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段止韶华 作者:池未堕
正文 第18节
段止韶华 作者:池未堕
第18节
一语下,身后的武将们纷纷欢呼,马蹄杂踏,几乎要震撼这片大地。
段韶华听出他心情的奔放,于是同样大着胆子道:“王爷带着我这个累赘还如何指望第一,就请王爷将我放下,我可以自己回去。”
话间迎着风,叫人喉间生痛。
裴靖听了,却只将马鞭抽的更猛。
“你想回到哪去!”裴靖成竹在胸,笃定道:“好趁此机会悄无声息的逃跑。”
一语言中,段韶华喉间滚了滚,只能庆幸现在是背对着他。
数马奔腾,溅起尘泥无数,惊的飞禽走兽纷纷逃窜。
不一会,每人各自追随着猎物而去,纷纷散开。
群鸟掠过密林上空,摇曳繁枝,发出秫秫的如潮水般的汹涌声。
数不清有多少动物的叫声,凌风鼓动,在耳边猎猎作响。吹起了发丝,翻起了衣袂,那一股的烦恼似乎也随风飘扬了。
逆风大吸了一口气,段韶华舒叹,“王爷有千里良驹,算是略胜一筹。但如今带上了我,对其他人来说可谓公平了。”
裴靖正兴致高昂,听得此话更是重重一笑,“也算是两全其美。”
“要王爷为我如此费心,真是愧不敢当。”
二人就在这马蹄飞扬中一句一句针锋相对,而同时也迅速找到了目标。
一只梅花鹿在林中快速的奔跑,因为身后紧追的马匹速度已经渐渐疯狂。
眼看它在生死之绝的奔跑,裴靖兴奋的猛扬马鞭,并迅速搭弓,双臂拉开了一个弧度,只等一击毙命。
段韶华知趣的拉好缰绳,迅猛的气息如刀锋般朝着那只梅花鹿袭去,瞬间的凌厉,好似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浓艳血腥。
但比之,又有一种无比可怕的感觉袭来,致命而又危险。
挑动着神经,颤抖着心脏,太过强烈的直觉冲撞血液,形成眩晕感。
段韶华心里忽地一沉,直觉不对,立刻冲口而出道:“王爷!”
“恩?”裴靖意外他的喊声,双眼却不离那只由自己射出的箭。
电光火石间,突的飞来一只由背后而出的冷箭,直直擦着裴靖的脸边而过,准确的割下一缕发丝。
利箭在前方的树干上定住,一力袭来,落叶纷掉,好似下了一场大雪。
裴靖心头一紧,脸色大变,顿时已明白什么。立刻抽上了马肚子,任烈马扬驰。
段韶华同样大惊,虽说狩猎中的确是刀箭无眼,但刚才那一箭摆明了是冲着裴靖而来,欲夺之性命。
不是说带来的都是自己人吗,怎会出了这一幕。
“王爷。”段韶华紧张,“是谁要害王爷?”
裴靖的唇线抿的笔直,森冷道:“胆大妄为的人多的是,只是防不胜防。”
说话的功夫,一闪神,又一只利箭飞来,裴靖侧身一躲,好险没有伤到肉里。
裴靖握着缰绳冷笑了一声,“果然准备的齐全,都埋伏到这里来了。”
明知危险万分,段韶华却大着胆子回头。
看到的依是数名一身劲装的猎者,但是半蒙着脸根本看不清长相。
不是自己人,而是刺客?
裴靖凭着马儿飞驰,迅速的拉开一段距离,转瞬间又再次搭弓,杀意满满中猛然回身发出一箭。
血腥未顿时散了在空气中,那一箭顺着杀手左眼直接贯穿了整个头颅。只听一声短暂的闷声,那人立刻滚落马去,只是尚未死绝,留了一方残红。
亲眼所见,段韶华忍不住在心里叫道:好箭法。
裴靖见此,高声两笑,“还是这样打猎比较有趣。”
短促一句,不知含了多少嗜血杀意,段韶华在他身前暗暗握紧了拳头。
伤了一个同伴的事实并不能阻止对方,反有人踏着伤者而过,即使不是死在裴靖箭下也化作了马下肉泥。
对方仗着人多拼命追赶,裴靖数箭齐发,转眼间也去了三个,但显然还是处在下风。
敌人来路不明,裴靖手下的武将一时也无法出现。而那帮人只进不退,距离也开始慢慢拉近。
毕竟躲不过那么多冷箭,裴靖干脆把满腹心思都放在了搭弓上,同时厉声道:“不是说不会骑马吗,那就现在学。”
段韶华自然知道此刻的情况有多紧急,唯有这次把裴靖的话听到了心里,即使不会也要咬着牙撑下。
他学着裴靖刚才的样子紧上缰绳,在临时抱佛脚中学着驾驭。
马儿有灵性,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四蹄稳健如飞。
风声,马蹄声,还有利箭破空,杂乱交织,余鲜血四溅。
空气中的呼吸越来越紧张,这一路密林也不知还有没有尽头,生死的恐惧紧紧锁着段韶华,手上也逐渐加力,鞭子抽的迎风作响。
一番缠斗中,各自都拼红了眼。裴靖臂上也伤了一道,鲜血正汩汩流出。
暗恼,自己竟被这些人给伤了。
血腥味越来越刺鼻,段韶华握着缰绳的手捏至死紧。他安慰自己红马的速度绝对可将他们带离险境,却不料马蹄骤然高高抬起,伴随着一声嘶鸣眼前一花,身体已向下落去。
原来是刺客一方射中了马腿,烈马吃痛中将二人都摔了下去。
求助无门,只能在惊呼中滚落在地,野草扎在皮肤上带来点点刺痛。
巧中如一,正落了前方的一处土坡。泥土是意外中的松软,于是乎这一下真叫是毫无阻碍的摔滚下去。落了满嘴的泥不说,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还未稳过神,倏地,段韶华感觉抓着自己的手掌猛烈收紧,痛得他叫出声来。
身边的人嘶哑的喘着气,段韶华惊魂未定,印入双眼的就是一条鲜血畅流的腿。
不远处,赫然就是一段突出的带血残桩。
心口咯噔了一下,稍有不慎,流血的就是自己了。
土坡上还有响动,定是那些刺客,也许下一刻就真的要折在这里了。
情况危急,段韶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受伤的裴靖,将人置之不理的送死,这种事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暂把怨怼放下,段韶华狠狠心一把拉住了他,心头火起,“能走就多走几步,堂堂靖王爷也不能死在这。”
那条被割破皮肉的腿正往外大量淌血,只一动就疼得钻心,痛的狠了也只能咬牙道:“死在这,本王还有何英明。”
霎时,已看得有人往他们冲来。
绝不能死在这,还是以靖王府男宠的身份被杀。
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段韶华想也未想立抓了大把泥迅速洒去。借着风势,一应吹入了刺客眼中。
下来的三人立刻以手遮眼,千钧一发之际,裴靖抽出弓箭,硬是以箭作长刀,一举扎入刺客喉中。
箭头扎破了喉,深深的刺入,接着又被裴靖发狠拔出,带着勾出的血红皮肉击向另一人。
深喘剧斗中,鲜血直接顺着箭杆往下流去。
重伤加上搏斗,裴靖已经耗力不少。另一边段韶华正高举着一块石头,击倒了最后一名刺客。
黝黑泥土,现下已经是血汪汪的一片。
正文 第36章
刹那间,只余粗重的喘息。
风势越大,吹的鼻尖只剩血腥味。
刚才使出全身的力气砸出那一下,段韶华似要虚脱的跌撞而坐,握着石头瑟瑟发呆。
这一地的血红,叫他战栗。
生死攸关时下的狠手,现在却不敢去看那人是否还活着。
段韶华呆着,裴靖却不是。
他呆坐着发抖,裴靖那厢已经站了起来,只看鲜血已经淋漓了整条大腿,他所站的地方立留了一个新鲜的血印。
他稍稍挪用着身体去查看已经倒地的三名刺客。
揭了蒙面布,俱是三张陌生的长相。
不死心的又将目光移到了刺客的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件。
重伤加了恼火,裴靖大恨。
没有身份证明才是最好的证据,这样的把戏竟是还没做够。
此时段韶华也恢复了过来,他看着那一片惨红,惧怕中奇道:“王爷可有头绪?”
裴靖并未回答,唯余目光森冷可惧。
相俱无言,生了凄决之味。
虽是暂脱了险境,但难保他们还有别的同伙。若是再来一批,那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二人也心知肚明,现下唯一的路只有离开。
撑着一条受伤的腿走动,即便强悍如靖王爷也有些抗不住,再不愿也只能向身边这个人道:“给本王找根树枝来。”
段韶华听得此话也忍不住一叹,都落到如此模样了,却还是一副的唯我独尊的口气。
奈何此等情况下也不能多说什么,环视四周,好歹找到了一根称手的树枝。
随后就看着裴靖拄起树枝做的拐杖一步一瘸的爬上土坡,尽管他在努力支撑,但那样子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若非情况不对,段韶华一定会大笑出声。
但目光触及他血流不止的那条腿,又生了一丝异样。
这一岔神间,裴靖已经爬上了土坡,仍是一瘸一拐的走着。
“王爷。”段韶华立追了上去,疑道:“我们这是要往回走?”要遇上了余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裴靖依然固我的没有理他,只是慢慢的走到了那匹红马面前。
本是千里良驹,此刻却只能倒在地上,挣扎中发出声声嘶鸣。
那一箭贯穿了它的后腿,已经伤到了骨头,再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明知危险万分,裴靖却选择默下声来,那目光流连,静静的定在红马身上。
见识过它的速度,段韶华也知道此马并非俗物。但眼下只余他们二人,在前方可能还有追兵的情况下根本就带不走它。
可若把它留在此地,密密山林,猛虎猛兽,不过半日就会成为它们的口中餐。
难舍难留,段韶华也为难的看着裴靖,毕竟现在多留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
同时占据心里更多的则是意外,没想到那狠辣无情的靖王爷对自己的坐骑还保留了一丝人性。
他尚在感叹中,料不及一道寒光闪过,却见裴靖抽出从刺客身上拿来的长刀,扬手,准确无误的割断红马的咽喉。
马儿没有机会发出更多的悲鸣,刀落,即刻气绝。
眼看着红马漆黑的眼慢慢闭上,段韶华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天中他已经见到了太多血红,惊恐,担忧,害怕。唯此刻,却是什么都感受不出来。
而随着落刀,刺客残留的马匹似乎都像受到了昭示,长长整整的嘶鸣,一瞬乱踏。
段韶华心中大骇,只能看着那几匹马乱跑。
这下可好,马儿全跑光了,他们要怎么回去。
换想之,王爷那条腿伤至如此,若骑马恐怕还会加重伤势。
他在思想间,裴靖这次不再留恋,一手握刀一手拄着树枝,回了身道:“免得他们追上来,快走。”
段韶华觉得迈不开步子,“王爷的下属呢,说不定在这附近,我们可以……”
“你是要原地等死。”裴靖一口冲道:“那些人明显是向着本王而来,只怕其他人还在一心狩猎,等他们走回头路还不知要到何时。”
这话不无道理,段韶华复聚了神,“王爷知道出路吗?”
“这个不用你担心。”裴靖抬手擦去脸上的血渍,“过来,扶着本王。”
段韶华竟默默抗拒起来。
他不知道哪一刻,靖王爷会像对付红马一样一刀解决他。
裴靖等了数秒,见他还无所动,不耐烦道:“你没听到,还是你想跟本王一起死在这。”
一语唤神,段韶华终于上前。目光向下及到裴靖的血腿,忽发了一阵痛快。
裴靖也注意到了,沉声道:“给本王包扎。”
这一句段韶华自动忽略过去,“逃命要紧,拿不出时间。”
不过未免鲜血暴露踪迹,段韶华到底还是撕了身上衣布,蹲下身在那条鲜血淋漓的腿上缠上几绕。也不知他是否故意,总之是把靖王爷疼的连连咬牙。
终于,在他打上最后一个结后,裴靖闷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敢。”段韶华不客气道:“只是想让王爷知道,王爷今日的切肤之痛,丝毫不及我当日。”
裴靖听得,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段韶华何尝不知,在这靖王爷心里怎会有伤害一说,还会认为他是不识好歹。
“王爷记得拄好树枝。”段韶华也丢下一句,半扶起裴靖就往前走。
裴靖本就生得孔武有力,身上俱是紧实肌肉。因受了伤而行动缓慢,段韶华扶着他,越走越觉吃力。
密林似无止尽,深沉幽静,深绿一重接着一重。脚下是石泥,头顶是绿叶,巨木参天,繁密的遮住了艳阳。越往里走越是幽深,甚似黄昏黑夜。
只是走了这么久到底也没听到马蹄声,更没有见到裴靖的下属。
渐渐的有股绝望隐生,又狠狠心吞了下去。
也许再拨开那片树丛,就见天日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段韶华只能试着与身边这位靖王爷没话找话。
“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刺杀王爷?”
沙哑的嗓音响在身边,引得裴靖侧目。
隐隐金光下,那一张白皙的脸已变了颜色。被血迹所染,被劳累所施。额头鬓角都沾着颗颗汗珠,还有一颗流在了睫毛上,他不适的一眨眼,立落了尘泥。
因为刺客的暴躁,此刻却意外的平复下来。
“不知道。”裴靖简短一句,“总之都是些不要命的人。”
段韶华听出他语中的冷肃,反一副认真的口吻,“也许是一个被王爷迫害的良人,知道王爷今日会来此打猎,于是买凶杀人。”
浓浓嘲讽,裴靖竟不觉得生气。
“本王身边现在只有你一个良人,难不成是与你有关。”裴靖借着现下揶揄,“还好本王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带了你这个良人而来。”
半分玩笑,半分认真。段韶华撇撇嘴,“王爷抬举了。”
谁料裴靖还继续起来,“你与本王同甘共苦,可不正是天意。”
喉中似堵了一团,只简短道:“有不如无。”
接着二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几句,但每次也说不到一起。
意见分歧也好,尴尬滋生也好,短暂中终于可以让人忘却险境。
不过渐深,说话声也停了下来。
段韶华早已发了一头密汗,手上越来越沉,脚下磕磕绊绊,身上也被树枝划出了大小不一的许多伤口,弄的血迹斑斑。
呼吸越来越粗重,段韶华几次都想往下一躺算了,只是每每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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