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 第23节
地尽头_现代耽美_BL 作者:微辣不是麻辣
地尽头 第23节
地尽头_现代耽美_BL 作者:微辣不是麻辣
地尽头 第23节
“洪叔,唔好倚老卖老,坐馆你就咪想了,都黄土埋颈了,我让畀你,你也命坐。”(不要倚老卖老,坐馆你就别想了,都黄土埋脖子了,我让给你,你也没命坐)
黎笑棠周身都散出一股狠劲,他眼神压抑,口气更是充满挑衅和不敬。洪叔被他呛得快要背过气去,黎笑棠转身就往东座走。
“我手下季文前几日还讲喺(在)十五中旁边嘅炒货铺见过那差佬(警察)!”
黎笑棠眼眸冰冷,他直勾勾地盯着洪叔看,像是索命的鬼。
洪叔拿起桌上的照片举给黎笑棠看,他的手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他眼神笃定,口气更甚。
“睇睇呢张照片吧,系唔系你果个警察!”(看看这张照片吧,是不是你那个警察!)
那张照片在空中被卷起,顺着黎笑棠的方向飘去,终于落到黎笑棠面前,他没有去接,而是微微垂下眼睛瞥了一眼。
这是一张从角落的闭路电视或者是监控截出来的图。照片上的人背影模糊,勉强能看出穿了一件夹克衫,身形很瘦。他的脸微微侧着,被拍到了一半,但是他戴着口罩,面容又看不太真切。
黎笑棠抬起头,他甚是厌恶地用两指夹起这张照片,然后晃了晃说:“呢个系边个啊,我啲都睇唔出嚟?”(这是谁啊,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洪叔挑了挑眉绕有深意地说:“唔就系你果个警察咩,装乜?”(不就是那个警察吗,装什么?)
黎笑棠随手就把照片往旁边一丢,连手腕都没动。他抬腿就踹了脚桌子,那声闷响震得桌子都抖了抖。
“还有边个想要呢个坐位?我畀你啊。”(还有谁想要这个位子,我给你啊)
他说话的样子如同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魂,又yin冷又可怖。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眼里全是鄙夷。
议事厅诡异地静了几秒,几秒过后又有人不怕死地说:“洪叔唔会咁小儿科,求其嗰张照片嚟诬陷嘅!”(洪叔不会那么小儿科,随便拿张照片来诬陷的。)
黎笑棠的眼刀刹那飞出,他无声地勾起嘴,声音已全然冷酷。
“边个畀你哋送风声了,要搞我?”(谁给你们送风声了,要搞我)
第五十四章
这帮人统统来势汹汹,有备而来。背后都藏了多少尖兵利器,就等着往黎笑棠的头上抡。洪叔冷哼一声,然后拍了拍手,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被季文拉着,长着一圈胡子——他就是炒货店的老板。
黎笑棠的眼睛眯了起来,冷箭放得更猛。那男人被推了推,走到桌子前,洪叔比了个眼神,季文松开手,把手中的照片扔到了桌上。
那上面是傅成安从前的照片。那时的他,充满阳光和朝气。一双眼睛透亮又温柔,和现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季文拿起一张照片直接怼到那男人的面前,语气充满压迫性。
“老细你仔细睇睇,嗰天店里有嚟过呢个人?”(老板你仔细看看,那天店里有没有来过这个人?)
老板的眼神闪躲又仓促,他的眼珠不安分地转了转,甚至连看都没看仔细就连连点头。
“系系系,就系佢,(是是是,就是他)买得糖炒栗子!”
黎笑棠一下子就笑了,他的眼睛弯成半月,睫毛交缠。他笑道胸腔都抖,甚至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指着那男人的手都晃。
“老细,你系唔系(老板,你是不是)老眼昏花啊,呢个系佢(这是他)18岁时候嘅照片欸!”
黎笑棠笑得甚至都快直不起腰,他搭了把桌子才把身体挺直,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擦掉些被逼出的生理泪水。
他的安安,曾经像天上嘅月,有一天掉落到他水中,然后就用这双眼睛徐徐回望他。依家(现在)了,早就了。
“黎笑棠!你唔好(不要)再狡辩了!人证物证都喺(在),你还有乜好讲(什么好讲)!”洪叔势如破竹,他怒拍桌子一扬手,仿佛一锤定音。
黎笑棠甚至都来不及再说一句,就被人反手扣住,将他的脸强行贴到桌面。就在黎笑棠以为要被爆头的瞬间,门再度被推开,他困难地抬眼看去——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三三两两地,帽子遮住了他们的眼睛,看不清。
“我哋(我们)接到举报,喺(在)证据确凿嘅情况下,正式以走私军火嘅名义逮捕黎笑棠!请你和我哋走一趟!”
警察的声音冷漠又无情,连面部肌r_ou_都没有变化。所有人都怔住了,全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黎笑棠动了动身子,掐着他的人才松了力气。他撑起身体让自己站直了,他低头捋了捋衣服,将衣服整整平,然后推开那些人,一句话都没收就跟着警察走了出去。
“……”
“黎……”身后的人全变了脸,只有黎笑棠的背脊挺得笔直,他迈步走得样子不疾不徐,表情松弛,完全没有一丝慌张。
陈琛到底没给他选择的余地。黎笑棠从小到大,也没有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他爸不管家,他妈疯了,在这么大的家族里,自然就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从小被欺负惯了,被那些堂表哥、三表弟的当狗一样耍。
没人替他作主,也没人替他鸣不平。人一生都在和自己的童年和解。他的童年扭曲又yin暗,自然也过早地就铸就了他那颗含着剧毒的心。
多少人恨他,咒他不得好死。他都知道。但是他拼了命也要坐上那个位置,尽管坐上了,在他内心深处,他依旧极其缺乏安全感。一个极其自负的人通常也是脆弱的。
傅成安就像一把粘胶,黏住他那些不完整、甚至尖锐扎人的碎片,试图软化他、温暖他、修复他。
黎笑棠坐上警车的后排, 他的目光失神,盯着那前排穿着制服的警察连眼睛都不眨。
其实,黎笑棠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傅成安一秒。心里却已经失去过千千万万次。这一次,这一趟,大概也是永别。
董玉三确实还是尽了力,这次也把他折腾得够呛。但最后刑期还是压到了两年。两年,按他这样的程度,几乎等于没有量刑。
成竹帮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听说几个叔父为了坐馆争得你死我活。傅成安也依旧没有下落。这些消息都是陈琛托给黎笑棠听得。他每个月都会来看黎笑棠一次,和他说些外面的情况。
日子飞速地过,时间长了,黎笑棠竟然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每天作息特别稳,吃了饭,大家就去劳动。有时候是帮忙翻修仓库,刷墙头、做搬运工等等。黎笑棠从前是一个饭来张口的嚣张跋扈惯了的主,但奇怪地是,他适应地很快。
他有时候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就在想,可能命里还是根贱骨头,从前那些都是偷来的,命数尽了,就要还给别人的。
陈琛给他打点了不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往里面送。他住得监狱房朝南,所以冬天的时候不会太shi冷,被子毯子也是往厚里给。狱警多少也会多照顾他些。
这天,黎笑棠拿了牙膏和牙刷去洗漱。洗漱完回来时不小心同一人撞到了,对方是个彪形大汉,一见黎笑棠的模样便觉得他好欺负,堵着路,要他跪下来道歉。
黎笑棠当时左手执着杯,右手拿着牙刷,他冷冷抬眼,掀了掀嘴皮说:“滚开,傻嗨!”
那大汉听了脸色顿时发黑,伸手就一把揪住黎笑棠的头发,要往墙上撞!黎笑棠眼神一凛,反手一个翻转,牙刷就被他握到手心里,他忍着头皮的剧痛,却以更快的速度直戳那人咽喉!
那人直到被抵住命x,ue才发觉黎笑棠已经近他身,他稍稍吞一下口水,都感觉到疼。
“你再动一下,我戳著你。”黎笑棠扬了扬下巴,他毫无笑意,眼神冰冻,又凶又冷。
那人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黎笑棠就顺势转了转手腕。那人连忙求饶:“大哥,系我嘅错,我唔识话晒。”(是我的错,我不识好歹)
这时碰巧吹了放风的哨,黎笑棠眼神一动,手下力气渐松,他缓缓垂下手,那大汉对上黎笑棠的眼神,心上突然冒出毛骨悚然的感觉。黎笑棠五指灵活,将牙刷倒了倒位,重新放回杯中,掉头就走。
黎笑棠回去把物品都放下,然后手cha带往c,ao场走。c,ao场上有犯人在打篮球,也有人坐着在替他们打气呐喊。黎笑棠在看台的上凳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他环视四周的铁网,网丝很乱,有些都戳出了尖。他又抬头看看天,天空倒是很蓝,飘着些白云,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黎笑棠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一双鞋子有些破旧了,鞋面也脏了。他附身用指腹擦了擦,附身的瞬间,他挂在颈脖里的项链跳了出来。
那是一枚款式简单的戒指,就是个素圈,以前傅成安也有的一个。
第五十五章
“两位食点乜?”(两位吃点什么?)”一个服务生小妹拿着小本等着记菜名,客人翻了翻菜单,指了几个菜,小妹瞥了几眼,迅速记下。
点完菜后,小妹收走了菜单。她撕下一页纸并在上面夹了一个写有桌号的夹子,她拿着纸走向后厨,然后按了按铃,没一会,从里面的小窗里伸出一只手接过了纸条。
“菠萝炒饭,两位慢用。”过了一会,有人端着盘子走到这桌客人旁边,这人用左手上菜,盘子稳稳妥妥地被端到桌上,他还围着围裙,右手躲在背后。
客人说了声唔该,目光自然地往这人身上瞥了瞥,这人身形偏瘦,有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睛,很柔很透。客人忍不住说:“今日又食到阿琅做得菠萝炒饭了,真系好运气,我上次嚟佢都唔肯炒。(我上次来他都不肯炒)”
被叫做阿琅的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拜拜手示意客人继续吃,自己转头回了厨房。等洗完锅碗瓢盆,理完后厨,已经将近九点了。服务生小妹去到后厨,她已经换了身便服,她敲了敲门轻轻地唤道:“琅哥,我先走咗,你还有乜(什么)需要帮忙嘅咩?”
傅琅抬头,手里还拿着抹布,他冲小妹温柔地笑笑,然后走过去说:“辛苦了,回家小心呀。”
他讲话的口吻叫人听力疗愈,小妹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有些局促地抬手拢了拢头发,然后小心地偷瞄了一眼傅琅,才转过身落荒而逃。
傅琅看她的背影浅浅地笑了笑。他把抹布又洗了遍才挂好,走到大厅,座椅全被翻上了桌子,六张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油腻。傅琅又走过去,将桌上的调料瓶摆摆齐,然后又拿了扫帚扫了扫地,才终于关了灯锁了门。
外面已经很黑了,今天的夜空还很美,星星特别多。傅琅拐进饭馆隔壁的便利店,买了一听啤酒和一碗熟泡面。他请老板给他泡好,才端着东西坐到台阶上。
烧了一天的菜,手都快抬不起来了。更是懒得再做给自己吃,索性就买一碗泡面打发打发。傅琅伸直了腿,他先拉开拉环仰头喝了口啤酒,目光将漫天的星光都锁在眼底。
他等了一会,才拉开塑封,顿时就有热气冒了出来,傅琅拿着叉子叉了一卷面,他大口地吸了口面,呛着浓汤的香味一下填满傅琅的胃。
他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嘴角的梨涡也跟着荡漾。他比之前要胖些了,虽然还是很瘦,但气色起码恢复了正常,体力和抵抗力也每日剧增。毒瘾没再犯过,他很庆幸,觉得自己还是幸运。
在珠海呆了一年半多,他开了家小饭馆,找了个小妹帮手。生意还挺好,区区十几坪方,每天到了饭点都能坐满。店里菜单上的选择不多,有经常有客人还反应,他做菜口味偏甜,他一愣,自己吃了一口没觉得。
后来有一晚,他自己待在后厨烧了好几个菜,搬了个椅子拿了副筷子,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尝。还是没觉得甜。当天晚上回家做了个梦,梦见他在香港吃饭,有个人和他一起吃,那个人脸很模糊,声音倒有些熟悉。
那人颐指气使地批评了一顿这家餐厅的菜,说怎么都那么咸,他喜欢甜的。傅琅一下子就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心上一阵慌乱。
他下意识地去摸心脏,那里空落落的,还有些拉扯的疼痛感。
那个人现在还好吗?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傅琅闭了闭眼睛,只感觉一团漆黑。
黎笑棠在整理他的衣服,他坐在床边一件一件地叠着,刚叠到一半,狱警过来喊他,黎笑棠放下衣服,跟着他走过去。
陈琛来看他了。黎笑棠坐下来,拿起电话对着陈琛笑了下。
“笑棠,下个月月中你就能出来了。”
黎笑棠的瞳仁缩了缩,他握着电话柄的手一紧,表情有犹疑。
陈琛点了点头,他也捏紧电话柄,语气也有些激动。
“真嘅,我唔呃你,董叔讲畀我知嘅。(真的,我不骗你,董叔告诉我的 )佢哋都讲你喺里面很安分(他们都说你在里面很安分,董叔就顺水推舟了。”
黎笑棠垂了垂眼眸,他盯着桌子上的纹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陈琛自是了解他,很快又把话题带了过去。这时黎笑棠忽然开口说:“陈琛,佢点样?(他怎么样)”
这一年多来,黎笑棠都没有提过这个人的名字,陈琛不主动说,他就当是没有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黎笑棠总是那么安慰自己。
他突然开口,陈琛的心一紧。他望着黎笑棠的脸,他抿了抿嘴唇说:“很好,喺珠海开了个小饭馆,自己养活自己。”
黎笑棠猛地抬头,陈琛朝他眨眨眼睛。
黎笑棠替自己坐了牢,自己是亏欠他的。他也心有愧疚,所以遵循着他的承诺。大家都是拜过关二哥的,这点义气总还是要讲的。
黎笑棠告诉他,傅成安换了个名字,叫做傅琅,但他不确定现在会不会又改了名。陈琛至此以后便留心了起来,而且这件事,他亲自去做,不告诉任何人,也算是兑现他要保护傅成安的诺言。
只是要找一个人,不容易。出了香港,范围就更大,难度也就更大。他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黎笑棠捏了捏鼻根,感觉始终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松了松,他的手握紧,连骨节都凸起,他不由自主地抖,抖到死咬嘴唇也缓和不了。
“谢谢。”黎笑棠这两个字说得宛如在打陈琛的脸,陈琛脸色一阵白,他尴尬地瞥过目光,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只要活着,总有机会相见吧。
黎笑棠挂了电话,他慢慢站起来,然后转身走了回去,每走一步,心里想哭的欲望就更深一分,感情激动得像困兽急于冲出牢笼,冲破他的r_ou_身。
第二天,傅琅还是按部就班地去饭馆,他和服务生小妹坐在后厨的洗菜池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两人分工明确,一会就将菜给择完了。
“有人吗?”
听到大堂传来声音,小妹赶紧抹了把手,急吼吼地走出去。见来人是一位穿着不凡的男人,心下还有些吃惊。她不敢怠慢,赶紧迎人坐下。
“……请问阿琅在吗?”
第五十六章
地尽头 第23节
地尽头 第2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