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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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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 作者:煤气味的榴莲

    正文 第12节

    新女驸马之为欢几何 作者:煤气味的榴莲

    第12节

    林景年上前坐到天香相向位置,左右瞧瞧一地的纸团,再看她绞尽脑汁的模样,谐谑啧口道:“不想我们天香公主也有舞文弄墨的一日。”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本公主可是忙得很。”天香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你再不避嫌呐,若是哪天皇兄头脑发热将我们凑成一对,我可放不过你。”

    说来说去还是怪那状元公,不惜的写白话,尽是将那些聱牙佶屈的文字落在她手里,若她随意待之,那人心里定是要将她耻笑一番了。

    “啧啧,见色忘友,”林景年做痛心疾首状,从怀里掏出一封ji,ng致的折子,“我呢,是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怜,几天也见不上一面,想着顺便办上一场酒筵,好让你俩聚一聚。”

    天香狐疑接过,左右翻看一番,“你生辰?”

    “我的生辰在冬天……”

    “那是?”

    “是我同胞姐姐林景笙的生辰。”

    天香欲言又止,只点了点头。

    “只是亲友之间的私宴。”林景年答了她心中的顾虑。

    林景笙——这个名字,是她在一场灭门的灾祸中听闻的,她的丈夫因牵扯党争,一家子皆做了冤死鬼,只存活她一人,林景年以与皇帝的私交,及其父按察使的力保下,虽忘了任何,也算是留了一条性命。

    可背负着“寡妇”的标签,为奴的母亲早逝,为官的父亲不疼,几岁的孩子不得幸免,偏偏她还活着,进不得家门,该是何滋味?便浑浑沌沌住林景年府邸之上,帮忙打理些琐碎之事。

    入了夜,冯素贞姗姗来迟,风尘仆仆赶来,入户,所见是一室清冷,只几个熟面孔,连林家“姐弟”也不见踪影。

    询问一番,方得知,酒宴途中厂卫派人手送来贺礼,不巧刺激了林景笙,最后大闹了一番,将其手下赶去了才罢手,现正后屋里躺着。简单同在座的同僚问候几声,便赶去了寿星所在之处。

    “你怎么才来?”天香上前,扯扯她袖子,悄声问。

    冯素贞轻抚天香手背,“路上教一些鼠辈给耽误了。”

    携玉手,并玉肩,二人穿过冗长的廊道。由引路的丫鬟领着,不远处的烛火入目,亮了一排低矮窗门。迎面背着药箱的大夫走来,与其颔首示意,听闻一句“并无大碍”,便前去侍卫门前。

    叩门,林景年挪着步子走出,屋里林景笙已睡下了,她沉默着将她们领去另一房间。

    那张向来乐天的面容也染上了愁容,一旁天香目睹,着实是不怎习惯。

    “令姐……”冯素贞迟疑着开口。

    “已经没事了……”林景年喝下一口热茶,沉沉抑噫道,“府里发生了这挡一事儿,我也没法招呼你们,你们,随意吧。”

    “至少你们得好好的,别辜负了我的意思。”

    说罢,便起身离去,嘴里念念有词:

    “或许我当初就不该救她,死了,也好过痛苦得活着,折磨自己一辈子。”

    连那背影也沾染了萧条颜色。

    天香怔怔看着,直至门扉由门口侍卫合上,方收回视线,碰碰旁边冯素贞手臂,却迟迟不见反应,抬眼一看,那人已愣了神。

    “有用的?”天香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一瞬,便被那人抓去了手腕,魔怔了似的,凝着虚妄中某一点,目不转睛。

    不由,竟连这指尖也有些发凉了,天香将她手包裹掌心,摩挲着,“怎么了这是?”

    “没,没什么……”

    看着,她似乎是有些坐立不安,思忖半晌,遂惊而撑案起身,“我去找林大人问些事情。”

    “我要一起。”

    天香亦起身,却被冯素贞按着肩膀坐下,“不,你在这等我。”

    冯素贞是瞒了她些事的。现时,看着那人深锁的眉目,天香得此结论。

    “等我,我马上回来。”她捧起天香脸蛋,在她额上轻吻,随即,抓起桌上的面具,纵步走入门外熏风之中。

    清风卷帘,小窗颔首,一纸折得四方的枯黄信笺随外头涌入的穿堂风飘落在了她脚边,正欲迎去归还,却不料被浅浅印透的【李兆廷】三字落款给拔除了所有神志。

    已合了门,那半点寒气却弥留不去,透了青衫袖。

    声声寒蝉凄切,生叫破一层窗纸,入了耳,震天的响。

    (二)

    那封信,天香看了。

    尽管如何挣扎,她还是看了。

    是李兆廷写来的一封家书。

    写得什么内容呢?不过是些家常罢。写道,家里一切无恙。高姑娘帮忙冯老头料理着药铺,小安乐是想她了,虽仍是少言寡语,与高家交往甚密,脾气较之往昔也温和了不少。书院来了位新的夫子,而他,也能安心退了,做他不问世事、万境皆空的梁园人。

    李兆廷竟是出了家,生无可恋,抑或其它,她不懂。若该说内疚,是有一点,可她更在乎的是,冯素贞看到这封信的心情,她的内疚才是她耿耿于怀的所有。

    她的内疚,一定比自己要多很多吧……

    对李兆廷……

    什么该与不该,什么清醒理智,在那三字面前,竟如二月杨花般,风一吹便落了一簇,散落满地,捡不起。

    人总是这般心不由己的。她是不该看那封信,到头,她看了;看了罢,更不该生这闷气,是她咎由自取,可她却仍是气着。

    气些什么?问她,又说不上来。

    已经不知等了许久,紧闭的门扉在夏虫的鸣叫中推开。

    那人款款走来,坐她身侧位置,融暖的掌心搭上她手背,轻轻唤了声:“天香。”

    天香不答,抽回手,侧过脸,看去别处,脸色沉郁得很。

    “怎么了?”

    怎么了?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如此小肚ji肠,究竟是为哪般?

    问起?不得问起。是她擅自看了那人的信,理亏在现,哪还有借此质问她的道理。消气?消不去。对于她与李兆廷的一切,她都是耿耿于怀,做不到置若罔闻。

    “没什么,只是不知你是瞒了我些什么罢了……”天香两指挑起肩上那人的手,涩涩回道。

    “……”

    而后,便是极其漫长的一段沉默。

    冯素贞收了一切殷勤动作,端坐桌前,为自己倒上一盏清茶。

    听着涓涓水声,天香耐不住性子,窥了一眼去,瞧见的是冯素贞冷若清霜色的侧脸。

    微抿一口杯中物,她唇瓣几张几阖,念道:“我是去向林大人问了那桩灭门惨案其中的细节。”

    “你要查那桩案子?”天香惊骇,回身抓着她手臂。

    “与我眼下牵扯的事情有些关键,所以……”

    “什么所以!哪r,i你再让我落个林小姐的下场,没了当年誓约,教我如何救你!”

    冯素贞再见不得天香为她流泪,见她shi了眼眶,便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以掌心轻抚其后脑,轻声哄着,“我会小心,少了一根头发你便拿我是问。”

    天香蹭蹭眼泪在她肩上,闷哼了一声。

    “待一切都太平了,我们便隐去南州,逍遥度余生,可好?”冯素贞脉脉问道。

    那人心口的跳跃安抚了天香浮躁的心,她颔首应声,“可别让我等太久了。”

    在官场上,她自然是不该图那人同其它随波逐流的斗筲之辈一般,做个中庸无为的士宦的。

    夜深了,又到了分别时。

    宾客散了,而她们,也该走了。

    站在长廊的尽头,她又带上了面具,将那惹眼的面容遮挡干净。

    依依惜别时,天香遂又变得忸怩起来,望着她面具眼睛的位置,小心地试探:“你难道……没有其他的要告诉我么?”

    “……”冯素贞懵懂,看着天香的是满脸的疑问。

    “就是……”

    “什么?”

    天香凝噎良晌,却只吐出“算了”二字。还是自己消化了罢……

    不远处的光亮中站的是张绍民与林景年,正朝这处走来,客套寒暄了一番,便就此分道扬镳了。

    天香随了东方由校派下的人手回了公主府。她是不能去送的,连露面也是一点不由她,只能远远望着,直至一点不见其背影。

    那时天香想说什么,冯素贞并未深究,她并不是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只道等哪日想说了再提也不迟,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可翌日天香的不理睬却教她苦不堪言,送去的手札也是有去无回,宫廷之内也不见其身影。好似只要躲在那府邸内,任凭她如何,也进不得其中。

    焦灼至日将暮时,待听殿内同僚提起家书一事,她这榆木脑袋方才想起那封不见踪影的信笺来,终明白了其中缘由。

    现再想起来,那人牵强的笑魇确实是显得欲盖弥彰了,让那噎郁显露更甚。

    什么状元郎,竟是这般愚笨,一点看不出那人心思。

    冯素贞气急自己这无用的事后诸葛亮劲头,待夜深散了值,便夺门而出,火急火燎赶去公主府,做那一遭梁上君子。

    (三)

    人常道,六月的天是那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不,赶着六月的尾巴,前一刻方还万里无云,一转眼,又是一阵瓢泼大雨倾覆。

    思来想去写好的回信算是shi得彻底了,而那只天香不忍心锁在笼中的小东西这回也不知受了惊,飞去院子哪个角落了。

    下人正要去寻,天香却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等雨停了再说罢。”

    在爱上冯素贞这个骄傲的女人之前,天香从来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她是天之娇女,任何事或物,得到便得到了,不会有人跟她争夺任何,向来是万事轻巧的。可在冯素珍面前,便莫名其妙有了好似天下人都在将她们向别处拉扯之感。于是,便处处小心,一点点的显山露水对她而言都是一次冒险。

    她们之间的感情坚固几分,她不知晓,她只是单纯得害怕着,害怕哪日她的心上人又被哪个歹人给夺走了,害怕她的心上人变了主意,分毫的悔意冒头,随之,轻易将她辛苦堆砌的堡垒给击垮了去。

    方沐濯已矣,天香披一件宽大颀长的青衫回了屋内,吩咐下人吹了灯,今日便早早睡了罢。

    却如何也睡不安稳,外头雨水敲击瓦沿的声响变得尤其猛烈,教她不能入眠。

    蓦地,窗棂那处传来细小挤压的声儿。应是桃儿忘了锁窗了,正风雨肆虐,搅动了其中。

    “桃……”半声唤出,想来却又觉得麻烦了些,也睡不去,便起来走动走动吧。

    拢拢肩处锦氅,携一盏油灯走到窗边,突有一道黑影窜入,带进一小簇风雨,吹灭了烛光。

    来人一袭玄青劲装,蒙着面,逆着窗外落进稀微的光亮,尚不能看清那人身形如何。

    “胆大包天的毛贼,偷东西偷到你姑n_ai□□上来!”天香暴脾气上头,二话不说便上前同那人动起手来,只是手里没了甘蔗,自然是吃亏的,三招两式便教她落了下风,被那歹人给钳制了两臂,压在身下。

    嚇,这细胳膊细腿的,竟还起了色心?真是小瞧了他!

    “来人——”天香气急,扬声高呼。

    未落下话音,便被那歹人捂住了嘴。扯下蒙纱,那人戏谑道:“公主可是要抓了下官做殿下的面首?”

    竟是冯素贞这采花贼!

    看着她暗处一点一点面容,眼光奕奕,好不得意,天香更是又气又恼,暗暗施力却如何也挣脱不开那人束缚,嗔视着她,不由便心觉委屈,红了眼眶。

    “还不放开我!”天香压低嗓音厉声道,那人却仍是眉开眼笑,虽松了手却没起身的意思,只轻佻吐露“下官遵命”四字,便盈盈凝着她,任她挣扎。

    “冯素贞,你若再欺负我信不信我将你关牢里去!”

    见她启唇正欲说道什么,突如其来的光亮便如帘窥壁听的小儿,巴头探脑在那儿纱窗,照亮了天香一半胭脂一半粉的赧然模样。

    廊外听闻屋里动静,一瞬便起了s_ao动,齐望去,已明晃晃亮起了灯火,佩刀撞击的清脆声响尤甚。

    只是公主的闺房哪里是他们侍卫闯得的,只在门外焦急问道:“公主,出了何事?”

    “无,无事!”

    急促脚步声传来,那轻盈交叠的步子应是桃儿杏儿,天香骇然,忙将那人藏进被里,拉上微透的罗帏,以姣媚的侧卧之姿支起身后被褥,隐去那人身形。

    “公主!”桃儿杏儿提风灯入户,“方才听闻呼喊,是……”

    “没有!”天香忙答道,“只是被飞进来的虫子给吓了一跳而已,别无其他。”

    “虫子?咱们公主府竟还入了虫子!”杏儿打着灯笼四处打量屋内,一旁桃儿去关了窗户,满腹狐疑念叨着:“奇了怪了,这窗户我明明记得是关了的,怎么……”

    “许是风大吹动了闩子……”被窝里那人不安分了,探着纤手进她亵衣内,寸寸轻抚游移而上,烫得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尾音微颤。

    “原来如此,公主放心,奴婢明日便找来工匠好好将其加固。”

    “虫子该是飞走了,奴婢什么也没寻着。”

    天香忙捉住怀里那作乱的手,却反被桎梏了皓腕压在胸前。

    “你们退……退下吧……”

    冯素贞凑近鼻息,以贝齿扯下一侧里衣、主腰的细绳结,续温软唇瓣贴上那肌理细腻骨r_ou_匀的脊背,以唇舌舔舐、吮吸,极尽轻薄之能事。那细微唇舌纠缠挤压而过粘稠的水声入了天香耳畔,真是羞人得很,她只心里狠狠啐道这人恣意妄为,嘴边辛苦应付着:“本……宫乏了……”

    “可是公主,你的声音……”

    “退下吧,一切明日再说!”天香急急将其二人屏退,死死咬着牙关受着那人挑逗,直至听闻了关门的声响,方吁气松心,从那人怀中逃离,躲床的另一角落。

    “你……你……”天香粗粗敛饬了不整的衣衫,以臂遮掩胸口,气急指着她,一时语塞。

    “下官如何?”冯素贞挑眉笑道。

    “你欺负人!”

    那哭腔传来,瞧着眼泪几乎就要决堤了,却倔强忍着,咬着下唇,看着好不可怜。冯素贞忙上前去,抱进怀里好声赔礼道:“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听她这么一哄,便勾起了天香更多的委屈,埋她肩处,闷闷啜泣,“你今日这般轻薄我,若是哪日跟别人跑了你叫我怎么办?”

    “跟谁跑?李兆廷?”冯素贞匿笑,“你不是都看了信,知道他已经出家了,我还能很谁跑?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天香将那人玩笑当了真,抢去话锋,猛将其推开,娥眉倒蹙,嗔色不竭瞪着她,“出了家还可以还俗啊,听你的语气是觉得惋惜么?还是觉得对不起他?”

    “天香我……”

    冯素贞无奈敛去了所有笑意,想做些无用的解释,却见眼前的人儿抹着泉水似的眼泪,怕是也听不进去任何,凑近去,将她脸蛋捧在掌心,四目相对,肃然正色道:“东方天香,我现在告诉你。”

    天香愕然,她眼泪止了住,抽噎看着她。长这么大,直呼其姓名这事儿她是从未碰到过,更别说以这口气同她说话了。

    “首先,我并不觉得遁入空门有任何悲惨之处,他们放下了人生,看透了红尘,了无牵挂,活得比许多达官贵人都自在得多;

    其次,即便不知他是否放下了一切,但对于一个老实且懦弱的人来说,他做了如此大胆的选择,我想他该是知晓其云为为何的。”她一顿话锋,瞧着眼前人儿懵然模样,轻扬起嘴角,舒展了眉目,“因此,我并不觉得我需要为他的剃度出家心感内疚。”

    天香听得懵了神,吸吸鼻子。

    冯素贞粲然绽开笑颜,“公主觉得下官说得可有道理?”

    天香惊觉回神,只管愣然点头。理儿是这个儿没错……

    “最后,”冯素贞吻上她晶莹的羽睫,沿着泪痕向下,遂在其嘴角处停了住,“你该了解,以我这规矩的性子都为你抛下一切跑到京城做官儿,只为留在你身边,难道还不够证明什么么?”

    待耳边清幽殊绝的声线落罢,天香未及去多想任何,那人便倾唇相覆,与她唇齿纠缠。

    正情浓时,却突兀地与她分开些距离。

    对上天香疑惑的眼神,她正经地解释:“再继续下去只怕连我这正人君子都要情不自禁,到时候公主该没法向庄嬷嬷交代了。”

    交代?情不自——

    天香涨红了脸,闷头缩进被窝里,羞臊骂道:“就你周到!”

    冯素贞亦钻进被衾内,伸手揽其身体,唇瓣张阖间若有若无触着那玲珑的耳垂,沈惑道:

    “公主若实在想……”

    “不想!”天香将头埋在枕下,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这一夜,天香本该是熟睡的,却因想着那人何时离去,数着她们一夜所剩时光,惴惴不安,如何也睡不踏实,朦朦胧胧,周天尚未质明时,正睡眼惺忪,那人于她颊边落下一吻,随之在她耳边说着什么私言切语,虽听不清明,半梦半醒间却是笑得开心,拽过她衣襟,回吻一枚。

    第32章 番外:花月痕

    (一)

    自彼宵的一趟折腾后,那人会隔三岔五赶着灯半昏时,月半明时上门来,半褪青衫,暖她脚边薄衾。赶一遭,迟一遭,受着公务繁忙,后几日来时眉宇间已是疲累不堪,未待缠绵,沾了床抱着她便只管睡去,约莫侵晨又摸黑离去。

    入目,天香不免心疼,掐一把膝上股r_ou_,退散睡意,起身送一送她,或稍作纠缠,交颈狎昵一番,再作别离。

    因不忍其受累,天香佯嗔道:“若下回再以这怠倦模样来见我,休怪本公主不客气。”

    以此,那人来时次数便也少了许多,似乎有了不尽的所忙之事,白日里问起林景年,只说道张绍民亦如此。

    “只怪汝之粉郎,害我连个酒友也找不着。”林景年携筷在几碟凉拌的下酒菜之间游走,嘴边细声调侃。

    “嚇,好厚的脸皮,本公主见你孤家寡人可怜陪你喝酒,倒是还怪起我来了。”

    天香忿忿夹吃食入口,咀嚼间一点不掩粗率声响。她正焦虑得很,林景年这家伙上门来也恰好陪她消磨些闲时。

    白日里那人不着空,只得等入了夜时方有间隙回来一封简短工整的回信,一日日吊着她的心脏起伏不定,让她好等。

    起初,她这不知几时变得矜薄的脸皮还没那直接在信中将其问起的勇气,到这时早已被那人磨得顾忌不得任何,暗忖便随那人笑话吧,落笔一封——

    【暝以为期,明星煌煌。未几天兮,劳心忉忉。暝以为期,明星哲哲。未几天兮,劳心怛怛。】

    这算得委婉也算得直白的短诗算是交代的她之所想的所有,正等着那人回信,这家伙便找上了门来。

    “这旬余日后可是该到秋狝了,到那时你可管好了你家良人,别让她被哪家小姐给看上了。”瞧着,眼前人儿粉面微煞、瞻前顾后的焦心模样,林景年笑意揶揄。

    “放心,她若再出风了头勾来别处的魂,我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天香自是答得心不在焉,眼巴巴盼着窗外动静,摆摆手,倦意敷衍,“酒空了,你该回去了。”

    “我再坐坐。”

    “令姐前两日不还出了事?你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府里?”听说是寻死来着,被厂卫那□□人逼得成了半疯儿——府里的丫鬟们如是说。

    “随她去罢……”

    突然一句如此低郁的话语拉回了天香神志。看向林景年,她神色不知何时已染上的悲恸,心想,该是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顶着‘林景年’这名字活得久了,还真将那人当成了自己亲姐,”她戚戚念道,“偏偏人家不领情,还识破了我这蹩脚的伪装。”

    “想死便死吧,反正我这‘虚情假意的歹人’也没那管她的份儿。”她引颈将杯中物喝尽,掷杯盏于桌前,神色沉沉。

    “林景年……”天香怔了住,不知该作何安慰。

    想起这两日林景年每每前来总风尘仆仆,拂不去满衣云气,还心觉奇怪,便迟疑问道:“这两天,你该不是就没回家吧。”

    “……”算作默认。

    “你就让她一个人留在你府上?”天香瞠目结舌看着她。

    “她说她已经一无所有,我既然帮不了她,就不该连她死的权利也剥夺了。”夹着花生粒,她装作安之若素,“死其实也没什么,或早或晚罢了,哪一日我也去了,正好地府相聚。”

    “歪理!”天香怒而拍案,“这不过是避世懦夫的托词!”

    随后?随后,天香教训了林景年一顿,拖着她回了太傅府。在她体内沉寂已久的“侠气”喷薄而出,热血得很,每行一步,似乎都是带着耀眼的光辉的。

    至其府邸,空荡荡一府的下人奴仆,屋内,所见只一封书信,说是回了按察府——她爹爹那儿,谢了她这段时间的照顾。

    看着信,再看看林景年面色。

    “胡来!那家里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跳了江也就算了,留那儿还得我去收尸!”

    她嘴边埋怨着,念叨着“真是个麻烦人”,足下却一刻不曾停歇,上马赶去,最后将林景笙又带回了府。

    算是好事一件,也不枉她“闻臭大侠”的名号。

    天香心满意足回了公主府,方踏进屋内,便被门后一黑影给抱了住。

    “可算是回来了,”那人在她颈间蹭蹭,贪恋软语道,“真教人好等……”

    天香松了突跳的心,睨一眼那人,闩上门便走去床榻方向,“哪日吓死了本公主,看你等谁去。”

    “再说,来还是不来也没个准信,到底是谁好等了。”天香挣脱了那人缠上来的手臂,坐床沿另一侧,不满嗫嗫。

    “是是是,是我怠慢了公主,还逼得公主特地写信来问话。”冯素贞从怀中掏出薄薄一卷信纸,夹在指间,遂小心拈开,细细端详其中,“话说公主的字是写得愈发漂亮了,让我来念念,暝以为期,明星煌煌。未几天兮,劳心忉……”

    未待她念完,天香便要来抢夺,手臂七移八挪将其避开,那人脸颊的海棠红晕便愈盛,嗔视着她,“把信还我!”

    “送出的信哪还有收回的道理,更何况是公主写的信,下官定是得收藏完好。”

    “本公主后悔了,再不还来,看我不……”

    天香起身去夺,却因这半个脑袋的差距如何也够不找,只能看着她盈盈笑脸,后悔莫及。

    一个奋力,她终是将那玩意儿触到了指尖,雀跃不已将其抓在掌心,身体却不受控制向前侧倾去,扑进了那人怀里,倒在床榻上。

    “若敢说本公主投怀送抱,明日便将那窗户封死去。”似是猜到了冯素贞的后话,她抢先道。

    “下官不敢。”

    温香软玉在怀,正靠近去,门外便传来桃儿的声音打断了动作。

    “公主,该沐浴了。”

    真是扫兴了。

    天香却望一眼去,好声交代:“且等着我,乖乖藏好了,可别让本公主到侍卫手里领你去。”

    冯素贞笑得无奈,点头应了声,推推她,正要出门去,却见她又折返回来,搬来柜子里一床冬日里厚实的被子,压她身上,左右瞧瞧,方才作罢。

    (二)

    云衫坠地,褪了裤儿脱绣鞋,层层堆砌在女子一双玲珑的足踝边,踏出,随几节木阶入了汤浴。

    金缕绣屏深掩,麝沉肆虐。正盛夏时,受着氤氲熏热的云雾笼罩,实在是郁热得很,便潸然渗了些汗渍入去云鬓。想着屋里那人,天香只管着快些结束,粗略以浴巾擦拭身体,只是背脊之后是如何也够不着的,真真是手到用时方恨短。

    今儿个那两丫头也不知是死哪儿去了,想她堂堂公主,洗澡时竟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桃儿杏儿!”她扬声高呼,不出一刻便传来女子轻盈的声响,那步子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是新来的下人吧,这般念头一闪而过,却无暇顾忌,府里下人多如繁星她也管不得任何。

    这般想着,便向前伏靠去身体,趴在浴盆边缘以方便其擦洗,吩咐:“动作快些。”

    “是,公主。”

    天香身儿微震,这一声应答真教她耳熟得很,怎那般清幽殊绝的声嗓,虽是女子,却带了些微凛然沉沉的气节。

    僵持了片刻,方回身望去来人,瞧见是着一身粉装纱衣的冯素贞正松去发髻,落个青丝披肩,出尘绝艳。

    “你……你怎么进来的!”天香猝然躲去,背脊紧贴浴盆木壁,指尖微颤指着来人。

    几步之外那人正一件一件脱去云衫,莲步轻摇向她走来,微启檀唇,念道:“自然是来服侍公主沐浴的。”

    目及那人视线低垂,眼角神色似意味不纯,天香低头一瞧,遂慌忙躲到水下,露出小半个脑袋,凝滞咋舌道:“我……我告诉你啊,本公主可不是吃……吃素的,你可别胡来,不然我……”

    戛然而止,是那人束胸落地,似鱼身般起伏匀致玉体教天香看直了眼。她瞠目结舌,吐不出半句后话,血色红到了耳根,更深躲到水下去,不敢看她。

    俄尔,她已踩上了木阶,走得真是尤其得慢,将那木质相挤压的声响拉得冗长,如同拙劣的琴声,那般刺耳,在她心上研磨。天香受不住心跳的敲击,应声,天香抬眼小觑一眼去,正对上那人灼热的视线,又仓促地收回。

    冯素贞真的是个奇怪的家伙,现如今她这哪还有当初妙州初见时赧然于窃、不出兰房的闺秀模样,好似只要一穿上那身男装,便像变了个人似的,胆大妄为,又温润如玉,眼下,连她眼神里那些强烈的玩意儿也教人意乱情迷。

    “不然如何?”她抓过水下天香的身体,轻抬起那直要埋到地下去的俏脸蛋儿,真似抹了胭脂般娇艳欲滴,“奴婢若是胡来了,公主要如何?”

    天香已触到了那人胸前软r_ou_,不由唇间溢出一声轻呼,纤手抵在她肩处,低眉怯怯瞧着她,嗫嗫嚅嚅,莺语微颤道:“你……要如何胡来……”

    “自然是……”

    说罢,她缓缓靠近天香颈项,倾唇相覆,由柔软的耳垂渐而向下,在薄汗与水渍交融的骨r_ou_间啃噬亲吻,一寸一寸烙上雪梅。

    酥胸紧贴,玉体轻偎,好似莺穿柳影,纠缠相融。天香懵懂,只含情仰受,溢出着娇弱的喘息,甚微缝绽而不知。现云为为何她自然是知晓的,只她脑中乱的很,处处滚烫,望着高处的房梁,眼前一道一道白光若隐若现。

    其纤手轻捻香酥,游移而下,愈是往下,便愈是叫人心慌,天香不堪承受,眼低迷而下顾,紧抓住胸前那人绒软的青丝,喘息尤甚,唤道:

    “冯素贞……”

    闻声,冯素贞从中抬起头来,起身,将水下的手顺其脊背挪到肩处,由细微颤抖的起伏牵引着,“害怕么?”

    “嗯,有些……”天香心有惴惴,狎昵之间,天香是生怕她乱来的,话说了出口却又怕她就此放了自己,只怕过了这村,再寻不着这店,便其后战战加了句:“可温柔些……”

    “定当谨记。”

    舌送丁香,冯素贞将其抵在浴盆边缘,撬了贝齿,忍不住狂蜂恣采。

    浴堂外,桃儿正侧耳贴着门扉,似要将整个人钻进去一般,恨不得将里头的动静听个所以然。

    这儿公主府,沐浴处自然是小不得的,隔着这般距离及那屏风,哪能轻易被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听了去,如何费劲,只传来些细微的莺声呖呖,她无以辨明那是痛苦抑或其它,不由便心急了,急唤一旁怡然自得的杏儿,“这里头该不是出事儿了吧?”

    “没事儿,有驸马爷在能出什么事。”

    “可这声音……”

    “哎呀,你就别管了,咱们公主还能教别人欺负了去?放心吧。”

    思来想去,桃儿斟酌着杏儿的话,遂听听里头动静,“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得……”

    “回头要是公主说起,我可不替你说情啊。”

    转眼一瞧杏儿泰然自若模样,便又教她犹豫了,挣扎几番,方松去正欲推门的手。

    这位驸马爷,她们已有几个年头未见了,虽早没了那荒唐的头衔,见这她,她俩脱口而出的仍是这三个字。

    那时,公主正推搡着林大人出门去,后脚,因瞧见洞开的窗户,踏入屋内,便发现了这位久违的人儿。再见时,她仍是记忆中的模样,一副出尘的公子模样。

    如此,她与杏儿便心照不宣替主子瞒起了此事,只是不知杏儿竟这般大胆,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下人的衣服,塞给屋里人,使使眼色,便将其送进了兔窝。

    真教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堂内云雾缭绕处,天香玉臂轻摇,她忙抓住身前人的肩膀,紧紧,在其肩背肌肤间留下一弯一弯细小却繁多的痕迹。

    她倒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动作是温柔得很的,只是未开花蕊,怎禁的浪蝶深偷,受着这乍深乍浅,乍浮乍沉的侵入,不由气喘如嘶,忙挣脱了唇舌纠缠,伏她肩处,言娇语涩一番,便下嘴,再留下一道齿印去。

    须臾,倒凤颠鸾云雨罢,香汗流酥,相偎微喘,视线中水面正飘着一节短且弯曲的发丝,愣了半晌,遂换个方向,继续枕着,“你那日不是说免得我无法向嬷嬷交代么?今日这是怎么了?”

    “有个小丫头自告奋勇欲帮你我善后。”冯素贞笑答。

    不用说,定是杏儿那小丫头片子,也不知是收了什么好处,竟还买了她家主子!天香心中腹诽。

    “我瞧你这般得心应手,该不是天赋异禀吧。”她轻拂着那人背脊上所留的自己的“杰作”,不咸不淡地揶揄。

    顿了一刻,只听那书呆子答道:

    “书中自有黄金屋。”

    第33章 番外:身不由己下

    (一)

    翌日晌午,冯素贞还未踏入门槛,远远府里的管家便小跑迎上,行礼,惊恐道:“大人!不,不好了!”

    她左右瞧着往里走,打量着空空如也的门庭,“是发生了何事?府里的下人呢?”

    “是长公主上门来了,说是向您讨个说法。”

    “是找您算账来了,说是……”一旁小厮附和,偏见着半步前卑躬屈膝的先生的眼色,低头闭了嘴。

    “长公主找我算账?”冯素贞琢磨着府里下人的复述,不由失笑,加快步子,由管家引着往府邸深处走去。

    于亭院驻足,所见,眼前正密密麻麻站了一院子的下人,无不脚下踩着木棍,头上顶着木棍,摇摇欲坠模样,摔了一两个,便是装模作样的一顿训斥加恐吓,方吓得几个稚嫩的丫鬟泫然若泣不肯罢休。

    这把戏她可是熟稔得很。

    “下官唐虞——”冯素贞走上前去,实实在在行了个大礼,“参见公主。”

    可这一俯首称臣却将天香吓得不轻,教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惦念着那人的伤势,结舌吐出“免礼”二字,前一刻的气势便也丢了一大半。

    “谢公主!”

    “本公主带来的甘蔗也不够府里下人分的,可就等着唐大人回来了,”天香拍手示意,两丫鬟便抱着捆甘蔗走到她面前,“桃儿杏儿,给唐大人摆上。”

    “公主,您这是……”

    天香晃悠着手里的甘蔗,作出凶神恶煞模样,“举好了,若是掉了一根本公主宝贝的甘蔗,可饶不过你。”

    继而便半威半吓遣散了一众诚惶诚恐的下人,派去丫鬟在远处守着,留她们一个清净。

    天香环视一周尚无其余视线入目,方看去顶着甘蔗那人的面具上,收敛了厉色。

    “这都三年,顶甘蔗的功夫倒是见长了,”天香没好气暼一眼她,嘴下不满地嘟囔,“都没人还举着,我来这一趟是真想罚你不成……”

    冯素贞摘了面具走上,蹲她膝前,好声哄着,“香儿,我错了。”

    “错哪儿了。”

    “不该瞒你受伤的事。”

    瞧她无辜模样,天香定定看她几刻,遂颓然叹一口气,扶她起身,在她身上上下下小心地摸索,“让我瞧瞧是哪儿受了伤?”

    “香儿,伤我会好好处理,下次再见绝不叫你发现我身上有任何新添的疤,”冯素贞将她圈进怀里,耳边软语道,“信我……

    所以今日,便回去吧,如何?”

    “你放开我,”这人一叫她“香儿”准没好事,尽欲说些无足轻重的好话将她哄骗过去,天香不禁恼怒,却又不敢过分挣扎,只小心翼翼扭动着身体,挣脱不开禁锢,便嗔视着她,“既然伤不重又为何不让我看!”

    “自然是怕你看了伤心。”

    “你不让我看才叫我伤心!”

    天香梗直了脖子反驳,却惹得她哭笑不得,张开双臂展示宽大的官服,“若伤在肩处,可是要我当即脱衣拆布?”

    “这里那么多房间,随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

    昨日那一出鸿门宴是皇上以天香的婚约要挟于她,想必天香也是清楚的,今日所来便与她这朝中新人牵扯些是非,如若还传出些难听的流言蜚语来,依天香所想,皇上便不得不赐婚于她二人。

    这也算得是一种办法,可她却着实不愿意,以天香的清白作为筹码。

    偌大的府邸,庭院这处尚有林木假山蔽着,及桃儿杏儿守着,走去别处,难保不被侍卫抑或下人瞧见,她无法去冒这个风险。

    “需要时我会找你这位公主帮忙,但绝不是以这种办法,懂么?”果然,即便她选择跟天香在一起,也改不了她是个传统的人这个本质。

    她没法像林景年一般,完全对礼数弃之不顾。

    天香在那人眉宇间的肃然中败下阵来,那是少见的厉色,似是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便也打消了讨价还价的念头。

    “那……”她低眉指去不远处地上的包袱,“我带来的这些伤药总可以留着吧……”

    走近打开,是各色瓶瓶罐罐的药物,敷的、擦的、食的,堆得小山般高。置顶的那瓶没了束缚正滚下来,冯素贞忙屈膝接住,将其掂在掌心,不禁觉得好笑得紧。

    “我也不知道你受的什么伤,但多拿一些总归是没错的,往后不管大伤小伤也不愁用了,”天香被眼前这人灼烈的视线盯得慌了神,琢磨着话下意思,又心觉不妥,便摆摆手忙解释道,“当然不受伤是最好的,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大胆地用,用完了我府里还有一大堆,取之不尽,所以剂量什么的不必心疼。”

    “其实我府里也有一大堆。”她笑意作弄。

    “那,那我不管,我公主府的药定是最好的,你得用我拿来的,听见没!”

    “是是是,等用完了再向你讨。”揽她入怀,冯素贞蜻蜓点水在她颊边落下一吻。

    “不吉利,这药我自然是希望你永远都用不完的……”天香极小声地嘟囔,与她亲昵良晌便携着随从回了汤沐邑。

    三年前,同样是朝廷之事,那时她还会与她商量着处理。可如今,她似乎是希望自己可以的话便只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公主那是最好不过,即便cha手,那也是暗地里的事儿,明面上,便站在台风的边缘处,半步靠近不得。

    她多少是觉得奇怪的,于此便问了她其中缘由。落了话音,见她沉思许久,呢喃着念道:

    “我再不希望有任何人因我受到牵连……”

    “尤其是你,香儿,我害怕……”

    这是冯素贞的原话,天香仔细听着她逐渐低落的言语,心中有了答案。

    原来对于刘倩因她而死这事,她仍是不能释怀……

    (二)

    今日,朝中的传闻又换了一出。

    听闻,蛮横无理出了名的长公主厌烦皇上安排的婚期,看上了新晋大学士唐虞,而唐大人为拒绝长公主无端的倾心,便摘了面具在她面前露出了原貌,其面目丑陋,将长公主吓得不轻,长公主为泄心中私愤,便恼羞成怒大闹学士府,还伤了唐大人。

    “什么面目丑陋,我上次才见了学士府的丫鬟,分明是长公主先遭唐大人拒绝,才恼羞成怒大闹学士府,哪有摘面具这一说。”

    “宫里都是这么说的,我这儿还是学士府的小厮告诉我的呢,绝不会有错!”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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