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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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打折扣 作者:田桢

    正文 第 65 章

    别打折扣 作者:田桢

    第 65 章

    他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过了一阵才清醒过来,听出那是两个男孩的声音,就在他的窗户下面。他失魂落魄地望出去,只见一个长着招风耳朵的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咖啡色封面的日记本,正在大声地念给他的同伴听。那个同伴在墙根下面,他必须把头伸出去才能看到,但他怎么敢伸头呢?接着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男孩的口中清清楚楚地念出了他和裴铭皋的甥舅关系,以及他本人的“密探勾当”。他立刻听出来了:这是方先生的口气。可是,方先生的日记怎么会在这个男孩手中呢?莫非他是方先生的儿子?……薛鹏浑身一阵颤抖,再也不敢朝窗外看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几乎天天看到方先生的儿子在窗外的球场上踢球,每次他都吓得心惊胆战。当他离开嘉平时,他有一种逃离险境的感觉。可是回去以后他并没有安下心来,反而更加惶惶不可终日。他越想越觉得这本日记是个定时炸弹,早晚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他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找那男孩问个究竟,如果真是方先生的日记,想个办法弄过来一把火烧掉,不就永远平安了吗?于是,几个月以后,当单位再次派他到嘉平来出差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铁路局招待所,并且天天注意着窗外的球场,一心盼望再次遇到那个男孩。

    男孩没有见到,却在街上偶然遇到了大学的室友黎明。黎明成了右派的消息并不意外——黎明那种性格不当右派反而是件怪事。但他听了心里还是一阵狂跳,回来的路上好久缓不过神来。经过球场的时候,他看见对面有两个男孩在人群中争吵,定睛一看,其中一个正是他要找的那个。这个机会千万不能放过!但男孩周围的人很多,他既不敢当着这么多人“问个究竟”,又不敢让他们看到自己,于是他在大树后面藏了起来,想等人群散去以后再走过去。后来那男孩与另外几个人一起离开球场,他急忙跟了上去。然而男孩刚跟那几个人分手,又与另外一群小孩玩到一起去了。他躲在路边的树林里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到单独谈话的机会,过往的行人似乎又对他的样子起了疑心,他只好回来了。

    第二天,他在街上意外地遇到了那个男孩。男孩背着宅阅读,而当时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所以他断定男孩是在回家的路上。他躲躲闪闪地跟在男孩后面,打算一直跟到男孩的家。稍后他又有了个意外的发现——方先生的儿子一直在悄悄地跟着一个人走,而这人就是他的老同学黎明。难道他们认识?这时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了,那男孩与他的伙伴在他窗下争论时,好像不止一次说起过“黎明老师”。黎明在街上走了一圈,随后回了学校,而方先生的儿子也跟着进那学校去了——这孩子果然是黎明的学生。

    发现这一点以后,薛鹏认为继续跟踪已无必要。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能够不露痕迹地接近这个男孩。想来想去,唯一的途径是黎明。犹豫了两天以后,薛鹏冒着被人发现与右派交往的危险,给黎明的学校打了个电话。没料到居然很顺利。接电话的人啥也没问就把黎明叫来了,黎明跟他约定明天晚上在公园茶馆叙旧。

    在公园的茶馆见到黎明后,他又胆怯起来,东拉西扯就是不敢说到正题。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招风耳朵的男孩突然出现在面前。那男孩比自己还惊慌,看了他们一眼扭头便跑了。于是他顺势问起黎明认不认识这个孩子。黎明说是他以前的学生。他马上问是不是姓方。黎明说姓唐。薛鹏又问,他家里是不是有姓方的亲戚?黎明说那就不清楚了。

    第二天他接到了单位的电报,叫他明日返回。他在心中长叹一声:这本性命攸关的日记只好失之交臂了,命也!运也!

    然而命运却向他微笑了。

    星期天上午,他朝窗外望去,又看到了那个叫唐什么辉的男孩。唐什么辉正在球场上和一个矮胖的学生吵架。那矮胖学生大概是吵输了,气冲冲地离开球场,跑到这边来穿衣服,一面恨恨地用脚乱踢地上的宅阅读,踢得宅阅读里的东西滚了一地。随后他从地上拾起了一件东西。当他手里拿着那件东西,边看边走过来时,薛鹏精神倏然一振——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咖啡色的笔记本!

    薛鹏马上推开窗户,叫那学生等一下。从楼里跑出来时,一个计划已在薛鹏心里形成了。

    他和颜悦色地对那学生说,我看到你偷了同学一个笔记本,但是我不会说出去的。那学生说你说出去老子也不怕。薛鹏拉住他,将笔记本拿过来翻开一看,立刻认出是方先生独特的字体——同学们曾在背后戏称为“方体”的。于是薛鹏将他带到自己房间,对他说,我给你五块钱,你把这个笔记本给我,行不行?那学生登时喜笑颜开,说你不要哄老子。掏钱的时候薛鹏又解释说:其实我并不是对这本日记有什么兴趣,我只是喜欢收藏这种皮革封面,我是专门研究皮革的……那学生不待他自圆其说,抓过人民币就跑了。

    薛鹏趁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匆匆将方先生的日记看了一遍。日记里果然记载着他那段可怕的秘密。看完以后他赶紧把笔记本烧了。直到笔记本化成灰烬,他才从心惊肉跳之中摆脱出来。

    这次离开嘉平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城市。当一切风平浪静以后,他却又意外地见到了方先生的妻子和女儿。

    那是1962年夏天,他在北京出差时突发高烧,便到附近的医院去看急诊。一位中年女医生给他开了两天输液。当护士把输液瓶挂上他的病床时,那女医生忽然惊叫起来。薛鹏听说护士将链霉素拿成了青霉素,不禁吓出一身汗,他对青霉素严重过敏,要不是医生及时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然而那护士却跟医生大吵起来,骂了很多难听的话。薛鹏气愤难忍,正想插言,护士嘴里冒出一番话,吓得他一愣:“沈瓶梅,你神气什么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男人是什么东西?你男人方步岳,跑到台湾当特务去了!你还有脸在这儿神气……”旁边有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听到这话就昏过去了。随后跑进来一群医生护士,这场风波才平息下来。事后薛鹏问了一下,方知昏过去的姑娘是那沈医生的女儿。沈医生的丈夫叫方步岳,曾在嘉华大学教书,解放前跟一个特务跑到台湾去了,所以那护士就这样骂她。薛鹏听后,对沈医生母女有种说不出的愧疚。两天以后,他完成了最后一次输液,从医院出来时遇到方先生的女儿,那种愧疚又涌上了心头。他情不自禁地叫住那姑娘,对她说:“请你告诉沈大夫,方先生根本没有去台湾当特务。”

    回到旅馆以后,薛鹏又后怕起来:万一方先生的妻女找到他,问他怎么知道方先生的事情,他岂不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吗?从此他再去北京出差时,都特意住在远离那家医院的地方,包括地质学院附近的“东风旅社”。

    文革期间,他的秘密没有暴露。他辗转调动过几个单位,干过各种各样的工作,文革结束后终于得到机会,得以从事自己心爱的文物考古工作。拨乱反正以后,他的胆子大了些,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方先生的妻女,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她们。他利用到北京出差的机会去到那家医院,才知道沈医生早已死在批斗会上,至于她女儿现在何处,医院里的人都说不上来。于是他想这笔良心债只能带到坟墓里去了。

    物,在纽约索斯比拍卖行发了大财的。他发现方步岳对考古也很有兴趣,于是两人常有往来。那年夏天,方步岳说打算利用暑假时间出去旅行考古,他还资助了一些路费。方步岳回来后兴奋异常,显然大有收获,对沃尔夫却只字不提。这沃尔夫极有心计,装作无事,对他说自己即将回国,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却在一天晚上将他请到家中饮酒,灌醉以后终于套出了口风:方步岳居然说他在嘉平附近发现了玛雅文化。沃尔夫又惊又喜,继续套他的话,才知道他说的是一批史前时期的珍贵文物。方步岳没说是在哪里发现的,只说是一个很深的坑,他一点都没动,仅仅是将那个地点画在一张图上了。次日沃尔夫向他提起此事,表示愿出重金与他共同发掘出来运往国外,所得收益共同分享。方步岳却矢口否认说过这话。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后来方步岳干脆将路费还给沃尔夫,宣布就此绝交。沃尔夫回国时便将此事托付给家父,说所需钱款一概由他负责。家父说我不久也要走的,如果我走的时候方步岳还不肯就范怎么办。沃尔夫说那你就把他带出去交给我,我会有办法的。所以家父才要带方步岳一起走。后来方步岳死了,他那张图也没了下落,但那约翰.沃尔夫却在国外文物市场将这“玛雅文化”的风声放了出去。其实家父和我并不会做文物生意,但是这张图现在可以卖到很高的价钱,因此家父才叫我问问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消息,目的无非是想给表哥提供一个发财的机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呀!薛鹏笑着说,只可惜我一点消息也没听到。表弟也笑了,说家父也是一片好心嘛,表哥不妨也多留个心,要是打听到什么消息,我们共同发财。薛鹏说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也没有发财的福气。表弟将手一拍:表哥你这话说对了。其实在这件事上,我的看法与家父不尽相同。依我看方步岳当时说的不过是醉话,他根本没有什么图,也没有发现什么玛雅文化,不然为什么直到今天也没听说那一带有什么重大的考古发现,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是不是?家父之所以如此固执,都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哈哈哈……

    表弟走后薛鹏想了许多。他不同意表弟关于“醉话”的说法,因为他知道方步岳的那张图确实是存在的,就在那个唐什么辉的同学舒雁手中。他断定方步岳的“醉话”其实是他一不小心吐出的酒后真言。方先生那个夏天一定有了重大发现,但他没有进行发掘,而是用图把地点标记下来,这就是他后来以生命的代价保护的那个秘密。他知道天快亮了,解放的日子就要来到了,他要把自己的发现献给新生的祖国,这就是方先生的真实意图。薛鹏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因为只有这种判断才符合他记忆中方先生的气质和性格,才能使所有那些蹊跷古怪的事情——包括“教会的财产”这个说法——得到合理的解释。

    使薛鹏焦虑的是,方先生的图被那个利欲熏心的唐什么辉误认为是什么“藏宝图”,甚至当作“集资”的工具了。这种胡闹必须赶快制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薛鹏认为自己对这种状况的形成也是有责任的。他一天比一天更深地陷入负疚的心境之中——作为一个挚爱本专业的文物考古工作者,他感到有负于国家;作为一个灵魂一旦苏醒就不肯再沉默的普通人,他感到有负于方先生的在天之灵。

    他开始考虑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找到那个舒雁?唯一的线索是黎明。春节以后,他请假去了一次嘉平,向黎明问清了舒雁的住址。不巧的是舒雁出差了。由于假期已满,他只好怏怏而归。半个月后他到兰州出差,与舒雁不期而遇,可惜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就是他正在寻找的人……

    正文 第三部(32)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列车徐徐驶入嘉平车站,我从浙江回来了。

    放下行李我立即往棕榈花园打电话,听到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问我找谁,我说找方处长。方丽华接过电话以后,我说方丽华我想马上见到你。她却说:“哦,那笔坏帐的问题呀,不是说好下星期再研究吗?下星期一我给你办公室挂电话,好不好?今天我确实没时间。就这样吧,再见!”

    我明白她家里有人,说话不方便,只好作罢。然后我跑到街上,在公用电话亭又给罗剑云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我们在一条小河边见面了。我坐在一块冰凉的大石头上,向他汇报了从薛鹏那里得知的情况。“老罗,我觉得这个情况太重要了!既然方步岳的图和文物有关系,我想欧小姐想从我这里搞到的,肯定就是这张图。而且,她一定和境外的犯罪分子有勾结!”

    “她的确和境外的文物走私团伙有勾结,不过,她要找的不是你这张‘必香居’。”老罗笑着说,“这个案子我们已经破了。那个姓欧的女人根本不知道方步岳,她寻找的是一幅流失在嘉平的《寒鸟图》,这幅图在纽约索斯比拍卖行标价很高。”

    “那她为什么会来找我?”

    “那是场误会。她要找的不是你,是另一个叫苏晏的人——苏联的苏,‘晏子将使楚’那个晏。误会的原因说来很可笑:有一次她在火车上跟唐亚辉坐在一起,听唐亚辉说起他有个同学叫舒雁,她是广东人,不会发卷舌音,把‘苏’和‘舒’混为一谈,就找到你头上来了。找到你以后才发现搞错了,这就是她后来不再给你打电话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啊……”我顿时感到一种解脱,同时又有些失落,“那我岂不是瞎忙乎了一场?”

    “怎么能说是瞎忙乎呢?这在当时是不可避免的,对于破获这个案子也是必要的,包括你交给我的那张图,也放进了这个案子的卷宗,所以我们还是要感谢你。”老罗拍拍我的手背,“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过我希望咱们今后继续做朋友,保持经常联系,好吗?”

    我想起一件事:“我对薛鹏说我已经把方步岳的图交给政府了——你们公安局也是政府嘛,薛鹏听了很高兴。但是我想这张图还是应当交到文物管理部门……”

    “你这个意见是正确的。”老罗笑着颔首,想了一下,又说:“这样吧,这事由我来处理。我把它从卷宗里调出来,亲手转交文物管理局,你就不要出面了。这张图上盖有我们局的档案章,不能让别人发现你和它有关系,明白吗?”

    我心里一惊:“难道我现在还有危险?”

    “前一段时间那种直接的危险已经过去了,不过,严格地说,隐藏的危险仍然存在。因为我们只是抓获了这个欧小姐和她在这边的几个手下,但是她在境外的后台依然存在,要是他们知道你曾经与我们合作,很可能实施报复。”我的脸色大概暴露了内心的恐惧,老罗看看我,安慰地笑了一下,“你也不必过分紧张,以后不要对人说起这些事情就行了,包括对文物局……”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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