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娇娇已经醉倒的关系，这次游乐园之旅不得不提前结束。

    本来佩佩说是一起去大宝剑的，看这样子也没法泡温泉，跟对象和施施一合计，打道回府。

    结果一出来，单望舒立马清醒，说家里还有事，就不去佩佩那儿了，准备跟她们在南门散伙。

    正劝着她吧，袁媛电话响了，很简短，那头就说了一句话。挂断之后，袁媛提出了和单望舒同样的要求，不同的是，她还承诺八点前会再过来。

    欢聚后平常滋味的反刍，让佩佩有点不在状态，像是进入了贤者模式。领队的任务，便又从她交到了施施手上。

    回到南门，袁媛上了辆车，跟妮子们挥挥手，率先走了。

    单望舒等车的时候，叶彩说要送送她，凑过去说了两句悄悄话，拉拉扯扯了几下，结果又把人给拉了回来。看她俩微妙、扭捏的互动，像是产生了点儿不清不楚的感情关系，跟搞地下恋似的，也算是值得高兴。高兴之余呢，施施却还有点儿纳闷，怎么老是个儿小的主动，个儿高的被动呢？这是什么规律？

    等来一辆计程车，先把仨醉妹塞了进去，施施再往副驾驶座上一坐，挪挪屁股，让佩佩上来挤挤，佩佩却说不用，被查到不好，她等下一辆。

    目送着橘黄色的计程车汇入车流，佩佩的心绪也跟着飘远。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正直的人，相反还具备着鲜明的坏蛋特征。疾世愤俗，思想偏激，自制力差，追求感官刺激，还非常懒散。除了长得萌，唯一的优点，大致就是贤者模式的触发阈值相对比较低、冷却时间很短，个性深沉而小忧郁。这或许和她的大脑构造有关，在很早的时候，她就开发出了一些本不该去触碰的领域。以至于在生活中，不论遇到什么事，在什么时候，思想活动都非常活跃，好的坏的结果都能很快就推演出来，因此也常常得不到人生情味上的完全沉浸体验。

    就好像心底有块阴影，里头有个洞，不知道通往哪里，时时刻刻在勾引她去探知。生活中的所有见闻、经历，都被她编织成绳索丢进了那个洞里，然后一次次尝试是否能到底。或许她这一生，未来的全部精力，都将付诸其中。

    几个月前，她从那个洞里收到了一个超级大难题，叫人提着自己脑袋升空的那种难度，她还没解开呢，新的问题接踵而来。她抱着一堆问题过活，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寻找能解救她的人，不小心就会被绊倒，然后手上的问题又多出了一个。有时候她会觉得很累，很绝望，坐下来不想走了。因为这些问题没人能解答，她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

    其实她很羡慕施施，不光身材好，真正受人欢迎，而且脾气也好，很独立，不像叶彩那样什么都不想，也不像她这样想的太多，活的既轻松又充实。或许她也能变成那样，但她不是一个纯正的妹子，她也不像当一个纯正的妹子，现在这样好像也挺好的，很难被人洗脑，虽然有点苦闷，但好在时间都是由自己支配。身边的几个妹子年纪都还小，心智尚不成熟，说不定哪天就会变，但她不会，她永远是一名迷途的旅者。

    黄昏了，城市依然喧闹，佩佩回到游乐园风景区，找了张公共长椅坐下来，望着人工湖岸边的游人身影发呆。

    刚才袁媛上计程车的时候，她注意到里头除了司机，后座那边还坐着一个双马尾发型的女孩，而袁媛没有说明那个女孩的身份。联系上之前在旋转茶杯上的交谈内容，以及湖边袁媛追问她家庭情况的线索，她感觉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泥潭。袁媛肯答应她，尝试谈恋爱，和她交往，里头只怕有很大一部分动机是因为那个双马尾。

    她俩可能是姐妹，双马尾患重病要钱治疗什么的，袁媛为了钱跟她交往。也可能是拉拉，那个双马尾就是袁媛在旋转茶杯上提到过的冉某某的独女，而袁媛个人乃至家庭的经济上受到了双马尾的控制，袁媛为了摆脱她而跟佩佩交往。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太多。

    佩佩知道，单方面可以胡思乱想，但不能胡乱下结论，乃至在这些结论的基础上，做一些单方面的决策，否则就是背叛。

    袁媛可能有些难言之隐，但既然能同意，那就说明她起码愿意相信佩佩，不排斥做佩佩的交往对象。这本是好的，只往坏处想就不行了。

    晚上八点前她会再过来，应该是为了直播，从小就在学表演的她，有这么个追求倒也不奇怪。况且她的确有在这方面发展的潜质。身材跟施施有的一拼，同样是长腿翘臀细腰，就是胸相对小了点儿。长相呢，也是非常出挑。瓜子脸，桃花眼，气质沉静如兰，唇形却有点妩媚。那天就唱了首歌，便赢得观众满堂喝彩，纷纷掏腰包打赏，吸粉能力可见一斑。

    到时候直播完了，有什么隐瞒的，好好沟通一下就行，没必要自己瞎想。毕竟很多事情，真相往往远比想象的要无聊得多，袁媛所隐瞒的，搞不好只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对佩佩还做不到完全信任而已。而佩佩能做的，除了承诺，就是行动——捧她做大明星。

    至于单望舒，如何安放那个俄裔女孩在心里的位置，佩佩没有答案。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没有第三者插足的空间。

    单望舒和她，似乎就注定只能停留在如她所说的，朋友关系这一阶段上。但也说不准，她家里的情况，这世间好像没有标准能度量。叶彩不是跟单望舒发生了一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吗？她家里，包括娇娇，妮子们之间差不多都是不清不楚的关系。

    互相包容，互相依赖，互相爱慕，却不是恋人关系，对外以闺蜜名义示人。

    如果可以的话，佩佩是希望单望舒和袁媛能搬到她家来住的，她家房子大，人少，缺少生气，大家一起生活，也是挺好的。但这事吧，涉及到尊严什么的，很难搞，还得要妈妈那边首肯。当初叶彩、施施和娇娇住进来，都是阴差阳错的果实，早在佩佩还没认识叶彩和娇娇之前，佩佩妈妈就勾搭上了芸妈妈和小杨老师，佩佩在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顺嘴跟妈妈一提，让她们能光明正大的搬进来而已。

    据说到时候还有两对母女要搬进来，小杨老师和施施妈妈还在找，不过都是她们一个地方的人，一条线上的，沾亲带故。而单望舒和袁媛就不同了，短期住住可以，长期住，妈妈只怕不会同意，她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总之问题和障碍都出在年龄和家庭上，若是都已经成年，参加工作了，倒还不用这么愁。施施先前说的，成年后再公开关系，这么想想，确实挺有道理的。

    反正就是要有足够的话语权。

    距离成年可还有四五年呢，再有钱也都是由她妈妈支配的，一般人这个时候都愁得直挠头了，好在佩佩有一款功能强大的app，不过她现在手上拿的是施施的手机。

    怎么说呢，可以的话，《剑指苍穹》还是得继续更新。

    ……

    ……

    晚六点。

    残阳似血。

    二十七层楼窗外的风景，大自然笼罩着这忙碌的城市，小辣妹冉金珠蹙着眉头，手指轻磕着工作台桌面，“笃、笃……”的声音，让杵在旁边的袁媛，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苦大仇深的复仇女形象。

    早年她父亲挪用资金赌博，输光后出逃国外，音讯全无，家里背下八百多万的重债，生活无以为继。父亲单位方面，新日集团大董事冉献民的独女冉金珠找上她，提出可以通过出售人生的方式，来抵消债务和刑罚，袁媛同意了。从那天起，她的人生就属于冉金珠。

    冉金珠却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父亲很宠她，她却因为和继母不和，一直一个人在外面住，由保姆照顾。半年多前出了趟国，没呆上几个月便又回来。平时喜欢画点东西，有过杂志发表的经历，却没什么朋友，常常自言自语，对空气说话。

    名义上，虽然袁媛的人生已经出售给冉金珠，但一开始冉金珠却并没有怎么干涉她的生活，仍然是该上学上学，该回家回家，就是偶尔被叫过去，给冉金珠暖床。

    半年多前，冉金珠出国，慢慢淡出袁媛的生活，自那之后，袁媛一度以为，对方忘了这次交易。

    直到初一下学期开学，佩佩学习成绩飙升，开始引人注目的时候，冉金珠回国了，事态也开始发生变化。不知道冉金珠在国外经历过什么，回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更神经质了，此外还有些施虐倾向，常常要求袁媛穿奇怪的衣服，比如警服、空姐制服、护士装什么的，有时候还得捆绑起来，嘴里塞个球状物体，忍受她形式上的鞭打。说起来还是蛮屈辱的。

    而冉金珠这次回来，主要目的貌似就是为了对付佩佩。生意场上，两大财团见面，分外眼红嘛。虽然新日集团在业务方面跟成天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网上总有人把这两家人以及她们两家的企业拿来比较。冉金珠跟佩佩关系不和，倒是不难理解了。

    早些的时候，袁媛会按照冉金珠的要求，把佩佩平时接触过哪些人，做了什么等信息记下来，上报给冉金珠，包括那次跟踪调查，也是在冉金珠的要求下，由她牵头组织的。但现在，跟佩佩接触过之后，跟佩佩确定了情侣关系之后，袁媛心里就有些动摇了。冉金珠说过，忍受不了可以转身走人，只要拿出那笔款项就行。八百万多软妹币，对佩佩和冉金珠两者家里来说，都是一样的小数目，如此，与其将人生出售给冉金珠，倒不如做佩佩的交往对象，偿还这笔钱。

    想法是好的，可付诸行动，却无比艰难。

    倒不是佩佩方面的问题，袁媛也没想过直接让佩佩拿出这笔钱，就是在偿还上，需要依赖、借助佩佩家里的资源，这点她相信自己能争取到，最不济也可以从直播做起……就像佩佩所说的，捧她做大明星。

    但冉金珠脾气反复无常，若真转身走人，取消交易，慢慢还钱，到时候只怕免得了债务，免不了刑罚。人生如何，袁媛奢望都不大了，她只想活得轻松一些，履行应尽自己的义务，让家庭重归完整。

    从游乐园回来，路上冉金珠重新提到上次任务完成情况的问题，袁媛告诉冉金珠，那天被佩佩发现之后，她去佩佩家里，在那儿住了一晚。

    了解到佩佩在网上开直播，闲时画漫画、写东西，和两个闺蜜一起生活，而袁媛则在今天跟佩佩确定了交往关系的情况之后，冉金珠便陷入了沉默，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苦着脸唉声叹气的，像是在消化一枚苦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