不想要。”

    “你话太多了。”

    “对,”我说,“我的话是太多。寂寞的人就爱说话。不是话太多,就是一声不吭。我们该开始谈正事了吧?你不像会找私家侦探的人,尤其是找你不认识的私家侦探。”

    《小妹妹》2(2)

    “这我知道,”她平静地说,“奥林知道的话,一定会暴跳如雷,妈妈也会发火的。我是从电话簿上挑了到你的名字——”

    “根据什么原则?”我问,“是睁着眼挑的还是闭着眼瞎撞上的?”

    她瞪大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好像我是个怪物似。“七跟十三。”她镇静地说。

    “怎么说?”

    “马洛有七个字母 ,”她解释道,“菲利普·马洛有十三个字母 ,七跟十三配在一起——”

    “你叫什么名字?”我几乎咆哮起来。

    “欧法梅·奎斯特。”她眯着眼睛,好像快要哭了。她把名字拼出来给我听。“我跟我妈住,”她继续说下去,越说越快,好像生怕占用我的时间会要她付钱一样,“我爸四年前过世了,他是医生。我哥哥奥林原来也想当外科医生,可他学了两年医就改学工程了。一年前,离家到湾城 的西加州飞机制造公司工作。他其实没有必要那样做,他在威其塔 有个很好的工作。我想他大概只是想来加州见识见识,很多人都这样。”

    “几乎人人都想,”我说,“如果你打算继续戴着这副无框眼镜的话,至少应该表现得与它相配。”

    她格格地笑起来,指尖沿着书桌画了条线,眼皮垂着。“你刚才是说,斜框眼镜戴上看着像东方人?”

    “嗯哼。现在来谈奥林吧。我们讲到他来加州,也讲到他去了湾城。我们能为他做什么?”

    她想了一下,皱起眉头。然后她仔细打量我的脸,好像正在下个什么决心。接着她冷不丁地说:“奥林一向定期写信回家,可是他最近六个月只写了两封给妈妈,还有三封给我,而且最后一封是几个月前才收到的。妈妈跟我开始担心起来。我现在休假,所以就过来找他。他以前从没离开过堪萨斯。”她停了下来。

    “你不打算做个笔记吗?”她问。

    我哼了一声。

    “我还以为侦探都会拿出小记事本做笔记的。”

    “笑话由我负责讲,”我说,“你把故事讲好就行。你乘休假的时候过来看他,之后呢?”

    “我写信告诉奥林我要来,可是没收到回音。到盐湖城时,我发了一封电报给他,他也没回。所以我只好亲自到他住的地方去看看。路途遥远,我是坐大巴去的。在湾城,爱达荷街四四九号。”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重复了一遍地址,但我还是没有写下来。我只是坐在那儿,看着她的眼镜、她平滑的金发、那蠢笨的小帽子、她没抹口红的嘴巴,以及在她的苍白双唇之间出没的舌尖。

    “你大概不熟悉湾城,马洛先生。”

    “哈,”我说,“我对湾城唯一的了解是,每回去那儿我都得换个新脑筋。要不要我帮你把故事讲完?”

    “什——么?”她的眼睛瞪得老大,透过镜片看去,活像从深海鱼缸里看到的那种鱼眼。

    “他已经搬家了,”我说,“你不知道他搬到哪儿了。你担心他已经堕落到住在丽晶大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正跟一个穿着长貂皮大衣、喷了古怪香水的什么人同居吧。”

    “哦,我的天哪!”

    “我用词太粗俗了吗?”我问。

    “请别这样说,马洛先生,”最后她说,“奥林绝不会那样做的。如果奥林听到这话,肯定不会饶过你,他发起脾气来可是凶得要命。不过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住的是一家全家的寄宿旅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个经理,他真是个可怕的人。他说奥林几个礼拜以前搬走了,他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他也不在乎,还说他只想来杯他妈的杜松子酒。我真不明白奥林为什么会住到那种地方去。”

    “你刚才说只想来杯他妈的杜松子酒?”

    她脸红了。“是那个经理说的话,我只是学他而已。”

    “噢,”我说,“继续说下去。”

    “呃,我打电话到他工作的地方,西加州公司,你知道。他们说他已经跟其他很多人一样被解雇了,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我又到邮局问奥林有没有留下转信地址,但他们说按规定,这种资料是不能透露的。于是我就把我的情况跟他说清楚,那人说,好吧,如果我是他的妹妹,他就可以帮忙查查看。他查了以后跟我说没有,奥林没有留下转信地址。所以我就开始害怕起来。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小妹妹》2(3)

    “你有没有想过找警察帮忙?”

    “我不敢找警察。如果我这样做,奥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他这个人,就算心情很好的时候,也不容易相处。我们家——”她犹豫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泛起一些东西,但她极力掩饰着,她吸了口气说,“我们家不是那种——”

    “听着,”我疲惫地说,“我的意思不是说他偷了别人的钱包什么的,我是怕他出了车祸失去记忆,或者伤得太重不能说话。”

    她直着眼看我,看不出有敬佩的意思。“如果发生那种事情,我们会知道信儿的,”她说,“谁都会在衣袋里放上身份证明。”

    “有时候他们除了衣袋什么也没剩下。”

    “你是想吓唬我吗,马洛先生?”

    “就算是,显然也没有奏效。我想问问,你到底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纤长的食指按着嘴唇,然后小心地用舌尖舔了舔手指头。“如果我知道答案的话,就不必到这儿找你了。你要收多少钱才能帮我找到他?”

    我好一阵子没答话,然后说:“你要我单g,不告诉别人?”

    “对,我就是要你单独去查,不要告诉任何人。”

    “嗯。那就得看情况而定,我才跟你说过我的收费标准。”

    她两手握在一起,捏成一团,放在桌沿上使劲往下压。她的手势是我见过的最单调乏味的。“我以为你是侦探,一定可以马上找到他,”她说,“我出的钱不可能超过二十块,我在这儿得买三餐,得付旅馆的钱,还有回家的火车票钱,而且你知道旅馆都贵得要死,火车上的食物又——”

    “你住在哪家旅馆?”

    “我——我还是不说的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为什么?”

    “我不想说。我害怕奥林的脾气。而且,嗯,反正我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你,对吗?”

    “嗯。不过你到底在怕什么——除了奥林的火暴脾气以外——奎斯特小姐?”烟斗已经熄灭了,我点根火柴,一边点烟一边盯着她。

    “抽烟不是很坏的习惯吗?”她问。

    “或许,”我说,“不过要我戒掉恐怕不是二十块就能办到的,而且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不许这样跟我讲话。”她非常恼火,“抽烟是坏习惯,我妈从来不准爸爸在家里抽烟,他中风以后那最后两年也一样。他有时候习惯嘴里衔个空烟斗,一个人坐着,不过她其实连那样也不喜欢。我们欠了很多钱,她说她没闲钱让他买像烟草这种没用的东西。教堂比他更需要钱用。”

    “我开始有点儿懂了,”我慢悠悠地说,“像你们那样的家庭,总得有个人当害群之马。”

    她豁地站起来,把那急救箱的背带往肩上一扯。“我不喜欢你,”她说,“我想我是不会雇你了。如果你是在暗示奥林做了什么错事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们家的害群之马不是奥林。”

    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她一下子转过身,大步往门口走去,把手按到门把手上,然后又忽然转身大步走回来,突然开始哭了。我就像吃饱了的鱼看到断了线的鱼饵一样无动于衷。她抽出小手帕,轻按眼角。

    “现在我猜你是打算打电话给警——警察了,”她哽着声音说,“然后曼哈顿的报——报纸听到这个消息,就会登我们的坏——坏话。”

    “别乱猜吧。好了,别再搅乱我的情绪,让我瞧瞧他的照片。”

    她匆匆收起手帕,从包里掏出另一样东西,然后隔着书桌递给我。那是一个信封,很薄,里头是可能是几张照片。我没打开看。

    “把你印象中的他说给我听听。”我说。

    她凝神细想,这可给了她的眉毛展露风情的机会。“他今年三月满二十八岁,头发是浅棕s的,比我的还浅,眼睛是淡蓝s,很淡,头发习惯往后梳。他个子很高,有六英尺多,不过体重只有大概一百四十磅,算得上骨瘦如柴。以前他习惯留小八字胡,可是妈妈硬要他剪掉,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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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2(4)

    “不说我也知道,教堂的牧师需要胡子来填椅垫。”

    “不许你这样说我妈妈。”她尖声说道,气得脸s发白。

    “少装模作样了。你是有很多事情我不清楚,不过请你不用再假装自己是什么复活节的百合花。奥林身上有什么特殊标记没有,譬如痣或者疤?胸部有没有《诗篇》 第二十三篇的刺青?你不用浪费时间脸红。”

    “你犯不着对我大吼大叫的,你g吗不直接看照片?”

    “他也许穿了衣服。毕竟你是他的妹妹,你应该什么都知道。”

    “他没什么标记,”她的声音紧绷,“只是左手有个小疤,是切除粉瘤后留下来的。”

    “他的习惯呢?他有些什么兴趣爱好——除了不抽烟不喝酒不跟女孩约会以外?”

    “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妈告诉我的。”

    她微笑起来。但我却怀疑那个笑容是不是发自内心的。她的牙齿很白,而且不会刻意把嘴咧得很大,这点可不容易。

    “你说话可真逗。”她说,“他兴趣很广,有一架很贵的相机,喜欢乘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人拍照,这有时候会得罪人,不过奥林说大家都应该看看自己的真实面目。”

    “我们只有祷告他别看到他自己。”我说,“他用的是什么样的相机?”

    “那种有很高级镜头的小型相机,几乎什么光线下都能拍。是莱卡牌的。”

    我把信封打开,拿出两张小照片,影像非常清晰。“这肯定不是用那种相机拍的。”我说。

    “噢,不,这几张是菲利普拍的,菲利普·安德森,我跟他约会过一段时间。”她停顿一下,叹了口气,“我来这儿真正的原因大概就是这个,马洛先生。就因为你也叫菲利普。”

    我只“嗯”了一声,但心里模模糊糊地还真有点儿受感动。“菲利普·安德森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在谈奥林——”

    “我知道,”我打断她,“菲利普·安德森后来怎么样了?”

    “他还在曼哈顿。”把目光移开,“妈妈不太喜欢他,我想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我说,“我知道。你想哭就尽管哭好了,我不会看不起你的。我的心肠其实也很软。”

    我看着那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拍的是一个人在低着头往下看,没多大帮助;另一张拍的是个瘦瘦的高个子,他两眼之间的距离很近,嘴唇薄薄的,下巴很尖。他的表情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如果你忘了把鞋子上的泥擦掉,他会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人。

    我放下照片,看着欧法梅·奎斯特,想在她的脸上找出一些他的影子。但是找不到,半点儿所谓的“血缘相像”都没有。当然,这种说法本来就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从来都是如此。

    “好吧,”我说,“我会去那儿看看。不过你应该可以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跑到陌生的城市,赚了一笔钱,也许比他这辈子赚过的加起来还要多。他接触到了他从没接触过的人,而湾城可不是像堪萨斯的曼哈顿那样的小镇——相信我的话,我知道这个城市。于是他g脆放弃正业不g,但不想让家人知道,以后他会回头的。”

    她没说话,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摇摇头。“不对,奥林不会那么做事的,马洛先生。”

    “每个人都可能这么做,”我说,“尤其是奥林那种人。他是那种小镇里自以为虔诚的的家伙,从小到大都让妈妈搂着脖子,让牧师牵着手。离开家来到这里他觉得很寂寞。他赚了些钱,他想买点儿甜蜜和温暖,但不是映在教堂窗户上的那种甜蜜和温暖。我并不是对教堂有成见,我是说那个他已经有过很多了,不是吗?”

    她默默地点点头。

    “所以他就开始浪荡,”我继续说,“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浪荡也是需要经验的。他在荡妇身上和烈酒里找到满足,他觉得自己好像偷了主教的裤子。毕竟,这小子也快二十九岁了,如果他愿意在烂泥里打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过不多久他就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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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2(5)

    “我很不愿意相信你的话,马洛先生,”她缓缓地说,“我很不希望妈妈——”

    “刚才你说过二十块。”我c嘴道。

    她似乎大吃一惊:“我现在就得付吗?”

    “在堪萨斯州的曼哈顿是怎么付的?”

    “曼哈顿没有私家侦探,我们只有警察。至少,我认为没有。”

    她又在她的工具包里摸索起来,掏出一只红s的小钱包,从那里头翻出几张纸币——全都整整齐齐地分开折好,三张五块和五张一块,除此之外钱包里好像所剩无几了。她把钱包敞开着,让我看到钱包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然后把纸币平摊在书桌上,一张张地叠起来,很慢,很悲伤,仿佛她正在淹死一只心爱的小猫。

    “我会开收据给你。”我说。

    “我不需要收据,马洛先生。”

    “我需要。你不肯给我你的名字和地址,因此,我需要一张留有你的名字的单据。”

    “为什么?”

    “表示我是你的代理人。”我把收据簿拿出来,开了张收据,然后让她在副本上签名。开始她不愿意。但过一会儿她还是很不情愿地拿起铅笔来,以工整的秘书体在副本上横着写下“欧法梅·奎斯特”。

    “还是没有地址?”我问。

    “不太想写。”

    “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家里的电话在电话簿上找得到,布里斯托尔公寓,四二八号房间。”

    “我不太可能登门拜访。”她冷冷地说。

    “我也还没邀请你呢。”我说,“如果你愿意,四点左右打电话给我。我可能会有什么消息,不过也可能没有。”

    她站起来。“希望妈妈不会怪我,”她一边说,一边用苍白的指甲捏着嘴唇,“我是说我到你这儿来。”

    “请你不要再告诉我你的妈妈不喜欢什么了,”我说,“你忘了这些吧。”

    “哦,真是的!”

    “也不要再说‘哦,真是的’了。”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讨厌。”她说。

    “不,不对。你觉得我很风趣,而我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小骗子。你该不会以为谁出二十块我都会帮忙的吧?”

    她盯着我,眼神突然变得很冷淡。“那请问又是为了什么呢?”看我没搭腔她又补了一句,“因为空气里有春天的气息吗?”

    我还是没回答。她有点儿脸红,然后格格地笑起来。

    我没有勇气告诉她,我只是因为无所事事、闲得慌罢了。或许跟春天也有些关系。还有,因为她的眼睛里有比堪萨斯州的曼哈顿更加古老的东西。

    “我觉得你人很好——真的。”她柔声说,然后便急速转身,几乎是一阵小跑地出了我的办公室。外头走廊里传来她清脆细碎的脚步声,就像爸爸想吃第二块苹果馅饼时,妈妈敲桌沿儿的声音。而他已经没钱了,一无所有,只能坐在堪萨斯州曼哈顿老家门廊的一张摇椅上,嘴上挂着一个空空的烟斗。他在门廊上摇晃着,很慢、很悠闲——因为中风以后你g什么都得慢慢来——同时等着下一次发作。他嘴里衔着空烟斗,没有烟草,除了等待什么事情也不能做。

    我把欧法梅·奎斯特那二十块辛苦钱放进一个信封,写下她的名字,然后扔进书桌抽屉里。我可不想身怀巨款四处乱跑。

    《小妹妹》3(1)

    熟悉湾城的人很可能不了解爱达荷街,了解爱达荷街的人也很可能不知道四四九号。四百四十九号门前的街道早已破败不堪,街对面开裂的人行道边,有一道弯弯扭扭的篱笆,里面是个木材场。往前走半个街区,一道废弃的旧铁轨一直延伸进两扇用铁链锁起来的大木门里——这两扇门看起来似乎二十年没有开启过了。小孩子们拿着粉笔在木门及篱笆上不知道写了多少字,画过多少画。

    四四九号的门廊不深,没有上过漆。门廊上散发着一股海风的潮气,上面凌乱地放着五把用铁丝跟藤条和木头缠成的椅子。矮窗上的绿s帘子往下拉了三分之二,上面千疮百孔。前门旁边有个很大的告示牌,用印刷体写着“客满”。牌子应该挂了有些年头了,颜s已经褪去,而且沾满了苍蝇屎。开门进去是一道长廊,往里走到三分之一处有一条楼梯。楼梯的右边一个窄架,侧面用链子挂了一支油x铅笔。窄架上有个按钮,以及一张用三枚完全各异的图钉钉着的黄黑s的纸,上面写着“经理”两个字。对面墙上有一部公用电话。

    我按了门铃,铃声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响起,但毫无动静。我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反应。我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扇门前,门上挂着一块黑白相间金属牌子,上头写着“经理”。我敲了敲,又踢了两下,就算这样,好像还是没人理会。

    我折回头走出房子,来到侧面一条窄小的水泥道上,沿着它向员工入口走去。此处看来好像应该是经理公寓。这房子的其他部分应该都是出租客房。小门廊上有个很脏的水桶和一只装满酒瓶的木箱。房子的后门开着,一扇纱门将房间与室外隔开。门里头漆黑一片。我把脸贴在纱门上,往里瞧张望着。员工通道旁边有一扇门,我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张直背椅,上面挂了件男式外套,椅子上坐着的男人穿着衬衫,戴了顶帽子,个子矮小。我看不清他在g什么,不过他似乎是坐在那张固定在墙角的餐桌旁。

    “砰砰砰!”我使劲敲着纱门的边框,那人根本不理。我又敲了几下,这次更响了。他终于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什么事儿?”他低声吼道。

    “找经理。”

    “他不在,伙计。”

    “你是谁?”

    “这关你什么事?”

    “我想要个房间。”

    “没有房间了,伙计。写那么大的字你看不到吗?”

    “可我听说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说。

    “哦?”他没把香烟从他那g瘪难看的小嘴巴里拿出来,只是用指尖把烟灰弹掉,“去你的。”

    他又把椅子挪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我走下门廊时故意发出很响的噼啪声,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我小心翼翼地摸摸纱门,是钩住的。我用一把小刀抬起钩子,缓缓把它拉出钩眼,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但那头厨房传来的声音更大。

    我穿过员工通道,进入厨房,那个小个子的男人在忙着,没有注意到我。厨房里有个煤气灶,上面有三个炉头,几个架子上堆着满是油渍的盘子,还有一个破烂不堪的冰箱和一张餐桌。桌上放了许多钱,大部分是纸币,也有硬币,各种币值的都有。小个子男人正在数钱那堆钱,把一个个数字登记到小本子里。他不时地舔舔那支铅笔,却没有拿来叼在嘴里的烟。

    那张桌子上至少有几百块钱。

    “今天收房租?”我和气地搭讪。

    小个子男人猛地转过身来。他只是笑了笑,没说话,是那种皮笑r不笑的表情。他把嘴里的烟蒂拿开,扔到地板上用脚踩了踩,然后伸手从衬衫里掏出一根新的,塞进他脸上的同一个“d”里,接着开始找火柴。

    “你进来得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愉快地说。

    因为找不到火柴,他便不经意似的转过上身,同时把手伸进了外衣口袋。有样重物在木椅子上撞了一下,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他的不由地向后倒去,外套口袋便向着我露了出来,我把椅子从他的身下一把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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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3(2)

    他重重地一p股坐到了地板上,头撞到了餐桌的边。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没忘记朝我的鼠蹊部踢过来。我拽住他的外套往后一样,从他刚才掏的口袋里抽出一把点三八口径的手枪。

    “别坐在地上发呆。”我说。

    他缓缓起身,假装浑身无力的样子,一只手在领子后头摸索着。当他的手臂猛然朝我挥过来时,只见银光一闪,好个斗不败的小公j。

    我用他的枪从侧面扫过他的下颌,他又坐到了地板上。我一脚踩住他握刀的那只手,他的脸痛得拧起来,但一声也没吭。我把刀踢到屋角。那把刀又细又长,看来非常尖利。

    “你真不害臊,”我说,“我只是来找房子,你就舞刀弄枪。虽说世风r下,但你也太过分了。”

    他把受伤的手夹在膝间使劲压着,然后开始咬着牙吹口哨。下颌那一下子看来没有伤着他。

    “好吧,”他说,“我是有点儿小毛病。拿着钱赶紧滚吧,不过可别以为我们会轻易放过你!”

    我看着桌上那堆面额不等的纸钞和硬币。“看你带那么多武器,一定是生意不好做。”我对他说。我穿过厨房走向另一扇门,试了试,没上锁。我又转身走回来。

    “我会把你的枪放到信箱里,”我说,“下次看清对手再攻击。”

    他还在咬着牙轻轻吹口哨,捏着他那只受伤的手。他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然后把钱扫进一只破旧的公事包里,咔的一声合上。他又脱下帽子,把它弄平整,满不在乎地戴在后脑勺上,然后利索地冲我一笑。

    “那把枪你就别费心了,”他说,“城里到处都可以找到手枪。不过你可以把刀子放在克劳森那儿,这把刀我下了不少工夫才磨成这样的。”

    “也在别人身上磨过?”

    “大概吧。”他得意对我晃了晃一根指头,“没准我们很快会再碰面,那时候我的旁边会多个朋友。”

    “要他穿件g净的衬衫,”我说,“也借给你一件。”

    “啧啧,”小个子男人不满地说,“刚戴上警徽就神气起来了。”

    他轻轻走过我的身边,经后门廊走下木头台阶。他的脚步声在街上渐渐远去,听起来很像欧法梅的鞋跟咔咔咔地走我那办公大楼的走廊上。

    不知怎么的我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好像刚刚出错了我手中的王牌。其实没什么具体的原因。也许是因为那小个子男人死x不改的样子——没有哀求,没有恫吓,就那么微笑着,从牙缝里吹着口哨,还有那轻快的语调和能让记住你一辈子的眼神。

    我走过去捡起那把刀。刀身又长又圆又薄,就像磨得非常平滑的鼠尾锉刀。刀柄是用质地很轻的塑料制成的,和刀刃连成一体。我握住刀柄,唰地向餐桌甩去,刀锋c入木头中,刀身轻轻颤抖着。

    我深吸一口气,手握刀柄晃了两晃,用力把刀子拔了出来。这把刀很古怪,设计制作和用途都都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不安。

    我打开厨房另一头的门,拿着手枪和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客厅,靠墙有一张可折叠的床。床打开着,上面凌乱不堪。有张堆满东西的椅子,扶手上烧了个d。一张高大的橡木书桌立靠墙放在正面窗户旁边,书桌上的斜拉门看上去活像老式的地窖门。书桌旁有一张长沙发,上面躺着个男人。他的脚搭在沙发扶手上,灰s的袜子上疙疙瘩瘩的。他的头离枕头足有两英尺远,看那枕套的颜s,也许头还是不枕上去为妙。他的上身穿一件褪s的衬衫和脱了线的灰毛衣。他嘴巴大张着,脸上布满亮晶晶的汗珠,呼吸声听起来像是引擎垫圈漏了气的老福特轿车一样。他旁边的茶几上放一个堆满烟蒂的碟子,其中几个烟卷看起来像是自己手工卷的。地板上放了一瓶几乎没喝过的杜松子酒,有个杯子好像曾经盛过咖啡,但绝不是最近。房间里弥漫着杜松子酒味和一股闷臭味,隐隐约约还闻得到大麻味。

    我打开一扇窗户观赏街景,前额抵住纱窗想往肺里吸点儿g净些的空气。两个小孩儿子沿着木材场的篱笆骑着自行车,偶尔停下来研究木篱上的“厕所文化”。除此之外这附近完全是一片死寂,连只狗也没有。街角处尘土飞扬,似乎有车刚刚经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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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妹妹》3(3)

    我走到书桌前。里头有本住宿登记簿,我一页页翻过去,直到看见“奥林·奎斯特”这个名字,写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二一四这个号码是另一个人用铅笔加上去的,不过可说不上工整和一丝不苟了。我一直翻到最后,没人再登记入住过二一四号房。有个叫乔治。w。希克斯的人住在二一五号房。我把登记簿扔进书桌,往沙发走去。那人的鼾声停止了,嘴巴也不再冒泡,他的右臂一甩,放在胸膛上,似乎想发表演说。我俯身用拇指和食指捏紧他的鼻子,然后抓起他毛衣的一角,塞进他的嘴里。他停止打鼾,使劲睁开眼睛。他两眼呆滞,布满血丝,奋力想挣脱我的手。等我确定他已经完全清醒时,就放开了他,捡起地板上的那瓶杜松子酒,往瓶子旁边的杯子里倒了点儿。我拿着杯子对他晃了晃。

    他的手赶忙伸过来,急切的程度不亚于母亲找回走了丢的孩子。

    我把杯子移开他伸手可及的范围。我说:“你是经理?”

    他无可奈何地舔舔嘴唇说:“给——给——”

    他想抓住杯子。我把酒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他两手小心翼翼地捧住它,一口灌进脸上的那个d里,然后放声大笑,举起杯子向我扔来。我好不容易一把接住,把它倒放在桌上。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努力想装出严厉的表情,但没成功。

    “怎么了?”他沙哑着说,语气很不高兴。

    “你经理吗?”

    他点点头,差点儿从沙发上摔下来。“我肯定是醉了,”他说,“稍微点儿醉。”

    “还算好,”我说,“还能喘气。”

    他把脚放到地上,撑直起身子。他突然乐得哈哈大笑,摇摇晃晃地走了三步,然后双膝跪下,两手撑地,想咬椅子腿。

    我拖着他站起来,把他安置在堆满东西、扶手烧了个d的椅子上,又给他倒了一杯灵丹妙药。他喝下去后浑身发抖,接着两眼倏地变得精明狡黠。他这种醉鬼,一旦喝到某个地步就会恢复神志。不过鬼才知道这一刻什么时候会到来,能持续多久。

    “你他妈的是谁?”他咆哮道。

    “我在找一个叫奥林·奎斯特的人。”

    “嗯?”

    我又说了一次。他举起脏手抹了把脸,简短地答道:“搬了。”

    “什么时候搬的?”

    他摆摆手,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然后又往反方向挥挥手;nyw 恢复平衡。“给我一杯。”他说。

    我又倒了杯杜松子酒,举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给我,”那人急切地说,“我烦着呢。”

    “我只想知道奥林·奎斯特现在的住址。”

    “要求不高嘛。”他狡黠地说,挥舞着手想拿到我手中的杯子。

    我把杯子放到地板上,抽出一张名片给他。“这也许可以让你集中点儿精神。”我对他说。

    他眯着眼仔细瞧着名片,冷笑一声把它对折,然后又对折,然后把它放在手掌上,吐了口口水,往肩后一扔。

    我把杜松子酒递给他,他g杯祝我身体健康,庄严地点点头,把

    第 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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