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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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无奈再硬的脾气也不是铁打的筋骨。
第二天本王留了个心眼,让车行得慢些,故意落在了曹灏马后,这一路就很得趣儿。
曹二公子的屁股在马背上就没消停过。
本王觉得这还不够,就出声唤他:“曹寺正。”
他尴尬的转过脸来看我:“是,王爷。”
我看着他笑:“还有两天就要到云滇了,曹寺正不如上车来同本王一乘,给本王说道说道云滇当地门阀概况。”说罢就唤停马车,诚恳的将他望着。
曹灏只得勒缰下马走过来,临上车的时候还偷偷伸出手来挠了把屁股,疼得暗里吸了两口气。真是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这些小动作统统一丝不落的落在了本王眼里,让本王突然就生出云滇还不够远的感慨来。
上了车后,曹灏看了眼本王身下的软褥子,瞬了瞬眼,去找地儿坐。我撇了撇嘴丢过去一个软靠,似笑非笑看他。
曹二公子把持了多日的脸终于红了个透彻,再也掩饰不住,如个贡橘一般红彤彤衬着双凤眼看我,说不清内里是怒是嗔:“王爷折腾臣这些日子可还高兴?”
本王看着他那又羞又恼的小模样,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算是揭过这段:“得了得了,谁让你老子让本王不舒坦呢。这些日子也折腾够了,到此为止罢。”说罢我将面前果盘朝他那厢推了推:“边说边吃些瓜果,解解暑气,回头本王让人替你备车。慢些到了云滇让曹寺正站着陪饭总不成体统。”说完又忍不住嗤笑出声。
曹灏闻言憋了憋气,突然面色一转凑过来,低声道:“谢王爷心疼。”细长的睫毛在本王面前一个鼻尖不到的地方冲着本王扇了扇。
本王就是一愣。
正此时马车却突然慢了下来,我不由得扬声:“什么事?”
温沦的马头已经凑了上来,在我窗边低低道:“王爷……”
“嗯?”
声音听着很无奈:“那个,唐御史说王爷一时要记住云滇事务太辛苦,他要上车替王爷做笔录,末将觉得不甚合适……”说道此处略顿了一顿,本王不知怎么竟隐约听出了些别的意味,不由得皱了皱眉,他立刻又接下去道:“没想到唐御史竟然下了车,正一路追着王爷的车在跑呢。”
我绝倒!唐稳这货是终于醒过来要折腾本王来了么!邹衍你也不说给本王挡着点!
本王的车架其实挺宽敞,原本多坐个曹灏并不觉得哪里挤,可不知怎么唐稳这货一上车,顷刻本王就觉得这地方逼仄起来。
只因唐稳这货偏要往原本坐得好好的本王与曹灏中间挤!偌大一个车内,三个人挤在一侧,怎么看怎么奇怪。
本王低低咳嗽一声,挪到软褥的另一头。唐稳立刻跟着本王挪到另一侧,防贼似的将曹灏隔得远远的,这才满车的找笔墨,末了没找到,满眼星星的拿眼望着本王:“王爷,有笔墨么?”
我拿眼斜他:“你没带?没带记什么?下去罢。”
“不不不不,”唐稳将个豌豆脸几乎都要摇掉了,“臣除了字上得了台面,还有个特长。臣过耳不忘,臣不用笔亦能替王爷记下来,到时候回去誊写了再给王爷送来。”
我“嗯”了一声,就无视了他,冲着曹灏道:“那麻烦曹寺正慢慢道来罢。”
曹灏见我这头跟唐稳说得欢,正在那头小心翼翼往软靠上蹭他那发痒的屁股,本王突然撂下唐稳跟他说话,他愣生生蹭了一半的屁股只能再端端正正坐回去。
此情此景不暗爽一下就不是个人了。估计本王面上一个没注意终究是带出了几分,眼看着曹灏看本王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友善,忙刻意清了清喉咙,整顿好面色,示意他开始。
曹灏前几年虽说是被禁足在云滇,可说穿了哪儿就真能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不过让曹氏中人多看顾着不让惹事罢了。
他这四年云滇倒真不是白呆的,将云滇门阀给本王讲了个头头是道。
从官府大员讲到当地富豪,又从汉族门阀说到摩梭老寨。前前后后讲了近一个时辰。
本王倒真是一时间记不了那么多,只记了几个听似重要的,再看唐稳,犹如老僧入定般只呆呆盯着自己的膝盖,等曹灏说完有一阵子,才懵懂的抬起头来去看他,反应过来:“完了?”
“完了。”曹灏面无表情看着他。
我问唐稳:“可记下了?”
他仍旧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好不容易意识到本王在看他,急急站起来就要下车:“王爷,臣立刻去默出来。”我这厢刚喊停车,车都还没停稳,他那里已经一边神神叨叨一边往下跳:“许庆、昌清之、房陶、孟庭昀……啊,不对不对,于庭昀……”
我不禁无奈的与曹灏对视一眼。在对唐稳这个货的看法上,想必曹灏是跟本王一样的。是真心看见他头疼。
然这对视的一眼还没收回,唐稳的脑袋却又钻了进来,正看见本王与曹灏交换眼神,不晓得突然就发了什么病,义愤填膺的冲着曹灏道:“曹大人还不下车?这都说完了还缠着王爷作甚?”
本王闻言一挑眉,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啊!
曹灏也很莫名,但还是起身告退,本王从车匣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来,唤住了他:“曹寺正,伤药。”
他听见伤药二字,面色就有些丰呈。
我勾着嘴角又加了一句:“没加过料的。”
顷刻他就红了脸,瞪了本王一眼,悻悻接过下了车,独留本王一人在车上大乐。
大队人马还未进云滇的时候,本王已经将唐稳默出来的那本《云滇门阀录》翻了三遍。
实没想到唐稳竟然还有那个本事。当他喜滋滋将门阀录交予本王手中的时候,一直赧颜等着本王夸他,结果本王只点了点头就挥手让他退下。看得出他挺失落。
进云滇的前一晚,京里一骑绝尘送来了一封皇帝手谕。
本王心里咯噔一下,还当京里出了什么事,展开一看,却是皇帝罗里吧嗦说了大段本王离京后的琐事,什么京里总算下了两场大雨啊,某天夜里打雷还劈中了御花园的一棵松树啊,半夜将他给吓醒了啊,然后就一夜没睡着啊,第二天起来一看连御池的一池荷花都给淋的七零八落心里就很不安啊,还有这几天御厨烧的菜都不怎么对胃口啊,本王去年中秋给他带回的桂花酿都喝完了啊……末了抱怨长公主这几日总抱着她那才八个月大的儿子往里给他看啊,还每次都带了一个叫章娉竺的姑娘,说是公主最好的闺蜜啊,可公主哪儿来的闺蜜啊……真真将他烦得要死啊。
通篇都是废话。
可皇帝的手谕怎么可能只为了写废话。
本王琢磨半晌,觉得这封信的关键应该是在最后这件事上。在这个叫章娉竺的姑娘身上。
这名字似乎有些熟,可本王踱了两圈都想不起来哪儿听过,想起那有个过耳不忘本事的唐稳,就将他唤来问了一问。结果还真问出来了。
难怪本王觉得这名字耳熟,去年中中秋宴上,本王还夸过这姑娘凝脂如玉,正是工部尚书章玉宇的女公子。本王记得她比蕴修尚大了几个月,去年十六不到,今年已是快十七,正是春心萌发的年纪。
本王这么一算,突然就通透了。
看来皇帝如今真是大了,等本王这头事了,也是该替他合计合计。
于是本王提起笔来,亦洋洋洒洒写了大篇废话,只末了加了一句:皇上心事,臣心如明镜。且宽心待臣归来。
第二日,一万多人马抵达云滇。
望着云滇城门前“迎接”本王乌压压的人群,本王深深觉得,此次云滇之行,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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