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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古手记(清水向 竹马竹马) 作者: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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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去哪儿?」

    夏明若体力透支,又流了点血,早就不成威胁,他瘸拐走了几步,强忍着嗓子里火辣辣的痛感说:「你们两个,这回定得相信我作为科学工作者的直觉。」

    楚海洋说:「我看这阵风快过去了,明若,咱们得趁此间隙快走。」

    大叔也觉得天色比刚才亮堂上许,不由心中喜:「好极了太好了!快走。」

    夏明若摆手说等等,随后竟然朝着雅丹深处走去。他在刚刚阴兵经过的豁口停下张望,又走了十几米,狂风把他的军大衣吹得猎猎直响,终于他微笑着回头,张开双臂:「同志们,我立功了。」

    楚海洋跑过去想把他拉离风口,却也诧异于眼前的景象:「这是……」

    「红柳!」紧随而来的大叔欢呼:「是红柳!这下面有水!我们的骆驼有救了!」

    稀疏的红柳丛林蔓延到视线所能及的范围之外,沙暴的无情肆虐让其倒伏,但灌木们仍然艰难而生机勃勃地活着。

    「回营地!带骆驼!」楚海洋的喜悦溢于言表,毕竟无论是对骆驼还是对人,此时的水源都弥足珍贵。

    夏明若跟在他身后,不断小人得志地强调:「我立功了,我立功了。」

    楚海洋掰过他的脑袋来狠狠亲口:「没错!你立功了!今天晚上的顿揍免了!」

    夏明若觉得奖励力度太弱,刚想表示不满,楚海洋却拉起他发足狂奔,大叔紧随其后,三人刚刚跳进科考队用盐壳突击筑起的防风堤,新阵黑风暴便卷土重来。

    缩在帐篷里的队员们差点把这两人掐死,钱大胡子红着眼眶对夏明若说,你要是有事了我怎么对你爸爸交待,夏修白非把我削平了不可,他又不是没这个胆……

    夏明若气喘未定,手搂着老黄,手搂着钱大胡子不停安慰,最后才想起来红柳丛这件事。向导茫然无知地摇头表示从来没有到那片雅丹群里去过,因为科考队正在经过雅丹群的最边缘,通常是选择绕道而不是横穿迷宫。但沙漠植物的发现还是让众人高兴不已,事实上骆驼的情况很令人担心,有两头几乎是虚弱极了,他们丰富的脂肪在漫长的旅途中被消耗殆尽,正变得骨瘦如柴。

    豹子提议庆祝下,说着便喜滋滋地从包袱里拿出了大瓶大救星二锅头。

    夏明若和大叔几乎是同时嗥叫,紧接着合力将豹子扔出帐篷外,让其正面接受沙暴摧残并且不许任何人搭救。

    夏明若的鼻血终于止住了,但饱受虐待的鼻子已经毫无知觉,就像长在别人脸上似的。楚海洋把他藏在角落里用湿布轻轻地擦。夏明若闭着眼睛说:「你在违反用水规则。」

    楚海洋嗤了声:「那你就血迹斑斑地直到喀什吧……来,漱漱口。」

    夏明若没舍得把水吐掉,直接咽下去了,突然又吐出舌头问:「你到底用什么在给我擦?」

    「大救星二锅头。」夏海洋说:「六十三度,高粱特酿,正好消毒。」

    「咿~~~~!」夏明若说。

    楚海洋抬眼笑:「你不是号称『夏二斤』吗?」

    夏明若咕咚声往后倒去:「夏二斤是我爹……『夏二滴』才是我……」

    楚海洋满意地拍了拍夏明若的脸,然后微笑着抱紧了二锅头:「宝贝啊,以后全靠你了。」

    傍晚时分,黑风暴终于停了,沙漠显得寂静而温柔,天空飘落下几颗零星的雪珠,气温降到了零下二十度。夏明若裹着整张狼皮簌簌发抖,每个经过的人都要在他头上扭两下:「小狼崽子。」

    钱大胡子靠紧匹虚弱的母骆驼,怜悯地轻拍着它嶙峋的脊背,决定冒着严寒拔营前进。

    第十七章

    寒冷就像锥子,但仰头就能得到安慰,因为那儿有西域的明月。考古学人,就是常常在这样的月光下,穿越了沙海、密林、雪山、戈壁……长路漫漫而步幅弥坚,艰难重重而不改初衷。

    驼铃悠悠,钱大胡子骑在骆驼上左摇右晃,突然唱起吐鲁番情歌来:

    葡萄架下的姑娘,你不要,不要再歌唱;你的心儿要跳出了胸膛,你就像夜莺带走了它,把它栓在了你的辫梢上……

    他唱完问夏明若:「好听吗?」

    夏明若抽着鼻子说好听极了,您再来个。队伍里有人接茬:「胡子!来个——!胡子!来个——!」

    钱大胡子立刻来劲了,掏出手鼓砰砰砰阵拍:「那来个通俗点的!《冰山上的来客》!」

    「噢——!」队员们欢呼着。

    手鼓响起来,钱大胡子那浑厚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回荡。曲终了,胡子对夏明若喊:「阿米儿!冲!」

    夏明若哈哈大笑,两腿夹骆驼肚子便冲到了队伍最前面,小手挥豪迈地吆喝:「前头就是峡谷!同志们——!跟我来!」

    队员们紧随着起哄:「噢噢噢!指导员——!快跟上跟上!」

    「小心!」楚海洋边笑边喊:「明若你别摔着!小心沙崖!别把老黄举起来!危险!」

    「哎~你说那孩子,」大叔追上来:「难不成真是妖怪变的?你都没见他中午时候流了少血嘴唇都是白的。」

    「这我也说不清,」楚海洋说:「我印象中他爸就带点儿妖气。」

    「别说了,」大叔打了个冷战:「我这人胆最小了,就怕这些妖啊怪啊的,看见个把僵尸还半天呢。」

    楚海洋说:「你见过僵尸?」

    「见过好几个,」大叔与楚海洋并排前进:「江西个,湖北个……可惜舅舅我胆子小啊,又是黑灯瞎火的,所以摸完东西就逃了,都没敢好好看。」

    楚海洋边听边笑:「说吧,僵尸什么样?」

    大叔摸摸下巴上的胡渣:「李老爷子告诉我,其实我们所谓的僵尸就是你们口里的干尸,千年不烂的那种。我给你说个我看得最清楚的,哪年来着?」他挠头:「记不清了,反正就是那几年,镇压反革命、三反五反你知道吧?」

    楚海洋说:「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海洋说:「怎么可能不知道。」

    「死了不少人啊,也冤死了不少,这个不谈了这个就不说了。」大叔摆手:「就谈某村斗死了个地主就说某村斗死了个地主。这老东西是罪有应得,曾逼死过佃户家的姑娘,姑娘才十七岁,再有两个月就嫁人了。」

    老地主死了也没办法,村里人就随便找个地方要把他埋了。但当时是夏天,怕尸体发臭,村民们便在葬坑里撒了好些石灰,要知道石灰是吸水的,所以没过久,老地主便成了具干尸。

    但村民不知道,过了几年,阳春天气,公社开河。当时可没条件用炸弹,开河全靠人力,流落此地的宇文骥大叔也被拉进了挖土方的队伍,与他同组的社员有三个,其中有个壮汉叫老雷。

    老雷矮墩墩,全身腱子肉,是个干活的好手。

    有天放工,人们各自散了,大叔和老雷也准备上生产队长家吃晚饭去,老雷却说要到河里洗洗脚。大叔说:「行,我等你。」

    老雷便弯腰卷裤管,顺便把手里的洋镐往地下插,结果老地主就从地里直挺挺地了起来,与老雷脸对着脸。

    「挺好的汉子,就这么被吓死了,可惜啦!」大叔长叹:「那洋锹正好插在了僵尸脚上。」

    楚海洋问:「后来呢?」

    大叔说后来不知道,后来我就走了。

    陈年旧事让两人都静默了会儿,眼见夏明若他们已经进入的雅丹深处,连忙扬鞭追赶。

    「到了!红柳!」大伙儿争先跳下骆驼,扎好营地,然后贴着植物的根部开挖,掀开了两米深的沙子就看见了冻土层,再往下掘,不到米,沙土中便渗出了水。众人欢呼起来,钱大胡子迫不及待地舔了口,到嘴里便吐了:「呸!盐卤水似的!」

    「也就是骆驼能喝点儿,人就忍着吧。」

    「要不拿试剂中和下?」

    正七嘴八舌地说着,楚海洋回头望了骆驼眼,这眼发现了蹊跷:「哎?我们有少只骆驼?」

    炊事员古力姆说:「二斯六啊!」

    楚海洋又细细数遍,连比带划说:「额上有白色瘢痂的那头呢?古力姆!就是替你背炊具的、你叫它肉孜的老骆驼!去哪儿了?」

    古力姆愣头愣脑:「啊?」

    「你还『啊?』」楚海洋好气又好笑,提高嗓音问:「肉孜是谁骑的?」

    「没人骑,那老家伙都快累死了,这几天直栓在队伍的最后面,连器材都没给背。」有队员回答。

    轮值到照顾牲口的豹子第个急起来,翻身就上了自己的坐骑;「我、我去找。」

    还是夏明若眼睛尖,指着地面说;「有蹄印,往这条沟的深处去了。」

    「起去,」楚海洋也跳上骆驼,弯腰再拉夏明若上来:「抱紧了,不许挠我痒痒。」

    夏明若把老黄交给古力姆,笑嘻嘻说:「切,谁稀罕。」

    钱大胡子颇为担忧,吩咐他们;「骆驼没了就算了.人得尽快回来啊,水带了吗?罗盘呢?带支猎枪。」

    「您放心吧,两个小时之内找不着我们就原路返回。」楚海洋扯缰绳,对豹子点点头:「走!」

    骆驼路小跑,很快就将营地甩在后头。沙面上的蹄印在月光下分外清晰,三人循迹而走,不知不觉竟出了雅丹群,开阔地并没有延展久,另片雅丹又出现在眼前,豹子十分泄气:「回去吗?今天是上弦,再过阵子月亮就下去了。」

    「蹄印也不大看得见了,」楚海洋有些犹豫,转身他又呵夏明若痒痒:「叫你别挠你还挠,哪天剁了你的手。」

    夏明若被他弄得前后仰:「丧心病狂……」他笑着,突然愣了愣,指着骆驼脚下问:「那是什么?」

    楚海洋顺着他的手指看,也愣了。「……芦苇?」他极不确认地说。

    「没错,是芦苇,枯死的芦苇。」夏明若从骆驼上滚下来,急匆匆四处张望,大喊说:「我们这几个笨蛋!这是条河!红铆、芦苇、还有刚才看见的撑柳,我们直在沿着干涸的河床走!海洋,你看那边!」

    楚海洋眯起眼睛远眺:「冲积河岸。」

    「豹子,我们继续前进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将夏明若抱在胸前,手拉缰绳,手扣住那人的腰。夏明若说:「你可不许挠我啊。」

    楚海洋催促着胯下骆驼前进,哼哼冷笑说挠不死你。

    豹子问:「那牲口还在前面?」

    「嗯,」楚海洋说:「骆驼是有灵性的东西,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前方必定有比刚才丰富的水源。」

    大约只走了公里,沟壑愈加密集,地面蜿蜒崎岖,甚至出现了干涸的小水湾。三人纵鞭急行,掠过碎礁、盐块和大片的芦苇,看见了月光下晶莹剔透的冰湖。

    楚海洋猛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勒紧缰绳:「豹子!下骆驼!」

    豹子正疾驰得高兴:「什么——?你说什么——?」

    楚海洋拉着夏明若滚下地,两人都摔得不轻,却立刻跳起来奋力喊道:「下骆驼——!」

    豹子问:「到底说啥——?」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豹子突然个倒栽葱砸在了冰面上,头顶心着地,差点就见了阎王。摔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身下的那头骆驼。

    另外两人飞奔而来,夏明若拉起豹子,发觉鼻子里就剩丝凉气了,着实吓得不轻:楚海洋想也不想,抡起巴掌劈头盖脸打下去.豹子个激灵,醒了。

    「我为什么脸疼?」他趴在地下问。

    楚海洋咳嗽声就去牵骆驼。

    豹子问:「我摔啦?」

    「嗯,」夏明若说:「刚才让你下来你不听。骆驼渴了快半个月了,见到水还不跟疯了似的,它往前冲跪,不摔死你就算好的了。」

    「可这水也喝不成啊。」

    「芦苇上有冰碴子,你当它不会舔?」夏明若笑道:「行了起来吧,我们回营地去.明天带人来凿冰。」

    豹子晃晃悠悠起来:「哎哟……跟了你们真是十条命都不够送!喏喏喏!」他指着冰湖对岸的远方:「夏少爷,你别告诉我那土墩是个城啊。」

    夏明若看都不看:「我说它是城它就是城。」

    豹子气呼呼举拳吓唬他。

    夏明若嘻嘻笑着躲闪,打闹之间真看见了那只土墩,立刻隐去了笑容:「豹子,你刚才说那是什么?」

    豹子仍在玩笑中:「不是我,是你说的,你说那是座城。」

    夏明若静静地着,楚海洋喊他:「明若!走了!」

    他点头爬上骆驼,路若有所思,连豹子胡乱吹牛都不理。到了营地,别人都睡下了,他却抱着本古代地域地图集拼命地翻,楚海洋逼觉三次都未果。

    最后次,楚海洋生气了,夏明若却突然扑到他身上:「海洋……」他睁大了晶亮的眼睛:「我可能看见赤奢城了。」

    就像把散落的珍珠,西域大漠中藏有不同年代的数量惊人的古城,有的已经被发现,有的仍在无垠沙海间沉睡。

    夏明若钻进大帐篷,将地图摊开给钱胡子看。

    「这幅是宋代绘制的西域全图,依照的是《汉书?西域志》,」他取来直铅笔,用笔尖指着:「这片是蒲昌海,就是罗布泊,当时还是好大片水面;这里是塔里木河,河往西南,经过流沙和白龙堆,就是危须,危须向西南是山国,山国向西南是鄯善,也就是楼兰。」

    钱大胡子举高煤油灯,靠得很近,烟气腾起很是熏眼睛。

    「这图比例尺完全不对,位置也很含糊,」夏明若说:「如今水域消失了,塔里木河也早改了道,唯有白龙堆——就是雅丹——还在,但总之我们就在这片不会有错吧?」

    钱大胡子点头:「不会有错,继续。」

    夏明若说:「说完了。」

    「啥?」

    夏明若强调:「我可能看见赤奢城了。」

    「等等等等,让我理下思绪,」钱大胡子敲着脑瓜子:「也就是说刚刚那条红柳沟有可能就是……」

    「曾经的赤奢水,」楚海洋接口:「如今早已干涸成几个小水潭了。」

    「有证据吗?」

    「双塔,」夏明若竖起两根手指:「非常清晰。」

    大胡子死死盯着他的脸,夏明若郑重地点点头。大胡子深吸口气,突然平地里蹦三尺高,嗷嗷嗷冲出帐篷在沙地里滚了两圈,跑回来拉着夏明若,两只眼睛锃锃发绿光:「现在!!!现在就去看!!!」

    夏明若抬抬眼皮说:「您就歇着吧,您不歇我还要歇呢,我可是从早上七八点刻不停忙到现在了。」

    钱大胡子说:「咦咦咦!你这个小家伙!难不成我还比你闲啦?……」

    夏明若拍拍楚海洋:「走,回去睡觉。」

    楚海洋跟着他,扭头要笑不笑地对大胡子做关切状:「早点歇啊。」

    大胡子吼叫着用废纸团砸人:「臭小子!!」楚海洋笑嘻嘻地闪开。

    大叔被闹醒了,迷迷瞪瞪从睡袋里探出头来,副过来人口吻:「唉!孩子大啦,不由人啦。」

    大胡子点头说就是就是,熄了灯问:「你怎么又跑这边帐篷里来啦?上回不是嫌我和豹子呼噜声跟响雷似的嘛?」

    大叔翻个身,嘟哝:「我才不回那边呢……那边有只猫,掉毛,还老往人怀里钻……」

    天还没亮,钱大胡子就钻出帐篷,手夹着皮帽,手夹着大衣,风风火火地掀帐篷帘子挨个叫队员们起床:「打屁股啦!打屁股啦!」他蓬头乱发,褐中带黄的虬毛胡子爬了满脸。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磨磨蹭蹭爬到沙地上打呵欠,好在天气不错,风速大概相当于平原上的七级。吃早饭时,通报了今天的行程,知识分子们内部全票通过。

    大叔拍着大腿呼天抢地:「你们这些人呐——!走走又停停啊——!见了岔道就要拐啊——!啥年月才能到楼兰呐——!」

    队员们用盐卤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如今至少都能看出是个人来了;吃饱喝足的骆驼也精神奕奕地扬着头,热心善良的维族小伙古力姆把炊具挂在肉孜骆驼身上,边高兴地哼歌,边用拐了八道弯的普通话安慰大叔。

    大叔说:「说维语,听得懂。」

    古力姆如蒙大赦,连忙好通叽哩哇啦,意思是没办法啦,自己也跟过好科考队了,每批都是个样,见了新鲜东西就不要命!

    大叔指着自己鼻子也说:「那我老人家可是要命的呀!!」

    「算啦,算啦!」古力姆推着他上骆驼。

    夏明若的骆驼马当先,老黄在它脑袋上正襟危坐,二者迎风招展,彼此心有灵犀。钱大胡子紧随他们,又拍鞍子又踢镫子:「快快快!走呀!同志们走呀!」

    大叔叹口大气:「瞧把你们急的。」

    北风卷起了细沙,在红柳尖上飞舞,楚海洋骑在骆驼上,对着地图研究来研究去,大叔问:「怎么?还看出花来啦还能看出花来啊?」

    「……嗯,」楚海洋咬着铅笔:「如果猜测没错的话.那真是大发现了,我就怕明若看错了,可得替他兜着点。」

    「你们胡子不是同意了嘛?」

    「嗐!」楚海洋笑着摆摆手:「那两人脉相承,说穿了就是人来疯。」

    豹子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斜着身子看楚海洋手上的地图:「咱们要去的地方图上没有啊。」

    楚海洋说:「这是我们科学院六零年绘制的地图当然没有。」

    「哦,」豹子问:「那城叫……?」

    楚海洋说:「赤奢。」

    豹子问:「啥叫赤奢?」

    楚海洋仰头想了想说:「其实就是红城的意思。大沙漠中有很古城以颜色命名,比如赫连夏的都城叫白城,西夏的都城叫黑城——这两个不是家,前后差了千年——再比如青城。现在青城还在,就是呼和浩特。」

    「哦,红城。」豹子貌似明白了。

    「三十年代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赤奢水边的城池,因为古籍上无法查到,所以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它的来历,于是干脆以水为名。但由于国事危急,始终都没能组织考古队实地考察,结果就耽搁了。」

    「直耽搁到今天?」大叔问。

    「嗯,」楚海洋说:「据说建国初新疆还专门找了次,结果没找着。」

    「为什么?」

    「因为它会移动。」楚海洋说。

    「啊——?!」豹子瞪大眼:「还长着腿呐?!」

    「哪儿呀,」楚海洋小心翼翼地收起地图:「后来才想通:这个城四面流沙,不知道当初建城的时候是不是这样。总之会动的是沙丘,而不是城。当然还有河流。都以为城在水边,但沙漠河流往往改道频繁,有时候又凭空消失。当初偶尔发现没留记号,茫茫戈壁广袤无边,从何找起啊。」

    「的确,」大叔感慨:「咱们运气不错,撞上了。」

    「夏明若撞上的,从小他撞鬼的机率就比平常人高,」楚海洋伸长脖子张望:「咦?他人呢?」

    大叔说:「还用你问?早冲锋去啦。」

    行进途中经过芦苇滩和冰湖.周围宁静极了,湖面阳光下像镜子般反着光。冰层很厚,众人放心大胆地让骆驼踩上去。

    赤奢城就在冰湖对面,离水面大约只有五六百米,此时望去,能看见土墙以及各自占据东西两角的高塔。钱大胡子举着望远镜:「东边的那个是佛塔.」他扭头,又着急:「看啥?!有啥好看的?!没见过水啊?!快快快快快!」

    大叔笑着说:「行啦您老,那城又不会跑。大块头过来砸冰吧!还是顺路带去好啊,否则来来回回,消耗的还是骆驼。」

    大胡子马上服帖了,乖乖跑去抡镐子。抡了会儿实在心焦,便招呼不劳动的闲人说:「快过来!快过来!」

    夏明若问:「干嘛?」

    大胡子说:「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夏明若溜小跑到他身边。

    大胡子正色说:「阿米尔!我现在以司令员的身份命令你担任第突击纵队队长!你将率领你的部下……」他指指其余的闲人:「不惜切代价,迅速占领波兰!」

    夏明若说:「阿米尔明白!」

    胡子说:「事成后赏你帝国的勋章!去吧!赤奢城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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