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庞统听完庞德公讲了诸葛亮用血吸虫对付曹操的事以后，将手上的茶盏重重地砸在了木桌之上。

    “怎么？凤雏也觉得这次卧龙做得有点过了？”庞德公看着庞统道。

    “以天地为棋盘，苍生为刍狗。庞统自问是做不到，孔明兄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好大的气魄啊！他那倒是嫌博望和新野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庞统语带嘲讽。

    “十分本事用三分，留下七分旺子孙。哎……卧龙为了实现他的抱负，现在也是不择手段，不顾报应了。”庞德公摇摇头。

    “我是怕孔明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连当年曹操让军队吃‘人脯’的事，他也能做得出来。我庞统怎么说也算是孔明的故交，现在看到他这样，我总觉得该做些什么。”

    “卧龙出仕以后，冢虎也被曹操征辟了。现在水镜先生口中的三大奇才，就只剩下凤雏你了。怎么？你也准备出山了？”

    “哎……天下豪杰奇士，何其多哉。水镜先生当年不过是一句戏言。庞德公你却总是挂在嘴边。”

    “我敬水镜先生的眼光，自他年前仙去以后，常叹伯牙再难遇子期。所以对水镜先生生前最看重的卧龙、凤雏、冢虎总是特别关注一些。”庞德公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庞统则是回去和里屋的一对儿女交代了一些事情。

    并不明亮的里屋里，有一个五六岁的虎头虎脑的男孩，还有一个躺在婴儿蓝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庞统给了小女孩一个温暖的笑容，然后对小男孩说：“斑儿，为父有要事要出门一段时间。快则几天慢则一个月，这段时间里你就在家照顾妹妹。粮食在缸里，柴火在灶台下面，应该够用。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去找旁边的刘婆婆帮忙，记住不要一个人乱跑，妹妹饿了，尿了要……”

    “好了，好了！老爹，我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你说得这些我都醒的，以前你又不是没有把我和妹妹独自放在家里过，不都是好好的，你放心啦！”庞斑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怪也怪我，没把你们兄妹照顾好。幸好斑儿你早熟，飞燕也还算听话，不过这次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为父并不是去访友，可能有一些凶险。如果为父一个月之后，还没有回来此处，你就带着妹妹去找庞德公，知道了吗？”

    “老爹，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妹妹，为什么不再去给飞燕找个妈妈？”

    庞统的眼睛凝视着一处空气，幽幽地说：“伊人已去，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哎，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斑儿你虽然聪明，但是还少了一些阅历，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都明白了。”

    “又要等长大了，多大才算是长大了。难道六岁还不够吗？我五岁的时候就能打死山里的老狼，刘婆婆都夸我是男子汉呢！”

    “哈哈哈……多大算是长大？等你不会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算是真的长大了。”庞统笑道。

    “哦……那老爹，既然此行有凶险，就不要去了呗。”庞斑乌溜溜的圆眼看着庞统。

    “斑儿，大丈夫在世，有些事不得不去做。以后你会明白的。”庞统摸摸小庞斑的脑袋，“走了！”

    庞斑看了一眼父亲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正在对他甜笑的妹妹，突然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什么叫做长大了。

    ……

    江陵城中，这些天血吸虫病，大有愈演愈烈之势。曹操觉得问题症结必在这江陵城中，故令征南将军曹仁，伏波将军夏侯惇，厉锋将军曹洪，军粮督运使夏侯渊带领大股部队撤回襄阳，张辽、乐进、李典、徐晃也带领本部人马去其他地方驻防了。

    现在的江陵只有曹操、于禁的本部人马还在。这次军事行动至此，给曹操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之感：“既然荆州已降，此时班师回朝也算是功德圆满，不如……”

    正在曹操萌生退意的时候，忽听于禁有要事来报。“让文则过来。”

    “丞相，今日我四处拜访名医，竟遇一人，声称可以解决我军疾患。”于禁报告道。

    “哦？却是何人？速速带我去看？”曹操急道。

    “丞相，人我已经带来了。”于禁回头去传话，带上来一个葛巾布袍的青年人。

    曹操指着青年人问于禁：“这位先生是……”

    “这位先生姓庞，名统，字士元。”

    “哦！莫非是凤雏先生当面？”曹操一喜。

    庞统作了一个揖道：“然也。”

    “哈哈哈……凤雏先生今来归我，实乃天授，以公之才，我军何往不利？哈哈哈……”曹操的大笑之声传遍了城主府。

    “丞相误会，庞统此来，不是来向朝廷效力的。只是来治病救人的。”庞统听到曹操对他的评价并不惊喜，不咸不淡地说。

    “无妨无妨，凤雏先生能为我军解决这疑难杂症也是极好的。于朝廷社稷有莫大功劳，事后我一定表奏先生为列侯。”曹操对庞统的态度不以为意，既然人家都肯出山来帮自己，自己放低一些姿态也无不可。

    “那好，丞相先带我去看看病患吧。”

    “好！文则，带凤雏先生去伤兵隔离营。”

    “诺！”

    ……

    庞统来到了病患的隔离区，他一个一个掀开他们的被子，用手一个一个摸着他们静脉怒张的肚子。然后，闭上眼摇了摇头。

    “凤雏先生……凤雏先生……”于禁在一边叫着庞统。

    “哎，这些人是没救了。我这里有一些止痛的方子，方子里的草药，附近山上就有。于禁将军，你让手下去采挖一些，用水煎了，给他们服下吧，好让他们走的有尊严一些。”说着庞统从怀里掏出了几根竹片。

    “于禁替这些袍泽弟兄，谢过先生！”于禁恭恭敬敬地向庞统行了一礼。

    “于禁将军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本是我此来的目的。敢问将军，如今大军的水源在何处？可否带我过去看看。”

    “涛子！”

    “小的在。”

    “带凤雏先生去看看我们的饮用水源。”

    “好的，先生这边请。”一个叫涛子的士兵，带着庞统来到了一口饮水井之前。

    “江陵城中的所有人，都是饮用这口井里的水吗？”庞统问涛子。

    “那倒不是，将军们饮用的是附近龟山上的山泉水。只有我们这些士兵，饮用这里的井水。类似的饮水井在江陵城中还有好几处，要不我带先生一一去看看？”

    “那倒不急，你让人给我削一根长竹子来。”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