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希望与抗争
[茜茜公主]苏菲的世界 作者:寒水空流
58希望与抗争
“嘭嘭!嘭嘭!”
剧烈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苏菲心头震,慌乱地推开艾德加。
上帝知道……只差点点,那个“好”字便要脱口而出了。
“外面有人——”
“嘿,苏菲。”艾德加温柔地抚上她的面颊,扳过她的脑袋,“不要去管。看着我,我的姑娘,回答我——”
敲门声忽然停了瞬。
静默中,艾德加看到苏菲眼底的挣扎。
“跟我走,苏菲!难道你不想和我在起吗?”
“别逼我,艾德加……我……我不知道……”她别开了目光,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苏菲!”
敲门声再度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像是连续不断的鼓点。
“请开门!拜托!”
“是娜塔莉的声音!我得走了——”
怀抱骤然空,艾德加被硬生生地拉回现实。他心爱的姑娘早已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刚刚那些犹豫和迟疑似乎从未存在过。
甚至就连那个吻……如果不是唇上的伤口,他简直要怀疑这切都只是自己的梦境。
他的手紧握成拳,片刻,苦笑了声:“我去开门。”
门开了。
娜塔莉穿着浅棕色的长裙,手撑着阳伞,另只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
她看着在面前的人,有点迟疑地开口:“请问……”
苏菲从店铺内走出。
“殿下!”娜塔莉边说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公爵夫人她——”
“我知道了。谢谢你,娜塔莉。”
苏菲打断了侍女的话,勉强扯出个微笑。她撑起阳伞,转过身向艾德加道别:“再见,汉夫施丹格尔先生。”
艾德加闭上眼睛,苦笑。
他还能做什么呢?他甚至不能在她的侍女面前拉住她,对她说“不要走”。
现在……轮到她叫他“汉夫施丹格尔先生”了。
他把自己关在暗房里整整个晚上。
第二天,他拜访了马克斯公爵位于路德维希大街的新宫。
“看起来还不错。”公爵夫人卢维卡翻看着手中的相册,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在旁的管家托马斯,“可以通知报社了。”
“请等等,公爵夫人——”
卢维卡扫了眼年轻的摄影师,挑眉。
“是这样的……”艾德加欠了欠身,“嗯……其中张照片显影时出了点问题,还需要进行润色修描才能刊载。”
卢维卡自然不会拒绝让女儿看起来完美点。
“需要长时间?”她问道。
“明天。我明天就可以准备好。”
“那太好了。”苏菲看了看母亲,敛起笑容,解释道,“我是说,明天我正要去荣格夫人的店里,恰好顺路……让娜塔莉去取照片。”
次日,娜塔莉果然陪同苏菲去了荣格夫人的店铺。
苏菲在矮凳上,让店里的女仆们为她量身。荣格夫人低着头,不停地记录下组组尺寸,甚至连裙摆的镶边都经过了仔细的计算——这是公主乘坐马车前往慕尼黑王宫前举行订婚庆典那天要穿的礼服,丝毫马虎不得。
当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出店铺。
穿过马路,转过街角,这样的路线对她来说并不陌生。苏菲将阳伞换到另只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青年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马夹,最顶端的粒纽扣并没有扣上,松松地敞着领口。他扶住门框,看向在斑驳树影下的姑娘。
“我来取修描好的照片。”
艾德加微笑。阳光将他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射成浓密的阴影。
“你要进来吗?”
苏菲回过头。娜塔莉撑着阳伞坐在马车上,正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书。
她不自禁地弯了唇角。
“苏菲,我要为前天的事情道歉。那对你太突然了……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是相信我,我有个计划。”
“个……计划?”
“现在你订婚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不是吗?”
“可每个王室成员都知道我会是国王的新娘,只是没有通过报纸向民众公布而已——”
“这就够了。”艾德加急切地打断苏菲的话,似乎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你不是说你父亲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吗?或许你可以试着恳求他——又或者你可以试着说服国王陛下改变主意?听说陛下曾经对玛丽王太后安排见面的姑娘不屑顾,甚至说过永远都不结婚——他现在定后悔了是不是?只要你去跟他说,苏菲——”
“艾德加,你停停……”
“只要你不再是国王的未婚妻,切都解决了!”他扯出个僵硬的笑,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知道的,苏菲,你知道这定行得通的!”
“我……”
“苏菲,我爱你。”艾德加拧紧了好看的眉,深深地望进苏菲的眼睛,“我想要和你在起——以任何可能的方式。至少这值得试试——”
“……好。”
苏菲终于松开咬住下唇的牙齿,“我试试。”
当她在城堡外找到父亲的时候,马克斯公爵正准备外出打猎。
“日安,巴比。”
“日安,苏菲。”马克斯公爵边穿上深灰色的厚外套,边亲了亲苏菲的面颊。
“我不知道你今天还要去打猎。”
“只去会儿。”
“这样。”苏菲点了点头,“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现在?”公爵停下了抚摸马背的动作,转过身,“什么事,苏菲?”
“你……你还记不记得我拒绝符腾堡公爵求婚的时候,对我说过的话?”
“苏菲——”
“你说不在乎我是嫁给国王还是嫁给裁缝的!巴比你忘了吗!你说过,只希望我幸福的——”
马克斯公爵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你永远不能拒绝巴伐利亚国王的求婚。”他皱着眉,加重了语气,“无论什么时候。”
苏菲垂下眼睫,沉默。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遮住了眼底的黯然。
“我的小天使,你看起来如此闷闷不乐。嘿,到这儿来。”马克斯公爵走到苏菲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微微俯低了身体,抱住自己的小女儿。
“……会好的,巴比,我会没事的。”苏菲埋在父亲怀里,努力微笑,脸色却像是慕尼黑的严冬样忧伤,“我说过,我是个维特尔斯巴赫。”所以,不会仅仅享有特权,应该承担许义务。
“我知道。”他拍着苏菲的后背,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你,我,你母亲,都是。”
1867年1月23日,《慕尼黑新闻报》登出了巴伐利亚国王订婚的消息。
“根据确实可靠的证据,我们被正式告知,国王陛下路德维希二世,已经和马克斯公爵最小的女儿苏菲公主订婚了。”
与此同时,婚礼的日期也被确定下来——1867年5月15日。
同天,苏菲和路德维希参加了在慕尼黑王宫前举行的庆典。
从马克斯公爵城堡的路德维希大街到王宫所在地住宅大街,人们盛装打扮,在道路两旁挥舞着蓝白相间的巴伐利亚国旗,欢呼声不绝于耳。
苏菲同样穿着蓝白两色的正式礼服,佩戴了蓝宝石的项链和耳坠,坐在马车上挥舞着手帕。虽然是冬天,但整个慕尼黑依旧像是花的海洋:白色的玫瑰,百合,蓝色的风信子,矢车菊;马车上是用了丛丛的白玫瑰作为装饰。
“殿下……您难道不开心吗?” 娜塔莉坐在苏菲对面,打量着她的神色。
“人们如此快乐,真是难以置信。知道么,我小时候看着茜茜结婚时……也曾经幻想过那样的婚礼。”
“这切的确棒极了,不是吗?”
苏菲勾了勾唇角,没有回答。她将目光重新投向街道两旁欢呼的人群,继续挥舞白色的手帕。
当马车在王宫前停下的时候,整个庆祝活动达到了高峰。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被父母牵着的孩子,从梳着发辫的少女到头戴礼帽的壮年,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和橄榄枝,欢呼着,雀跃着,甚至哭泣着——在普奥战争的失败之后,巴伐利亚实在太需要这样件振奋人心的喜事了。
《进步主义周刊》对此评论道:
“我们国王的订婚是这天的盛事,这样个突然而浪漫的庆典则毫无疑问是出于爱情。毕竟没有任何政治上的原因可能促使国王和个远房旁支的女儿结婚,这样的婚姻会给人们带来美好的前景——政治决定王室婚姻的日子已经去不复返了。”
“这是今年以来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苏菲讥讽地说,将手中的报纸扔进废纸篓里。
如果世界上还有谁能够体会苏菲的心情,就是她的父亲马克斯公爵了——这个时候,他正在城堡二楼的窗口,抽着支烟。
“这件事情还需要教皇的批准。毕竟,他们的血缘太近了。”公爵夫人卢维卡说着,在信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他不同意呢?”
“怎么可能,马克斯。当初茜茜和弗兰茨结婚的时候都没问题——他们的血缘近呢。”卢维卡微笑着说。每当想到小女儿将会像茜茜那样嫁给熟悉的表亲,成为整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她就忍不住感到开心。
马克斯公爵吐出口烟圈。
“苏菲……”他低低地叹气,只可惜公爵夫人并没有听到。
对于巴伐利亚的民众来说,国王订婚的消息无疑是巨大的安慰。而为他的民众编织了童话的那个人,却又次开始计划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首都。
从路德维希还是王储的时候开始,就有无数女子拜倒在他的脚下。世界上的半女人都因为这个英俊的未来国王而疯狂,甚至在歌剧院也毫不放松,手中的望远镜时刻追随着他的举动——于是他成为国王之后,立即要求演员们单独为他在宫廷剧院表演。
订婚后,他收到的情书也没有丝毫减少。野心勃勃的母亲们用尽了手段想要使她们的女儿成为国王的情妇——即便所有的情书都被扔进了废纸篓里。
路德维希对这些早已厌倦。
可最糟糕的不是他对女人缺乏兴趣,而是他发现自己对同性很容易发展出亲密的友谊——对于罗马天主教的信徒而言,这种想法无异于同魔鬼为伍。
3月,在痛苦中挣扎的年轻国王离开慕尼黑前往瓦尔特堡,之后又坐上了开往巴黎的列车。
路德维希尚且能够逃离,而苏菲却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她只能坐在家里,天又天地重复着撕掉日历的动作。
“我怀着恐惧望向未来,婚礼日期仿佛是伫立在灵魂面前的黑色阴影——我真想逃离这残忍的命运!”
书桌边水晶烛台上的蜡烛被全部点燃,这个寒冷的暗夜也带上了丝温暖的气息。镜子里映出苏菲的背影——浅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背后,打着卷儿垂到腰际。
深深浅浅的墨色在信纸上氤氲。
“我们之间已经毫无希望——只有放弃。为什么我不能在失去自由之前见到你呢?我如此真诚地爱你,我的艾德加。当你在我身旁时,我甚至无法告诉你我把你放在心里么深!”
花园里枫树的枝桠在玻璃窗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与记忆中许年前的情景重叠——少个夜晚,她也曾经在烛光下给彼时还是少年的他写信,不同的是,那个时候她心底是甜蜜的期待。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乔安娜——”
触到那双褐色的大眼睛,苏菲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是的,娜塔莉和她的母亲如此相似,就连眼睛里温柔的神色都如出辙——然而娜塔莉永远不会用那种带着宠溺和疼惜的目光看她。
“娜塔莉,请把这封信送给艾德加·汉夫施丹格尔先生——不,还是不要。”
苏菲将信封凑近蜡烛,然而还没有等橘黄色的火焰触到薄薄的纸张,她又猛地缩回了手。
“请把这封信送给他——现在就去。”
仿佛是怕自己后悔般,她将信交给娜塔莉,立即起身坐到了旁的沙发上。
“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是。”苏菲回答得极快。
“可是这很危险!如果被人发现,会有数不清的流言蜚语——”
苏菲回过头。烛火将她的眼睛几乎映得透明,只有眼底还留着浅浅的蓝。她看着娜塔莉,缓缓地说:“我相信你。我可以的,对吗?”
“我只会为您考虑,殿下。”娜塔莉回答道。她唇角带着浅浅的笑,褐色的长发梳到脖颈的侧,垂过饱满的胸脯。她顿了顿,接下去说,“……还有我的良知。”
“你的良知?”
“我会去教堂忏悔。”娜塔莉睁大了眼睛,认真解释。
苏菲翘了翘唇角:“去教堂从来都不是件坏事。”
然而第二天,苏菲等来的不只有艾德加的回信,还有另外个消息——
国王路德维希推迟了5月的婚礼;新的婚期,被定在8月25日。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时候拍照片虽然没有photoshop这种东西,但也是可以后期处理的——用种特质的刻刀直接在底片上进行。
《慕尼黑新闻报》(münbsp;en na)和《进步主义周刊》(wosbsp;flaube)没有找到中文译名,水只好对着德语胡乱翻了。
有姑娘提到sophie的情书,于是决定给大家看点有意思的东西(这章里面的内容,就是引自其中的封)。注意!!!图片权属于hei先生,转载仅限fair use,并标明原作者cht©1986 hei
1867年9月10日sophie写给edgar的情书第页。其实水只能勉强认出第行字mein lieber edgar(我亲爱的艾德加)。
edgar去世时留下的信封。他的笔迹好认了(或许从笔迹上可以隐约体现出两个人性格的不同?),briefe von prinzessie ungelesen verbrennen(苏菲·夏洛特公主的信——不准看通通烧掉)。所以说他性格矛盾啊,真的不想让人看就自己烧掉嘛,舍不得还留下这么行字,简直就是在说“不要烧掉快看吧”。于是他的儿女们果然没能控制住八卦的*,那些信被妥善保存下来,他的女儿erna甚至还在1980年把这些信交给了hei.
hei是个摄影师,1947年出生于慕尼黑——他对慕尼黑真是爱得深沉啊,出了各种书和摄影集表现慕尼黑的方方面面,有本就叫做“像童话样美,你是我的慕尼黑!” (s wie ein märbsp;mein münbsp;bist du!)他对巴伐利亚王国的那段历史也投入了极大的兴趣,写了两本关于ludwig的书,出了本巴伐利亚王室摄影集,甚至还为edgar的父亲出了本书“弗兰茨·汉夫施丹格尔:从石板印刷到摄影”(franz hanfstaengl. vraphie zur photographie)。他的书《国王路德维希二世和他被烧死的新娘》(könig ludwig ii u,什么标题啊这是!),就是以这些信作为卖点的unveröffentlibsp;liebesbriefe prinzessin sophie's an edgar hanfstaengl(苏菲公主写给艾德加·汉夫施丹格尔未公开过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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