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相逢似有恨 作者:晏好古
正文 第 22 章
相逢似有恨 作者:晏好古
第 22 章
沉醉之人酒气袭人,余恩泉不禁皱起眉头转到一边:“四王爷多虑了,皇上不是这样的人!”
李炎旸挑着眉梢看了他一眼,因道:“正是了,祁儿自小就是个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的人……不~似~你~我~”
一字一顿,余恩泉心知他是说自己利用李炎祁的事,可他所说“你我”想是将自己与他放在同类,难道他也做过什么错事?欺骗过什么人么?
正思索着,忽见李炎旸一个闪移已站在手中的盒子前,附着身子一手抓着把手,一手拍着盒身,语气挑衅地问道:“让我猜猜这里是什么?是匕首还是毒药?”酒醉的人脸上笑意尽失,深垂着眼睑,分不清里面的颜色,一颗水珠越过眼角淌落下来,眼前的李炎旸不知醉还是醒,伸手将怀里的杜鹃拿出来放在木盒的盖子上,恬静一笑,似是非人。
余恩泉有些恍惚,那人已经擦过他的肩膀走进黑暗,提了灯照亮那人的去路,问:“四王爷要回去吗?”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天角,扬声道:“斜风细雨不须归~”
“那王爷要去哪儿?”
四王爷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莞尔一笑,神秘地将食指放在唇上幽幽道:“去见故人~”说罢走出灯影。
余恩泉不知为什么格外的不安,想叫住他却知道他不会听,只能对着黑暗喊了一句:“那王爷把伞带上……”
那人却再没有回音。
立了一会儿,仿佛在目送黑暗中的人,余恩泉转身继续朝河边走,锦盒上的杜鹃花美得灼人,突然脚底下踩到一个硬物,用灯一照,却是一个白瓷的酒杯,再看附近,假山石旁,雨水打着凌乱的酒盏,叮叮咚咚……
借酒浇愁,愁却更愁……
相逢似有恨(三四)
卅肆
摆好准备的东西,余恩泉手持细香跪在淙淙的小河边上,对着无月的夜空拜了三拜,心里默默念道:苏大人,恩泉无能,没能救得了您,实在没有颜面再来见您。只是您临行时的托付恩泉一直铭刻于心不敢忘记,红亿现在与心爱之人一道,正在前往江南的路上。恩泉身陷囹圄虽未能亲见,但听打探的人说,他过得很好。苏大人,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轻烟袅袅,飘近夜色里,据说烟气直上便能与逝者相通,余恩泉望着缥缈的烟纹沉默了片刻,将香插进香炉之中,心中积蓄许久的话语堵在胸口。杜鹃花红艳欲滴,躺在杯中冽酒旁边,不禁想起某人。
苏某不怕死……孤雁哀鸣,声声泣血,是情到了深处。
淡淡的思念随水而逝,苏大人,恩泉注定今生走不进您心里……您可如愿么?奈何桥边,是否已经遇见了那个让您日夜怀恨难眠的痴心人,他必定还在那儿等你,但愿你们不要再彼此错过……
雨后新晴,雨水带走了灰土的沉闷,也似漂去了磨人的忧愁,空气新鲜了许多,每至夜里更加怡人。
“公子,饭菜要凉了。”
身边响起吴公公催促的声音,余恩泉回过神来,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一碟油焖笋,一碟香菇青菜,一盘清炒虾仁,一小碗香油蒸蛋,已是应了他的口味,做得极简单极清淡了,却依旧勾不起一点食欲,想到下人们为他费心准备了许久,又有些过意不去,勉强吞咽了一口白饭,终还是放下了碗筷。
“公子再用一点儿吧,您都连着好几日没怎么进食了。”吴仲立心里有些埋怨又不免担心,为让余恩泉多吃一点,上上下下没少花费心思,却还是不能合了他的胃口,这也太难伺候了吧?但看他样子的确不太舒服,又偏偏顽固得很不肯看大夫。
余恩泉知道他的心思,也确实有些过意不去,只好又端起碗,拣了一片碧绿的菜叶放进口中。吴仲立看他又吃了,连忙趁热打铁给他夹了几枚晶莹的虾仁,嘴里亦少不了劝道:“这就是了。身子是自己的,公子再有什么心事也不能不吃饭不是,总是这么茶饭不思的,别说您自己盯不住,万一有个好歹,皇上定要心疼,奴才们也少不了要挨罚。公子是个善人,只当可怜可怜我们做奴才的。”说着又夹了些蔬菜。
余恩泉机械地磨着嘴里的青菜,勉力听着吴仲立的唠叨,这才发现李炎祁已经有两三天没有来过临淅斋了。不来也好,余恩泉心里静静念着,嘴里的一口菜已嚼成渣滓,没有一点儿味道,看了一眼身边满面期待的老公公,又不好吐出来,只能勉强咽下。又夹起一只虾仁,只咬了一口,“唔……”
吴仲立看见余恩泉吃东西了,心里正是高兴,突见他丢下筷子,伏在桌上紧紧捂着嘴。这也不是头一次了,连忙拿了个铜盆过来。余恩泉正也撑不住,对着铜盆一阵急呕,刚吃进去的几粒米一下子全给吐了出来。
吐完的余恩泉撑在桌上蜡黄着脸,有些抱歉地喘着气:“对不起公公,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吴仲立五十多岁的人了,没有孩子,别人这个年纪早已做了爷爷,但他却连个家也没有,虽然身边都是和自己遭遇相仿的人,可他依旧向往着平常的日子,枕边有糟糠,膝下有儿女,这样简单的要求几十年来一直缠绕着他,却到底还是一个梦,有些心疼地抚着余恩泉的背脊,老人似乎有了些为人父母的感动,叹了口气,柔声道:“那就不吃吧,不吃罢。”
余恩泉点点头,有些委屈,思量自己这般光景,怕已是时日无多了,之前寻死觅活了那么长时间,都是吴公公相伴左右,费神劝说,刚刚斩断了情结却又得了这样的怪病,举头三尺有神明,兴许就是自己的劫数,盼只盼自己能死在公公归乡之前,好求他能将自己的骨灰带出去寻一个有田有水的地方埋了,也算是为自己漂泊的一生找到了定所。
吴仲立见他样子很是凄楚,拉过他的手道:“公子,还是让太医给您看看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您不是常说自个儿身体好嘛,或许吃些药就治愈了。”
余恩泉听了他的话,心里思量着,自己生来就不明不白的,如今快死了,也应死得明白一些,于是点点头道:“也好,今天晚了,明天再叫吧。”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吴仲立见他起来,想他大概是要睡了,连忙上来扶住,余恩泉还有些难受,走得有些慢。两人正要走进里间,忽听外边应门的丫头跑进来喊道:“皇上来了~!”
相逢似有恨(三五)
卅伍
听说皇帝驾到,余恩泉立刻挣脱了吴仲立的手,自己站在墙边,手臂曲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借着墙壁微微撑着身子。
李炎祁慢慢地走进来,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他与往常不同,低平着眉头一脸愁容,见到余恩泉也不似之前那么开心,想笑却没笑出来,最后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上怎么了?”余恩泉站在原地,眼前的景物有些摇晃让他不敢轻易动弹。吴仲立识趣地站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怕他下一刻就会晕倒下来。
小皇帝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像是被孤立了,冲上前一把将余恩泉抱进怀里,趴在他肩上,属于余恩泉的味道在鼻尖漂浮,小皇帝安心了些许,却更加地委屈,抽泣着地哭诉道:“恩泉,呜,四哥,四哥,不见了。”
“啊?!”余恩泉心头一颤。
“呜,四哥丢了,失踪了。朕找了他三天了呜……”小皇帝更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好像这样便能找到李炎旸一般。
余恩泉本来已几近虚脱,又被李炎祁用力抱住,压得胃部又不适地翻滚起来,好在头脑还算清醒,挣开少年的桎梏问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得?”
小皇帝挂着泪痕,回答道:“好几天了,前几天晚上下雨他没回寝宫,之后就找不见了。”
余恩泉一惊,前几天的雨夜不就是自己与李炎旸照面的那日吗?想起他当时诡异的话语和神秘的样子,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起来,来不及顾虑许多,脱口而出:“皇上,那夜我见过四王爷。”
“……!”李炎祁一怔,他原本只是想找余恩泉诉苦,没想到他们居然见过,而且余恩泉很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李炎旸的人,“你见过?在哪里?”
小皇帝心里一急手上已然没了分寸,余恩泉被他晃了两下险些又要吐出来,但是事态严峻,如果从那天夜里算起,李炎旸已经失踪了整整四天了,四天能发生多少事,谁也无法预料,忍住不适,余恩泉尽量缓和气息说道:“在临淅斋后面的小河边上,当时下着雨,四王爷像是在河边喝酒。”
“然后呢?他去哪里?”
余恩泉摇摇头道:“不知道,夜里太黑,只知道没有回去。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去见故人。之后就再没见到了。”
“故人?故人……”李炎祁咬着眉头,反复将这两个字嚼在嘴里。
“对了,四王爷走时还给了我一把杜鹃花。不知有何用意。”余恩泉也极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生怕遗漏了哪一点。
“杜鹃花?”小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怀中人淡色的眸子,喃喃自语,“嗯,四哥最爱杜鹃,我们都是知道的……”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瞪圆的瞳孔里恐惧迅速激散开来,“不好!!!他去那了,肯定是去那了!”李炎祁已经顾不得解释,丢下余恩泉夺门而出,嘴里大叫道,“叫禁林军,快叫禁林军!!!”
余恩泉见他神色惊慌地狂奔出去,便知道事态严重,也急忙想要跟去,只是刚迈出一步便软倒下来,幸亏有吴仲立扶了一把。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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