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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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城郭 作者:柳建伟

    正文 第 29 章

    北方城郭 作者:柳建伟

    第 29 章

    欧阳洪梅脸上现出了怒容,音调也变了,歇斯底里地喊:“我数到三,二,一——”申玉豹颤着手把几张钱点燃了,引出一片惊呼声。欧阳洪梅脸上露出了孩子气的笑,“三妞,还用不用再试试?譬如,烧烧他的头发,让他出点血见见红什么的。玉豹说了,我让他杀人他都愿意。你说还试不试?不想试了,你就去唱你的歌,我跳我的舞。唱得好,我让他多给你点小费。”话音刚落,三妞扬起手一巴掌掴在申玉豹脸上,顺势把申玉豹扑倒了。

    申玉豹的四个跟班忙过去救主,三妞已被申玉豹推开。几个跟班一见申玉豹脸上多了几道血印,用力一推,三妞就摔倒在地上了。三妞又爬起来,几个男人已经准备对她动手了,一个说:“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三妞哭喊着再扑过去,她又被几个男人推倒了,跌在一个男人怀里。林苟生把三妞塞给四小姐道:“抱紧她!”捋捋袖子骂道:“仗势欺人的兔崽子,识相的都给我滚一边去,要不然你们就会和你们这个臭主子一起当众出彩。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狗杂种!”他的多肉而多疤的脸扭曲着,额角的长疤因为充了过多的血变得紫红,看上去显得特别的狰狞,这股逼人的气势把四条汉子逼退了几步,死死地裹住了申玉豹。林苟生咬着牙道:“申玉豹,老子今天就要剃剃你这颗刺儿头,别草鸡了,站出来呀。一个对五个,咱们啥家伙都能用,只对你一个,咱们只用这双拳头,你看着啥顺手拿啥吧。”申玉豹的脸已叫三妞抓出几条血道,硬着头皮朝前挤着:“闪开!我申玉豹怕你!你算哪把夜壶!”白剑已被刚才的一幕惊呆了,他万万想不到欧阳洪梅会用这种方式打败三妞。三妞叫四小姐抱住后,一口气憋住,晕倒在四小姐怀里。白剑掐了一会三妞的人中穴,听见三妞哭出了声,站起来一看,林苟生已经和申玉豹摆开了打斗的架势,刚想喊,只听欧阳洪梅放声大笑起来。众人这才突然间发现,这个女人刚才一直稳稳地坐在原位上。林苟生扭转身子道:“你笑什么!”欧阳洪梅嫣然一笑道:“笑你还不如那个鲁智深!套用一句戏文:来将报上姓名。”林苟生眯着眼睛朗声答道:“双木林,贱名苟生,苟且偷生。做过两年补充右派,当了几十年的现行反革命,蹲过九年半大狱,当了章,修个大洪水殉难者纪念碑?”李金堂神情为之一振,“是个好主意。抽个时间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放下电话,李金堂又拨通了公安局长关五德的电话:“关局长,明后天,你们派出全部人员,全副武装,分头去白剑文章涉及的十六个乡,协助财政局清查账目保管情况。发现有丢失的,抓几个人,审两天再放掉。”

    天空中飘下来细细的冷雨。一路上,欧阳洪梅心里只是重复三个字:我完了。我在他眼里已经无可救药!往事如烟。往事若真能如烟就好了。不管它们多么惨烈凄苦,只用一缕和煦的春风吹过,都会化入那晴朗的蔚蓝里。往事不是烟!再也不能回到十章的话题聊得差不多了,就天南海北扯起来。郝天来说:“白老兄如果不是龙泉人,屁股一拍,走人就是,问题肯定有,他们还能到北京闹?你照样出你的大名。龙泉人难缠,你又是土著,这就弄成兔子吃窝边草了。”白剑只能以苦笑相对。常小云笑道:“龙泉人是厉害,半年挤走上派一公一母俩县太爷。刘清松这一败,庞秋雁也蔫了,下一步乌纱能不能戴,难说。一个女人家,混到副县级还不知足尽,那就叫自不量力了。”白剑听个莫名其妙,郝天来听个会心一笑,常小云来个意识流,一下子把白剑问个措手不及,“白剑,下面的谈话保证不登报。其实,我和天来都是你的铁杆同情兄妹。上次如不是咱哥们拉大旗唬住了总编,你那篇谈护商符的奇文还出不了笼呢!老兄你是不是在大学就有个九段情种的雅号?”白剑想不起来有这么回事,只好说:“我听不明白。”常小云掩嘴一笑,“其实我只是想证实有一篇文章究竟有多少谎言。你有个妻子在北京,背景不清楚,可是你和她感情不合,她现在经商了,共同语言缺乏,你对她很不满意。在报社的时候,我就打听过你的长相,因为我为了发你那篇文章,冒充是你的老朋友,没想到你比龙泉宣传部一个什么干事介绍的要更帅三分,怪不得有那么多女人、女孩子喜欢你。当知青的时候你就很风流了。”白剑大惊,忙问道:“你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从哪里打听来的?”常小云道:“小地方打笔墨官司,搞人身攻击,档次也不高,你完全可以一笑了之。我们报纸明天就要发一篇《白剑其人》,里面提到了你和四个女人的关系,你老婆算一个。第二个是一个单恋你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朋友,如今已绿叶如阴子满枝了,可你一见到她,还为她不幸的命运扼腕太息。你的评价很文学,你说:十几年的生活竟把前拥后凸的少女榨成一块搓板了。第三个女人,现在还是个姑娘,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有十三四岁,是你教她学会刷牙的。这姑娘马上三十了,还没嫁人。你自己也承认她现在恐怕还在恋着你。这个姑娘对你的爱情,被这篇奇文作者认为是你写作《洪荒作证》的动机之一,因为县里把她姐姐的死确认为自杀。这第四个女人我也认识,叫欧阳洪梅,前一段去柳城唱戏,倾倒数万老戏迷。你一见这个女人的照片,就评价说这种美可以拯救世界也可以毁灭地球。欧阳洪梅替你喝过一回酒,事后你说和这个女人发生个玫瑰色的故事可能是一场灾难。我这么说,只挑了我认为美好的,别的话我都忘了。凭这,也该来结识结识。”白剑的脸色早铁青了,装作若无其事,耸肩笑道:“定是夏仁之流的手笔,‘文革’遗风,有点风儿影儿就无限上了纲。”常小云吃吃笑道:“尊夫人要是个醋缸醋海的,读这样的文章恐怕不受用。你们男人呀,都有个臭毛病,谈起女人,嘴上就安了一只放大镜。你认为这算不算是男人的一种虚荣?我早声明过的,我觉得这些很美。”郝天来笑道:“小云,你是不是想当白兄的第五朵金花呀!女人也不是没这种虚荣,你们是心里装一架显微镜,躲起来自己一个人细品,品着品着就害起了相思。男人们不过是口淫口淫而已,说说也就罢了。”常小云娇嗔地一斜眼睛,捣了郝天来一拳,“好没有档次,女人意淫总比男人们这种什么的耐读。”白剑忍不住,也笑了。郝天来又道:“白兄的祖父是不是三个月前过世了?”白剑又是一惊,“这事你也知道?”郝天来道:“我对丧葬婚嫁民俗方面很有兴趣。这篇文章写到了你祖父的葬礼,指责你请和尚念经、道士超度,指责你广收财礼,我都是从民俗文化方面看的。这些东西在民间总也不死,肯定有它的合理之处。要不,中国人的灵魂不是都满旷野地游荡了?该找一个灵魂的居处。我对文章中提到的三四千孝子跪送棺木的壮观场面心仪得紧。白兄是否留有照片?”白剑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嗡一声地响。

    林苟生赶回古堡,白剑已经从新送来的《柳城日报》上看完了前两天郝天来和常小云谈到的《白剑其人》,恶心得对着痰盂干呕。

    林苟生拿起报纸匆匆浏览了,吐了吐舌头,“这真是地道的龙泉打法,‘文革’遗风熏人。这些捕风捉影儿的话,怕是你那个老同学夏科长供的原始材料。”白剑苦笑着:“难道他们还要逼我再为名誉权打场官司?老林,前几天我去了三个乡,都不配合。看来,还得动用动用你的朋友了。”

    林苟生面露难色,两手一摊,“这条线用不成了。前天,公安局以三个乡的账目不齐为理由,抓了六个人。谁还敢再给你提供线索?李金堂要是穷追不舍,要不了一星期,就会查到我头上。”白剑咧下嘴,伸手拍了一下林苟生的肩头,“我还是低估了他们。”林苟生哭丧着脸说:“明日爷爷的忌辰恐怕不好大动作了。八里庙高家和白家又干上了,白十八支书因桃色事件,叫高家的人打断了腿,如今高四喜又上台了。”白剑惊叫一声:“这是真的?”林苟生道:“八成是真的。你如今又成了白家的叛徒了,回八里庙上坟,九爷能放过你?可是,爷爷百日,不去坟上看看,也不合适。我看明天雇个车,你我去给老人家磕个头,一看不对,上车就溜。”白剑默默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林苟生心里又在盘算:这样下去,这事怕不了了之啦。李金堂还是这样老辣,如今再怎么闹,谅无性命之忧,可这口恶气今生今世怕无法出了。三妞失踪,恐怕凶多吉少,也该出去找找她。小兄弟是个面皮薄的人,再接几瓢这种污水,部长家的千金再一逼他,不是把我晾在龙泉晒这老太阳了?管他娘的阳道阴道,得把小兄弟留下逮老虎才是正道。心念一邪,恶从胆边生出,林苟生嘿嘿一笑,“小兄弟,正面进攻,眼见山重水复了。山人有一奇袭之计,因我自觉太阴,一直憋着,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剑黯淡的眼睛里闪亮了一下,叹口气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社里还在等我拿证据,杂志社口气也强硬,也准备打一场御前官司。如果不是遇上你,没有那些账目,这篇文章我也写不出来。有啥法子,你尽管说。”林苟生听了这番话,大受感动,眨巴眨巴眼睛道:“有你这话,赔了这一两百斤也值当。老林献这一计叫美男计。当年的抗洪救灾,李金堂是总指挥。如今他一看你的文章暴跳如雷,证明他勾子里确实有屎。他这个人我了解,如不涉及他的切身利益,他不会弄险。我已经查过了,李金堂在大洪水前就和欧阳洪梅有染,为了欧阳恢复了剧团,大洪水前他们差不多同居了一年。救灾的时候,李金堂也没少找欧阳。一二十年的床头生涯,欧阳对李金堂当年的事,肯定了如指掌。”白剑插道:“她即便知道,又能怎么样?”林苟生嘻嘻一笑,“这就说到咱的美男计了。欧阳在这个当口和申玉豹好了,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你想,这十几年来,李金堂历了多少次惊涛骇浪?欧阳不都是和他同舟共济吗?欧阳和李金堂之间,近来一定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欧阳找申玉豹,我猜想,一是看重申玉豹的钱,二是也知道申玉豹可能抓有李金堂的什么致命把柄。以我这个老江湖来看,欧阳恨这个李金堂已经很深了。管它里面还有啥曲曲弯弯,凭着欧阳几次对你表现出的那份情,你这个第四者,一脚准能插进去。抓住了李金堂这只大老虎,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白剑冷笑道:“亏你能想出这一招!是有点损。可惜呀,我判断欧阳是找后半生依靠的,我就是想使你的美男计,怕也不灵。”林苟生一看白剑没一口回绝,紧追一句:“来个假求婚不就得了?北京龙泉,远隔几千里,你说你又转成个大龄青年,她还能去北京调查?”白剑笑骂道:“这不是骗人吗?不能做,不能做。”林苟生站起来道:“使不使这计,再说,我去联系明早的车。你呀,连骗人都不敢,竟敢捅龙泉的马蜂窝!既然是计,哪有不骗人的。我看呢,你是舍不得家里的部长千金,怕弄假成真吧?”

    白剑独自坐了一会儿,觉得身子冷,忙从旅行包里翻出皮夹克披上。清鼻涕已经流出,下意识伸进皮夹克口袋摸出一方手绢,不禁呆住了:手里拿的竟是欧阳洪梅遗在洗漱间门框上的真丝手帕。

    第二天一早,林苟生订下的机动三轮就到楼下等了。两人刚刚把上坟用的鞭炮、烟酒和火纸收拾停当,小三在门口堵住了他俩。小三说:“林爷,事儿昨夜黑办妥了,人在西三里河东离国道不远的一间草房里,你现在见不见?”

    林苟生掏出怀表看看,对白剑说:“小兄弟,你我的生意都来了。让爷爷等会儿再喝酒吸烟使钱,咱先把这一宗了了再说。小三,带路。”白剑问道:“老林,你这是弄啥?”林苟生神秘地一笑:“带你去见个人。”“见谁?”林苟生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一个老熟人。”

    远远地看见那间草房,林苟生说道:“你俩到时都不要言声,听我说就是。今天咱只是问个信儿,露了咱的底可就亏了。”

    三人进了草房,白剑差点惊叫起来:这个人竟是申玉豹!

    申玉豹已经在这间阴冷的草屋里呆了七八个小时了。在欧阳洪梅家门口石榴树下被人塞了嘴蒙了眼的一瞬间,他就认定了这次必死无疑。李金堂终于下毒手了,防都防不住。想想那天晚上逞英雄,想既得欧阳洪梅的人,又得欧阳洪梅的心,没能睡了龙泉第一美女,心里觉得十分懊悔。日他妈这才冤得慌!想想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也只好认命。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睡,感觉上像是天已经亮了。申玉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机油味,心里道:这味道很像机井房里的,怕是要把我填井了。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申玉豹浑身打个寒噤。又一想,咋弄他也不会让我活了,怕个毬!挣扎着想站起来,一用劲又摔倒了。林苟生刚掏出申玉豹嘴里的两只烂手套,申玉豹随即就大骂起来:“要杀要剐干脆点,省得老子多受罪。杀了我,我也把你们的女人睡过了。不是老子大意,我还要娶了她,气死那个老东西!”林苟生上去照申玉豹屁股上踢一脚,用假嗓子道:“叫唤个屁,老子知道你睡过。我是三妞哥哥一位下山的朋友,问你要人,要是问不出个实话,我只用割你一只耳朵,也不会要你的命。”申玉豹一听是为三妞的事,顿时浑身出了一身虚汗,又听只是问个话,连忙说:“玉豹不敢说半句假话。”林苟生又踢了申玉豹一脚:“你他妈的骨头贱!你是不是贪恋欧阳洪梅的美貌,把三妞甩了?”申玉豹说:“是的。不过,三妞离开我也是自觉自愿的。我给她五万元,她把支票撕了。大半年,我没动过她一指头。”林苟生冷笑道:“谅你也没这个胆!听说这个欧阳洪梅不想再见三妞,她果真就不见了,是不是你派人逼三妞离开了龙泉?好汉做事好汉当,你就是害死了三妞,现在我也不会动手杀你。”申玉豹仰着脸,“大哥大哥,一日夫妻百日恩哩,三妞和我过了恁些日子,我咋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三妞她妈带一个弟一个姐远嫁了,可她还有个敢杀人的哥哩。玉豹再咋着,也不会干这种事。那天在酒吧见她一面,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她当众抓伤了我,我也没还手。”林苟生又是一脚踢过去,“放屁!你没还手?你。那你知不知道三妞去了哪儿?”申玉豹摇着头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苟生急得抓耳挠腮,催促着,“快想快想,快想想她说过要去哪儿没有?譬如你们分手的时候她都说过些啥?想不起来我可要割耳朵了。”申玉豹连声说:“我想我想,分手那天她没说什么,只是把我给她的东西都取了摔给了我。其它的……”林苟生呵叱道:“你心里先想着,我再问你点别的事。”扭头朝白剑挤挤眼,转过去突然问道:“你和李金堂到底是啥关系,他为啥连你杀了人都敢包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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