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
小妹妹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我把杜松子酒递给他,他g杯祝我身体健康,庄严地点点头,把酒杯朝肩后一扔,杯子沿着地板滚动。他居然很地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他用拇指指向天花板,四指握拳,用牙齿和舌头发出一阵尖利的哨声。
“滚蛋,”他说,“我也是有朋友的人。”他看着墙上的电话,然后狡黠地瞟我一眼。“有好几个可以对付你的。”他冷笑着说。我没说话。“不信,嗯?”他吼道,突然大发脾气。我摇摇头。
他走向电话,把话筒摘下挂钩,拨了五个数字。我盯着他。一——三——五——七——二。
拨这个号码耗尽了他目前仅有的力气,他任由话筒掉下来撞在墙上。然后他在旁边坐下,把话筒凑近耳朵对着墙壁大吼:“我要跟医生讲话。”我默默听着。
“文斯! 医生!”他大吼道,接着猛摇话筒,然后用力扔掉。他把两手放在地上,开始绕着圈子爬。他看到我时,一脸的诧异和不快。之后他摇摇晃晃地又站起来,伸出手说:“给我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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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3(4)
我把摔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倒上杜松子酒。他像个醉醺醺的贵妇,很有尊严地接过去,挺气派地一饮而尽,然后安安静静地走回沙发躺下,把杯子放在脑后当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把话筒放回挂钩,探头看了一眼厨房,然后仔细搜了搜那个男人的身上,从他的口袋里掏出几把钥匙,其中一把是万能钥匙。通往走廊的门装的是弹簧锁,我在上面动了点儿手脚,以便待会儿还能进来。从走廊楼梯上二楼时,我停下来拿了个信封写下“文斯医生,13572”,也许这是个线索。
我继续往上走,屋里悄然无声。
《小妹妹》4(1)
我用经理那把精巧的万能钥匙开启二一四号房的门锁时,没发出任何声响。我把门推开,里面有人。一个胖子很大、很结实的男人正弯着腰整理床上的一只行李箱,他背对着门。衬衫、短袜和内衣摊在床罩上,他一边悠闲仔细地把它们叠起收好,一边吹着单调的口哨。
门链咔嚓一声,他立刻挺直身体,一只手飞快地往枕头底下摸去。
“打扰了,抱歉,”我说,“经理告诉我这房间没人住。”
他的脑袋光光的,像一颗葡萄,身穿一条深灰s的法兰绒长裤,蓝衬衫上有两条透明的塑料吊裤带。他的手从枕头下抽出,举到头上,又放下来。然后他转过身,现在能看到他的头发了。
那是一头棕s的假发,但看起来跟真头发一样自然平滑,没有分发线。他假发下的两只眼睛看着我。
“你应该敲敲门的。”他说。
他的声音浑浊,宽阔的脸上带着戒意,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有这必要吗?经理说了这房间没人。”
他点点头,满意了,眼神也平静下来。
我没等他邀请便走进去。一本翻开的s情杂志面朝下放床上的行李箱旁边,绿s玻璃烟灰缸里的雪茄还在冒着烟。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就整个旅馆来说,它算g净的。
“他一定是以为你已经搬走了。”我说,想表现出我的善意和我解读真相的一点小聪明。
“过半小时就走了。”那人说。
“你不介意我四下看看吧?”
他太高兴,但还是笑了笑。“刚来城里,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问?”
“初来乍到,对不对?”
“为什么这么问?”
“喜欢这旅馆和周围的环境吗?”
“不是很喜欢,”我说,“不过这房间看起来倒还不错。”
他咧嘴笑笑,露出的一颗烤瓷的假牙,很明显地比其他牙齿亮白得多。“你找房子找了多久了?”
“刚开始,”我说,“问这些问题g吗?”
“我看着你觉得很好笑,”那人答道,但并没有笑,“这里的人都不看房间的,大家都是没看就抢着要的。这鬼地方到处都挤满了人,现在我只要告诉人家这儿有空房,马上就能到手十块钱。”
“实在太糟糕了,”我说,“有个叫奥林·奎斯特的人跟我提到这个房间,这十块钱是没你的份了。”
“哦?”眼睛眨都没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我就像是在跟乌龟说话一样。
“识趣点,别惹我,”那人说,“惹我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他拿起绿s玻璃烟灰缸里的雪茄,喷出烟雾,灰s的眼睛隔着烟雾冷冷地看着我。我掏出一根香烟,用它搓了搓下巴。
“惹你会有什么下场?”我问他,“你让他帮你拿着假发?”
“不准提我的假发。”他恶狠狠地说。
“真对不起。”我说。
“外头的告示牌上写了‘客满’,”那人说,“你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这儿来找房间?”
“你没听清楚我说的那个名字吗?”我说,“奥林·奎斯特。”我把名字拼给他听,但他还是很不高兴。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他豁地转身,把一叠手帕放进行李箱。我稍稍移向他。他扭过头时,脸上挂着应该说是戒备的表情。不过其实一开始那张脸就是那样。
“你的朋友?”他漫不经心地问。
“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我说。
“那是个安静的家伙,”他满不在乎地说,“我以前常跟他一块儿消磨时间。在西加州公司做事,对吗?”
“以前是。”我说。
“哦,他辞了?”
“被解雇的。”
我们继续互相瞪着,但都没什么结果。我们这辈子都在g这个,不会再期待有奇迹发生。
那人把雪茄放回嘴里,坐在床上打开着的行李箱旁边。我瞄瞄那箱子里,看到一条皱巴巴的内k下露出一把自动手枪的枪柄。
《小妹妹》4(2)
“奎斯特已经搬走十天了,”那人沉吟道,“可他还以为这房间是空的,嗯?”
“登记簿上说是空的。”我说。
他哼了一声。“楼下那个醉鬼八成一个月都没看过登记簿了。呃——等等。”他的眼神又锐利起来,一只手不经意地移到打开着的行李箱上,然后在手枪旁边摸索了一下。等手移开时,已经看不到枪了。
“我整个早上都有点恍恍惚惚的,要不我早该猜到,”他说,“你是侦探。”
“好吧,就算我是。”
“有何贵g?”
“没什么贵g,只是纳闷你为什么住这房间。”
“我是从对面的二一五号房搬过来的,这间房间比较好。就这么简单,满意了吧?”
“不错。”我说,同时看着他那只手。只要他愿意,那只随时都可以拿起那把枪。
“什么样的侦探?警察局的?给我看看证件。”
我什么也没说。
“我不信你没带证件。”
“如果拿给你看,你这种人一定会说那是假的。看来你就是希克斯。”
他看起来很惊讶。
“希克斯,”我说;“登记簿里有,二一五号房。你刚才跟我说你从二一五号房搬过来的。”我四下张望。“如果这儿有个黑板的话,我可以写给你看。”
“严格说来,我们没必要相互嚷嚷,”他说,“当然我就是希克斯,很高兴认识你。你的名字是——?”
他伸出手来。我跟他握手,不过我让他觉得我在期待着这一刻来临。
“我叫马洛,”我说,“菲利普·马洛。”
“你知道吗,”希克斯礼貌地说,“你是个他妈的大骗子。”
我冲着他笑。
“你嬉皮笑脸地对我可行不通,老弟。你有何贵g?”
我抽出钱包,递一张名片给他。他若有所思地看看,用名片的轻轻敲着他的那颗烤瓷牙。
“他上哪儿了没讲,跟我。”他沉思道。
“你的语法,”我说,“好像跟你的假发一样奇怪。”
“知道好歹的话,就别再提我的假发!”他扯着嗓门叫。
“我又不会吃了它,”我说,“还没饿到那个地步。”
他朝我迈进一步,右肩垂了下来,一抹怒意把他的嘴角向下扯去。
“不要打我,我有保险。”我告诉他。
“妈的,又是一个神经病。”他耸耸肩,嘴角又拉回原位,“你到底想g什么?”
“我必须找到这个叫奥林·奎斯特的人。”我说。
“为什么?”
我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说也罢。我也很小心,所以才想搬出去。”
“也许你是不喜欢大麻的味道。”
“没错,”他的声音空d,“还有别的事情。奎斯特搬走原因也一样。洁身自爱。跟我一样。我想是有人恐吓过他。”
“原来如此,”我说,“所以他才没留下转信地址。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恐吓他?”
“你刚才提到大麻,不是吗?他那种人是会报警的,对吧?”
“在湾城?”我说,“他有必要这样做吗?总之谢谢你了,希克斯先生。你要出远门吗?”
“不远,”他说,“不,不算太远。不过也不近。”
“你是g什么勾当的?”我问他。
“勾当?”这话刺伤了他。
“是啊,你是靠哪门生意过活的?你的不义之财是怎么赚到手的?”
“你误会了,老兄,我是退休的验光师。”
“那你为什么会有一把点四五口径的手枪?”我指指行李箱。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臭着脸说,“这枪跟着我好多年了。”他低头再看看名片。“私家侦探,嗯?”他沉吟道,“你都接些什么样的活儿?”
“算得上正当的活儿都接。”我说。
他点点头。“‘算得上’这个词的定义很宽泛,‘正当’也一样。”
《小妹妹》4(3)
我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得太对了,”我表示赞同,“我们找个安静的下午,好好讨论一下它们的定义吧。”我伸手把名片从他的指间抽出,放回我的口袋。“谢谢你拨冗指教。”我说。
我走出去,关上门,然后贴在门上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我指望能听到什么。反正,我什么也没听到。我有个感觉,他似乎站在原地,正在朝门这边看。我沿着走廊向前走,故意发出很响的脚步声,然后楼梯口站住。
一辆车从屋前驶过。不知哪里有门关上的声音。我悄悄走回二一五号房,拿出万能钥匙打开走了进去。我静静地关上门、锁好,然后在里面等着。
《小妹妹》5
两分钟不到,乔治·希克斯先生就上路了。他出门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要不是我一直在这里静候着,根本不会知道他已经悄悄出门了。我听到门把手转动时发出的轻微的金属声,还有缓慢的脚步声。接着有轻轻的关门声,脚步声渐渐远去。远处传来楼梯轻轻的咿呀声,然后便沉寂下来。我等着开前门的声音,但那声音没传来。我打开二一五号的房门出来,沿着走廊再走到楼梯口。下面传来一扇门被小心翼翼打开的声音。我俯身看到希克斯走进经理室,门在他的身后关上。我等着听到说话声。但是没有。
我耸耸肩,回到二一五号房。
看得出房里有人住。床头柜上有个小收音机,没整理过的床下摆着鞋子,破旧的绿s窗帘已经拉下,上头还挂了一件旧睡衣,以挡住刺眼的y光。
我把整个房间看过一遍,仿佛能找到什么信息,然后退回走廊,重新把门锁上。然后我又踏入二一四号房探寻,房门现在没锁。我很有耐x地仔细搜查了房间,找不到跟奥林·奎斯特有半点关系的东西。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估计不会找到什么,不过总得看看。
我走下楼,站在经理室的门外倾听,什么也没听到。我走进去,穿过房间把万能钥匙放回书桌上。莱斯特·克劳森侧身躺在沙发上,脸朝墙壁,一动不动。我搜查书桌,找到一本旧账簿,里头只登记了收到的房租及花费,其他什么也没有。我又瞄瞄住宿登记簿。很久没有登记了,不过只要看看沙发上躺着的那个人,就知道为什么了。奥林·奎斯特已经搬走,别的人住进了他的房间,房间登记的是希克斯的名字。在厨房数钱的小个子男人是典型的当地人,他携带刀枪的癖好,在爱达荷街上司空见惯。
我伸手拿起挂在书桌旁的湾城电话簿。我很清楚要查出登记为“医生”或者“文斯”,而且电话号码是一三五七二的人应该不难。我又从头翻阅一遍住宿登记簿,早就该这么做的。记有奥林·奎斯特的那页已经被撕掉了。好个谨慎的家伙,乔治·希克斯先生。非常谨慎。
我合上登记簿,再瞟一眼莱斯特·克劳森,房间里空气浑浊、杜松子酒恶心的甜味以及某种奇怪的感觉让我不由地皱起鼻子。我迈步走向门口,到了门边,我忽然想到,克劳森这样的醉鬼通常都鼾声如雷,应该是屏息喷气各种声音j替。可他半点动静也没有,一条棕s的军毯拉盖住他的肩膀和下半边脸。他看起来非常舒适,非常平和。我俯身看他,军毯和他的颈后之间有个不太自然的突起。我动了动它。莱斯特·克劳森的颈后c了一个正方形的黄s木柄,木柄的侧面印着“克拉姆瑟五金公司敬赠”,木柄的位置就在枕骨突起处的正下方。
这是一把冰锥的木柄。
我以三十五英里的时速离开了那里。到了城市边缘,我跳下汽车,我把自己关进公共电话亭里,拨通了警察局的电话。
“湾城警察局,有话请讲。”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说:“爱达荷街四四九号,经理室。他的名字是克劳森。”
“嗯?”那声音说,“要我们做什么?”
“不知道,”我说,“我也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的名字叫莱斯特·克劳森。听清楚了没有?”
“有什么大事吗?”沙哑的声音毫无警觉。
“法医会想知道的。”我说,然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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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6
我开车回到好莱坞,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翻湾城的电话簿。我只十五分钟查到电话号码是一三五七二的人名叫文森特·拉加蒂,自称是神经外科专家,居住和办公都在怀俄明街。我的地图上来看这一带不能算是最高档的住宅区,但也不差。我把湾城电话簿锁进书桌,到楼下街角处的小杂货店叫了份三明治和咖啡,然后用公共电话打给文森特·拉加蒂医生。接电话的是个女人,费了一番口舌之后总算接通了他本人。他的声音颇不耐烦,说他很忙,正在为病人做检查。我知道的医生个个都忙。他会认识莱斯特·克劳森吗?他从没听说过为个人。我询问目的何在呢?
“克劳森先生今天早上想打电话给你,”我说,“只是他醉得话都说不清楚。”
“我不认识克劳森先生。”医生冷静的声音答道。他现在好像没那么着急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说;“只是想确认一下。有人在他的颈后c了一把冰锥。”
一阵短暂的沉默。拉加蒂医生的声音现在礼貌得可以说是在献殷勤:“这事报警了没有?”
“当然,”我说,“不过你大可不必费心——除非冰锥是你的。”
他假装没听到。“请问你是哪位?”他温和地询问。
“我姓希克斯,”我说,“乔治·希克斯。我刚从那儿搬出来。我可不想跟那种事情有什么牵连。克劳森打电话给你——当然,是在他死之前,这你知道——我想到你也许会有兴趣。”
“抱歉,希克斯先生,”拉加蒂医生说,“不过我不认识克劳森先生。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跟他有过任何接触,我记名字从来不会错的。”
“哦,那好,”我说,“你跟他是不可能再见面了,不过可能会有人会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除非我忘了透露这个消息。”
死一般的寂静。然后拉加蒂医生说:“对此我实在无话可说。”
我说:“我也一样。我可能会再打电话给你。但你别误会,拉加蒂医生,这可不是什么勒索。我只是个受到惊吓的小可怜,需要个朋友而已。我只是觉得医生——就跟牧师一样——”
“我会竭诚为你服务,”拉加蒂医生说,“欢迎光临。”
“谢谢你,医生,”我热切地说,“实在太谢谢你了。”
我挂上电话。如果文森特·拉加蒂医生没说假话的话,他现在应该会打电话到湾城警察局告诉他们这件事。如果他没报警,就表示他没有对我说实话。查清这点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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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7(1)
四点整,我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找到奥林没有,马洛先生?”
“还没有。你在哪儿?”
“噢,我在这附近的小杂货店——”
“直接上来吧,别弄得像玛塔·哈瑞 一样。”我说。
“你从来都不会对我客气点儿吗?”她厉声说。
我挂上电话,灌了一大口威士忌,以便勇敢地应付即将来临的面谈。我正喝着,听到她轻快的脚步声沿着走廊走来。我走过去打开门。
“从这儿走,别让人看见了。”我说。
她端庄地坐下,等着我开口。
“我只查到,”我告诉她,“爱达荷街那家破旅馆里兜售大麻烟。”
“哦,太可怕了。”她说。
“我们活在世上,好事坏事都会遇到,”我说,“奥林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威胁说要报警。”
“你是说,”她摆出一副小姑娘的模样说,“他们可能会伤害他?”
“呃,按说他们通常会先吓唬吓唬他。”
“噢,他们吓唬不了奥林的,马洛先生,”她斩钉截铁地说,“要是有人想吓住他,他会发脾气的。”
“哦,”我说,“不过我说的跟你说的是两回事。谁都可以被吓着——只要方法得当。”
她固执地抿抿嘴。“不,马洛先生,他们吓不住奥林的。”
“好吧,”我说,“就算他们吓不住他吧。假设他们只是砍掉他的一条腿,然后拿腿猛打他的头,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写信给投诉专栏?”
“你在取笑我,”她礼貌地说,声音跟寄宿学校的汤一样,又冷又淡,“你一整天就做了这些吗?只发现奥林已经搬走,还有那一带的环境很差?这我自己去看看也就知道了,马洛先生。我原以为你是个侦探,应该——”她话没说完,不过意思很明确。
“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些别的,”我说,“我拿杜松子酒给房东喝,翻过住宿登记簿,跟一个叫希克斯的人谈过话。乔治·希克斯。他戴了一顶假发。我想也许你没见过他。他住在,或者该说住过,奥林的房间。所以我想也许——”现在轮到我故意不把话讲完了。
她那双被镜片放大了的淡蓝s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她的嘴很小、很强硬、闭得很紧,她双手j握着,放在书桌上她面前的那个方形大皮包上,整个身体僵直、呆板、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我付了你二十块,马洛先生,”她冷冷地说,“我很清楚这是一天的工钱。但我认为你似乎并没有做满一天。”
“不错,是没有,”我说,“不过今天还没完。而且那二十块你也不用担心,要的话你可以拿回去,我碰都没碰过。”
我打开书桌抽屉,拿出她的钱,把钱从书桌上推过去。她只是看着,没有碰。她缓缓抬起眼睛看着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已经尽力而为了,马洛先生。”
“就我掌握的资料而言是这样的。”
“可是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我可不这么想。”我说。
“当然你爱怎么想我可管不着,”她尖刻地说道,“何况,如果我想知道的事已经全都知道了的话,我就不必跑到这儿请你帮忙了,对不对?”
“我没说你想知道的已经全都知道了,”我答道,“问题是我想知道的我不是全都知道,所以就没办法帮你办事。再说,你跟我说的话又有漏d。”
“什么漏d?我跟你说的全是事实。我是奥林的妹妹,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应该很清楚。”
“他在西加州公司工作了多久?”
“我跟你说过,他大概一年前来的加州。来了之后马上就找到了工作,是因为他离家前就是g这行的。”
“他多久写一次信回家?我指在中断之前。”
“每个星期。有时候更频繁。他总是轮流写给妈妈和我。当然信都是给我们两人的。”
“说些什么?”
《小妹妹》7(2)
“你是说他信里说什么?”
“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哎,你用不着对我大呼小叫的。他谈到他的工作、公司,还有那边的人,有时候提到他看过的表演。另外也说到加州,还过教堂。”
“没提起什么女孩?”
“我看奥林对女孩没多大兴趣。”
“一直都住在同一个地方?”
她点点头,一脸疑惑。
“他多久没写信了?”
这需要仔细想想。她紧抿着嘴唇,一个指尖直推下唇正中。“大概三四个月了吧。”她终于说。
“他最后一封信的r期呢?”
“我——我恐怕没办法告诉你正确r期,不过就像我说的,三四——”
我朝她摆摆手。“信里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有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事,或者有什么他应该提的事却没提?”
“怎么?没有,看起来跟其他的信一样。”
“这儿你们真的什么亲戚朋友都没有吗?”
她奇怪地瞪我一眼,好像要说什么,然后又用力甩甩头。“没有。”
“好,现在我要告诉你哪里不对。你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也就算了,因为你有可能只是担心我会夹着瓶烈x酒来登门扰。”
“你的话真粗。”她说。
“我讲的话没一句不粗,我是粗人。照你的标准,身上没带三本以上祈祷书的就是粗人。我就是喜欢问问题。但奇怪的是,你没有被吓着,不管是你自己还是你妈妈,按理说你们应该吓得魂飞魄散。”
她细小的手指紧紧抓着皮包,放在胸前。“你是说他出事了?”她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悲伤地自言自语,更像殡仪馆的人在向死者家属要定金。
“我不知道有没有出事。不过照你所说的——你知道奥林的个x,他先是定期写信回家然后突然没有了音讯——我不明白你怎么还能等到夏天休假才跑来这儿打听情况。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报警,他们有专找失踪人口的部门,反而找个自己从没听说过的私家侦探帮你大海捞针。我也明白你亲爱的妈妈怎么能定定心心地坐在堪萨斯州的曼哈顿,一天又一天地帮牧师补袜子。奥林不再写信,没他的消息,可她就只是叹口气,再去补另一条裤子。”
她豁的一下站起来。“你说话实在是太可怕了,令人恶心,”她怒气冲冲,“每句话都那么恶毒。你居然说我和妈妈漠不关心,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把二十块现金往她那边又推了推。“你的担心值二十块,小姐,”我说,“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说真的,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只请你把这一大迭钞票放回你的包里,就当我们从没见过面。明天你也许会想把这钱借给别的私家侦探。”
她愤怒地把钱塞进皮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这么恶劣的态度,”她咬牙切齿地说,“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说过话。”
我站起来,在书桌边踱着。“别总这么想,也许你慢慢会喜欢我这一套。”
我往前探达身,一把扯下她的眼镜。她倒退半步,差点摔倒,我本能地伸出手臂揽住她。她睁大的眼睛,两手抵着我的胸部往外推。那力量简直和一只猫差不多。
“没了眼镜,你这双眼睛可真是了不得。”我赞叹道。
她放松下来,头往后仰,朱唇微启。“你对所有的客户大概都来这套吧。”她柔声说。她的手现在已经垂到体侧,皮包重重撞到我的腿上,她整个身体都靠在我的手臂上。如果她是想要我放开她的话,那她表达的信息可是完全相反。
“我只是怕你摔倒。”我说。
“我就知道你是很体贴的人。”她更放松了,头往后仰,眼皮下垂,眼睛眨巴了几下,嘴唇又张开了一点点,唇上浮现的那抹若有似无的挑逗x笑容似乎天生就会。“我看你大概以为我是故意的。”她说。
“什么是故意的?”
“绊倒,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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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7(3)
“唔,这个嘛——”
她忽然搂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她身上拉。于是我吻了她,或者说是重重地碰了她一下。她的嘴唇贴着我久久不放,然后便很安静很舒服地在我的怀里扭着,接着便靠在我身上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堪萨斯州的曼哈顿,你这样做是有可能被抓起来的。”她说。
“如果天下还有公理的话,我出现在那儿就会坐牢。”我说。
她格格地笑了起来,用一个指尖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我猜你更喜欢随便一些的女孩子”,她侧着头看着我说,“至少你不用擦掉口红了,也许下次我得抹上点。”
“我们最好坐到地板上去”,我说,“我的胳膊都酸了。”
她又格格地笑,姿态优雅地离开我的怀抱。“我看你大概以为常经有人吻我。”
“哪个女孩不是?”
她点点头,垂着头瞟了我一眼,睫毛盖住了半个眼睛。“连教会办的活动都有接吻游戏。”她说。
“要不教会就办不成什么活动了。”我说。
我们彼此看着对方,脸上没有特殊表情。
“呃——”她终于开口了。我把眼镜还给她。她戴上去,又打开皮包,照照小镜子,在皮包里摸索一阵子,握着拳头伸出来。
“抱歉,我刚才太小气了。”她说着往我书桌上的便条簿下塞了一样东西。接着又抛给我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迈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她亲昵地说,然后往外走,脚步声沿着走廊越来越远了。
我走过去掀起便条簿,把那底下皱巴巴的纸钞抚平。那个吻是没什么,不过看来我又要为这二十块钱去奔波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始担心莱斯特·克劳森先生,电话就响了。我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接。对方的声音很急促,而且浑浊沉闷,好像嘴里塞了窗帘布还是什么人一把长长的白胡子。
“马洛吗?”那声音说。
“我就是。”
“你有保险箱吗,马洛?”
我整个下午都在彬彬有礼,实在是受够了。“废话少说,有p快放。”我答道。
“我问了你一个问题,马洛。”
“我不回答,”我说,“就这么简单。”我伸手按住挂机按钮,一边摸索着找香烟。我知道他马上会再打来,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就是这样,最后非得说句狠话占了上风才甘心。铃又响时,我单刀直入。
“想谈生意就直说。而且没给钱之前,要叫本人‘先生’。”
“老兄,你犯不着这么使x子。我有麻烦了,得把个东西放在安全的地方。只放几天,不是太久。你可以很快赚一笔小钱。”
“多小?”我问,“多快?”
“一张百元大钞,就在这儿等着,我在帮你热乎乎地捏着呢。”
“我听到它在沙沙作响,”我说,“就在哪儿等着?”那声音我听过两次,一次是他说的时候,一次是在我的脑中回响时。
“凡努斯旅馆三三二号房。敲门时两声长两声短,别敲得太响。我等不及了,你多快能——”
“你要我保管的东西是什么?”
“等你来了就知道,我说了我很急。”
“你叫什么名字?”
“找三三二号房就行了。”
“谢谢你来电话,”我说,“再见。”
“喂,等等,笨蛋。不是你想的什么赃物,不是毒品,不是翡翠耳环。只不过对我很有价值——对别人可一文不值。”
“旅馆有保险箱啊。”
“你想穷死吗,马洛?”
“有何不可?洛克菲勒都是穷死的。再见。”
声音变了,不再浑浊沉闷,而是变得尖锐起来,且语速飞快:“湾城的那些小事怎么样了?”
我没说话,只是等着。电话里传来轻笑声:“就知道你会有兴趣的,马洛。三三二号房,别忘了。快点,老兄,别磨蹭。”
《小妹妹》7(4)
电话在我耳边咔嗒响了一下。我放下话筒。一支铅笔莫名其妙地滚下书桌,笔尖撞到桌脚上,断了。我捡起笔,把笔小心仔细地塞进固定在窗框边缘的波士顿削笔器里,慢慢转动着,让它削得均匀光滑。我把笔放在桌上的文件盘里,然后拍掉手上的笔屑。我有的是时间。我望着窗外。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然后,更加莫明其妙地,我看到欧法梅·奎斯特没戴眼镜的脸。很有光泽,化了妆,金s头发高高盘在前额上,一条发辫盘在中央,一双眼睛水波荡漾。这些人都有水波荡漾的眼睛。我开始想象出一个特写镜头:这张脸被罗曼奥夫酒吧里一个强壮的大汉啃着咬着。
我二十九分钟后抵达凡努斯旅馆。
《小妹妹》8(1)
从前,很久以前,这家旅馆一定很雅致。但现在已面目全非。雪茄的气息还残留在大厅里,就像天花板上金s的油漆显得陈旧污浊,长皮椅里的弹簧已经松了。柜台的大理石因为年代久远,已成了棕黄s。但地毯是新的,看上去硬邦邦的,就像柜台职员的脸。我从他面前经过,慢腾腾地踱到角落的香烟柜台,拿出两毛五买一包骆驼牌香烟。柜台后的女孩长着稻草s的头发,长长的脖子,眼睛疲倦。她把香烟放到我面前,又加了盒火柴,然后把找我的零钱扔进标有“社区募捐箱,谢谢你”字样的投币盒里。
“你会让我这么做的,对吧?”她温和地笑着,“你会愿意把你的零钱捐给那些可以的瘸腿孩子,不是吗?”
“如果我不想呢?”我说。
“我会把那七分钱掏出来,”女孩说,“不过会很麻烦。”她声音低沉,说话时音拉得很长,有一种湿润的感觉,像一块潮浴巾。我又丢进去两毛五,她这回笑开了花,半天合不拢嘴。
“你是个好人,”她说,“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很多男的到这儿来是找女孩调情。想想看,只要七分钱,就可以调情。”
“这儿现在谁值班?”我问她,没接她的话头。
“有两个。”她一只手伸向脑后,动作缓慢优美,在这过程里,好像不只是要展示她那五个血红s的指甲,“哈迪先生晚上值班,弗拉克先生白天值班。现在是白天,所以应该是弗拉克先生。”
“我在哪儿可以找到他?”
她倾身向前,让我闻到她的头发,半英寸长的指甲指向电梯间。“沿着那条走廊下去,就在门房的旁边。门房很显眼,它的门只有一半,上面用金字写着‘门房’二字。只不过那个半门有点往后折,所以我想也许你会看不到。”
“我会看到的,”我说,“就算我的脖子得上铰链我也能找到。这个弗拉克长什么样?”
“呃,”她说,“他有点矮矮胖胖的,留着八字胡。结实粗壮,不过个子不高。”她的手指沿着柜台慢慢地移动,最后停在我不用跳起来就能碰到的地方。“他这人很无趣,”她说,“你找他g吗?”
“公事。”我说,趁她还没扳住我的脖子,赶紧走掉了。
我走到电梯那儿,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盯着我,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
门房在通往水泉街入口的那条走廊的中间,它隔壁的门虚掩着,我在门边向四处张望一下,然后走进去,把门关上。
有个男人坐在一张满是灰尘的小书桌旁,桌上除了一个个很大的烟灰缸,就没什么别的东西了。他个子不高,身材粗壮。鼻子下面一撮黑乎乎的毛大概有一英寸长。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把一张名片放在书桌上。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名片,看了看,又翻到背面,又看了看。背面根本一个字都没有。他从烟灰缸里拿起吸了一半的雪茄,点火时几乎烧到鼻子。
“有什么麻烦?”他冲我大声喊道。
“没什么麻烦。你是弗拉克?”
他懒得回答我,只是死盯着我看,也许他是想隐藏自己的想法,也许不是——要看他到底有没有什么要隐藏的。
“想问问你们一个客人的情况。”我说。
“什么名字?”弗拉克冷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在这儿用的是什么名字,但他住三三二号房。”
“他来这儿以前用的是什么名字?”弗拉克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
“嗯,那他长什么样?”弗拉克现在起疑了,他又看了看我的名片,不过也无济于事。
“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他。”
弗拉克说:“我一定是太累了,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接到他的电话,”我说,“他要见我。”
“我挡着你了吗?”
“听着,弗拉克。g我这行的有时候会跟人结怨,这点你应该知道。这人要我帮忙,叫我过来,忘了留下名字就挂了电话。我上楼前想先查一下。”
《小妹妹》8(2)
弗拉克把雪茄从嘴里拿出来,耐心地说:“我精神不济,还是听不懂。我什么都不明白。”
我靠在书桌上,一字一句很清楚地告诉他:“他很可能只是想把我引进旅馆房间,g掉我,然后一声不响地退房溜掉。你可不希望你们旅馆发生这种事吧,弗拉克?”
“就算我很在意,”他说,“你觉得自己有那么重要吗?”
“你抽那种烟因为你喜欢,还是因为觉得衔着看起来有派头?”
“一个星期四十五块,”弗拉克说,“我还能抽什么好的?”他定定地瞅着我。
“又没要你付钱,”我说,“我们不做买卖。”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疲惫地站起来,走出房间,我点了根烟等着。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往书桌上扔了张登记卡。“汉布尔顿医生,加州埃尔森特罗”,卡片上的钢笔字沉稳圆实。柜台登记员在上头还写了别的,包括房间号码和每r租价。弗拉克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卡片。那指甲该剪了,即使不剪,也需要好好洗洗。
“下午两点四十七分来的,”他说,“今天,我是说。账单上没别的,就一天的租金,没打电话,没叫吃的,什么也没有。满意了吗?”
“他长什么样?”我问。
“我没见过他。你以为他们登记住宿的时候,我就站在柜台旁边一个个给他们拍照吗?”
“谢谢了。”我说,“汉布尔顿医生,埃尔森特罗城。非常感谢。”我把登记卡j还给他。
“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我出门时弗拉克说,“别忘了我在哪儿讨生活,如果这也叫生活的话。”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总是有这样的r子,你遇到的每个人都是神经病。于是你会开始照镜子,暗自纳闷。
《小妹妹》9(1)
三三二号房在大楼后部,靠近安全出口。通向那房间的走廊有股旧地毯和家具油漆混合起来的怪味,还有一种无数个人曾来过这里的暗淡气氛。救火水龙下面的沙桶里塞满烟蒂和雪茄头,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一扇开着的气窗里传来收音机震天响的音乐,另一扇气窗送进来的是一伙人的狂笑声。走廊尽头的三三二号房则安静
第 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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