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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前后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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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前后 BL 作者:丧心病狂的瓜皮

    离婚前后 第22节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冲到洗手间里,胃部感到一阵激烈地痉挛。

    他克制不住地对着洗手台干呕了两声,身子也渐渐颓然地软倒在了地上。

    他无法形容他此时的痛苦有多么剧烈。

    他说着“苏言对我真的一直很好”时,是真诚的。

    他对着镜头,尽情地表演着小夏时,也是真诚的。

    可是没人在乎他的真诚。

    节目组剪辑他,围观的人嘲弄他。

    他作为一个人的私人情感,他对于演戏的深沉热爱,全部都生生从他的躯壳里剥离出来。

    被一刀刀剁碎揉在一块,用巨大的恶意煮成了一锅供大众饕餮的速食产品。

    他被残忍地消费、被咀嚼,然后被吐出来,还要被骂一声炒作。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

    ……

    夏庭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失魂落魄地打给了周仰,他喃喃地说:“周仰,我没有那样,他们乱剪的。”

    “我知道。”周仰的语声很稳定。

    夏庭晚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他捂着脸,有点歇斯底里地反复道:“周仰,我说到苏言时真的没有哭——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故意让我演《鲸语》的戏份,然后胡乱剪在一块,我真的没有。”

    “庭晚,现在冷静下来,听我说,”周仰语气很重,像是在确认着、强硬地把夏庭晚拉回来:“……告诉我,你听得到吗?”

    “嗯。”夏庭晚颤抖着点了点头,才意识到周仰根本看不到。

    周仰的语气很冷静,他慢慢地道:“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离婚后,五年多了,你从来没有消费过苏先生哪怕一次,没发过一篇通稿炒作过你们之间的感情。这次的事,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心里在意苏先生,不想这样让人误解。但我知道你不会那样,苏先生也知道,你明白吗?你信任他吗?”

    “我信……”

    夏庭晚听到苏言的名字,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仿佛就凭空给了他一股定在地上的勇气。

    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握紧电话说:“苏言不会不信我。我不担心这个。”

    “那就好。”周仰说:“你最在意的人信你,剩下的都不用在意。他们骂你,是因为黑你黑出了惯性,发生什么事都要嘲一下,现在风口浪尖,总有人对你会对你挑刺。有人带头嘲,有人跟风,但更多的人在沉默。明白吗?”

    “你看,就像我之前说的,叶炳文为了黑你会不择手段,会失去分寸,这个花絮——反而让我觉得我们就快可以等到反击的时候了。”

    周仰的语速微乎其微地加快了一丝,夏庭晚从他的语气中,徒然感觉到了一种猎物渐渐进入视野的紧张感。

    周仰顿了顿,冷静地继续道:“这几天,我和安德公关那边的人一起做了准备,也私下联络了很多媒体,这几天会陆续发些稿子分散一下目前的注意力,各种论调的稿子我们都准备了许多,不会显得太刻意。无论如何,一个节目组连着放两次花絮视频,结果把自己mc黑得体无完肤,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我们可以先从这个角度去做点文章。”

    “周仰,”夏庭晚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说:“你还要找人去拉原片。”

    “嗯?”

    “找懂得剪辑的人,去把在路上这段花絮和《鲸语》我流眼泪那一段的原片对比一下。我在泰国重新演时,动作顺序和神情变化都基本上维持着原片的节奏,你看看能不能比照出什么端倪。”

    夏庭晚有些激动,别的方面他都不在行。

    可是他懂电影。

    一部《鲸语》,每一个动作、神情,每一点微小的情绪,他都铭记于心。

    因此时隔六年多,仍然能在泰国完美无憾地重现。

    一个演员在电影里的情绪、说台词的节奏,都和生活中有着ji,ng细的不同,想要完美无缝地和日常对话剪辑在一起绝对难以做到。

    他想要找到花絮视频中的漏洞,他相信那漏洞一定存在。

    “明白,”周仰反应很快,他很沉着地说:“一旦看出些东西,我会把稿子和比照弄好,让资深的影迷来发,再找影评人来发表看法。”

    “庭晚,现在除了这件事还有点别的事。”周仰叹了口气,低声道:“资金方面的。tbn那边给我们发来了算好的违约款项,说实话,金额有点吓人。而且咱们这边还有后续公关和媒体那边的资金流通,你手头上,经济状况是不是还不太好?”

    第三十二章

    晚上夏庭晚找了赵南殊开车送他去张雪乔的豪宅。

    tbn给他开出的价码本身很高,这也就导致违约金的金额也相应地提高了。

    再加上拍摄地点在海外,合同里提到的误工费和宣传费等款项也是大数目,加在一起的确很吓人。

    当然了,那个金额本来对于夏庭晚这种分量的明星来说,理论上来讲虽然很r_ou_疼,但是不至于就掏不出来。

    可是夏庭晚的经济状况却早在开拍之前就很窘迫。

    要买天澜阁的房子时,他手头基本上就已经不宽裕,能活动的资金都拿了出来,车子也都卖了,否则那时候也不会急着接拍真人秀。

    如今除了违约金之外,还要额外加上之后给公关公司那边的后续费用,实在是捉襟见肘。

    从他这边来看,除了向张雪乔求助,也是真的没什么别的门路了。

    赵南殊的奶奶前段时间去世了,夏庭晚寻思着没什么事就给他放了长假,但是或许是因为最近情况特殊,赵南殊还是提前赶回了h市。

    赵南殊瘦了些,一边开车一边问夏庭晚:“还撑得住吗?唉,这两天我一打开微博就想骂人,在老家那边事也都办完了,人也待不住,想了想,还不如回来h市陪你。”

    “没事。”

    夏庭晚望着车窗。

    h市的天气越来越冷,车窗上结了一层薄霜,外面的世界便显得有些疏离虚幻,他想了一下说:“你其实不用回来的,你该多陪陪你爸,毕竟……”

    “唉,也不用了。奶奶九十多了,虽说没活到一百大寿,但这样没病没痛地走了,也是寿终正寝,家里人都能接受。讲道理,你给我的假时间可够久的了,真不用再待在老家了。”

    “嗯。”夏庭晚低声说:“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了,总觉得我应该更坚强一点,能对这些舆论更熟视无睹一点,可是还是会觉得很难过。被恶意剪辑、被所有人误解,渐渐地也觉得可以忍耐,只是这一次又牵扯到了苏言……苏言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因为和我在一起,就总是被拎出来议论和调侃。我不喜欢他们那么理所当然地消费着苏言,苏言又不在娱乐圈,也没赚他们的钱。”

    “可我自己也有很多错,南殊,我忍不住想到之前我被拍到和李凯文接吻的事,那时候我只顾着为自己被骂的事委屈,却没怎么为苏言想过。他老是被我牵连,那样地位的男人出来帮我澄清,然后被全网嘲成绿帽侠,他那时怎么受得了。唉,我这几天总是回忆起很多的事,一想到……就很后悔、很心疼。”

    夏庭晚叹了口气,有点苦涩地笑了一下:“算了,说的都是没用的废话。”

    赵南殊转过头,神情有点复杂地看向夏庭晚:“老板,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总有机会弥补的。说起苏先生,你们不是又同居了吗?你有难处,苏先生不可能不管。钱的事……真的还要去找阿姨吗?你也知道阿姨的个性,难搞得很。”

    说话间,车已经停到了张雪乔豪宅的车道上。

    夏庭晚没着急进去,他下车点了根烟,和赵南殊并排靠在车门上沉默着。

    过了许久,夏庭晚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南殊,我想靠自己一回……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努力试试。”

    其实他真的很抗拒走进去。

    结婚后,他也会隔一两个月回张雪乔家看看,那时候总会在门前抽根烟,才会感到放松些。

    张雪乔是他的妈妈,但这些年来,遇上了难处、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始终都觉得很难向她启齿,哪怕是今天出发之前,都忍不住一直反复犹豫。

    他宁可去无节制地给予、去满足张雪乔那些浮夸的要求,也不愿去向张雪乔去索取任何东西。

    或许是心中总觉得一开口就会失望,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面对张雪乔的时候,有多么纠结和痛苦。

    想到要张口要钱,哪怕那钱本来就是属于他的,都甚至会感到窒息。

    只是这一次,他还是来了。

    向苏言要钱是很简单的事,因为苏言爱他。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想那么理所当然地选择最容易的道路。

    这是他一个人的战役。

    他知道这听起来很执拗、很奇怪,也不能被外人所理解。

    可是这的确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鼓起勇气,一步步慢慢迈进了张雪乔豪华奢靡的别墅。

    ……

    夏庭晚进去的时候,张雪乔画着ji,ng致的妆,穿着一身深蓝色洋装,坐在起居室里在等他。

    “还以为你上次气冲冲地从这儿走了之后,就再也不打算来了呢。”张雪乔挑了挑眉毛,神情有些讥讽,随即却又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说:“行了,坐吧。外面冷,我让张妈给你冲了杯热奶茶,吃几块点心。”

    “谢谢。”夏庭晚的回应有些生硬,但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张雪乔当然不是全然对他冷漠,在有些小事上,张雪乔也在意他。

    夏庭晚低头看着面前的小碟子,上面的几种ji,ng致的小点心都是他比较爱吃的,张雪乔倒也记在心里的。

    他心里竟然突然有点发酸,他想起很小的时候,张雪乔还没有离开他和夏仲予的会杀死后,也曾把他轻柔地抱在怀里,喂他一块花生酥,然后问他甜不甜。

    那时候张雪乔也是很爱他的吧。

    “叔叔的生意最近还好吗?”夏庭晚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问道。

    “呦,还知道关心这个了,”张雪乔的语气拔高了一点,随即还是漫不经心地答道:“也就那样吧,经济形势不好,赚不着什么大钱,维持下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倒是你,这几天看到了不少你的新闻,你是怎么回事,看你好像人也瘦了?”

    “工作上……遇到了一点困难。”

    “我早就和你说了,混娱乐圈又不是件容易事,和苏言结婚之后,不如就慢慢淡出。说白了,你演戏演一辈子又能赚几个钱?顶不上人家开发一块地的零头。”

    夏庭晚张开嘴,本来想要解释他的困境。

    可是看着张雪乔交叠在一起颜色鲜艳的指甲油,却觉得好像是失语了一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说起苏言,上次我不是发微信让你再好好跟他说说吗?离婚了也不是不能复婚,你跟人家把身段放低点,聊聊过去的回忆,服个软道个歉,怎么就这么难?现在你们刚分开,一切还有得挽回,你该干的事不干,偏偏这当儿跑去泰国拍什么节目,真是拎不清。”

    张雪乔提到苏言顿时越说越起劲,正想要喝口茶继续时,还是被夏庭晚打断了。

    “妈……”

    夏庭晚努力让自己平静,他抬起头看着张雪乔,迟疑了一下,轻声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

    “我签的那个节目和我发生了点矛盾。需要付一大笔违约金,我现在状况不太好,手里是真的拿不出这笔钱。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套房子出手……”

    “你在说些什么?”

    张雪乔一下子惊诧地瞪圆了眼睛。

    夏庭晚的手指握着温热的奶茶杯,可是指间却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气,努力试图继续道:“我是说,想让你们把这套宅子出手,钱我不要全部,只分一半就行了。其实这片住的都是顶级富豪,你们之前也说过,跟他们不太合得来,不如就换一套小的,住的也舒心些。”

    “不可能。”

    张雪乔啪地一下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房子买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是你买了赠与我们,证上写的也清清楚楚是我和你继父的名字,怎么处理是我们来决定的。对,你是出了钱,但是我和你继父辛辛苦苦养育你这么多年,你发达了,孝敬父母也是应该的,没道理事后后悔了回头要逼父母卖房。”

    “我不是逼……”

    夏庭晚看着张雪乔。

    这个女人保养得当,虽然四十多岁了,可是仍然看起来很富态年轻,只是突然尖刻起来的声音,激动起来的神情,都让他感到心口一闷。

    夏庭晚语声微颤,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不是逼你。只是这么多年,叔叔和你的车都是我买的,宅子的佣人、安保、司机什么的,也是从我账上走。我不是不愿意给你花钱,花都花了这么多了。”

    “那又怎么了,你这是要跟亲妈算总账了?”张雪乔高声反问道。

    “我不是算账……”夏庭晚把手放到了桌子下,一只手无意识地狠狠掐着另一只手背上的的皮r_ou_,直到掐得阵阵发痛:“只是我现在真的需要帮忙,如果不是没办法了,我真的不会来找你。我不是要你的钱,我只是想拿回我之前赚的一部分钱应急。”

    夏庭晚说到这里,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哀求,轻声说:“妈,这段时间……我、我真的很难。”

    他真的很艰难。

    他说不出更柔软更能打动人的话了,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脸皮都快要因为羞耻而发烫了。

    哪怕早就隐约知道,他和自己的母亲求助时,结果就会是这么的难堪。

    可是他真的很难,他真的很难。

    他被那么多人骂,他很缺钱,他不知道张雪乔能不能明白,他真的很渴望她能明白。

    哪怕只是对她的儿子有那么一点点的怜爱和疼惜。

    张雪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苏言呢?”

    夏庭晚楞了一下:“什么?”

    “你打给他,”张雪乔像是想到了什么妙招,斩钉截铁地说:“现在就打,跟他说你付不起违约金的事。”

    夏庭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雪乔,:“我有什么资格去和他要钱?”

    “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你打就是了,我就不信,苏言还能忍心不给你。”

    张雪乔虽然是平视着夏庭晚,可是却好像居高临下:“他一定会给你。”

    夏庭晚一时之间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喃喃地说:“你是不是疯了?苏言为什么要帮前夫赔钱?”

    “嘁,前不前夫的,一个称呼而已。他舍不得你的,他永远不可能不管你。”

    张雪乔的语气很不屑。

    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是那么趋炎附势的一个人,可是提到苏言时几乎有种毫无根据的跋扈和倨傲,很武断地说:“听妈妈的,打给他,叫他拿钱。”

    夏庭晚简直不敢相信张雪乔能说出这么可耻的话——“叫他拿钱。”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嘴唇都因为愤怒而发木,几乎毫无知觉,吼道:“张雪乔,你清醒一点——从上次你那样对苏言,我就觉得你有病。他已经和我提了离婚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不欠我的,更不欠你的。你到底凭什么对他颐指气使,甚至你知道现在,还觉得他要无条件地保护我的?到底是什么给你的底气?”

    “我不清醒?我有病?我和你说过多少次,无论你犯了什么错,只要你肯去求饶,苏言一定会回来。你就是不信,就是不信!这种身价的富豪牢牢攥在你手里,你还能把自己搞成这副狼狈样子,我怎么养出你这个蠢货。”

    张雪乔猛地站起来,克制不住地尖声喊道:“我告诉你夏庭晚,他苏言不可能会舍得和你离婚。他要是舍得,当初就不可能主动提出签——!”

    张雪乔说到这里语声忽然戛然而止,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一下子失去了底气,没有再继续。

    “签什么?”

    夏庭晚看着张雪乔,茫然地问道。

    张雪乔本来很是嚣张的气焰霎时间刹住了,她沉默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夏庭晚抬起头,执拗地又问了一遍:“签什么?”

    “告诉我,他签了什么?”夏庭晚见张雪乔依旧不肯回答,神情也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你说啊——!”

    张雪乔被夏庭晚突然抬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有些惊慌和不安,下意识地说道:“也没什么……”

    她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泄了气,低头抿了一口奶茶:“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说这些给你听,其实真的没多大意义。”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来决定的。”夏庭晚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离婚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应该告诉我真相了。”

    张雪乔看着夏庭晚,她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开始:“结婚的事……你还记不记得,苏言是怎么和你说的?”

    夏庭晚不由怔了一下,对于那件事,他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

    当年一切都发生得很快,苏言和张雪乔夫妻谈了一次之后,就马上很强硬地提出要和他结婚的事。

    苏言说过,三千万挽救楚天澜的生意。但是他不是买他。

    他记得他那时在酒店求过苏言。

    可苏言说,只有这件事不能听他的,他会用一辈子补偿他,但是他必须和他结婚。

    苏言第一次霸道地枉顾他的心意,虽然告诉他这不是交易,却还是让他觉得很委屈。

    他不那么情愿,内心也一直有种隐约的埋怨,但到底也没有再反抗多久。

    时隔多年,再回想起那个时候,夏庭晚仍然能回忆起心里那莫名的动荡和恐惧——

    自己像是一根抓不住自己命脉的浮萍,不安和愤怒很多都来自于此。

    他其实不是怕和苏言在一起。

    但他对张雪乔和楚天澜在其中的角色感到一种没有由来的恐惧。

    只是他从来都不肯细想。

    “他说……是你先提的结婚的事。”

    夏庭晚轻声说。

    “唉,”张雪乔有些烦躁地走到一边的柜子里拿了根女士香烟:“其实这句话,估计也只有你会信。是了,他一直都在追求你,你心里始终觉得他是你的爱慕者,所以倒好像他要求着你追着你结婚似的。但是其实,现实点来看这件事,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那可不是一个平常的有钱人,是亨泰集团的苏言啊。这种身价的富豪的婚姻大事,怎么可能由别人来左右,哪怕你是大明星,我们也没敢要他和你结婚。你叔叔和我,我们最开始根本就没提过这件事——想都没想过,我们想的是借着你的关系求他帮忙。”

    “不是你提的,所以其实是苏言主动提的结婚吗?”夏庭晚感到很困惑,他转动着奶茶杯,还是没抓到事情的关键:“即使是他提的也没什么啊,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事上骗我一下?”

    “这……他倒也不是骗。只是有些事、有些事,他可能是不想让你知道。”

    张雪乔说到这里,似乎感到有些难以继续。

    她低头吸了一口烟,逃避似的慢慢把烟雾吐出去。

    夏庭晚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他虽然不开口,可是眼神却很坚定,一直在等待着张雪乔继续。

    张雪乔最终躲不过去,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也知道的,那年叔叔赔了一大笔钱,不仅生意做不下去,差点连房子和车子都差点要卖了。庭晚,你还记得吧?”

    夏庭晚没回答。

    他的眼神很冷淡,或许是因为太了解张雪乔,所以明白这些只不过是后面要说的话的铺垫。

    “你叔叔也是没法了,真的是走投无路,资金链续不上马上就要申请破产。那阵子苏言追求你的事我们也都知道,所以私下会面时,你叔叔呢,就……就和苏言提了一下——只要苏言愿意帮忙,他就担保能和我一块说服你和苏言在一起,也、也保证以后苏言想跟你分手时,绝不会让你给他惹麻烦。”

    张雪乔说到这里,嗓音似乎也有些干涩。

    她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夏庭晚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一时之间竟然好像听不懂张雪乔的话。

    那几句话在空中,像是一个吞吐出来的虚无烟圈,飘着飘着,最终在空气里虚无地散了开来。

    过了良久良久,他喃喃地说:“所以……是你们想要把我卖给苏言。”

    “那不是卖。”张雪乔着急地反驳了一句:“他追求你,对你也挺好的。那时我想过,让你跟着他一段时间,其实真的亏不了你,没什么不好的。”

    夏庭晚听到张雪乔的回应,克制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和楚天澜,从来没想过他能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夏庭晚垂下眼睛,他长长的睫毛打着颤,像是在冬日里虚弱扇动着的蝶翼。

    再抬起头时,眼里已经泛起了薄薄的泪光。

    可是他到底还是没有哭,只是这样看着张雪乔:“你们只不过把我看成一个可以叫卖的商品,所以你们觉得他也是那样想的。你们打算把我卖给他上床,然后等到他玩腻我了,这笔交易也就完事了,对吗?”

    张雪乔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颓然地轻轻点了点头,她沙哑着嗓音说:“苏言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后来他说,他有他的想法。”

    “他不要别的,他要和你结婚。”

    ——他要和你结婚。

    夏庭晚听到那几个字,手指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当时他哭着求苏言的时候,苏言曾经低声对他说,他只是不能容忍他再待在那个家里。

    “所以我们签了一份协议,苏言帮我们解决生意上的事,另外结婚之后每年也会给我们打一笔钱,但是我和你叔叔也必须要签字保证,永远不能让你知道我们签订这个协议的过程。他不想……唉,我想。他应该是不愿意让你伤心。”

    “我那时问过他,能不能保证永远对你好。我知道我其实已经没什么立场再问这个,可是他还是额外签了一份协议——只要他在婚内有任何出轨行为、或者出现任何口头和肢体上的家暴行为,他自愿把私人名下所有资产全部赠与你。庭晚,一个男人敢签这样的协议,需要对自己的感情有绝对的自信,他一定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你过一辈子。”

    夏庭晚看着张雪乔,他的胸口里压抑着海啸一般激荡的情绪,可是越这样,他的神情却越平静:“所以上次你才把苏言叫过来咄咄逼人地追问他。你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出轨了,对吧?因为只要他婚内出轨了,你就会翻出协议,跟他要钱,是不是?”

    “庭晚,我这也是为了你啊。”

    张雪乔有些焦急地回答道,她把烟掐灭在杯子里,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低声说:“庭晚,我知道你会怎么想我。真的,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我自己也知道,但我实在不想再过和你爸爸在一起的那种日子了,穷、每天挨打、每天看人的白眼,我受不了啊。我这一辈子太苦了,我就是想过好日子,真正的好日子。我从你爸那儿逃走之后,是你叔叔给了我一个女人应该有的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啊,还大度地收养了你,这一切都要有钱才行啊。你真的不懂钱有多么重要……妈妈老了,越来越依赖你继父,也越来越怕没钱。但你还年轻,听妈妈的话,你还攥着苏言的心呢,别把自己的好生活给这么放走了,去求他回来吧,好不好?”

    夏庭晚的神情竟然出奇的克制和冷静,他并没有反驳一字半句,直到认真地听完了张雪乔说的每一个字之后,才慢慢地开口道:“协议的事——我是说赠与财产的那份协议,既然已经和平离婚了,我会和苏言共同把它废除。苏言不欠我、也不欠你,那些钱更和你无关。在这之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要钱。房子是你合法拥有的,我不再多问。但是你和楚天澜的两辆林肯是我名下的,我明天会请助理来处理掉。其他的,这些年这栋宅子里所有佣人、保安还有司机的工资,我会列给你,请你和楚天澜一个月之内都还给我。”

    张雪乔惊诧地抬起头,嘴唇颤了一下,却没开口。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家了,除了钱的事情,我没什么别的好说。”

    夏庭晚说完,站起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张雪乔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跟着他踉踉跄跄地一路走到了豪宅外面的门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夏庭晚推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张雪乔。

    他的眼神复杂,很轻地唤了一声:“妈……”

    妈,你爱过我吗?

    后半句话,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在那一刻,他想,他真的不在乎了。

    夏庭晚摇了摇头,他披上大衣用力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

    直到坐在赵南殊的车上时,夏庭晚眼里的泪水才终于克制不住流了下来。

    赵南殊吓了一跳,一边开车一边偷偷观察夏庭晚,什么都不敢说。

    夏庭晚看着车窗外。

    夜色中,今冬第一场雪悄然飘落了。

    他把车窗摇开了一个缝,凛冽的寒风将一片细小的雪花吹拂进来,轻轻地落到了他的脸上。

    在那一瞬间,雪花悄悄地融化在他的肌肤上。

    冰冷又温柔。

    夏庭晚仰起头笑了。

    他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伴随着逐渐在脸上绽放的笑容,泪水愈发肆意地流淌下来,可是眼神却越发明亮。

    他的一生,始终在渴望亲情。

    哪怕他已经长大成人多年,在刻骨的恨意和畏惧背后,他也仍无数次可耻地梦到过夏仲予和张雪乔牵着他的手,与他一同走过柳絮飘落的春日街道。

    他想要夏仲予爱他,想要张雪乔爱他,甚至后来也曾有过可耻的奢望,想要楚天澜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父辈的关爱。

    他从不敢对任何人说出口的,那叛逆的举动包裹着的,是多么又脆弱又扭曲的渴望。

    是明知求而不得,却仍忍不住想要跪下祈求的卑微。

    他始终在恨。

    恨这个世界未曾给过他一个温暖的家,他从未曾放下那种不甘和怨恨。

    可是就在今晚,在这个初雪的夜里。

    他忽然不恨了。

    他其实从没有被亏欠。

    他流着泪想——恰恰相反,这个世界真正地善待了他。

    因为这个世界给了他苏言。

    这一切与钱无关,与那些巨额的财产无关。

    五年了,无论他多少次指责苏言逼迫他结婚,苏言背负着他的埋怨和任性,却始终对当年的真相保持缄默。

    张雪乔曾经想要把他像货物一样出售,苏言才是拯救他的那个人。

    可是苏言不说。

    因为苏言舍不得让他知道——

    原来他从没被亲生母亲爱过,原来他想象中自己拥有的那一缕来自家庭的温暖,终究是虚妄。

    寒天雪夜里,是苏言忍着被日日夜夜灼伤的痛,始终为他握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柴。

    而如今,他终于不再需要那一点终究会熄灭的假象了。

    他终于正视了这一切,可他竟然神奇地不再感到丝毫的痛苦和扭曲。

    他拨开了夜与雾,看到了云层后璀璨的朝阳。

    他生命的滔滔河流,在这一刻,真正像一个自由的男人一样坦荡而勇敢地奔腾着。

    他是完整的。

    他是饱满的。

    苏言赋予他的爱情,给了他充沛的力量,足以让他骄傲地破土重生。

    他的血脉里、心跳里,呼啸而过对苏言的爱意,就像夜色里徒然怒放的玫瑰,澎湃地芬芳起来。

    他爱苏言,他的丈夫。

    第三十三章

    夏庭晚在路上忽然接到了苏言的电话。

    他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时间才按下接听键,听过苏言的声音很低沉地响起来:“你在哪?”

    苏言的语气有些yin沉,他很少这样连名字都不叫就直接询问。

    夏庭晚一时之间不由感到有些紧张,他清了清嗓子,由于刚刚见过张雪乔,下意识想要暂时避开这个问题:“苏言?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苏言很直接地道:“我在香山。”

    “啊?”夏庭晚顿时大吃一惊,他睁大眼睛,磕巴了一下:“你、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星期才回来吗?”

    “你打算瞒我多久?”

    苏言忽然直接地问道:“真人秀的事。”

    他很明显是生气了。

    夏庭晚太了解苏言,哪怕只是语气一个细微的变化,就能感觉到其中情绪的变化。

    “你都知道了?”

    夏庭晚声音一下子就心虚地小了下来。

    他像是要被训斥的小学生一样下意识地挺直背脊:“你最近太忙了,我怕你担心,想自己先处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

    他说到这儿,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小心翼翼地问道:“苏言……你是刚一得到信儿,就飞回来了吗?”

    “嗯。”

    苏言沉默了一下才应道。

    夏庭晚吸了一下鼻子。

    “我很想你,苏言。”他没头没尾地说道。

    说到尾音时,忍不住又哽咽了一下。

    他刚刚才哭完,眼圈还红红的,可心里却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给轻轻攥着了一样,暖得有点疼。

    他的态度一这样软下来,苏言就忽然不再说话了。

    他们就这样隔着电话听着彼此平稳的呼吸声,直到苏言终于放轻声音:“庭庭,回家吧。”

    苏言从来没有变过。

    无论何时,只要他需要,苏言总会翻山涉水赶回来陪在他身边。

    苏言是他的英雄,无声的英雄。

    ……

    夏庭晚急匆匆地赶回香山时,整颗心都是雀跃的。

    他最近的人生一直在大起大落。

    被黑到心态崩溃,在张雪乔面前委曲求全,直到最后终于揭开五年前婚约的真相。

    可是那些浮躁的人和事,却在“回家”这两个字面前,都突然变得模糊且遥远。

    一下车,夏庭晚什么都顾不上,跟赵南殊打了个招呼就冲进了屋里。

    二楼的大厅里灯火辉煌的。

    七八个皮箱都打开放着,容姨和另一个佣人在整理着里面的东西。

    苏言看上去像是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才微微抬起头来。

    或许是因为忙碌的工作,苏言好像又瘦了一点。

    但也因此更显得五官棱角锋利,一双狭长的浅灰色眼睛看过来时,有种淡淡的威严气势。

    夏庭晚一看到苏言,鼻子顿时酸得不行。

    他根本顾不上容姨他们还在,就快步走过去一下子扑到了苏言的怀里。

    他一抱住苏言就不撒手了,把脸埋进苏言的胸口,像小兽一样放肆地闻着苏言身上好闻的冷冽气息。

    他只不过是和苏言分开了不到一个月,可是却感觉思念快把他给淹没了。

    苏言抚摸着夏庭晚的背脊,低声问道:“晚饭吃了吗?饿不饿?”

    夏庭晚摇头,他其实根本来不及想那个问题,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做任何别的事。

    他不想吃饭,甚至不想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他只想这样紧紧地抱着苏言,把这个瞬间无限地、无限地绵延下去。

    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无法掩饰,不一会儿他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一声,夏庭晚脸有点烫,微微抬起头,见苏言也正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泛起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

    苏言把夏庭晚环在自己脖颈上的手拉过来放在掌心握住,叹了口气,对着容姨说道:“容姨,给他做碗热汤馄饨吧,外面天冷,把小爪子冻得冰凉的。”

    容姨听了也忍不住笑了,她站起身对着夏庭晚温柔地问道:“那就做你以前最爱吃的鲜虾馄饨,好不好?”

    夏庭晚脸上一红,但还是使劲点了点头,他午饭吃的晚,夜里还没吃东西,早就饿了。

    苏言把夏庭晚放了下来,走到一旁拿起茶杯慢慢地抿了一口热茶。

    夏庭晚巴巴地看着苏言,看得很细很细,眨眼都怕错过什么。

    苏言大概是有点猫性的那种男人,舌头天生很怕烫。

    所以喝热的时总是很小心,因为小心,所以看起来格外优雅。

    他真迷人啊。

    夏庭晚忽然有种热恋一般的怦然心动。

    他对这个人的倾慕和爱恋,像是从空虚的胃里泛了上来,因为饥饿和渴望,克制不住发出咕噜声。

    就在这时,苏言转头看向他,平静地说:“吃完了,你给我把这段时间的每一件事都讲清楚。”

    他的神情虽然看似波澜不惊,但讲话时尾音却不由自主地加重,眼眸里也隐隐地含着一丝深沉的不悦。

    就像是只矜持的老猫,虽然努力压抑着怒火,可是胡须却控制不住一颤一颤。

    夏庭晚知道苏言肯定气恼,《在路上》的所作所为是一方面,他的隐瞒更是火上浇油。

    看似温柔其实内核却十分霸道的男人,恐怕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翼护的人偷偷受委屈。

    可是奇异的是,和之前那五年不一样的事,他好像不会再因为苏言的怒火而感到害怕了。

    或许是因为爱意终于坚实地在他心里生了根。

    roushuwu.

    看着沉着脸的苏言,却有种又想要怜爱地亲吻这个男人的眉宇的复杂感觉。

    他眨了眨眼睛,非常乖地应道:“好。”

    ……

    离婚前后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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