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94节 品茗问缘,抚曲寄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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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被梁胜男气势镇住,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左大娘见她作派迥异,暗暗点头,心想:前面的新生表现平平,这太傅府的表小姐,看着倒有些门道,还知道先蓄足意境。

    突然间,梁胜男仰起头,左手疾若闪电地按着相把,右手锵锵不断地扫着丝弦,朗声诵道:“坐城愁望,九千载,思忆麻姑冰祖。雪域霜埋,三万里,多少王头使骨……”

    诸先生、众老生都惊呆了。

    梁胜男那拨姐妹,包括一干好逑君子,则轰然喝彩。

    就连沈成这个门外汉,也听出来了——梁大侠女完全是瞎弹。

    诸先生涵养不错,都耐着性子由她胡闹。

    ……

    梁胜男胡闹完,收琴起身,脸上没有半分羞惭,反倒落落大方地行礼归座。

    左大娘点评道:“梁小姐这手琵琶不提也罢,一首‘念奴娇’却诵得抑扬顿挫,倒是生了副好嗓子。我看明年年会上,你可以打头主诵礼赞。”她尽管觉得可笑,还是认为梁胜男出于深闺、却养有侠气、很对自己胃口……

    众新生难免瞠目结舌。

    众老生和诸先生,或亲历、或耳闻,都知道左大娘行事不循常规,也就不算太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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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轮到了沈成。

    他手捧竹笙,硬着头皮下到场中,行礼道:“学生才接触没几日,请众位方家指教。”便按宫引商,战战兢兢地吹了一曲。

    等沈成吹完,左大娘点点头,评价道:“既然是初学,这样也勉强算不错了。”

    左先生却连连摇头:“无论哪一样乐器,都不是旦夕之功,没有几年是上不了台面的,王子以后还需戒浮戒躁才是。况且现在离学府年会,还有不到四个月,这期间又是新年又是正元,满打满算也时日无多……”

    “罢了,”左大娘便笑道:“到了年会上,成王子可以列在队中,做做样子即可,就不要真吹出声了。”

    沈成谢过先生,归坐途中,听见有人在说风凉话:“这不是滥竽充数么!”

    “可不是!”另一人接腔道,“这个废物成,只会四处招摇撞骗。”

    二人正是沈成的死对头,顾巍贵、贾中厚是也。郑召也坐在旁边点头。

    沈成只当没听见。蔡凝却有些生气,正想怼回去时,梁胜男先呛道:“左大娘都说不错了,你们算老几?”

    顾、贾不想惹这位大小姐,只能缩回头去,不再言声。

    梁胜男的嗓门实在有点大,左先生不悦道:“肃静、肃静。”继续点名下一位新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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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就到了金昆。

    他抱着瑶琴,来到场中,盘膝坐下,默想一二后,开始抹挑吟揉,奏了曲梅花三弄。

    金昆禀性认真,既然入了乐府,这段日子还真把琴技拣回了七七八八。

    他幼年时在游艺马队中启蒙音律,少年时在教习鞭策下磨砺琴技,功底打得十分扎实。

    只不过,那时在他眼中,练琴是件极枯躁的苦事,几乎谈不上乐趣。

    如今长大后,经历了人世悲欢,甚至是生死离别,再重拾旧技时,便不知不觉会寄入情怀,非但不再感觉乏味,反而心随音迁、难以自已。

    金昆抚着琴,不由想到自戕的父母、失散的兄弟、少夭的五牙儿、恩怨难分的老扁担……一时间思绪如麻、伤乱纷纷。

    又想到如今寄蓠于安国王府,身不由己,前路不知,再想到关怀备至的沈成母子、礼敬有加的铁松客师徒,自己当如何才能不负他们好意?

    曲子弹到最后,金昆半仰着头,按出一连串泛音。那些泛音质地空灵,渺渺飘飘,如梅花在寒风中摇摇曳曳,散放出淡淡芬芳,又如枝头冰雪在春风中融出水珠,滴滴答答落下。

    梁胜男虽然音律修养了了,也听出了曲中所含的意味。她仿佛也伤感到骨子里,又由怜生爱起来。

    那些思春少女们,见金昆灿灿星目不知聚焦在了虚空中何处,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众老生则一个个听得叹服:没想到金峰王子琴技如此了得!

    金昆抚完一曲,默默起身行礼,回到自己位置。沈成悄悄向他竖起大拇指。这些日子,沈成没少见金昆练琴,虽然不识货,却也知道他应该很有造诣,此时倒不算如何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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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一时间没了动静,过了数息,众人才开始用力鼓掌。

    几位先生纷纷颔首,觉得今日试技的一干新生里,只有此子称得上名副其实的乐府学生。甚至比府中修习多年的得意弟子,还要胜出一筹,如果论起意境来,那就更胜许多了。

    “妙哉!”左大娘赞叹道,“王子深得曲中三味,律准音正,寓情于曲,境由心生。而且还有童子功的底子——如果没有儿时的多年苦练,哪里能这般挥洒自如!”

    “不错。”左先生也颔首道:“王子把笛曲改为琴曲,以梅咏心,其心正洁,借曲明志,其志高远!众学生当以为榜样,好生磨炼技艺,摒弃杂念,戒浮戒躁!”

    他心中对权贵少女们入乐府的心思看得明白,深深以为不堪,既然金峰王子借琴曲表明没有招蜂引蝶的心思,左先生担心有女学生听不懂,便点出来,以警醒众女。

    左大娘听了丈夫这话,却对其中的劝诫很不以为然,心想:男女相互钦慕,最是自然不过,像金峰王子这等人物,我要是能年轻几十岁,又没嫁给你这乐呆子,也是一定要趋之若骛的。

    不过她也不至于当众拂丈夫面子,又感叹道:“只是以王子的年纪,曲中不该透出这么多哀愁。乐者,乐也,这忧伤的曲子固然能打动人,但能让人欢乐、催人奋进,才是乐之本意。”

    金昆又站起身,谢了先生提点。

    左大娘想到一事,侧身对左先生道:“以王子的瑶琴功力,在年会上表演,那是绰绰有余的。可惜咱们出的是乐舞合阵,这瑶琴独奏时妙不可言,一旦夹在众乐器里,却不太合群呢。”

    左先生颔首道:“是有这个问题。依夫人之见?”

    左大娘直接做主:“我看王子还有习舞的底子,不如跟我修习上几月,到时领舞吧。想来一样能大涨我乐府声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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