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风流自在小打滚 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正文 第8节
风流自在小打滚 作者:今天我爸生日
第8节
“师尊,司命仙君!”门外的扶原大声地喊门,那劳什子司火仙君又往他们仙殿送来一大堆有的没的,推还不得,他必得让师尊出来去说说理。在这么送下去,他们仙殿就该成珠宝殿了!
“咕”
“师尊,司命仙君!”
“咕”
“师尊,司命仙君!”
“……”
元阳左右顾盼,心中那点儿凄惨心境瞬间消逝,被吵得脑袋壳子作痛。他正准备朝门外走去,神识一阵眩晕,耳鸣声贯穿脑海,耳边兀然响起虚无飘渺的声音。
“与我走罢。”声音如泉流淌,从不知的远方传来。
门外吹进几片打旋的叶片,仙鹤之唳于空中响起。
“啪。”
司命老儿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板上滚动,发出呼啦啦的沉钝声响,撞击到桌角,才堪堪停下。
白光一现而后,好端端一直坐在他身旁的仙君,竟在转瞬之间消逝,空留木凳。
“师尊,司命仙君!”一直在候在门外的扶原终于耐不住,兀然推门而入。
屋内徒然只有一人,阳光照s,he在那人的脸上,一位俊美公子坐在木凳上,手僵硬在半空,半落不落,上挑的桃花眼朝他望去。
扶原眉头一蹙:“你谁?师尊呢?司命仙君呢?你把他们变哪儿去了。”
回应扶原的,只有阵阵肚子“咕咕”声。
元阳周身扬起气流,他于耳鸣和神识晃荡中闭上眼睛,被一团看不清的雾气包裹。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元阳眼前的景物全然变化,他坐于床榻之上,隐隐约约有淡淡的药香味包裹住他。
屋子内非常朴素,几盏木烛,一张木桌,几株苍苍翠翠的盆栽。
元阳理了理自己的朱袍,缓缓从床榻站直身子。
这是妖界,人间?
“吱呀”
木门被推开,药香味顿时变得浓郁起来,元阳抬起眼眸,却是只闻门开,未见人影。
直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床榻前。
小丸子头端着有他脸那么大的碗,嘟着小朱唇,毕恭毕敬地站在他地面前。
“这是药草安神茶,妖君让我给您端来。”
元阳弯下腰,赶忙接过碗,朝小丸子头望去,“您是萝卜ji,ng?”
此妖甚可爱。
“不,孤是人参王。”说完,小丸深深望了元阳一眼。
元阳连道得罪,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清凉的药草味向深处流淌,清润了神识,也清润了他稍作酸痛的身子。
“多谢。”
“不客气。”小丸子头非常乖巧,举手投足都透着老派的严谨和得体的风度。
元阳携一身药香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从外面能很清晰地看到屋子的轮廓与构造,一棵巨大的藏羌树将整个屋子护在怀中,叶片在阳光下反s,he出异样的光亮。叶片间好似有小生命于其间跳跃,依稀能感受到充沛灵力的波动。
木屋简陋,但其穹顶却做得十足ji,ng致,边边角角有守护兽的小雕塑。
向外走,是一片竹林。其间似有流水澹澹之声。
拨开竹子,原是那竹林侧有一弯清水,散漫而悠缓地穿梭在林子间,开辟自己的道路。
元阳瞟眼,瞧见几条藤鱼ji,ng羞涩地一闪而过。
竹林的土地上有几排凹陷的小坑,轮廓很像某种动物的爪印,在竹叶铺盖的林间泥地上散乱分布
元阳低声自言自语:“这是有熊猫ji,ng么?”
“你想要么?”
耳边兀然响起声音,元阳愣了愣,朝身旁望去。
“末y妖君果真神出鬼没。”
熟悉的香味,熟悉的声音,那人戴着面纱,却不知神情。
元阳暗暗忖度,不知这面纱之下,是如泉的温意,还是如冰的冷情。
两人并肩,继续在竹叶覆盖的道路上行走。
林子里隐隐约约浮现一个轮廓,走近了才发现是一间竹屋,腾在潺潺流水之上的半空中,里面似有窸窣动静。
窗子被抬开。
一摞书被抬到竹屋中央的桌子上,一本一本被平摊,而后翻页。过了半晌,又换上另一批书。
若干个小丸子沿着窗际线晃来晃去,随着来回走动而颠晃,颇有节奏感。
“他们都是人参王。”
人参王们感应到了元阳和自家妖君的存在,颇有气派地作了个揖行礼。
元阳回礼。
尽管他只能看到几个小丸子从窗际线缓缓滑落而后升腾。
“妖君。”
“嗯。”
元阳转身,往竹林深处走。
几片竹叶飘落,缓慢滑落到地上,而后化为虚无。
元阳抬眼。
“这里不是妖境吧?”
末y不紧不慢地跟在元阳身后,面纱在风中飘荡。
“嗯。”
几片竹叶负隅抵抗,顽强地不想化虚,叶片向上卷,好像想凭空飞起。
竹林的尽头空境留深,竹子都比之前的高上好几倍,其间缠着一缕缕红线,线绒散光,看起来又是缠绵又是幽静。
元阳拨开竹子,他怔愣住了。
外面是整片的汤y树。
成千上万,两岸夹道的汤y树。
风一吹,簌簌声齐响,吹带起汤y树的万千流絮。
树林之上,无数的流絮汇聚,形成一片星光云彩。云彩浮动,内里有碎金色闪烁。
元阳踏上夹道,欣甜的汤y果味瞬间裹挟而来,无孔不入。
汤y一果酿一罐酒,能醉霸王。
一罩灵能笼在元阳身上。流絮飘落,还未来得及落地,触到那灵罩便虚化了。
“妖君,这里到底是有多大?是有一座山吗?”
“是几座山。”
元阳立即止住想走完全程的念头。
“仙君累了?”
“有些。”
元阳在浓郁香味的牵引下往汤y林深处走。
“不知这汤y林,何时才能结出果子?”
“待故人归来之时。”
“故人,什么故人?”
“与我造下因果的故人。”
红衣人轻笑,不再追问。
“妖君真是好气派,把这幽静之处造得比仙境还美上几分。”
“因为有个人跟我说,他喜欢。”
两人站在夹道之间,风吹起,卷落万千汤y流絮。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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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草成双的轻松治愈。
第二卷 ·碧落猫
第21章 第一朵碧落花
人迹稀疏之处,深山老林之中,有这么一座碧落山庄,完全与世隔绝,鲜少有人能探寻得到。
碧落三十尺,最是桃红也留情。
瘦柳枝头薄花,观音座下烧饼。
碧落山庄应了这首民谣,温温和和,文文雅雅。虽远虽僻,却美不胜收,百姓自给自足,倒也快活。修仙的修仙,做买卖的安心做买卖。
碧落的繁花最喜温和的气候,各处都有她们袅娜的身影,若有若无散发醉人的香气。碧根人爱花,也就放纵桃红牡肥得占据了山庄各处,争奇斗艳。
花开花飞花满天,就连柳树枝头也好似时不时飘下细小的花瓣。凑近看,原是从天空中飘落下来的,汇聚的花云在日光的照s,he下如同彩霞般烁烁发亮,花瓣缓缓地在清风中摇晃,而后再从种满河畔的树梢头落下。
由是,碧落山庄才得了这柳树开花的雅称罢。
“听说了么,今日山庄又来了几个外人。”
“是么,也不知他们怎么寻到这处的,真是烦扰啊”
“赶巧今日又是猎骑的日子,那头总是轰隆轰隆的。”
“习惯了,习惯了”
碧落山庄的这头是新建起来的街区,繁花盛尽。
那头,却是一望无际的广袤泥山原,碧落人于此耕作、生活,在闭塞中传宗接代,逐渐繁衍。
前几日刚刚下了场大雨,结了一层的硬壳的泥土地到处都是雨水冲刷的痕迹,耕犁在这些痕迹上碾过,便形成一道道犁沟。其间有一条弯弯扭扭,供人行走的小路,路两旁长出野草,成了这灰红色山原的点缀。
“轰隆轰隆”
山原震荡,时不时传来剧烈的摇晃声,将沟渠中积陈的雨水冲击地迸jian出来,随着那轰隆声,细土如同流水般直往下滚。
风越刮越猛,灰色那片已然干结的土地被刮得裂开,激起一阵阵尘土,遮罩得空中灰蒙蒙的。
“轰隆轰隆”
如同雷声的巨响在山原的最顶端大作,时不时传来人群的呐喊声。
一个巨大的圆形围墙将山顶围绕住,斑驳的石灰从墙上不断掉落,马蹄声、叫喊声、灵力呼啸声汇聚成一片,在圆形场地的上方无限弥散,惊起阵阵飞鸟。
“这哪里是什么骑猎场,这明明就是杀人场啊!”
圆形场地的门口,搭着个帐篷,几个中年妇人守在里面。不断有满身带血的人被放在担架上,被几个布衣汉子抬到帐篷中,引起阵阵惊呼。
一只蜜蜂飞进来,在弥散血味的帐篷中四处乱晃,嗡嗡嗡地叫。其中一位妇人抬起手,一股看不到的气流从她的指尖往外迸击,蜜蜂被顺风吹了出去。
“这个人,没气了。”
妇人们发出一阵唉叹声。
其他伤者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妇人们来不及哀悼,便急慌慌端着清水往伤患者处走。
挥走蜜蜂的妇人站直身子,缓缓走向床榻,从蔽膝的罩裙上撕下一块布,盖在眼前没了气息的血人身上。
罩裙妇人把他垂下的双手扶起,交叉放在他的胸脯上,她的手覆盖住他的脸,将僵硬的眼皮抚平,在每只眼睛上放上一个方形的铜钱。她从手边的铜盆中拧干毛巾,动作轻缓地擦拭男子的脸。
“被窝上已经有了死人味,弄不干净,让我来吧。”另外一位妇人走上前,从竹席上拖来一条被子,盖在男人的身上。
“这儿老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但无论如何,一定要收拾干净。前几年我爹从这儿出来,还有气息呢,就是因为没有收拾干净,我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野猫咬他的肠子。要收拾干净啊……”妇人从手中掏出九根硕大的银针,一根一根用力地cha在被子的边缘,被子上下被钉得严严实实,紧得跟个隆起的包裹。“会有长老们来给他下葬的。”
罩裙妇人有些呆愣,她望了望那隆起的被窝,将手中的血擦在罩裙上,并不再言语。
“砰,砰,砰”
帐篷外的圆形场地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颤抖声,连续不断,仿若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地面往外升腾。
“放炮了”妇人们抬眼。
“终于结束了。”
飓风在场地上旋转,干结的地面裂开,四处飘散的尘土飞扬到空中,形成一道一道灰色的烟雾。
场地四周的旗子随风扑打,发出呼啦啦的干涩声响。
尘沙落到旗子上,积在木桩上,堆在青铜的武器上,它也落在人们的肩上,覆盖住他们酸涩的眼睛。
“碧落山庄骑猎活动,结束!”
随着碧落长老宏亮的声音传遍会场的所有角落,坐满四壁场地的人们发出欢呼声,纷纷抛掷自己的花瓣,用力地往天空中投去。
满是灰尘的空中突然飘起无数朵花瓣,烂漫地飞扬,在空中形成彩霞,缓缓上扬,再慢慢下坠,如同漫天飞舞的浅色彩蝶,悠闲地展开翅膀。
场地中央的骑猎手们乌乌泱泱,脸上沾染着打斗留下的伤痕,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剑,虔诚地向上望去。
那些花瓣,往下坠落,坠落……坠落到星星点点的血液上,坠落到各色锦袍上,坠落到化脓的伤口上,坠落到罩在山禽野兽的网袋之上。
碧落山庄一年一度的骑猎活动,集全碧落的青年俊杰,以刀剑相斗决出胜负,胜出者可入山神之门。
场地中央只有一个少年没有望向天空,反之,他垂下头,眼眸无神地盯着地面,用脚趾小心地在地面上划拉线条。他的耳朵形状就像藕饼一样又圆又扁,皮肤黝黑,由是经常被人称作“黑饼子”。
他的双臂缠着代替绷带的白布,身体的线条清晰可见。自骑猎结束后,他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看上去有点呆愣,他微微弯下腰,腰间的弯刀反s,he白光。
花瓣往下飘落,掉到弯刀上的那一瞬间,猛得有火焰迸发出来,“噼里啪啦”得发出微小的声响后,立刻化为灰烬。
“既已胜出,你不高兴么?”
“嗯?”
黑饼子转过头来,他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神情依旧呆愣,但眼神似乎变得锐利了许多。
一位身穿紫色锦袍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没有半点脚步声。男子的脸不禁让黑饼子少年想起布满瓦片的屋檐,干燥得全剩皱纹。男人的声音喑哑而平静,浓黑的眉毛下,一双黑亮的眸子坚定有力。
“你的眼神不错。”
“眼神……长老么……我的眼神怎么了?”少年错开眼睛,恢复成一开始的敦厚呆滞。
“没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神不错。”
中年男人瞥了眼少年腰间的弯刀,不再言语,转身而走。
人群逐渐离散,偌大的地面上,尘土卷裹花瓣滚动,窸窸窣窣不止。穿梭的人群经过呆在原地的少年时,都忍不住拿满含敬意的眼觑上一眼,而后快步走过。
夕阳西下,黑饼子依旧愣在原处,拿自己的脚划拉地面,留下一道道痕迹。
山原之上,稀稀疏疏走着几行牵着牛车的百姓,路面被牛蹄和车轮碾过,干结的泥土碎成细尘。
再往下看去,便是一排一排的宅院,鳞次栉比。
“哒哒哒”
一位豆蔻少女横穿庭院,脚上的木屐在木板上叩击出清脆的响声。她的脸庞洁白得光润,五官端庄,朱红的嘴唇稍往外翘。
她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父亲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她又该如何照顾那些外来人呢?
“小姐……”
这时,一名在在走廊上洒水的青年突然抬起头,叫住了少女,他大约二十来岁的模样,个子中等,脸盘圆润,体格倒是十分健壮,手中拿着铜盆直喘气。
少女点了点头,一边继续颔首快走一边朝青年说道:“大夫马上就要来了,你帮忙张罗张罗。”
“小姐,你是要去看那个外来人么?”
“是。”
少女一个转弯,越过鹅卵石地,朝另一道走廊踏去,木屐继续在地板上叩击出“哒哒哒”的清响。
“吱呀”
小姐走到门前,还没有伸出手,门就自己打开了,一双苍白的手搭在门框的木檐,骨节分明。
“诶呀,先生,你怎么出来了。”
小姐伸出手,扶住眼前男子即将倾倒下来的身子。男子的身材很高,五官如同被石灰水浇灌过,苍白而僵硬,眼睛狭长,双眸散发锐利的光芒。他没有看向小姐,视线径直越过了她。
有交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响动,轻缓到微不可闻,几乎要被庭院中流水的声掩盖住。
小姐转过身,迎面两个人朝她走来。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为首的青年身材挺拔,眉眼平淡如水,一身素衣,看人的眼神也十分温润。紧跟在青衣男子身后的是位乖巧的小姑娘,她只齐着青年的腰间,怯生生地躲在他的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悄悄地看着小姐。
“给小姐请安。”青衣男子弯腰行礼,声音也是平淡如水。
小姐愣了愣,这位青衣男子是父亲请回来的画师,平日里从不踏出房门,不知今日怎会来庭院。“啊,失礼了。”苍白青年的手搭在小姐的肩上,她这才堪堪反应过来,朝青衣男子回了个礼。
“嘎嘎嘎“一只乌鸦从房檐边蹭过,发出尖利的叫声。
庭院中央的池子有几尾金鱼,正慢慢悠悠地在其中游曳,薄如轻纱的尾巴在清澈的水中涨开又蜷缩……循环往复。
渐渐地,天空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地拍打在叶片上、花瓣上、屋檐上,青草味混着尘土的气息向上升腾。
圆脸仆人赶忙出去将晾晒的衣物收回,脑海中却不停地旋转小姐的嘱咐,说是要张罗大夫。
铜盆被搁置到桌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大夫……老爷当真要给外来人花钱找大夫么?
雨越下越大,雨点声也愈发密集,整个房屋都好像被笼罩在水珠的击打声中。
锅炉中正在烧着沸水,应和般得发出“嘟嘟嘟”的声响,不断有白色的雾气从锅盖的缝隙穿透而过。
圆脸仆人的耳朵颤动了一下。
外面有人敲门了。
“嘎吱嘎吱”
他踩着草鞋从泥水中趟过,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地冲刷着皮肤,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好不容易打开门,隐隐绰绰看到两个人影。
“是大夫么?”
磅礴大雨瞬间淹没仆人的声音,他只能更加用力地大喊了一遍。
“叫作什么名字?”
雨水趁机钻入他的眼睛中,一阵酸涩,他的头发完全贴在头皮上,潮shi得让人心烦气躁。
兀然,雨停了。
圆脸仆人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头上多了把伞。
雨水打在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碎响。
他再转头,眼帘中兀然闯进鲜艳的朱红色。
撑伞人朝他轻笑一声,朱唇轻启。
“在下元阳,是个大夫。”
第22章 第二朵碧落花
“祭祀的事情,你们快去准备。”
小姐快速地从走廊中穿梭,木屐在走廊上叩击出“哒哒哒”的声响。
她身后的仆人们闻言纷纷退散,各自往别处办事去。
清晨的风吹在她的脸上,有些shi润,带着青草和尘土混合的清新。
应了昨夜的一场雨,庭院中满地都是碎落的花瓣,晶莹的水珠透亮,于柳树叶端欲坠未落。
小姐经过苍白青年的房间,木门紧闭,也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好些。
这人被猫抓了,怕是活不长时间了。
她稍稍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前走,转弯,跨过一小片鹅卵石地,继而走向另一端走廊。
“诶呀!”
她脚下未留神,木屐被地板上的小钩子绊住,整个人往后倾倒,乌丝在空中划过一道弯弧,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砰。”
元阳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女人往他这个方向倾倒,没半分犹豫地瞬移到小姐的后方,伸出手揽住她的腰。
小姐鹅黄色的衣裳在风中飘荡,触及皮肤的薄纱清凉而顺滑,擦过元阳的手臂,女子独有的柔软落在他的臂膀之上。
小姐垂首,紧闭的双眼缓缓张开,一片朱红色猛得闯入她的眼帘,腰部传来有力的温热,顺着锦袍的线条望去,手、臂膀、肩膀、脖子,下巴……
她才看到红衣人的嘴唇处,兀然,撑在她腰间的力量瞬间抽离,她的身子猛得跌入地上,因为措手不及,脑袋在石头地上用力一磕,发出“砰”得一声闷响,地上积垢的雨水顺着薄纱一下子便浸透衣裳。
小姐躺在地上睁大眼睛,天旋地转地,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元阳怔愣在原处,刚刚伸出来扶住小姐的手僵持在半空不断颤抖,隐隐约约有灼烫的花纹顺延手心往他的胳膊蔓延,那股反胃的感觉又重新在身体中激荡,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末y听闻响动,从房间内走出,来到元阳的身后。
“末y……”元阳嗅到熟悉的异香,他后退了几步,太阳x,ue火辣辣作痛,“给我手。”
面纱于风中飘摇,末y愣了愣,默不作声地伸出自己的手。
“谢了……”
久旱逢甘霖,元阳如同饿虎扑食般猛得拽住末y的手,手指争先恐后地往妖君的手掌缝隙中cha,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严严实实到毫无剩余。
冰凉的触觉顺着手心往深处蔓延,元阳轻叹了口气,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刺痛也缓缓消逝,轮回花纹渐渐褪色,最终隐回肌肤。
从小姐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两只十指相扣的手。
她呆了呆。
山外的人,都是这般奇怪么?
“噔噔噔”一段错乱的脚步声在鹅卵石地上响起,圆脸仆人慌张地跑过来,连忙用手撑起仰躺在地上的小姐,将她扶起来。
“小姐,你搁地上干啥。”
“对不住,全然是在下的错……”
圆脸仆人抬起头,只见那昨日门外的红衣撑伞人正躲在一个戴着面纱的高个子身后,脸色有些苍白。
“大夫……”仆人扶起他们家的小姐,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猛得向元阳转去。“碧落山庄中的医馆就那么几个,我从未听闻过你们,你们……可是外来的?”
“是。”
“从山外来的?”
“是。”
圆脸仆人的眼中滑过一道异样的色彩,他的手垂落,不小心擦到小姐的tu,n部,小姐顿时往前倾了几步。
“没有什么事,我们便先走了。”末y将仆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却并不多言语。
他的手被某人紧紧禁锢住,滚烫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从元阳的手心传来,妖君试图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如同牛皮糖般,不仅不肯放松,反倒是握得更紧了。
“哒”
庭院中的竹筒注满水,自然下垂,筒中的流水潺潺向下流淌,上部的竹筒翘头恢复到原来的平衡,尾部叩击在石头上,发出清脆响声。
门外阵阵细簌的响声,苍白的男子咳嗽了几声,慢慢腾腾地从床榻上爬起,缓慢往窗子处走去。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处穿透进来,正好打在男子苍白的脸上,他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嘈杂的声音,便是从庭院处传来。
“小姐,老爷难道发疯了么,怎么什么外来人都往家中领!”
“我不知。”
“小姐!”
“你莫要问了。”
“我知道了,小姐也变心了。”
“你胡说!”
“……”
听到这里,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朝他的房间处靠近,苍白男子猛得往后退了几步,喉咙中却克制不住地发出几声咳嗽。
“嗒嗒嗒”木屐在木板上叩击响声。
“吱呀”圆脸仆人打开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床榻上的被子微微隆起,空中漂浮的尘土在阳光的映s,he中打旋。
“咳咳咳”
被子中发出几声闷闷的咳嗽声,屋子中有股久久不散的漆味。
圆脸仆人最后看了眼房间,“砰”得一声,没好气地关上房间的门。走廊上已然空无一人,他的脑海中一会儿浮现小姐鹅黄衣裳上的烂泥块,一会儿是苍白男人咳嗽声,一会儿又想起那火一般通红的锦袍。
“外来人,迟早有一天,会被猫杀死的。”
圆脸仆人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吐露出的言语低沉飘渺,刹时便湮没于风声中。
山头的这边,大片的花云被风吹过来,不断向下坠落零零散散的花瓣,如同一场飘摇的梦境。
而山的另一头,却是飘荡尘土的灰红色土地,土拨鼠和虫蚁在其间的坑坑洼洼中活动,细土如同流水般向下流,干结的泥土被牛蹄和耕犁碾压,化成尘埃腾飞到空中。
玉米迎风扑打,发出呼啦呼啦的扑朔声,田野上的尘埃扑腾到空中,形成一道道灰色的烟雾。
几个带着草帽的老汉在田间穿梭,一身短打,黝黑的皮肤露在外面,虎口和手掌上都长着硬邦邦的老茧。
黝黑的少年走在弯曲小路上,脚步沉缓,腰间的弯刀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
“黑饼子!”
赶牛的老汉发出一声吆喝,枯瘦的手因牵牛的绳子而暴出青筋。
“老伯。”少年转过身,示意地点了点头,老伯身旁的老牛响亮地喷了个鼻息,似乎也在打招呼。
“黑饼子,当了山神的大人,却也不要忘了我们啊!”田间地老汉们纷纷挥手。
少年没有再回答,却是突然望向天空。灰尘在天空中飞扬,一只鹰隼从破空掠过,旋转了几圈后,便径直向山坡下俯冲,窜出一阵气流。
夕阳歪歪斜斜,穿不透厚厚的尘土。
“黑饼子,你要往哪里去”
“我要往哪里去……”黑饼子少年用脚在地上划拉线条,一道又是一道,“我要去猫的住所,去监察山神的祭祀。”
鹰隼向山坡下俯冲,翅膀的挥动带动一阵阵气流,它穿越尘土,再仰头飞向漂浮花瓣的云层,上下穿梭。
前面是一群宅邸的屋檐,木制的亭台楼阁之间都是ji,ng致的绿色盆栽,鹰隼缓缓降落,扇动翅膀停落在一棵柳树的枝头。
“砰”
一道微小的白光从木窗中猛然迸发而出,堪堪击打在鹰隼停驻的枝头上,惊得它刹那间尖啼着飞离。
“莫要胡闹”
木窗内,传来青衣男子平淡如水的声音。
“你管老子!”说话的正是昨日里还怯生生躲在青衣男子身后的小姑娘,她躺在地上,翘起的二郎腿直摇,本该温顺的眉眼紧紧蹙起,一脸不耐烦。有些许电流在她的手心流动,发出“嗞嗞嗞“的流动声。“臭道士,你什么时候放了我!”
“莫要说脏话。”
木窗边檐的铃铛声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红绿相交的短绸带在风中摇曳。
屋内的墙角摆着一张宽大的桌子,桌长几乎是墙沿的大半,巨大的画纸摊平在木桌上,铺盖住整个木桌,边角严严实实地被雕尺镇压住。
青衣男子挽起衣袖,眉眼低垂,将手中的毛笔落在画纸上,小心翼翼地勾画山水的轮廓。
“你这么画,得画到何时?”小姑娘猛得一蹬脚,脚上套着的木屐甩落出去,有一只正好蹭过男子的青衣,留下乌黑的显眼污迹。“你不会用道法么,在这儿待了几年,难不成傻了?”
“莫要乱蹬木屐。”青衣男子放下笔,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木屐,重新套到小姑娘的光溜溜的脚上。
“死木头,你什么时候放老子回去?”看着青衣男子重新执起毛笔,小姑娘自觉得无趣,她在自己的手中汇聚灵力,百无聊赖地听着电流于其间流动的声响。
“也不知道那老不修在干什么?”
“莫要说脏话。”
庭院中,被惊走的鹰隼再次盘旋着落下,在走廊的盆栽间低飞。
“刷”得一下掠过房檐,它抖落翅膀上的羽毛,带起一阵气流,稍稍掀起末y脸上的面纱。
元阳站在他身旁,稍显局促。
走廊的尽头便是后院,有位罩裙妇人坐在青石上,正用力地搓洗木桶中的东西,布满老茧的手在井水的浸泡中泛出白皮。
头发丝散乱,有晶莹的汗水从她的额角垂落,不知是汗水,还是洗衣桶中迸jian而出的皂荚水。
末y垂首,看向元阳紧紧扣住他的手,冰凉的手心被温热不经意地包裹住。
轮回花的效应尚在,元阳晕乎乎的,顺着末y地视线向下看,这才堪堪发现自己这老泼皮还拉着别人的手不放。
他松动自己的手,将手指从末y的手指缝隙抽离,正准备将手完全放下。
“噔噔”
罩裙妇人将木桶提在胸前,头发散乱地登上走廊,草鞋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没有抬头,只是用力抱住木桶,径直往两人的方向走。
元阳看着妇人大步走来,头一晕,吓得立马将自己的手指重新嵌入妖君的掌心,大有愈来愈紧之势。
妇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上半身微微弯起,完全掩盖住木桶的口端。
妖君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大步走过的罩裙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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