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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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打折扣 作者:田桢

    正文 第 64 章

    别打折扣 作者:田桢

    第 64 章

    我们跟着文质彬彬的姑娘回到陈列馆,她首先对我歉意地笑笑:先生您先在展厅坐一会儿可以吗?我们所长说他最好是跟唐先生单独谈谈。我说当然可以,她便将唐亚辉领到展厅隔壁的房间去了。

    我走进展厅,在靠墙的太师椅上坐下来,发现墙上有个窗户,玻璃后面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了。随后便听见窗帘后面传来唐亚辉诧异的声音:

    “请问你是找我吗?我好像不认识你呀!”

    “是的是的。”另一个声音带有笑意,“唐先生你可能不记得我,可是我记得唐先生。去年这个时候,唐先生也来过我们钱公祠的,对不对?”

    “你这地方我来过好多次了。”

    “我说的是去年唐先生在这里的茶馆里搞……嗯,搞集资的那次。唐先生,有这么一回事吧?”

    唐亚辉没有说话。一阵静寂之后,还是那人的声音:“当时我也在场,唐先生讲的话,我从头到尾都听见的……”

    “我早就没搞集资了!”唐亚辉喊了一声,似乎很紧张。

    “唐先生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不过,你当时说你们手里有一件东西……”

    “呃——?”唐亚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拉长了,“我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文物所长,又不是派出所长,你管这些事情干什么?”

    “正因为我是文管所长,我有义务告诉唐先生,你手里那件东西是应该上交国家的。”

    “哎呀我的老天!”听得出唐亚辉有些气急败坏了,“我哪有那件东西!老先生,老实告诉你吧,我手里啥也没有,那些话都是我瞎编的……”

    “不对!那天你把它的由来说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还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怎么可能是你编出来的呢?唐先生,你这话我绝不相信。”

    “咳!”唐亚辉好像在跺脚,“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这样吧,隔壁有个人,我把他找过来,你问问他,就知道我那次集资活动是怎么回事了!”

    听到这里我一头雾水,起身正往门外走,唐亚辉已经气咻咻地跑进来,说舒雁你过去给我作个证明!

    我说你们豪发公司的集资活动,把我扯进去干什么?唐亚辉苦笑着说,那时我还没到豪发公司呢,这事说起来有点丢人,你听了千万别告诉卓娅芳。然后他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听完后我真是哭笑不得:他这事不是“有点丢人”,而是很丢人。我说唐亚辉,你知道什么叫穷极无聊吗?你这就叫穷极无聊!你当时准是穷极了,所以才会如此无聊!

    唐亚辉眼睛一翻:资本的原始积累从来都是肮脏的,这话马克思早就说过,你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再说我东奔西跑忙乎了几个月,一分钱也没积累到,也就是说没有造成任何不好的后果嘛。

    正说到这儿,一个人推开门大步走进来。唐亚辉将我朝他面前一推:“所长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当时说的那个初中同学舒雁。你让他自己说说,他手里有没有那件东西!舒雁,你说话呀!”

    然而我看了那人一眼,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人正是薛鹏!更使我震惊的是,薛鹏布满皱纹的面孔上居然是一脸的凛然正气,这与他在我心目中的反面人物形象截然相反。

    “你就是舒雁先生?”薛鹏目光炯炯,定定地看住我,“好,太好了!今年二月,我专程去嘉平找过你,可惜无缘相见……”

    “你找我干什么?”

    “舒先生,请你如实回答一个问题:方步岳先生的图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盯着他严肃的面孔,一时琢磨不透是他在耍花招,还是我几十年来一直误解了这个人?

    “看来你也想否认,是不是?”薛鹏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焦灼地在地上走了一个来回,又在我面前站住了。“舒先生,以前你们不知道那张图的含义,这样胡搞还可以算是情有可原,可是,我今天把这张图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就必须立刻将它上交有关部门……”

    “你是说上交给你喽?”唐亚辉乘机挖苦他一句。

    “谁要你交给我?”薛鹏狠狠瞪他一眼,“你们应该交到你们嘉平那边的政府部门。我再次提醒你们,如果我将这张图的真正含义讲清楚以后,你们还隐瞒不报的话,问题的性质就严重了!”

    “那你还是别讲啦!”唐亚辉赶紧说,“我们压根儿就没有这张图,别到时候再让你老人家给我们定上一个隐瞒不报,事情就麻烦了。舒雁你说对不对?”

    “不!你讲吧,薛鹏同志!”我突然说。唐亚辉的嘴巴立时成了一个“O”形,薛鹏的眼睛却发出了光彩。

    “那你承认那张图在你手里了?”

    “这张图确实在我手里,交给政府嘛,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须把所有的情况向我们说清楚,不然我们怎么能够相信你的话呢?”

    “那当然,那当然,我当然要给你们说得一清二楚,否则你们把它交到政府的时候,也没法对人家也说清楚它的含义,那样它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 一个坦诚的微笑在薛鹏清癯的面孔上漾起,使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全部舒展开了,“两位先生,还是到我办公室坐下来谈吧,好不好?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要从1949年说起……”

    正文 第三部(31)

    1949年夏天,一个18岁的穷学生从浙江老家来到嘉平,投奔他的表舅。表舅是嘉华大学的教务长,他便顺利地进了嘉华大学历史系读书。学费当然是厚着脸皮向表舅要的。从表舅手里千恩万谢地接过那几块银元的时候,舅妈白了他一眼,说你在学堂里不要跟人家说你是我们的亲戚,听到没有?你舅舅好歹也是场面上的人物嘛……后面的话舅妈没说下去外甥也完全明白。从此他对任何人绝口不提自己的表舅,这个秘密后来被他刻意保守了几十年。

    一个月后,外甥又到表舅家请安,实际上是去请饭票。表舅正在书房来回踱步,心不在焉地问了两句学业,便掏出几张钞票打发他走。走出书房后,表舅又把他叫了回去,问他:你和教你们中国古代史的方步岳熟不熟?他说很熟很熟,我经常找方先生请教功课的。其实他和方先生一点都不熟,他是个胆小内向的学生,所有老师的面孔他都只是在上课的时候见过而已。但他隐隐感到表舅好像希望他和方先生很熟,便这么说了。表舅又问,方先生知不知道我是你舅舅?他说不知道,我对谁都没有说过。表舅说那好,那你就给舅舅办一点事。方先生今年暑假出去转了一个月,你想办法打听一下他去了些什么地方,干了些什么事情,但是不要叫他晓得是我叫你打听的,不然你就问不出来了。外甥喏喏连声。表舅又追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要叫他以为你和我根本不认得的,懂了没有?

    此后外甥真的经常找方先生“请教功课”了,然而只要他转弯抹角提到暑假,方先生就不于答理。这样过了两三个月,他始终没有把表舅吩咐的那“一点事”办成,表舅的脸色便愈来愈难看。于是他愈来愈不敢去请安了。但不敢请安也得请安,因为天气渐渐冷得厉害了,而他的衣服实在太单薄。所以一天晚上他又硬着头皮来到表舅住的小洋楼。路上他很小心地留意着不让别人看见,然而进门后他说了一句话,顷刻之间便使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了。这句话只有两个字——他对开门的人讨好地叫了一声:“舅妈!”

    这时一个人正从书房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听到他的叫声马上站住,雪亮的目光在他脸上狠狠扫了一下,随即摔门而去。这人正是方先生!表舅跟在后面追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脸都气青了,狠狠地骂了声“娘希屁”,不知是骂方先生还是骂他。

    不过他的冬衣问题还是解决了。表舅因为“战事愈来愈糟,时局愈来愈紧”,准备举家迁往台湾,有不少家当无法带走,他便得到了表弟的几件旧衣服。他自然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半个多月以后,表弟开着一辆美式吉普车到宿舍来叫他。上车后发现表舅已经坐在里面。车开起来后,表舅说:今天我带你们两兄弟到方步岳家里去搜查,他在家里藏了张图,你们两个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他很想问表舅这张图是什么样子,但表舅的眉头皱得很紧,他终于没敢问。

    方先生的家位于一条陌生的小街。小小的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表舅亲自动手,和两兄弟一起做到了挖地三尺——将房间里的地板全部撬开。三人忙了整整一下午,到处翻了个底朝天,直到天黑才空着两手回到小洋楼。

    回来后表舅说今天你就不要回宿舍了,反正学校早已停课,你回去也无所事事。你舅妈已经先走了,我和玉奎过两天也要走,家里的佣人也辞了,这两天你就住在这里做做饭吧。这时楼上突然有人把门捶得山响,一边捶一边喊:裴铭皋你把我放出来!裴铭皋你这个败类!……表弟看着他父亲阴笑一下,说看样子药劲儿过了。表舅脸色一变,领着儿子匆匆上楼去了。

    那天晚上他在楼下佣人住的小房间里睡得很不踏实。楼上的叫骂声忽高忽低,中间还夹杂着表舅的声音——时而像在劝说,时而像在呵斥,有时干脆就是对骂,直到后半夜才停息下来。他不敢上去看个究竟,表舅说过不许他上楼。即使表舅没说这话他也没有胆量上去,因为他早就听出来了:楼上那个喊着表舅名字破口大骂的人正是他最怕见到的方先生。第二天表舅和表弟轮流下来吃饭,他悄悄问表弟是谁在上面吵闹。表弟说是个赤色分子,昨天上午被我爸爸关在储藏间了,这家伙一直不肯吃饭,我就不信他能够熬到底!

    然而赤色分子方先生却真的熬到了底,整整两天没有吃一口表弟端上去的饭。第三天早晨,天还没亮,表舅便叫收拾东西准备动身。行李装上吉普车后,表舅在楼上呆了很久,直到十点多钟才铁青着脸走到楼梯口,对儿子说你上来帮我把他架到车里去!娘希屁!

    方先生被架下来时昏昏沉沉的样子,已经没有力气喊叫和挣扎。表弟将方先生塞进汽车后座,交给坐在里面的表舅摁住。吉普车跳了两下,呜地叫了一声,撇下他绝尘而去,这就是表舅留给他的最后印象。

    表舅走了不久,嘉平解放了。随后他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教务长裴铭皋和中统有秘密关系。他顿时明白了表舅为什么要叫他暗中接近赤色分子方先生,为什么要带他去搜查那张图(这张图显然是地下党的机密),为什么要把方先生关起来,最后又架上车带走……他只是不明白表舅为什么不动用真正的特务来对付赤色分子,而要把他拖进这滔天的罪恶。于是他终日提心吊胆,等着公安局来抓自己。到了公安局他会把所有的情况清楚,说清楚了也许还能保住一条命,自己毕竟是糊里糊涂当了裴铭皋的帮凶的……

    日子在恐惧中一天天过去,并没有人来抓他。最后他终于想清楚了其中的原因——除了方先生,谁也不知道他是裴铭皋的外甥,而方先生显然已经遇害了。奇怪的是也没人说起方步岳烈士惨遭迫害英勇就义的事情。人们似乎把他和方先生都遗忘了。于是他怀着侥幸心理,把这段致命的秘密深深埋在心头,同时又每天都感到良心无法安宁。

    这个惴惴不安的年轻人就是薛鹏。

    毕业时,薛鹏主动要求支援大西北的建设。他感到自己必须离开这个城市,走得越远越好。在大西北他干的工作与所学专业毫无关系,但他怀着赎罪的心理干得兢兢业业。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然而反右斗争一开始,他又紧张了,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因为那段罪恶的历史被揪出来。那年夏天他到嘉平出差,任务是催车皮,便住到了铁路局招待所。一天上午,他正站在窗前想心事,突然听到有人在谈论他的名字,而且是同裴铭皋这个可怕的名字一起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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