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失忆第五天

    日上三竿，夜悲音苏醒过来，忽然感到气息通常，胸口也不发闷了？

    怎么回事？

    她揉着胸口坐起身，棉被滑落肩头，竟然露出一片雪白？！

    赶忙拉高棉被，因为动作太大，惊醒了趴在床边打盹儿的印天池。

    他睁开迷蒙的睡眼，首先观察她的气色，见她脸色红润，严肃地点评道，“看来虹隙还挺有办法，他说你的体内……好像缺了什么东西？”

    “虹隙？什么虹隙？不是他给我脱的裙子吧？！”

    “是我。你浑身是血，想必粘在身上很不舒服。不过你别担心，我隔着棉被帮你脱的，什么都没看见。”

    夜悲音心有戚戚焉，又对对手指，羞答答地说，“想看就看嘛，有什么好解释的，老夫老妻了，何必压抑自己的天性呢？”

    “……”印天池真想告诉她，就她昨晚那副“吃人不吐骨头”的血腥样儿，真是白给看都不看。

    她向床榻的里侧挪了挪，拍了拍空位，道，“让你照顾我一晚真不好意思，上来睡会儿，我陪你躺一会儿就去做饭。”

    不待印天池拒绝，已经被她连拉带拽拖上床。

    她跪在床尾帮他脱靴、脱袜，好不殷勤。

    “你总是这般主动，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什么预感？”

    “你是食肉龙没错吧？”

    “……？！”她气得头顶冒烟，“没错！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就宰了加菜！”

    “说笑而已，你还真生气了？”印天池扯了下嘴角，认真地问道，“你不是龙吗？为何会受伤？”

    她挤眉弄眼避而不答，继而强行趴在他的胸前，撒娇道，“暂时别反抗好不好，让我抱抱你。”

    想念丈夫的怀抱，朝思暮想。

    瀑布般的金色长发散落在他的手边，他无意识地把玩起来。

    “我的记忆呢？”

    “记忆呀……我把它们藏起来了。”

    “真的？”

    夜悲音慵懒地点点头，“因为我做了你不喜欢的事，你说不要我了，我很害怕，所以就把你的记忆藏起来，等你气消了，我再还给你。”

    明明是漫无边际的对话，印天池反而愿意接受这个谎言，因为她昨晚的神态与告白，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擎轩……”

    “嗯。”

    “我爱你。”

    印天池依旧感到很突然，刚欲下床，她搂住他的脖子，盖住他的嘴唇。

    “姑娘！请自重……”

    见他耳根儿都红了，她噗嗤一笑，“自重是什么鬼？！”

    “你的手……手手手！别乱摸了啊！”印天池对她简直是防不胜防，唯有弓成大虾米防范她的“偷袭”。

    夜悲音自打认识印天池那天起，就没从他身上发现“含蓄”二字，这回儿可真是开了眼了。

    她趴在他的肩头，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真可爱！”

    “……”印天池一手护脸，一手护裆，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夜悲音搓搓手，趁他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下手吧！

    扒开他盖脸的手，亲亲亲！

    “喂……停……等……你当真是我的娘子吗？”

    “嗯啊！否则我这么牛掰的一条龙，干嘛对你投怀送抱呀？！”她戳他肩膀，细数缺点，道，“你一不会武功，二不会法术，三穷，你说我贪图你什么？”

    “虹隙说，让我防着点你，因为他说，你色诱他失败，又想让我当替补。”

    虹隙这个挨刀的混蛋！……“你比那个自恋狂帅很多好吗？！当我瞎啊！”

    她抓过挎包，将其中的物品都倒了出来，试图从杂乱无章的东西里寻找他们是夫妻的证据。

    “我手上戴的佛珠，是你送我的，还有……龙鼎炉也是你送我的。你若不喜欢我，为何送我礼物？”

    这些都是口说无凭的东西，印天池注意到一块玉佩，他掀开压在其上的手帕，托起玉佩仔细端详……虽然雕刻水平极其粗糙，且没有完工，但是他对这块玉倒是产生些许温暖的感觉。

    “这块难看的龙头玉佩，也是我送你的吗？”

    “……是我打算送你的回礼。”她刚欲夺过丢人的手工艺品，印天池却攥紧五指，笑道，“既然是送我的，那我便收下了。”

    “你喜欢？可是还没完工。”

    “就这样吧，估计再雕刻下去也好不到那儿去。”他将玉佩揣入怀中。

    夜悲音再次羞答答，伸出食指在他胸口画桃心……印天池抓住她乱摸的手，问道，“你不打算穿上衣裳吗？我饿了。”

    她恍然想起自己只穿了一件肚兜，然后再观察他的反应，居然泰然自若，怎么一点都不冲动呢？！

    印天池缓慢地眨眨眼，内心涌动一片骄阳火海……快点出去行吗？！君子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夜悲音嘟着嘴穿戴整齐，迈着拖沓的步伐走出房门。

    穿过林荫道，看到虹隙正撅着屁股修剪树枝，她提起裙摆，一脚踢过去。

    “我好不容易与擎轩有些独处时光，你再在他面前胡说八道我要愤怒了！”

    虹隙掸了掸落在裤腿上的信印，非但没发飙，反而一反常态，神色凝重地问，“你的阴魂阴魄呢？”

    “你说什么呢，我不懂。”

    “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我只想知晓你是如何做到的？”虹隙自从帮她治疗完毕，便开始翻阅籍寻找答案，话说三魂七魄确实可以在残缺不全的情况下，安置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带来的后果无非是命短罢了。然而闻所未闻的是，缺少阴魂阴魄可以活下来？

    如此说来，她不再隶属魔界，而是回归无界了？

    “这是你呕血的原因吗？”

    “不是，我呕血的原因……是因为使用了法魄。”

    虹隙恍然大悟，不禁心头一震。

    “半幅魂魄岂能支撑强大的法魄？你在找死？！”

    “求你不要赶我们走……”她作揖感谢，“还有，谢谢你帮我疗伤。”

    “你都这样了，我再赶你们出去就太不英俊了。关于疗伤，正因为你我皆是无界神，所以我的真气对你帮助很大，不过既然你提到法魄，我也把我感应到的真相告诉你吧，你的阳魂阳魄已经出现严重的破裂现象，倘若你再一意孤行使用法魄，将面临永恒的灰飞烟灭。”

    魂魄没了，重生的可能性也就别谈了。

    夜悲音默默点头，“请你帮我在擎轩面前保守秘密。”

    “待他记忆复苏，还是会知道。”

    “能瞒一日是一日，我也不知道我可以撑到哪一日，真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伤感上。”她的笑容中含带着不舍的泪。

    虹隙看着难受，喟叹道，“我会尽量帮你找到修复阳魄的办法，自当你没有霸占我领土的谢礼吧。但是，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夜悲音深深鞠躬，调侃道，“此刻的你，还真比擎轩帅了那么一点点。”

    “说实话，我很羡慕印天池，倘若世间也有一个女子这样对我，我才不想当花花公子。”他嫌少这般认真。

    “擎轩等我五年，时间虽然不是衡量爱情的标准，但是足以证明他心里只有我。若是让你等一个女子几年，哼哼哼，肯定会一边搞对象一边等。”

    “赶紧做饭去！美男子要吃饭！”

    夜悲音摇头晃脑做鬼脸，继而哼着小曲跑向厨房。

    与此同时，藏在树干后方的印天池，将他们的对话得一清二楚。

    他们说的什么魂魄他不理解，但是到一个重点，夜悲音命不久矣。

    他从怀中取出龙头玉佩……五年是什么概念？他都在等她吗？

    可是她，在他还没想起她是谁的时候……便要死去了吗？

    怪不得她会抛开所有的矜持，迫不及待地与他亲近……

    不知不觉地，深邃黝黑的狭眸之中，悠悠地转出一滴泪，泪水砸在玉佩之上，溅起悲伤又无声的水花。

    他走进厨房，站在她的身后。

    夜悲音一边炒菜，一边转身笑道，“饿坏了吧？马上就好……”

    话未说完，印天池侧头袭上她的红唇。

    炒勺掉落在地不去管，蔬菜炒焦也不去理，她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小心翼翼地迎合着。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出现一位观音娘娘，她对我说，有一条龙，她是真的很爱我，我便信了。”他为自己突兀的转变自圆其说。

    夜悲音强忍泪水，紧紧地拥入他的怀抱，“好巧，我也认识一条龙，我与他相恋很久了，他虽然几乎不把爱字挂在嘴边，但我从不怀疑他的真心。”

    “你说的龙……莫非是我？”

    “是与不是，对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观音娘娘的话！等吃完饭，我们去约会吧？”

    “好吧，我先帮你做饭。”

    创始天龙什么时候会做饭了？4使是在道观追求她的时候，也是她盛好饭菜喂他吃，他每日除了耍帅，就是表现出一幅生活不能自理的柔弱模样。

    思及此，只见印天池将一整根没洗的胡萝卜扔进炒锅，迅速跳远。

    “……”她的表情全垮，他还是滚到一边帅给她看好了。

    …………

    酒足饭饱，他们手牵着手，穿过一片片开满鲜花的林海。

    印天池无意间看到一种淡粉色的楔，花瓣酷似流苏扇叶。

    “悲音，那是什么花？”

    夜悲音望过去，忽然捂脸，“那是绒花树，又叫夜合欢。”

    此花知她心啊！

    印天池还没弄懂她在害羞什么，她突然像花蝴蝶一样跑远，“哎呀羞死了，擎轩好讨厌呀！”

    “……”

    “啦啦啦，擎轩快来追我！”

    印天池笑着应声，追逐着她的步伐，欢声笑语穿过花香四溢的山林。

    （山林有话说：加起来两万岁的人了，闹哪样？！）

    跑累了，他们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真是惬意。

    夜悲音枕在他的臂弯里，很疲倦，却不敢睡，唯恐一觉醒来，他又会对她冷若冰霜。

    印天池一手搂着她，一手帮她驱赶小飞虫，就像当初一般。

    夜悲音不禁为之感动，其实不管他是否拥有记忆与法术，性格中的温柔与善良无法抹杀，这或许就是让她爱到不能自拔的原因。

    “擎轩你知晓吗？我们会邂逅，并非巧遇，而是有人故意安排。”

    “安排我认识你？”

    “嗯，那个人说，你一定会对我一见钟情，因为这是龙与龙的吸引。”

    印天池望向湛蓝的天，悠悠地说道，“我不知晓你说的安排用意何在，也不知晓所谓的吸引从何说起，但是我想，我应该感谢那个人。”

    敞开心扉地与她相处两个时辰，他便发现她的外表与性格截然不同，明明长了一张娇媚的脸庞，性格却是活泼开朗。真的很可爱。

    她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其实我给你惹过很多麻烦，只是你暂时忘了。”

    印天池揉了揉她的长发，问道，“不惹麻烦的女子，这世上有吗？我没有记忆，你可别骗我。”

    蓝天白云，青山绿野，四处洋溢着祥和与宁静。

    夜悲音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扭啊扭，“感觉好幸福哟！”

    看着她甜美的笑脸，他不免感到些许揪心，不由自觉地握住她的手……不想让她死，感觉她若死了，他的生活会变得了无生趣。

    “悲音，倘若你离开了我，我该去何处找你？”

    “我才不舍得离开你！”

    “假设……”

    她垂下头，渐渐敛起笑容，违心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离开就离开，不要找我，也不要等我。”

    他忽然坐起身，伸出小手指，做出拉钩的手势。

    “这样好了，我等你五年，倘若你仍旧不肯回来，我便放弃等待。”

    夜悲音颇感震撼，赶忙将双手被在身后，不肯与他拉钩。

    “傻擎轩，你现在脑袋里是空的，根本不知晓五年有多长。”

    “有多长？”

    “长到……水滴足以打穿山峰。”

    印天池若有所思地应了声，方道，“那我便明白了，等待和水滴一样，或许水滴也不想打穿山峰，但是除了滴水，它也不知道还可以做些什么。”

    “擎轩？”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苦楚，扑簌簌地淌下眼泪。她也想与他长相厮守，可是她的魂魄已经不完整，虹隙说，大有可能灰飞烟灭，从而变成三界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很难过，但不后悔，因为她的牺牲，可以换来擎轩永世安康。

    待他掌管仙界，想必整日皆要忙碌，届时，便没时间伤感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