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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障情录 作者:炖锅祭品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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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前尘后路种种不管,待到清醒时候,看安隶熟睡姿态,不禁流泪道:“我是个胆怯又厚颜的,算计便罢了,做出这般丑事也不敢见你,好在你再记不得,也就不知我是如此无耻之流了。”低头想了半日,看手上青果子又道:“我心愿已了,也不敢再记得,我便是心头再喜爱你,又怎敢真入这悖轮邪道?这果子,你我分了罢。”哪知那青果入嘴中,竟顺着咽喉滑入腹中,竟丝毫不剩,胡生本欲哺半与安隶,遭此变故,正慌乱间,再看安隶怕是要醒模样,于是跌撞跑出来,此刻心中茫然无措,见了筮阿,如何不哭?
筮阿听个真切,心中惊恼懊悔自不必言,见胡生实在可怜,便道:“无妨,那青冥鼎里的息魂香无意吸进去,凭他是谁,做什么也都记不得了。”胡生道:“果真?”筮阿道:“那是自然,我当年便是拿这个骗了虞吏王,他乃地仙都中了暗算,何况凡夫俗子?”胡生如获大赦,竟无暇去细思筮阿前言后语中矛盾之处。因狐妖相助,他家人已到了驿,只待他前去相会,于是沐浴换衣,收拾了行当,与狐妖作别道:“这番奇缘,于我便似狂梦场,可笑我究竟是俗子,不敢行差踏错,辜负你的好意了。你虽妖邪,心如赤子烂漫无邪,实在难得,只我要劝你句:爱生因果,殊途难归,凡人终究不是你的良人,切莫误了自身。你与那人,早日散了吧。”于是去了。
筮阿心虚,番话也只听了个囫囵,摩挲石儿哥兽耳自语道:“他好端端叫我与谁散了?”石儿哥以爪铺地,只哼哼不语,筮阿看他派无忧模样,心头火起,怒道:“你倒是甚么都不用愁!如今怎可是好,我闯下祸来,你也不知与我分忧!倒不怕那呆书生知道了能奈何我,只他蠢愚,竟丝毫不疑我,别时还与我说番掏心窝子话,我这般害了他,岂非是我恶毒?哎呀!我哪里是要害他,那御神果是要给秃驴吃的,他不听我的,竟自己先吃了,那般的神物,怎能分食?如此不但叫我不能出气,反倒添了罪过,怎好!怎好!”
这般想了半日,心道:是了,他是我本家,我怎能害了他,只怕他若是知道了,白白吓死了不定,自然不能明说,我觑着想个法子把那祸害了了,神也不知鬼也不觉,也算我行了善事了!于是下定主意,与石儿哥道:“明日我要离了此地,你若是想跟来,还是句,万事都听我的,不然你便自去罢。若是不愿,我便送你回去,如何?”石儿哥自然摇头摆尾做讨好姿态,筮阿见它如此,笑道:“好畜生,你倒是个花下死的,竟不知怎生了这般色鬼模样!”
心意已定,于是筮阿先回了朦松山,安排妥当,翌日又召来不三不四,吩咐它们留着看家,心念动问道:“那秃驴如何了?”闻听他神色如常,也正收拾行当,撇嘴道:“他福气倒好!”便不再提。
却说胡生见了家人,如何欢喜痛哭自不必说,叙了话即刻便就北上了。路途迢遥,胡生因忘怀不得,心里便常不痛快,人也倦怠些,此次来的家人里有个名叫胡安的,因道:“铼哥儿,不是小的嘴要数落你,老爷夫人辛苦世,如今也只有你做倚靠了,自然你要担当些。家里头不比往年光景,年不如年,好在还能敷衍过去。此次为你上京筹款子,本就是额外拿出来的,不想弄出事端,平白费了那许银子,再要拿笔如何容易?老爷为了不耽误铼哥儿你的前程,竟不顾动摇根本,卖了几处田产,这才有你这般车马舒适。如此恩情,哥儿自当要刻苦读书,来日考取功名好叫老爷夫人宽慰才是。小的这几日冷眼看着,怎么哥儿竟惫懒起来,读书也没有从前勤快,莫不是有甚么叫哥儿分了心,竟要丢了书,不顾老爷期冀了?”胡生愧道:“身上不适,所以才略松了些。”胡安便道:“也是,哥儿未曾吃过苦头,这般加急赶路,时受不住也是有的。只是明年春便就要考试了,哥儿还是要勤勉些,莫辜负了老爷才是。”胡生讪讪,往后自然要用心许,虽则身上总是有些不妥,也勉强提了精神。如此路马车数月加急赶路,年前便至了京城,倒也没耽误了时候。
至了京城,胡安便盘下处宅子,好叫胡生安心备考,胡生整顿心事,剔除杂念,心只在书上。只那院子里有两株梧桐,又有片竹子,胡生于窗下书读得累了,偶抬眼看见,叶落而树孑,风起闻竹吟,这般萧萧瑟瑟的,未免有些痴了,又道:我既吃了忘情的果,如何心里还不得解?那般孽情障缘,苦苦记得做什么?且莫想他,且莫想他,还是读书要紧。
奈何人间事总是树欲静风不止,胡生欲静心读书,偏偏就生了病,那病也奇怪,起些只是身上不爽快,时慵懒贪睡,时不思饮食,时又莫名馋得慌,请了大夫来看,也只说长途跋涉水土不服,所以才有这些症状。吃了几服药倒也好了,不想身上却又长了个瘤,起先是胡生于睡梦中觉得痒,于背后摸到个细小疙瘩,也未曾留意,渐渐就大了,竟不能卧躺,于是又请了大夫,哪知几拨大夫看了都说不知。胡生无奈,因那东西又不痛痒作乱,只夜晚趴睡麻烦,且春试愈近,便就顾不得它了。
待到春试时候,胡生拼命考了几日,出来时只觉天地间片茫茫,竟连人都认不得了。再醒来,便见胡安皱眉道:“哥儿受苦了。”胡生道:“我睡了几日?”胡安道:“哥儿是心力交瘁,时松懈下来,体力不支才睡了两日,也不妨的。”胡生道:“怎的我心里总是酸涩涩的,身上丝毫气力也无,心里也懒懒的,莫不是什么要紧的症状?”胡安道:“哥儿且宽心,京城里有几位神医圣手,甚么杂症都治好过,哥儿不过是有些虚症,看了便好。只是诊金颇费,时拿不出。”胡生见其神色,道:“我也不打紧,想来是此前突遭变故,郁积于心,热毒堆在身子里,如今散发出来罢了。”
话虽如此,那肉瘤竟长得如双拳头大小,顶在背后,胡生好端端少年公子人物,看着竟似个驼背,如何不打紧?干应试书生远远见了便嗤笑不已,胡生无奈,诗会茶局应都不去了,只在宅子里静心看书。偏偏有那刻薄的,故意下了帖子再三请了胡生赴宴,胡生不好过于推迟,只好去了。席上偏偏又是些鱼羹鹅脯,胡生为难,便有人问:“胡公子为何不吃,可是嫌弃酒水寒酸?”人笑道:“胡公子背后驼了佛祖座前的海灯晚,自然善心,不吃你这些腌臜荤物,还不退了去!”于是众皆哄堂。
胡生忍耐再三,事后心灰道:我本欲光耀门楣,怎功名未就,便已成他人笑柄?他只管往梧桐树下痴痴坐着,寝食上也懒了,别人问他他便道好,叫用饭便吃几口。胡安等先还劝着,见他痴态,便道是因考试给累着,渐渐也就由着他了。某夜月圆,冷月寒星,皎皎冥冥,胡生抱肩看地上片如水月色,吟道:“月中无人相伴酒,梦里谁知只影寒……掌心片月,寒灯十年搁……世人间客……”
正伤心间,却听人道:“眼见功名要加身了,你心愿也了,怎这般清冷样子?我虽听不懂你念的,心里却也觉得有些涩,想必是我对不住你,看你如此也知道难受了。”
胡生看去,竟是那狐妖,看他神色却有些异样,只在树影下静静说话,胡生道:“可我又是发梦了,怎见了你?竟然见你,怎不见他?”狐妖道:“他忘了你,你记得他做什么?”胡生道:“是了,他忘了我,我未能忘了他,见了又何用?”狐妖道:“呆子,我说你考取了功名,你怎不欢喜?”胡生道:“我是拼了命不要也要考上的,梦里倒不曾想这些,如今知道也不怎的欢喜。他们自然会欢喜,也不必我个。”狐妖道:“如何是好,我无意害了你,本想要你先知道此事好欢喜,我再与你赔罪。我再没法子了,你若是要打骂,我也受着。”胡生笑道:“你怎也这般拘束了?”因问:“你与他散了?”狐妖怔怔看他,竟也呆了,只道:“呆子,我怎忘了你的话,殊途难归,早便该散了。我当日不知,所以种了因受了果,我竟还不知。”胡生便道:“他与你既不是路,便该散了,你何必也想着?”狐妖道:“是了,当日是我骗他,想了又何用?”胡生道:“你也是呆子,我也是呆子,正月中无人伴酒,你同我起喝醉了,也好过人坐着寂寞。”狐妖道:“也好。且让我先替你除了身上那孽障,只怨我耽搁了行程,它气候已成,如今也只好便宜从事。”这话出,无异腊月里的冰水,静夜里的响雷,让胡生三魂丢了六魄,再不得安生。
第十回:不察觉空添身上伤 惊变故还因旧事怨
客官要问,前回说道狐妖欲寻胡生,因何耽搁以至延到今日?说来话长,那日狐妖因事,要随胡生上京,好了前事,寻思道:我化诀缩地须臾行千里,凡人脚力怎能及?于是也不十分着紧,应安排嘱咐了才带着石儿哥离了松朦。正寻胡生,不料没行几步石儿哥突地发起狂来,目中血红,暴躁不安,口做虎啸,最后竟往地上个滚儿,变做了兽形。好个虎妖!身似小山,目若铜铃,爪尖齿锐,铁尾钢鞭,其震声吼,山林抖瑟,百兽胆裂,便是狐妖,也不提防遽然大骇,胆战心惊。再看虎妖,虎踞平川,派狰狞凶狠之相,筮阿大惊,道:“怎的突发狂性?”他指使石儿哥惯了,与他日夜亲密,虽不由不惧,却未怕极,只远远退了步,问他:“蠢货!可还识得我?若是不识,你我便散了,我与你露水夫妻,自不想做了你腹中肉!”话虽如此,这般可心的人,轻易丢开也难舍,狐妖见它并未动作,道:“你果然胆子渐大,我的话也不听了?莫非你心大了,要往外头寻新鲜的?你便想错了,从来只有我丢开旁人,我不叫你走,你便走不得。”于是拿手揉捏兽首,扯耳揪脸,肆意玩弄,石儿哥竟渐渐弄得乖顺了。筮阿笑道:“蠢货,你也是银样枪头。”于是拿脚趾拨弄虎尾处,顺着两股蹭至孽根处,果然那物不堪作弄,三两下便气昂昂勃发起来,再看虎妖,目中微红,筮阿故意道:“看你这里呆直直成日里只知道朝天向,却又不是银做的。”正调笑间,平地起风,清香流溢,有仙鹤白鹿踏云而至,那仙鹤落地便变作个垂着双髫的仙童,脆生生道:“大胆妖孽,怎敢作乱犯上?”话音未落,便手持宝剑,杀将过来。筮阿连忙唤出法宝,挡了鹤童,怒道:“谁家不知事的呆鸟,怎这般不讲理?”他与鹤童杀了回合,见其手执仙器,知道不敌,且石儿哥正不好,故意卖了个破绽,往鹤童眼中丢了把细沙,转身喝道:“走!”
不想那白鹿幻出的青年挡在身前,筮阿见其身后石儿哥已缩做团,似有不豫,心中着急,拼着受了青年掌,长袖卷起石儿哥,翩然离去。
踉跄折返松朦回了窟穴,筮阿见石儿哥双目紧闭,翻滚不已,似是苦痛难捱,便不顾自己伤重,将青冥鼎内妙药掏出粒,喂其服下,见其果然安缓,方才松气。心道:那两只什么来历,气势汹汹上来便杀,怎叫我惹了这般恶神?百思不得,于是丢开不提。
石儿哥翌日醒来,无事人般,倒是筮阿伤重,气得筮阿直骂:“我便知你是石头做的,皮糙肉厚!那恶鸟若再来,只管将你丢出去便是!”这石儿哥却也知事,成日出去叼了肥美鲜嫩的果蔬肉块堆在筮阿榻旁,筮阿昏睡便以兽身于侧趴卧。若有风吹草动,不必筮阿吩咐,便跳起做警惕模样。筮阿虽嫌弃蠢笨,不会伺候,见其如此忠耿,也颇有可爱,于是和温些许。石儿哥最会看他脸色的,便也胆大妄为起来。
日筮阿睡醒,侧身自思道:那白鹿是甚么来头,掌力兀的霸道,竟让我养了这十几日?突觉身后有硬邦邦长热棍,没有没脑贴着自己戳蹭,往下探,果然捉住只色中饿鬼。原来石儿哥禁了几日,便按捺不得,因筮阿熟睡,不敢叫醒,于是自己找些快活罢了。见筮阿醒来,不愧反喜,挺着粗物往筮阿手中蹭动,目露讨好之色。那黑紫物什莽粗硬实,筮阿手难控,便两手握住,故意摩挲数下,拿指尖勾到底,见硕圆顶部颤颤抖动,露出小孔,里头吐出许黏液,沾湿两手,便道:“湿嗒嗒的,滑不溜秋。”于是低下头去,香舌微吐,沾了些湿液送入嘴中,道:“略咸。”石儿哥自然狂躁,根粗长尘根直直对着筮阿唇边,弹跳不已,奈何受缚他人鼓掌,不得直捣黄龙。筮阿道:“驴也不及你这般呆蠢行货,吃了也腌臜我的嘴。”到底也勉强将那蛋似的头部含入嘴里,软舌圈勾舔弄,双掌抚弄不得入内的茎身,故意紧握擦摩,如此进出,如吮美食,啧然有声。石儿哥做赫赫之声,浑身崩紧,茎身上亦是青筋怒爆,怎奈他得力非常,筮阿百般含弄了半日,僵酸不已,心中恼怒,故意拿舌去探那孔口,掌心则揉搓两侧沉沉子孙袋,石儿哥果然耐不得了,双目微红孽根抖索,于是筮阿抿嘴吸,便震天嘶吼,畅淋漓丢了个痛快。筮阿躲闪不及,弄了满嘴满脸,含泪呛了刻,打骂道:“你这孽畜!”石儿哥忙做小伏低,将筮阿脸上白浊舔了干净,筮阿见其阳物又抬头,恨得拿脚直踢,道:“你这蠢货!也只知道这根破毛几 毛巴(ji ba),也不怕哪里精元耗尽,才晓得厉害!”原来妖狐族最善采补,筮阿伤重,若采了正阳精元,比甚么灵丹都好,只是正阳精元不比其它,凡人里体虚男子,只怕挨不住两次,便是精壮的,弄了几次,便身浮脚软颜色青白。至于修行精怪,损了正阳精元,便有碍修行。有那媚狐道的,专行采补,无论如何厉害的精怪,也都做了它的补药。所以世间媚惑,当推狐妖。只是此道伤天害理,为世不容,不但僧道见之必除,便是妖狐族内,亦不苟同。
筮阿自然不入媚道,寻常采补也不伤人根本,只是他正伤重,若与人交合,便会不觉吸纳精气无度,甚至采补正阳精元。故而筮阿冷落虎妖日矣。
石儿哥知道什么?成日家只挺着根冲天炮仗直愣愣求欢,筮阿打骂累了,哄他道:“我让那掌打得厉害,若是再不禁些,味贪欢,怕是不好。”只替他做手活,石儿哥虽哼哼然,却也不再妄动。只苦了妖狐,放着眼前大好的鲜肉不进补,也只好慢慢养伤。
这日两人正于窟外玩耍,筮阿抚虎背道:“这是天凉了,我才喜你,若是炎炎夏日,必定要你离我远些。”石儿哥虎头摇晃,做楚楚模样,筮阿欲笑,却见它突目露苦痛之色,低首嘶吼不已。筮阿大惊,忙查看番,道:“这是为何?”只见虎妖身躯渐小,皮毛渐凉,竟又缩成小球,抖瑟不已,筮阿连忙抱入怀中,放在心口上去暖它,只急得发懵。时无法,拿了青冥鼎内的妙药喂下,奈何却无功效,跺脚叹道:“我是遭了甚么才叫遇见你这孽障,只来烦我!”正要拿金丹,却听得远远传来鹤鸣,清风送香,祥云缭绕,定睛看,正是那日的仙鹤白鹿拥着名紫衣仙人从天而至。筮阿欲逃,那祥云为界,又带着石儿哥,怎能逃脱?
鹤鹿落地化人,那鹤童手持宝剑怒视筮阿,却未发作,那紫衣天人道:“可是胡筮阿?”其声如天籁,响遏行云,筮阿直觉铁锤在心,闷痛难耐,不由道:“正是。”鹿子喝道:“大胆孽畜,见了神君还不跪下!”筮阿道:“神君在上,小的不敢作乱,只是小的于此地修行,安守本分,并未残害生灵,还望神君明鉴。”鹤童道:“狐性狡恶,果不其然,你此刻倒有这番话?此前妄作非为大胆诡诈,竟忘了么?”筮阿正欲辩他,却听紫衣天人道:“狐子可还记得虞吏?”
此话出,筮阿不由脸色大变,心道:吾命休矣!
数百年前,此地有霸王,唤作虞吏大王,方圆数百里都被他收服。其时筮阿幼小,尚未修出人形,日贪玩行得远了,不想叫虞吏大王看见,便掳了回去。原来虞吏大王只三岁幼童模样,童稚未泯,喜爱幼狐可爱,便要拿来做玩伴,日日戏弄。筮阿虽小,心气高傲,怎肯做顽童玩物?于是故意讨好,伺机盗了虞吏大王的宝物,正是那青冥鼎,及丹药若干。又用息魂香设计吸食了虞吏大王正元精气,进补化人,便往外逃去了。在外百年才敢回此,彼时已无虞吏大王音信,隐约闻听它叫人给收走杀了。日后想来,虽则虞吏霸道,筮阿却也错了,于是直耿怀,视为生平第丑事。却听仙人道:“吾乃咸池,幼弟虞吏天真,误入人世,险为狐子所害矣。”
这般说来,想必是无法善了,筮阿低头半日,道:“当日所为,小的不敢抵赖。只是不知神君因何到今日才发作?”咸池不语,鹤童鹿子却齐齐跪下,做羞愧态。筮阿不解,见石儿哥体凉气微,心中着急,道:“它与小的不过萍水,与虞吏事毫无干系,它突发急症,只盼神君见谅小的情急,能容小的拿药救它。”原来当年筮阿从虞吏处还盗了粒肉白骨生死人的九转金丹,直不舍用它,今日怕只靠它救石儿哥性命。咸池道:“它命危矣,岂知你命亦不久?若要救它,你便无丹可用,如此也救?”
筮阿的了敕令,哪管其它,从丹田处拿了金丹,渡入石儿哥嘴中,方道:“罢了,我此刻不欲他丧命,自然是救他。至于我的性命,倒没甚么干系。若行事不能合了心意,苟活又有何乐趣?”再看石儿哥,金丹入体,顷刻便浑身光芒大盛,筮阿只觉手臂滚烫,宛如火炙,却仍咬牙抱紧那小小毛团。不想石儿哥自己竟昂首至筮阿怀中跳下,路向那咸池奔去,只见咸池神君竟将幼虎小心抱入怀中,轻抚虎头,笑道:“百年不见,虞吏果真长进了,倒还认得哥哥。”
平地起雷,将筮阿魂魄散去半,骇得他面色全无,只道:“他是、他是虞吏?!”
咸池道:“你几害了它性命,毁它修为,损它心智,竟不识得了?”筮阿受他瞥,只觉森然杀气凌厉,让人不由两股战战,于是咬牙挺胸道:“正是我害了他,若要我偿他,只管来取性命。可恨我眼瞎目盲,平白厮混日,竟甚么也不识得!”咸池见虞吏虎目直直盯着筮阿,心道:“虽欲杀妖狐,只怕虞吏不喜,且暂将妖狐放了,日后再处置。”于是命鹤童从筮阿身上搜了青冥鼎,抱着虞吏去了。
筮阿受制于人,只能眼看着石儿哥去了,时不知心中甚么涩苦滋味,只觉脏腑内火熬油煎,肝胆欲裂,又被鹤童趁机打了几下,时受不住,呜哇声吐出血来。鹤童冷笑道:“卑鄙妖物,此番怎不拿细沙逃了?”于是狠踢了数脚,也便去了。
于是筮阿伤势重前次,只是如今无青冥鼎内丹药救治,二无黑虎照料,只于窟穴内冷清清躺了数月,成日也只知昏睡。某日发梦,见了那腆脸摆尾的石儿哥,道:“你恼我骗你害你,我只怕也要恼你:若是恨极,杀我便是,你怎的要来我身边,骗了我那般的好东西,便舍我去了。果然是要我还当年作为?我那时年幼,怎知厉害?大祸闯下,也无有回转余地,是我错了,对你不住。若是你还不消气,只管拿我命去。只是今后你切莫来寻我,叫我梦里也不得安生。”正要推它,它又化作了黑塔大汉模样,只将自己牢牢抱紧,正是寻常温存情景。待怔然醒来,只觉心中刀割般,时痛得狠了,不觉滚下泪来,道:“我笑书生爱哭,怎自己也哭了?这数百年却不曾见过眼泪。”便想起胡生,又道:“我胡作非为,莫又叫害了他,我再不能如此昏睡不知了,早早赶去见他才是。”奈何伤重,又养了些时日,勉强拖着身子往京城去了。
才有胡生月下见的狐妖,精神不济得很,神色惨淡许,时恍惚,便将实话道出。胡生尚未懂得,问道:“什么孽障?”筮阿道:“那日是我骗你,你吃下的果子并非是忘尘之效。”原来筮阿恼怒安隶,于是故意拿了御神果,慌作忘尘果,哄胡生喂安隶吃下。那御神果旦服用,不必体内受精,便会自取周遭精气,孕育成胎,则数年,少则月余,便自诞出,其状如蛋,智如幼童。有言称混沌初开时,有拿此果孕育新神者,故名御神果。后渐少见,为世所轻。筮阿无意得之,只拿此作弄旁人,无意竟害了胡生。所以前来,要趁新果未诞,替胡生除去。
第十回:情难舍血肉化胎 意不平心念成灰
胡生闻听,跌地坐,面如死灰,不发言。筮阿恍了片刻,清醒过来,劝道:“不妨事,除了它你便好了。”胡生抚背,道:“原是此子缘故。”筮阿道:“此刻它未蒂落,除去便是,再耽误不了什么。”胡生却问:“它若蒂落,该当如何?”筮阿道:“拳头大小,形同鸡子,能言语,只不得化形。若再得精血供养,便可渐大,时日久自然化形。”胡生问:“可化人形?”筮阿道:“受谁精血,便类谁,若是我养的,便该是只狐儿。”胡生呆了半日,筮阿见其如此,也不说,手心中红光现,便要探去碰胡生背上。
不想那东西已养了八九分光景,也知道这是要取它性命,竟自己抖动起来,动静虽小,胡生自可察觉,忙道:“你且慢!”却听有微弱婴啼,口做人语,只道:“姆妈阿爹。”阵乱叫。筮阿皱眉道:“这孽障竟已长至如此,若再拖延,便不可收拾了。”
胡生道:“且慢!且慢……”筮阿看了他半日,撇过头,叹气道:“我便知你要说些傻话来。”胡生忙道:“莫说我,你岂不是也难下手?”那声声“姆妈阿爹”的哭声,与世间婴孩有何不同,叫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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