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段止韶华 作者:池未堕
正文 第23节
段止韶华 作者:池未堕
第23节
暗暗思着打量,裴靖也抬步离开。
四面都寂静无声,段韶华急匆匆的回了院中,未喘得一口气,果然就见了等待的东儿。
看她一脸喜色迎来,段韶华也知道她如此高兴的原因。只叹,那一场血腥幸好并未她所得见。
夜来电闪雷鸣,轰隆隆的下起了大雨。一道道的闪电劈向天空,每一下都闪烁瞬间亮如白昼,忽明忽暗。狂风暴雨猛烈的冲刷着地面,扑打着窗檐,一股股的冲力搅乱了午夜好眠。
段韶华由梦中惊醒,借着昏黄烛光一看,外边已是水汽漫天。
本是困极,却被这雷声轰去了一半。
耳边尽是磅礴雨声,扰了现世安稳。
虽是暴雨倾泻,但懂之,第二天很快就是个好天气。
清晨薄雾如纱,乍开了门便是一股子的冷冽清香。
时至不过卯时,段韶华起了个大早,正接过东儿递上来的毛巾,门口又起了声响。
听着就像脚步声,东儿还未迎去,小厮已立在了门口。
已经是熟悉的脸,而看那小厮的头上身上都沾了露水落叶,显着是一路急赶。
段韶华诧异,一早,为何出动了王爷身边的人。
那小厮依礼打了个千,态度已经不知恭敬了多少,开口道:“奉了王爷的话而来,请段公子一起去用早膳。”
喉间已是梗住了。
不过很快,段韶华还是点了点头,“有劳你了,我随后就来。”
那小厮立笑了笑,规矩着去门口等了。
昨日所见为血气满地,今日,又是要有什么花样。
唯有东儿一劲浅笑,是真正高兴。
由她为自己洗梳更衣,长身玉立,正不辜负暴雨夜后的春光。
瞧着东儿的满脸喜气,段韶华方知是有苦难言。
待一切完毕,他还是要跟着小厮一起去复命。
一路早已熟悉,段韶华只能紧张盯着脚下的砖路,即在心里思量。
不知何时才觉路线已变,奇着一望,已是朝向府外的路。
费心思去猜测,等停下脚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还是那辆马车,这次竟是直接换到府外了。
一大早,王爷总不至于就跑到刑部要人去了。
联想到昨日,又审了一夜,依照那袁家漳的手段,总该已经套出真话了。
由不得他多想,那小厮已做了个恭迎的姿势,“段公子,别让王爷久等。”
任何人都在提醒他不能犹豫,不管前面是不是刀山火海,照样得迎上去。
段韶华很快就爬上了马车,不出意外的,裴靖正安坐当中。
那一瞬似有冷气袭来,段韶华瞧了瞧裴靖安之若泰的脸,吞了吞口水。
局促中问了个安,随即就坐了对面,任马车驱动。
不远的对面,裴靖就闭着眼,身子偶尔随着马车晃动。
段韶华适才想起,靖王爷因为腿伤已经多日未上早朝。只是如今腿上已好,怎么还是一派悠闲?
这一路无话,段韶华沉着头若有所思,裴靖闭目养神,竟是难得的和谐。
难得的这次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段韶华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小心的掀了车帘。松了口气中看到的总算不是刑部,而是一家京城食楼。
这处食楼在京城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以着裴靖的身份,来此也不为过。
不过靖王府什么没有,又何必亲自出府来这处?
“还呆着做什么?”
身边霎时响起裴靖的质问,一股将段韶华的心思都打出了天外。
不再耽搁,段韶华立下了马车,站在一边。
艳阳初生,照得隐见露珠的街道四处发亮。
裴靖一身轻装,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面前食楼,而接大步走近。
段韶华正想跟上,不防被他从背后拉住一止只手臂,半拖半拽的往前走去。
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是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刚踏入食楼就闻得阵阵热闹,晨好时候,早茶正盛。
裴靖开口就要了一间雅间,快速去了二楼。
段韶华一路被他拉着,上楼时就听得裴靖道:“这家的早点在整个京城有颇有名气,呆会你不用矜持,尽可以放开肚皮大吃。”
他如是说,段韶华也只皱了皱眉。
二楼相对来说更是清雅,雅间大门紧闭,更是隔绝一切。
不过裴靖一到了包厢中就端得一副正襟危坐,看得段韶华阵阵发寒。
很快,早点是上来了,也未见裴靖动几下筷子,只拿了杯茶轻饮。
他这副模样,实在不像也毫无必要是为了这些有名的小食,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过始终是猜测,裴靖沉静着,段韶华也没有主动说话的道理。
约又过了一刻,段韶华的猜测很快就成了事实。
门上先是被叩了几下,并不是会事先通报的店小二。
裴靖依是没出声,来人干脆推门而入,段韶华早已疑着,闻声看去,顿已一愣,竟是那让他忘也忘不掉的袁家漳。
正文 第44章
初阳艳生,柔嫩拂于脸上,于此刻,陡生了一股阴寒。
袁家漳穿着一件粗布麻衣,看着与寻常百姓无异。
他正慢慢走来,段韶华看了看他。这张脸上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偏他正步走来,带来的感觉就是紧迫逼人,叫他生了阵阵寒意。
长久呆在阴冷血腥的刑部大牢,也许就是这个效果。
袁家漳缓步而来,而后跪拜在地,口呼王爷。
没想到裴靖等的人,竟会是他。
看了他到来,裴靖道了声“起来”,嘴角隐隐含笑:“你倒乖觉。”
袁家漳已起了身,郑重道:“是王爷昨日说的,给卑职一个晚上的时间,如今正是来见王爷的时候。”
一语巧妙,只是为了这时。
段韶华默默低下头,拿了杯茶遮在前眼,他也很想知道刺客招供的背后是谁?
果然,袁家漳在开口之前先是睨了段韶华一眼,似在询问。
裴靖却作无谓,“你说就是了。”
“是。”袁家漳微微俯身,低声道:“依王爷的意思,卑职已经查出幕后主使是谁。”
裴靖放了茶盏,等着他继续。
段韶华也竖了耳朵,手中茶水的一层都被凝结,紧张万分。
袁家漳再度道:“刺客说的清楚,主使他们的人是刑部尚书大人。”
段韶华惊愕抬头,刑部尚书,昨日的那位尚书大人!
裴靖面上却无多大变化,仍是淡淡道:“当真是意料之外,原来是他。”
“王爷容禀。”袁家漳又跪近了一步,“刑部尚书这个官职其实不过是他花银钱使来的,而最近王爷在调整手下官员,他唯恐泄了秘,所以就派人暗杀王爷。”
说不通,实在说不通。段韶华坐在一边无声,心想连他都听出不对,裴靖又怎会不知。
看昨日这位袁家漳的确是有些手段,怎么挖出的所谓事实却是这般。
裴靖依是冷漠,吐出的话更似结了冰渣,“有道理,只是尚书一走,这空缺由谁来补?”他缓缓转向袁家漳,“还是由你来。”
极其冷肃的一句,袁家漳依然稳稳,话语中更是参了点森冷的恨意,“若说刑部尚书一职,本该就由卑职所属。只是有人贪慕银钱,才拿了卑职作使。”
听到这里,段韶华也算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公报私仇,亦或是报仇雪恨。
而裴靖听得也并无变色,反问道:“有人贪财,那是何人?”
话一问完,袁家漳即微微变色,咬着牙道:“那人只手遮天,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一人能治其罪。卑职实在无能。”
他说的如此谨慎,段韶华在旁暗自思量,天下一人,总不会是当今天子?还是他靖王爷?
而看裴靖,听得此话脸上竟是微露不屑。
“你的确无能。”裴靖捻着茶盖淡道:“原来,费尽心思所求竟只是个三品尚书。即使尚书当真有罪,又怎么轮到你。”
他说着,话中的冷冽如乌云扑压过来,一语激得袁家漳额上立沁了冷汗。
“王爷。”很快他却是挺起腰板,“昨夜卑职已经仔细盘问过,刺客虽说要招,但对幕后者的身份来历是一概不知,当初见面也是隔着一个屏风。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出手十分阔绰,否则他们也不会接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任务。”
“卑职有罪,但此番事已经一拖再拖,如今是一定要交一个人出来。之后,无论王爷怎么处置,卑职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袁家漳将真相一一告出,好似煞费苦心。而此时明明他才是受害者,裴靖却是一副根本事不关己的模样。
段韶华偶尔一瞥他的淡漠,也是不解。
听得袁家漳说完那两位刺客所招的事实,裴靖也无他话,静沉了一室,更生了紧张。
半响,他倏地又露了一笑,“你能逼得他们二人改口尚书大人,也算本事。”说完,语气却又是一凌,这般的急转直下,实让人琢磨不透,“我看你余心未足,当日负你之人还在,如今只是区区尚书,你就满足了。”
这话焉焉不详,却叫袁家漳双眼晶亮,“一切听凭王爷吩咐。”
“扣扣”两下,是手指敲在桌沿的声音,似要破空的几下声,震得人心颤颤。
裴靖并无正面回答,反将目光移向了似在沉思中的段韶华,稳声道:“依你看,何谓功成名就。”
段韶华正在呆滞中,猛不防了听了裴靖问他,还未得反应。
所谓功成名就,段韶华没有立刻回答,反是注视了裴靖,“有王爷在此,我不敢乱言。”
裴靖并不在乎,“你说就是。”
段韶华双眸微眯,注视着空气中的一处,慢慢道:“昔年吕不韦,识子楚,往返秦国,他一朝为相。又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忍辱负重,反败为胜。想来,识慧眼,忍辱苦,这就是功成名就吧。”
说着又耸了耸肩,换了副口吻道:“草民只是愚见,其实真正的好法子就是在奈何桥上寻个好胎好去处,若能生得皇家就更好,这样一出生就有荣有耀,何愁什么功就。”
这话明显是对着裴靖说的,而后者也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似不见怒。
那袁家漳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下只觉奇怪,这公子明明是王爷身边的人,怎地刚才的话竟是针对了王爷而去。而看靖王爷,竟也有包容之意。
他还未思虑完,裴靖又将话转向了他,“识慧眼,忍辱苦,你可听清楚了!”
只是说罢,裴靖又加了一句,“你说天下唯一人可替你雪耻,你可选好了,那一人是谁?”
袁家漳此时却不言了,晶亮的双眼有些闪烁,是不敢说还是尚在考虑。
他在沉默,裴靖已经起身,顺带着段韶华也坐不住了。
“本王知道你是有才之人,三品官位不在其次。不过就凭你甘愿在那尚书手下蛰伏多时,所求的定也不俗。心比天高,但别落得个命比纸薄。”
有威胁也好,有提醒也罢。一言下,裴靖已拂了袖。
段韶华临走,也不知是为着什么驱使,他回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原地的袁家漳。越明媚,看在眼里却反而不那么清楚。
以后细想来,这也是段韶华最后一次见到尚且“完整”的袁家漳。
而于袁家漳,也亦是相同。
随着裴靖一前一后的走出雅间,只一出去,衣袖又被裴靖抓住,依来时那般被他半拖拽了出去。
楼下已经是小有热闹,食客和店小二在堂中穿梭来去,谈话和吆喝声交成一片。这等情景忽得让段韶华想起什么,还想再停留一会,却奈何裴靖手下不留情。
那等热闹不过就是在他面前闪了一闪,接着就变为过去了。
天正晴,金光媚,段韶华被拉上了马车还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去。
“王爷。”他惶惑开口,“王爷就把我拉来一趟,听些什么?”
裴靖正放下了布帘,慢慢道:“你既置身其中,那也该让你听个清楚。”说罢他意有所味的笑道:“本王还想跟你再去看看那胭脂摊。”
段韶华眉头一蹙,只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转了话题道:“王爷似乎很信任袁家漳,连擅自更改刺客口供之事也不怪罪,何不将他接进府中当个门客?”
裴靖摇了摇头,面上凝了一丝沉肃,“那岂不是委屈了他,他若执意要当一个尚书,本王也不会勉强。”
简单的一句话,却叫段韶华瞪大了眼睛,“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开明。”
裴靖睨眼看他,“本王向来知人善用。”
段韶华想补充知人擅抢,顿了顿又憋了回去。
瞧着裴靖此时心情确实不错,段韶华期期艾艾,小心道:“明明王爷才是受害者,为何为遇刺一事毫不关心。”明明用了那样的手段去折磨刺客,临到关头却又漠不关心了。
昨日的血腥,难道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忽得,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想法,又觉得太过荒唐。
或者,裴靖是早已猜到主使是谁,或者深知事实,只是碍于何种原因……
他若明明知道!段韶华心中一颤,悄悄去看裴靖的脸,这一看却吓了一跳,对面的那双眼中正也印着自己。
“王爷。”他喉中一梗,不知说什么了。
那车轮的咕噜声被无限放大,蜿蜒缠绕。
良久,裴靖笑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谁让你是本王的良人。”
他如此调侃,段韶华面上实在有些不自在,只能是假装看着某一处。
“这天下想要本王命的人多着是,可胆敢动手的,天下也唯一人而已。”
又是天下一人,段韶华猜测中想,总不会跟袁家漳所说的是同一人吧?
只是不管是谁,若是被靖王爷盯上了,恐怕都不得长久。想到这,段韶华不免一声叹息。
偏叫是引起了裴靖的注意,他挑着眉,“你叹什么气。”
段韶华看着自己的指节,只微笑道:“我是在想那元凶,只怪他当初没考虑周全,留了王爷一命,这下才真是要遭殃了。”
裴靖不解,“怎么周全?”
段韶华还是低着头,说出的话已经冷硬了许多,“如果我是那刺客,应该会当机立断,一把火烧了那密林,毁尸灭迹。”
随着他的话车厢里果断陷进了沉默,片刻后,只听裴靖朗朗一笑,“这法子好,若借你的话,看来本王应该收你当门客才对。”只是说着又道不对,单手挑了段韶华的下巴一望,“你早就是本王的房客了。”眼里全是戏谑。
段韶华立刻侧身,他本以为裴靖会动怒,不想却还能这样调侃笑话。
正文 第45章
这些天,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时传的是沸沸扬扬。
而这两件大事,都与那靖王爷有关。
前段时间靖王爷打猎时遇刺,此事自然也是传的人尽皆知。捉了两名刺客在刑部,但是奈何那两名刺客是口紧相连,据说刑部尚书审了多日也撬不开那铁口,急得是焦头烂额。
而数日前恰出了一个转机,由刑部的一个小吏出手,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开了那铁口,终让刺客吐出了实话。
千想万想,原来那幕后主使竟是刑部尚书,难怪久审无果。
于是乎,那位叫袁家漳的小吏一夜成了名人,审了刺客,揪了尚书,若无意外,日后就是荣华富贵,得天赏识了。
出乎意外的,就是这第二件事,叫人想起来都遍体生寒。
第2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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