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野兽浪漫(ABO) 作者:阿伏
正文 第11节
野兽浪漫(ABO) 作者:阿伏
第11节
因为太过顺利,白盐的眉头从始至终就没有展开过,允许海棠携带者通过很正常,但如果这里是最终的地方,他无法不怀疑是只允许特定目标通过。
比如吴誉,比如席来。
吴誉说过,海棠的完全体目前只有他本人,但植入过最初的海棠的人也只有席来,况且他是目前除了吴誉,剩下的人里与海棠共处时间最久的人。
如果他是毕维斯,在不能控制吴誉的情况下,能控制席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很快又接近了下一个关卡。
席来像之前一样,将海棠的接口贴上左臂,掌心在密码盘上扫了一下,还是验证通过。
他回头冲白盐笑了一下,正准备说话,左臂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低头去看,本来只是贴在皮肤上的海棠接口刺了进去。
是多年的老朋友,海棠花瓣无需任何提示,就顺着旧日的路径深入席来体内。
也就是几秒的功夫,席来只觉得心口发涨,某种几乎实体化的满溢的力量感顺着他的血管扩散至全身。
他大口喘气,身体充满力量,可又像脱力一般,只能抓着白盐的手跪在地上。
“吴誉!看一下海棠地图。”白盐跟着跪在地上,他手下动作极快,迅速将海棠的外接口连上自己的终端,禁用了几项过激的调整数据,“吴誉!”
这个基地的星际坐标有伪装,传输后的定位与实际所在地有计算上的偏差,吴誉一边剥离附着在星际坐标上的假信息,一边把海棠地图拖至桌面。
他声音冷静:“你先带他去安全的地方。”
白盐将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席来抱进怀里,语速飞快:“我禁用了一部分海棠的权限,剩下的已经自动激活,如果贸然禁用的话,我怕他身体受不了。”
他带着席来往更外层的走廊退去,扫描仪不断提醒有携武装目标正在接近中,他低头扫了一眼,单手撑起能量盾,拐进了刚才注意到的死角。
实时的海棠地图已经加载出来,但基地处亮起的点并不少,数十个点,要分辨出席来是不是其中一员很难。
吴誉推着椅子往后滑了一段距离,他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腕上滑了一刀,将血涂在一旁的扫描仪上,他的生命数据很快列入了筛选范围。
万幸,席来的身体曾经面临过一次崩溃,那次吴誉用自己的生命数据校正了他的海棠里不正确的参数。
只要席来的身体里有海棠,吴誉就可以利用自己的生命数据识别出人群中的他。
筛选的速度很快,最多五秒,结果跳了出来。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吴誉咬着指间走神了,他不知在想什么,眼睛半眯着,提醒音响了几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了眼结果,松了口气:“席来不在地图里,暂时安全。”
白盐也跟着喘了口粗气,两人身高差不多,他双手抱着席来还好,此时为了防御将人单手托在怀中,不论对他们谁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正在接近的携武装目标数量不少,他把席来背在身后,深吸了口气。
来的还是一队机器人,在冲过拐角的一瞬集体开火,白盐咬牙撑住能量盾,他一手要护着身后的席来,左手虎口几乎是立刻崩开了一道血口。
对方一击被挡,第二次攻击立刻来了,蓝色的火焰顺着走廊像阵风一样飘了过来。
白盐借着死角的凸起向上跃了几十厘米,身体将要回落时又踩着同一个凸起拖延了几秒时间。
但还是来不及,对方火力密集,程序间相互配合,几乎没有停火的间隙。
白盐把席来的身体往上托了托,把能量盾偏向了身后的人。
他微小的动作立刻被程序捕捉到,机器人的火力瞬间有了针对性,所有的火力都更有目的的击向他暴露出来的左侧身体。
要的就是这样粗暴的战术分析。
在机器人再次开火的一瞬,白盐矮下身子,猛地向侧前方一扑,他动作既快又准,避开了机器人击向左侧身体的几枪,同时也让两人从刚才尴尬的死角中撤了出去。
他没有停下来,在机器人新的分析结果出来前反手将能量盾彻底扣在席来身上,空出的左手强行把能量刀延展开来,以几乎是彻底暴露的方式冲至机器人前锋面前。
双方将要撞上的一瞬,白盐估算了距离,对着前锋挥出了能量刀。
前锋依照程序弯腰后退躲闪,白盐借着惯性贴住机器人的半边身体挪到它的后方,蹬住后方的墙壁,连带着席来一起挂在了前锋后背。
其余机器人得到了新的分析结果,新前锋自动顶替到前方,火力默默对准了已经和敌人混同的旧前锋。
在机器人队伍再次开枪前,白盐把能量盾转至身前,推了一把身下的机器人,整个人向后仰倒,他腰力惊人,在落地前生生扭转了姿势,以左手肘作支撑,再次把席来完好地护在了身后。
连番动作大起大落,饶是白盐也已经气喘吁吁了。他侧头看了眼席来,席来一张脸煞白,倒是不如之前反应剧烈了,但仍然没有清醒。
眼下情况不妙,对付机器人不难,可是席来没有意识,无法躲避危险,白盐需要选择既有效又能帮席来规避伤害的作战方式。
他也选了出来,但整条左臂明显已经因为受伤影响节奏了。
在机器人再次合围之前,他抬手替席来擦了擦滑至脸侧的冷汗,再回头对上敌人,方才还盛在眼里的温情已然烟消云散。
他只能和机器人的程序打一个时间差,用假动作骗对方先行分析,在执行分析结果前再进行躲避。
即使是这么艰难的情况下,白盐还是摧毁了三分之一的机器人。
机器人不知疲倦,只在调整火力时能停息片刻,他喘着气靠墙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双眼冷冷地看着前方暂时停歇的机器人。
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好像凭空踩进了时间的陷阱里,无路可退,也难以逃脱。
只有耳侧偶尔传来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才能让他真正喘息几秒。
海棠好像永远都和时间连在一起,像无尽的旋涡,又像果断的悬崖。
如果那些仓促赴死的长辈能在当年更强硬一点,如果吴誉一念之差没有公开海棠……
如果……
他直起腰喘了口气,将能量刀横在胸前。
——哪来的如果,只是有些事必须做,而有些事必须反抗。
人人都是各行其是罢了。
在这场人机的对抗里,说不清谁更能占到上风。
白盐单枪匹马还背着昏迷的人,且攻且守,伤势大都集中在被主人战略性抛弃的左侧身体,血液迈着蜿蜿蜒蜒的步伐已经和他左手上的伤口汇合了。
白盐数次惊险的和舔来的火舌擦肩而过,仍不可避免地被击中了肩头,他踉跄了一下,堪堪稳住身体之后迅速回击。
终端在响,扫描仪在响,机器人也在响。
又一滴血在嘈杂的响声里完成了长途奔波,顺着他的手指快速滑落,在指尖逗留了一下落在地上砸起一朵小花。
白盐看着血花小小的迸jian了一下,余光看到没有照明系统的走廊另一侧亮起了灯。
但后援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快。
太近了。
白盐在击向自己的枪声里想,他在名为海棠的长河里沉浮多年,第一次看清背后的错综复杂,第一次学着放下复杂的念头随心而为,第一次真正接近结束这一切的机会。
他的想法和那滴血一样,轻而快的滑过,飞快地遁入虚无不见了踪影。
席来尚在虚无,他觉得自己被不可抗力剥夺意识的次数有点过多了。
他能微弱地感受到外界的动态,呼吸声、枪炮声,以及某种像鼓声一样的极具节奏感的声音。
到了某个节点,他的意识清醒了一瞬,他才突然明白,那鼓声是心跳。
鼓声越擂越急,仿若正急切地呼唤他。
他一激灵,感觉自己的手臂猛地向下坠了坠,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前的场景毫无征兆地撞入他眼中。
几乎是条件反s,he一样,席来以脚点地,先夺了能量盾护住白盐,两人快速的换了方向,他立在被血浸了半边身子的白盐身前。
一小队齐齐整整的机器人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席来伸手碰了碰白盐的左臂,指腹立刻被血染出了指纹的圈纹。
他面色未改,整个人轻飘飘地向前一跃。他没有要小心顾及的身后人,在狭窄的走廊四处借力,动作大开大合,只求伤害最大化。
也就是几分钟,只剩他一人还好端端站着。
白盐给他鼓掌,嘴角带着笑:“席团长厉害。”
他话音未落,从走廊的另一个转角传来了能量枪上膛的声音,几束蓝色的光集中在了他心口。
席来面无表情看着带队的人,他认识,是毕维斯的副官。
他将能量刀旋了旋,刀尖点地,完全无害的姿势,眼睛里却是怒火。
“揍我的alpha,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第四十章
席来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截断了白盐和对方之间的蓝线,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干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能量枪的路径。
他轻轻摸了摸白盐被血濡shi的袖子,眼睛从下往上看,一对黑眼仁shishi亮亮的:“疼吗?”
白盐在他清理机器人时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听他这么问,先笑了一下,又侧头看了眼毕维斯派来的人,这才轻声说:“疼,疼死了。”
于是席来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平淡:“带路吧。”
谁知副官语调比他更平:“请白部长在此等候。”
这是油盐不进的意思了?席来撩了一下眼皮,回身盯住副官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研究出什么门道。
前后不过十几秒,他的表情松动下来,嗤笑一声道:“要么咱们一起走,要么你就得让路了。”
他脸上带笑,眼里却全是狠意。
副官想了想,没怎么犹豫,主动让开了路:“这边请。”
最后一段路依然没有照明系统,星星点点的光亮都来自于能量枪,众人在昏暗的环境里只能选择沉默,只有末尾几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能打破此间的安静。
白盐手里握着扫描仪,上边的结果显示在场的十几个人,只有他和海棠没有关系,剩下的人都植入了海棠。
他们越来越接近也许可以终结一切的地方,直线距离在曲线行走时不断缩小,当距离跳至个位数时,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席来的手。
席来感觉他力道加重,手指一缩,在他掌心挠了挠。
——最后的门打开了。
毕维斯像是早料到了眼前的景象,听到声音纹丝不动,像具尸体静坐在黑暗里。
他没让客人等很久,缓缓地抬起头:“你们好。”
从声带里传出的声音与过往不同,好像是久未润滑的轴承,漏出的每一丝细小的声音都透着粗涩。
他本人对这样的嗓音好像也不甚满意,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继续说:“欢迎你,席来。”
“我倒是不明白这是哪家的待客之道。”席来不慌不忙踱了几步,“不过眼下时间要紧,咱们有事说事。”
他停下步子,人离毕维斯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毕维斯已是丧家之犬,偌大的基地没有匹配的照明系统,连最终的老巢也只亮起了半数的灯。
亮着灯的地方是实验室,陷在半明半暗的地方空间更小。
白盐随着席来的动作也变换了位置。
两方势力在不大的空间里形成了诡异的三足鼎立之势。
席来与毕维斯在一块,白盐独自站在另一侧与副官的队伍相对。
毕维斯不是没有察觉,他轻笑几声摇了摇头:“我就是喜欢你的这些小聪明。”
席来也摇了摇头:“我倒是只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死?”
“席团长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毕维斯的目光有些怜悯,“你敬爱的老师才是源头,只要他活着,一切就不会结束。”
吴誉适时在另一端说:“别信他的鬼话,当务之急是海棠的总端。”
毕维斯的眼神紧跟在他的耳机上,嘴边带着微笑:“他在提醒你先去找海棠总端。”
不熟悉席来的人大概会以为这人春风拂面,是个温柔包容的人。
某种程度上很对。
但在大部分时间里,这种刻板分析他人面相的行为并不可取。
席来温温柔柔、面带笑意,上一秒还“含情脉脉”看着毕维斯,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
能量刀还颤颤巍巍地停在空中,他后退几步,有些疑惑地观察毕维斯的反应。
不知是对吴誉还是对毕维斯,他说:“我总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滋味不太好,打算换条路。”
耳机那端的吴誉声音没了令人舒适的语调,他看不到现场的情况,但已经猜到了席来的“新路”指的是什么。
他喊席来,始终没有得到回应,而在场的另一位年轻人也一直安安静静。
席来确实选了一条新路。
吴誉极力避免、毕维斯在前几分钟万分期待的某种结局。
在白盐轻伤不下火线,从左后方突袭副官带领的小队时……
席来拔出了那柄能量刀,毕维斯的伤口在海棠的作用下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出r_ou_芽。
他半跪在地上,在毕维斯几近狂热的眼神里连接了两人的海棠。
接近透明的黑色花瓣憨厚地倚靠在一起,舒适地像是回到了温厚的大地。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席来苍白的脸庞,即使今天已经受了一次罪,但海棠的贸然变动仍然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
在毕维斯眼底,他尽力放缓呼吸,皮肤下的每一寸血脉都饱浸痛苦,面上却只浮现出几滴冷汗。
连接完成的一瞬,两人同时卸了力气。
白盐恰好不留痕迹地抵住了席来的后背,他像尽忠职守的侍卫,在席来身后站成了一道不可摧的防线。
毕维斯却是因为过于激动,他的身体虽然已经修复,但大伤之后元气未愈,脸上呈现出极不正常的红晕。明明是好气色的象征,却也没能让他的苍白有所缓解。
他手指颤得厉害,哆哆嗦嗦用了快一分钟才真正落在相接的海棠上:“我想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想也是。”席来的手指和他落在一处,“我曾经有很多疑问,被世事所迫,只能一桩一桩压进看不见的地方。倒是最近,生活不错,就翻出来通通想了一遍。”
“吴誉说,海棠从根源就是一个错误,但天才都是疯子,他说的话正反都有道理。”
毕维斯撇着嘴点头。
他正要开口,席来又接着说:“伦恩八面玲珑,偏在海棠上做到了非黑即白,他毁灭星球、摧毁人性,最终死在了你的手里,或者说,死在他塑造出的恶性海棠下,也算是死得其所。”
评价完幼时最亲近的两位长辈,席来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得一干二净,眼里哪还有之前的困惑,倒是充满了洞若观火的意味。
他轻声说:“那么你呢?你是怎样。”
毕维斯有一瞬的慌张,很快又弥补了自己不慎露出的破绽,他挂着微笑说:“席团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论是认同,还是反对,对结果影响不大。海棠是恶是善,无法盖棺定论,但于个人而言,能掌握自己生命的所有权,是善,大善。”
“难道这……都无法打动席团长您吗?”
席来碾着舌尖将这几个词重复了几遍。
他哑然失笑,彻底放纵自己坐在地上,白盐的体温透过军装似有若无的传递过来几分,他又往后靠了靠,以眼神示意毕维斯继续。
毕维斯摇摇头:“他们的目光都局限于眼下,秩序、伦理、尊严,对于望不见源头的生命来说,这些片刻的失意在漫长的时间里只是极短暂的一瞬。在当下的十几年重要无比,但与无尽相比,太微小了。”
“吴誉已经踏进了那条无尽的长河,却还不明白其中的美妙之处。你说他是天才,可在我眼中,他也只是个普通的愚人罢了。”
席来的睫毛颤了颤,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说:“那么你呢,你身处河畔,有感受到那条河下蕴藏的力量吗?”
毕维斯指了指刚才被能量刀破坏的腹腔:“这就是他的力量。”
席来抬头去看,衣服仍然破损,但暴露出的皮肤完好无损,被洞穿的r_ou_体已经彻底恢复。
他微笑着说:“这真的是……你以为的力量吗?”
毕维斯说:“生死骨r_ou_,难道不是吗?”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
海棠的数据互通已经完成,随着席来的动作,两朵海棠轻松的分离开来,他摘下耳机揉揉耳垂,声音轻柔,“吴天才,大呼小叫,有辱天才身份。”
吴誉还在怒骂席来不按常理出牌,听他这么说,又诡异地安静下来,甚至强行恢复了正常时的语气:“太危险了,你这么做就是与虎谋皮,一步走错……”
席来:“这不是没错吗?我亲爱的海棠总端。”
比起期待永生,席来更倾向于认为,毕维斯在追求让自己成为自己的轮回。
时间就是那条长河,没有确切的源头,也没有宽阔的终点,每个人都只是时间里渺小的过客。
毕维斯说他改变了时间,他让自己的时间永无终点也无法追溯开始,他让自己的“时间”变成了时间。
对也不对,时间的属性如此,但人的属性也被划分好了职责。
正因为如此,毕维斯无法借由海棠与时间并行,他只是让自己的时间变成了衔尾蛇。
席来没头没尾地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怕蛇。”
作者有话说
预计还有一周能结案,忙到不停暴毙复活……有虫请提醒~
第四十一章
半明半暗的狭窄空间短暂沉默了一会儿。
“尽管如此,我成功了。”毕维斯的声音依然沙哑,谋杀伦恩那晚滑腻y暗的眼神又坠回了他的眼眶,“甚至更近一步,你,也是我的。”
“是吗?”席来拉着白盐的手了站起来,“我是谁的,恐怕白部长有不同意见,至于你的成功……”
他将个人终端对向毕维斯身后的黑暗,煞白的光瞬间打亮了目光无法顾及的地方:数个身体在黑暗的实验室里平静的躺着,皮肤灰白,都有一张相同的脸——毕维斯。
过于冷静的光线似乎让某种事实一起直白的暴露在了空气里,席来看着毕维斯,平静地问:“所以,是外长您捕获了时间,还是时间囚禁了您?
“现在的这具r_ou_体,是唯一的存在吗?你引以为傲的可以超越时间的意识,是此时此刻的产物吗?
“你的永生,到底是永无终点,还是只是一段循环?”
“我能获得一个肯定的答案吗?”席来关掉了个人终端里过于刺眼的光,轻笑着摇头,“你没有答案,与其说你利用海棠走在了全人类的前方,更不如说,是海棠愚弄了你。”
就在双方的角力在单方的沉默里到达顶峰之时,白盐敲了敲终端,低声说:“定位到了。”
席来语速极快的质问并没有惊动毕维斯,反倒是白盐简单的一句话惊醒了毕维斯。
自从他们进来,毕维斯始终没有变换过姿势,此时,他突然挪了挪腿,以某种让人极不舒适的方式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极短的从死亡的下属身上掠过,开口说:“如你所见,二十多小时前我的r_ou_体几乎被完全摧毁,但现在,我可以站起来和你讨论那些不值一提的瑕疵。”
“海棠给予了oga一种可能性,而我在更宽广的领域给予了海棠更多的可能性,这些基于人类r_ou_体的多种可能性塑造了现在的我。只要我想,我的意识仍然可以流淌,我的生命自终结起还能继续。至于你在意的那些细枝末节,我想那并不重要。”
毕维斯的r_ou_体已经恢复,皮肤覆盖下的那些“细枝末节”也在不断好转,他的声音虽然依然有些粗糙,但和原本的状态相差不远。
他问:“你们定位到了海棠总端吗?”
这不是多难猜测的事实,从席来将两人的海棠连接起,他把自己的命运抛给海棠,为的就是探到海棠的深渊。
他点了点头。
毕维斯脸上浮起些笑意,和当下的情景有些格格不入:“在杀了我之前,想听听海棠总端里藏着什么吗?”
席来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毕维斯说:“所有接入海棠的人类的性命……”
毕维斯的话音还飘在半空,下个字的音节已经可以从唇形分辨一二,一个圆润的弹孔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额头。
席来回头去看唯一有可能开枪的人,白部长正好面无表情地把能量枪塞回口袋。
发现伴侣眼带疑惑,白盐在面无表情的基础上尽可能地带上了温和:“不想听他废话了,我自己去看。”
吴誉在另一端也听到了枪声,他先问是谁开的枪,听到白盐的声音后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问:“他脾气一直这么爆吗?”
席来也压低声音回:“你没发现吧?我们白部长的第二人格就是这样。”
“一alpha两吃,哈哈……哈哈哈……”吴誉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声音险些和刚才大变活人的毕维斯一样沙哑,他紧急收了笑声,“请允许我合理询问一下,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白盐正在挨个确认地上尸体的身份,顺便抹掉他们仍然活跃的生命数据,听吴誉这么问,他毫无停顿地答:“我去海棠总端。”
“那席去去呢?”
“最好是在某个屏蔽外界信号的地方。”
席来挑了挑眉,这是让他干等着?他忙不迭举手抗议,手臂还没过肩就被白盐的第二人格瞪了回来。
他只好讪讪放下手臂,捂住嘴小声提议:“在离海棠总端最近的空间站?”
白盐的眼神并没有缓和。
他又说:“你亲自把关屏蔽信号。”
白盐歪了歪头,仿佛对他讨价还价的行为有些诧异。
“边拆海棠边等。”
白盐叹了口气,拖出刚刚定位到的坐标,放大,圈出了几个点,发给被编入先锋队的陈欢。
出于警告,在登上星舰前,白盐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席来的左手手腕。
虽然他很快松开了,席来还是装模作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着他的后脑勺跃跃欲试道:“这是家暴,在你的行为升级前,我必须就近监视你,避免像你这样的暴力人格流入……”
“席来……”白盐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几乎绷成了一条直线,“如果可以,我想就地把你捆回独立要塞,最好无知无觉,一睁眼,天下太平。我在和自己做斗争,命令自己做更好的人……”
席来抬眼看他,方才的满脸笑意从脸上落了下去,但很快,他又笑着向上跨了几级台阶,笑意盈盈地盯着白盐,在他紧皱的眉头亲了一下:“我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等你。”
白盐的眉头没有因为他的亲吻舒展开来,但皱在一起的情绪到底是不同了,从暗无天日的基地里带出来的某种复杂、不可言说的迫不及待消散了,他抿唇睁大眼睛。
席来破解了几秒他的表情,哑然失笑——白部长是在索吻?
独立军的团长向来大方,席来勾住白盐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可惜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小兵轻快地跑过来通报,看到此情此景,“啊哦”了一声转身又跑。
军靴在这么近的距离啪嗒啪嗒响,席来呼了口气:“站住。”
小兵几分钟前还高高兴兴,能见到这个时代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还是两位,回家可以给傻弟弟炫耀几天。谁知道还能顺便见到这二位接吻……
虽然谈资更丰厚,但……
他并拢双脚,背对着那二位:“请吩咐……”
听声音都快哭了,席来觉得好笑,他帮白盐整好衣领转过来,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轻柔些:“埃罗在哪儿?”
“我不知道……”
真的快哭了,席来回身向白盐求助,白部长适时关闭了对外通讯,假装没看到。
席来咳了一身,走近几步,这才注意到小兵的军衔,还是个嫩仔,问错人了。他拍拍小兵的肩膀,感觉手下的肌r_ou_猛地收缩了一下,有些好笑:“你来是通报什么?”
小兵的军靴清脆的磕了一下,吸着鼻子转过来:“汇报……汇报部长,全部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等待出发。”
白盐点头:“知道了。”
他想起什么,又叫住第二次拔腿就跑的小兵。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泪流满面,白盐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把自己的手帕塞进小兵的口袋,安抚性地也拍了拍小孩的肩膀:“擦擦鼻涕,回去告诉陈欢来找我。”
陈欢没过一会儿就满脸纳闷地找了过来,看到席来有些惊讶,齐齐整整的白牙齿立马朝着太阳亮了出来:“部长夫人也在!”
转向白盐,他又切换回质问的表情:“怎么把小孩吓成那样?”
白盐自然不可能理会这种问题,直接说:“席来在空间站休息,他如果乱来,我就砍了实验室的预算。”
为了加深警告力度,他又添了一句:“或者你的实验室。”
陈欢心领神会,看向席来的眼神也仿佛缠上了绳索,恨不得马上把人捆进空间站,他歪歪斜斜敬了个礼:“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前往海棠总端的任务概况起来十分简单,吴誉是在总端内部进行过多年“深度游”的人,他指了三步。
核心是总端的数据库,清除之后需要覆盖其他数据。
分散的其他终端是下一步的清除目标,将交由外部人员处理。
席来cha了一句话:“剩下的一步是什么?”
吴誉:“接近总端。”
和废话没什么区别,席来一掌拍灭视频通讯,手里握着钥匙在指挥台上划了几下。
他们离最终的最终只有一步之遥,但海棠总端里等着什么没人知道,无论是九死一生还是安如磐石都让人无从猜起。
我想让他活着,席来茫然的想。
他看着自己的手腕,海棠不能拆,毕维斯窥见了夹在生死间的那一线可能,如果……如果事情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海棠能让白盐活着。
海棠就像毒蔓,顺着人类的防卫缝隙趁机而入。
席来倏地清醒过来,他颤着手指将钥匙在掌心攥紧,无名指上简单的婚戒恰好在灯光的照s,he下闪了闪,他珍而重之地吻了吻戒指:“白盐。”
白盐已经穿上了防护服,还没来得及连通通讯设备,只能用眼睛表达疑问。
席来:“我等你。”
声音和他的口型同时抵达白盐的大脑,白盐没说什么,只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席来从没相信太过细节化的心有灵犀,但他觉得自己看懂了白盐的动作,白盐在说那个被小兵打断的吻。
他笑了笑,也在自己的嘴唇上点了一下。
十五分钟后,星舰抵达了空间站。
先锋队登上舰载机踏向了未知。
而席来拥着未知踏上了空间站。
先锋队出发后不到十分钟,一则短视频挂上了新联盟的官方首页:毕维斯和他多年的副官出现在了屏幕上。
视频显眼的一角有时间,正是此时此刻。
席来抬头看了一眼,平淡地关掉了视频。
如何期盼一朵包裹着毒素的花苞绽放出无辜的花瓣?
依靠一朵花获取永生,注定只能收获单一复制的结果。
生命的瑰丽从来不在于时间,而是每个人、每颗心、每时每秒的独特。
毕维斯的视频只有短短三分钟,却再次搅乱了自以诺星毁灭后重新降临的“平静”。
鸟儿在沙漠腾起,绿叶在海底微动,r_ou_眼难以看清的微妙反应在星际逐渐升温,每一个下一秒都可能是最终沸腾的时间。
陈欢踱了几步,他的主心骨一号白盐不在,所有如有实质的目光都砸向了席来:“太多人看到毕维斯的死了,现在他又‘活’了,无论这种重生多不可控,终究会吸引很大一部分人……”
他看席来没有反应,干脆凑到人家面前继续念叨:“想活的人根本不会管这种重生意味着什么不是吗?海棠只能复制人类此时此刻的数据,海棠没有人的未来,哪怕好像活了,可是和行尸走r_ou_有什么区别?毕维斯现在曝光自己,外边人的立场肯定会更加复杂……”
席来好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低声说了许多字,在陈欢疑惑的眼神里勾起嘴角清晰地说:“他们没有立场。”
陈欢歪着头:“没有立场?不可能啊,这太诱惑那帮傻逼了,他们一定……”
他话没说完,没有任何原因,只是眼前的席来和他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位仿佛不同,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但内里支撑着这个表情的灵魂仿佛从暗处走到了明处,是浸满了血液的肃杀。
席来松懈眼皮半闭上了眼睛,这让他灵魂深处的怪物暂时被困在了那方澄澈的牢笼,他声音仍然很低,但咬字非常清楚。
他说:“我不会给他们任何可能的立场了。”
作者有话说
我觉得几乎就要完结了!上一章末尾说到的衔尾蛇就是指毕维斯的复活并不是真正的重生,只是依赖海棠复制了一个毕维斯出来,没有明确写出来,希望本话痨下一章可以说清楚……
第四十二章
白盐冷淡的声音很快在空间站响了起来,他们已经抵达了海棠总端的位置。
吴誉提供的情报显示,海棠总端的真面目应该是几个拼装在一起的废弃空间站,像乐高玩具一样,只是拼cha的样貌不太美观。
从先锋队传回的视频来看,确实很不美观。
巨大的废弃空间站最大利用了端口,横七竖八相互乱cha,一眼看去像是空间站的群啪现场,还是多核心式,绝对让人找不出中心在哪儿。
席来眯着眼睛打量半天,语气没多大热度“嗯”了一声。
等前线视频关了,他又向等在另一边的蒙德哼了一声:“你继续说。”
陈欢谨慎地立在房间的最角落,白盐威胁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席来就已经开始乱来了。
某种叫做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击中了陈欢,他耷拉着眼皮,余光捕捉到身旁的小兵,正是那会儿传信的那位。
陈欢心思刚活泛了点儿,还没开口,就被远处的席来捕捉到了细微的动作。
席来头都不用抬就知道陈欢哪里要出气,他食指指门,简明扼要:“出去说。”
小兵不明所以被拉着站在门外,眨了眨眼睛,以手捂嘴小声说:“白部长不是让我们……让你看着席团长吗?咱们……你怎么拉我出来了?”
陈欢狐疑地瞄了眼小兵的军衔,明明是个没眼力见的新兵蛋子,撇清关系时倒是反应快。他翻了个白眼:“大人物的事,咱们就装不知道。”
小兵:“可是我站这儿还能听到……”
他明白陈欢话里的意思,作恍然大悟状,顺便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席来正说到强行登陆新首都星,他眼神没落处,正好和门缝里偷看的陈欢对上了眼。
席团长嘴里喊打喊杀,眼里却像温柔乡,四溢的温柔几乎立刻击毙了陈欢,他想起什么,又抬手向陈欢招了招:“乐乐,进来。”
陈欢圆润地滚了进去,不知先捂嘴还是先捂眼,呆在原地等主心骨二号的吩咐。
蒙德为人粗犷,带兵却细腻,一听强行登陆连说了几十个不行,大嗓门在小房间里四处乱窜:“不行!你以为抢滩登陆呢?只要毕维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个数据复制品,那么新联盟的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席来都想为他的措辞鼓掌了:“我还不知道将军您是个吴下阿蒙呢,话说得文艺,道理太糙了。这不就是抢滩么,众人眼看着毕维斯死了又活,你不心动是因为你聪明,那些傻人……”
他摇头又叹气:“和毕维斯作对就算了,和一帮傻子作对,倒不如从开始就不给他们傻的机会。”
阿诺在旁边听了许久,他不比蒙德和席来,荣耀军团几乎被毁,他就是个逃到废星又被打发到奥格星的难民,说话做事比原来又谨慎了好几番。
难民砸吧出点席来的意图,举手道:“我认为可行。”
席来在白盐面前是个人,在其他人面前是个王八蛋,他一抬下巴,示意阿诺有屁快放。
阿诺早把关乎脸面的荣耀忘了,冲着席来的下巴开始说:“那帮傻子……”
这不是他说话的风格,纯粹是被席来影响了,他磕巴了一下,重新说:“外界不明真相的人只看到复活看不到背后的问题,给他们科普也早过了最佳时机,不如从源头就掐灭这种可能性,我们抢滩,就是去做科普官方,只要我们成功了,历史书怎么写……”
阿诺谨慎,他看看旁边的蒙德,又掂量掂量屏幕背后的席来,话音短暂的停了一下,他若无其事的继续说:“……怎么说,还不是看白部长的意思?”
一句话讨好了两个人。
陈欢“噗嗤”笑了一声,又赶紧端正态度,神情严肃地向阿诺竖了个大拇指。
阿诺受之坦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继续说:“我们现在不是在抢地盘,而是在抢人心。那帮傻子从前要靠联盟领路,现在联盟倒闭了,又靠毕维斯。如果毕维斯这种复制品都可以的话,那么独立军和奥格星强强联手,自然也可以。”
旧联盟有三大军团,名字起得好,各军团的军人无形间都给自己安排了人设。
现在旧联盟不复存在,军团人设好像也随之崩塌了。
阿诺自自然然地跟着席来叫其他人类“那帮傻子”,又自自然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拍马屁,还觉得自己是荣耀军团仅存的风骨。
风骨发挥了一通拍马屁ji,ng神,觉得自己表现不错,给陈欢回了一个大拇指。
席来被吹捧已经有快十年了,任何溢美之词砸他头上都不会激起一点涟漪,他点点头,召唤陈欢:“把海棠抽一点出来。”
他和蒙德继续扯皮,在白盐下一次联系时“自然”地露出左臂展露海棠拆迁工作,眉头紧皱,脑子里跑的都是骂蒙德的话。
白盐率领的先锋队已经从死角突入了组装空间站,目前没有遇到任何武装,监测系统也没有显示有人类活动的迹象,仿佛这里是海棠曾有、废弃总端一样。
情形诡异,他的注意力都在任务进程上,分出的一点神经只接收到了表象,没工夫细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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