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覆雨翻云同人)有若沧海 作者:安迪
正文 第 8 章
(覆雨翻云同人)有若沧海 作者:安迪
第 8 章
花魁沈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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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回廊,已经听见低幽呜咽的箫声,绵密柔美中隐约透出清贵凄楚,正是我孪生弟弟晴云最拿手的一阕《洞仙歌》。
伴随乐声的气韵击箸应和的,自然是跟我们兄弟厮混了近二十个月的七爷。
心微微一沉,掀帘子进了房间,我刻意笑得热闹:“刚跟另外几位哥儿喝了送春酒,他们叫我向爷带个好,别困在屋子里,出门看看新荷叶,也算不辜负春光。这两盘水果都算不得真正稀罕,难得是这樱桃红润得精神,莲藕是去年埋在泥里存下的,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还这么白嫩……”
七爷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抬头瞥我一眼,淡淡笑:“流云总这么体恤人。我说晴云哪,既然你哥哥怕你伤感太甚,也就歇歇吧?”
“可是……爷这几天都心神不宁。”晴云悠悠叹息。
他望向七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崇敬和关切。
我心一紧。
风尘煎熬历练这些年,魑魅魍魉见得也多了,晴云也算眼界高的,总就练得冷心冷面,内里多少还有些天真,但心气傲,何曾这么真心真意伺候过一个客人?
但海七爷是不同的。
他除了出手豪阔、彬彬君子,更把我们兄弟当作老友般直抒胸臆,别说晴云,就是永远笑吟吟却冷透了的我,也常常情不自禁陷了进去。陪七爷缱绻,他从没真正行云雨之事,阳物根本没进入过只接受唇舌侍奉而已。可即使只被他纤长的手指探寻身子或摆布敏感处,晴云与我的拧身逢迎和呻吟媚泣,一点不带敷衍。
——是我们该死,动了欢场不该有的真心。
“难得流云你不染烟花劣性,待人至诚。我也不想瞒什么。”在我们不懂掩饰的凝视中,七爷苦笑,“那夜画舫中我心有所感,也几乎都说了——前半生风流自赏,也算颇有青楼薄幸名,可惜直到遇见那个男人,才知道之前的日子太空虚,简直就是白费。惜他生性刚傲磊落、蔑视欢情思爱欲,就算肯屈就体贴我的心意,也……”
“莫非流连此地,七爷是想学怎么伺候男人?”晴云一句话脱口而出,顿时惊悔,脸煞地白了。
七爷容色更青灰如死。
呆怔片刻,他突然抚胸跌坐,嘴角渗出血丝来。
我们都知道他有发作起来极惨烈的宿疾,明了该怎么服侍,伶俐地扶着人挨到藤编的春凳旁勉强躺下,他已经开始大口呕血。
看惯了七爷命如悬丝,我心里还是乱跳,勉强撑着说话:“晴云你好生看护爷,我这就去端灶上煎的药。”
“我太不会说话……哥你在这里好好照看,我去端药。”
晴云含着一汪泪,掩面冲出去。
真不只晴云一个人绷不住。我也算自命老到练达,可是拿丝帕擦那没完没了的血,手抖得厉害。此刻,欢场中巧笑倩兮、殷殷勤勤的身段再也做不全,只觉难受,胸口一阵一阵搅得疼。
禁不住垂泪不已,明知不妥,也实在忍不回去。
“你也犯不着这么伤心。我这病自幼就有了,每活一天,都是捡来的。”爷居然还温文尔雅微笑,“除非闯进先天境界的高手相救,否则我烈震北枉称当世神医,怕活不过三日了……”
听见熟透的爷居然自称另一个名字,我也没觉得诧异——好名好姓的人,谁愿意在这种腌臜地方出风头?烈震北这个名字颇具传奇,但我心烦意乱,哪还有余暇琢磨这些?
根本不知道什么先天境界,只知道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什么高手。心头一阵阵凄酸,只顾得上拼命忍泪,反而哭得更惨淡。
他反而来安慰我:“人总是要死的,老天爷容我活了四十余年,已经够慈悲。你兄弟不怪我欺瞒身份,也不笑我自轻自贱痴恋男子,我已经很高兴。”
我哽咽:“流云一个迎来送往的轻贱之人,不过仗着姿容与床第手段讨好恩客,连青楼女子都不如,哪禁得起爷这么说?”
他揽我入怀,一下下轻拍着背安抚。
正闹得不可开交,小童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邪异门董坛主下帖子硬请。我们回话说这院子早有客人包了,他根本不听……晴云相公已经去了,外面碧油车等着催呢。这怎生是好?”
爷曾经帮我们挡过无数强梁,此刻不知是太虚弱还是没有留神听,没有叫我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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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一湾巧夺造化的曲折流泉,走进青竹丛深处清幽的院落。
看见标枪般挺立的白衣人,第一个念头不是“晴云在哪里”,反而是赞叹:从来没想过,世间竟能有这样气势的男子!
他身段魁伟、姿态英挺从容,石雕般鲜明完美的五官,无论容貌体魄,都能使任何女人倾倒。
只简简单单中庭一站,便似照亮了整个院落。
这个人肯定不是金陵人人敬畏的董坛主,但……
“沈流云?”他的眼神并不锋锐,带着说不出的辽远高渺,就像站在高山之巅俯瞰无望挣扎的众生,通透,疏阔,纤毫毕察。
我也算历练世情,当然猜到此人身份贵重不凡,不然,怎能让董彪那样的人物为他奔走?
从容躬身行礼,一点不敢造次:“沈流云拜见。小人的兄弟沈晴云鲁莽不懂事,如果有得罪,万望老爷海涵!”
“哥,这位厉门主叫人传话,要见我们院子里住着的雷沧海。我回答说院子里规矩,收足了客人缠头费,就不可再见外客。我说不能通传,他们就不放我。”晴云姿态怪异坐在一边,脸色难看。
看他僵直的样子,像是被传说中的点穴所制。
厉门主气度端严硬净,并不解释或辩驳,只淡淡地:“既然吾兄善待你二人,我也不想用强。听人说你懂事些,找你来想问问他现今怎样。”
这一瞬间我已经明了,这人定就是七爷痴念的男子。
想到他一出现,我流云的余生再没机会见爷,腿软软地快要往下坠。
见我神色变幻,厉门主犹豫着问:“他现在……见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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